本能上是愉悦激动，理智上，却是害怕。
一个人对他这么了解这么理解，就算是杨楠……
他不知道要怎么办。
那个晚上他抱着杨楠，看着外面的阳台。
他早就决定要和杨楠过一辈子了，可是现在又要怎么办？
他不是改变了想法，只是，他觉得这不只是一辈子的事情了。
于是，他又一次离开了，这一次离开是为了让自己认真的想一想，想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
其实是不想离开的，这一次的思念比以往都要严重，甚至都到了有点变态的地步。
过去他让人跟着杨楠，是担心她出事，所以只要她没什么事，他也很少过问，当然他要不在杨楠身边，报告会交到他这里，就是大概说一下杨楠的情况。
杨楠生活简单，其实也没什么事。
所以报告就是，杨小姐今天去了博物馆，杨小姐今天去了图书馆，杨小姐今天没出去……
但是这一次，他却不能满足这么简单的描述。
她去了博物馆，看了什么，什么时候去的，什么时候出来的，穿的什么衣服，有没有同什么人交谈，买了什么东西，对什么东西感兴趣没有……她今天吃了什么，胃口如何，有没有吃着哪道菜特别喜欢……有没有发呆有没有沉思，有没有，想他……
每一件事情他都想知道，甚至想让人在汤品装上摄像头。
控制不住的思念，连自己都觉得疯狂，终于去看了心理医生。
“李先生，您这……应该就是恋爱吧。”那个专家听完他的描述，慢慢的开口。
“只是恋爱吗？”他恋爱过很多次，也曾遇到过很合心意的，他记得在他还是少年时期，曾在那女孩楼下拉了一夜的小提琴。
少年心性，觉得这是毕生所爱，可现在再想，连那女孩的样子都有些不是太清晰了。
不，他并不是拿杨楠和别人相比，也不是说他不爱杨楠，只是他觉得，这不仅是恋爱。
思念一个人，想着也就是了，而他这，明显超出了思念的范围。
“李先生……喜欢一件东西，一定要得到吗？”
那专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而问了他一个问题，他没有出声。
他若喜欢一件东西，自然是要拿到的。
“哦，我刚才举的例子不是太恰当，咱们换一个。您看，如果是一株花一棵树，他们在原先的地方长的挺好的，您喜欢，就过去看看，不好吗？”
“……它们在我这儿能长得更好。”
“那要不是呢？”
他没有说话，心中想的却是怎么可能不是。
是有的花草比较娇嫩，但找上专业人士，该怎么处理怎么处理，该怎么看护怎么看护，怎么也要比外面自己随便乱长，长得好的。
当然他也知道这专家说的不是花草，所以他没有出声。
“李先生，您对那位女士，是真的非常爱的，只是有时候，放手能得到更多。”
他看过去，那专家明显有点害怕，连忙又道：“我不是让您放弃那位女士，只是有的方式……可能要变一变。”
他没有说什么，道了谢，就离开了，心中只觉得这次咨询毫无意义。
后来再想，才发觉那专家也不是白叫的，就同明了说的似的，既然是执念，就承认了又如何？既然已经是这样，就接受了又如何？
只是他这半生，太习惯于掌控了，对于不太在意的也就罢了，越在意的，越要拿到手里，越要完全掌握。
不过到最后，终于还是要认了。
他出来静心，当然不会叫上张明明，事实上，后来这两年他同张明明已经没有什么联系了。
只是他闲暇时间，会做点小曲小调，张明明找他要，他觉得合适了，就随手给了。
别的，是再没有。
也不是特意为杨楠怎么样，就是觉得，没意思了。
交谈没意思，相处也没意思。
总算张明明的嗓子还在，又一直在音乐上努力，所以他还给着曲子，不过也准备停了。
那一天他和杨楠吃饭，就那么巧的，遇上了张明明。
他看到了，心中就有些不悦。
他早先虽然拿张明明逗杨楠，其实并没有让他们见过面。
他只是逗逗小姑娘，并没有别的意思，那时候是觉得杨楠的反应很有趣，但也知道，真让杨楠同张明明遇上了，就不好看了。
张明明当□□星，气势又足，就算不说什么，小姑娘也是受欺负的。
他的小姑娘，怎么能被别人欺负？
而在后来，他连逗弄的心思都没了，再见到张明明在他们面前出现，就很是不快。
他没有表示，张明明就应该知道他的意思，结果还上来打招呼。
他没有反应，杨楠到最后却回头看了看。
杨楠没有说什么，情绪却是明显的受了影响，他想解释，又不知道要从何开口，说他早先是逗她玩的？这话自己听来都不成样子，只有想着，这真是因果报应。
他拿杨楠没招，对张明明，还是很有办法的。
第123章番外九 生命不可承受之痛 （六）
要处理张明明非常简单， 一句话的事。
所以他根本就没有放在心上。
但显然，在他消失的时候，张明明去了和他一样的地方， 是会让人多想的。
当他终于认命，承认杨楠是他生命里不可缺少的一部分之后， 他回来了。
他回来的时候想，他们可以换一个相处模式， 就像那位专家说的那样，他尝试着， 放放手……
那朵花，那棵树，想怎么长就怎么长吧，他在旁边， 留意着看着守护着也就是了。
结果杨楠一看到他， 明显有点意外， 他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然后就听她咕哝一句——“竟然是一个人？”
声音很小，若不是他耳朵一向灵敏， 绝对听不到，但， 现在听的很清楚好吗？
什么叫就一个人？
他看了她一眼，她也没有再说什么。
而再之后他发现， 她的东西归拢到了一起。
而且明显的分了两部分， 一部分她自己买的， 一部分他送的。
这是要干什么？
他早先收到的报告，说她留意云南的情况，他还以为她是想回去看看，还想着这段有什么时间可以腾挪一下，他们，再走一遍当年她走过的路。
现在看来，却是有别的心思的！
虽然杨楠一直都想走，但那一段时间，他们的关系已经相当缓和了，他也再没有，让杨家人来烦过她。
真的是又惊又怒还有一种说不出来的痛心。
也是他内敛习惯了，才没有表露出来，却还是忍不住问：“准备去哪儿？”
“还没想好。”
“哦？”
“正在想要不要掷个骰子，掷到哪儿算哪儿。”
他听了真是又好气又好笑，更像……嗯，当然是舍不得掐死的，却是当下就抱住了她。
杨楠却还有些疑惑，不解的看向他，他也没有解释，直接吻了上去。
这个月，他忍的，也很艰难。
翻来覆去的折腾，折腾到杨楠最后连睁眼的力气都没有他才罢手，他却还有点不解恨：“这辈子，你都别想了！”
咬牙切齿。
别说这辈子，就是下辈子，下下辈子……只要有轮回转世，只要还让我遇到你，都别想了！
“李玄祯。”睡了一觉，杨楠脸上还带着倦色，却开始找他算账，“你到底怎么回事？”
他抱着她，亲了亲：“饿不饿？”
虽然还是郁闷的，但他决定，不同她计较。
“我什么时候能走？”
“……上哪儿走？”
“你不要同张小姐在一起了吗？”
“……谁告诉你的？”
“新闻满天飞了啊。”
“什么新闻？”还有新闻报道到他头上？好胆。
杨楠斜了他一眼：“没说你们，但说她去了那个地方。”
“……小楠是在吃醋吗？”
“我家穷，过去买的醋都吃完了。”
！！！
“……我去那里，和她没关系，以后……也不用再在意她了。”
杨楠看着他，有些不解的样子，他亲了亲她，咬住她的耳朵呢喃：“你要还不饿……”
杨楠踢了他一脚，这小姑娘越到后来胆子越大，早先能把他咬出血，现在却是连脚都敢下了。
他在杨楠这里，现在真的是任打任咬任调侃。
但她却没感觉，还想着什么时候走，虽然他告诉过她不用想了，但见她那样子，总是不死心的。
他想了想，要一劳永逸的解决这个问题只有结婚。
结了婚，杨楠不会再想着离开，他对她，也算是有个交代。
想到早先想的绝对不会同杨楠结婚，真真有几分被打脸的感觉。
不过，还是高兴的。
小姑娘跟了他这些年，也没要过什么东西，虽然他硬塞了不少，也没见她多喜欢，这些年唯一让她真心实意夸过的，好像也就是早年的一场烟花秀。
一场大型烟花，当然花费不少，但平时哄小女孩开心也就罢了，用来做求婚，却有些不够。
正好下面报告说早先他们投资的人造流星雨技术成熟了，他就动了心思。
说起来，那就是一项烧包型技术，就是让火箭把特制的石头带到外太空，然后计算好时间地点制造出一场流星雨，如果需要的话，还能排出字幕。
一颗石头对外要价六万，造一场流星雨，怎么也要五十颗石头起。
但就像奢侈品从来不缺少客户，这种烧包型技术也不缺少客户，这项技术一经发布，就有人预定了。
而他，也觉得不错。
一场专为一个人出现的流星雨，小姑娘再古怪，也是要喜欢的吧。
于是插队定了一场，指定了时间地点和图案，那边让人布置好了场所。
然后，叫了杨楠，等着带她过去。
后来他无数次的想，为什么，他不多走两步呢？虽然博物馆那边是单行线，虽然那边不让停车，虽然他站的地方离杨楠并不远。
可为什么，他不多走两步呢？
他多走两步带着她，怎么也不会让她出现这种事的；他多走两步拉着她，怎么，也不会让她冲出去的。
太快了。
在上一刻，他还看着杨楠微笑，他能看到她的目光在他的身上转了一圈，然后又若无其事的收回去，他甚至还看到她小幅度的甩了甩头。
他不动声色，心中，还是高兴的。
虽然想着要走，但小姑娘每每，还是被他迷的七荤八素。
他双手插在兜里，想着一会儿带她去吃九宫格，虽然他们在这个问题上已经达成了一致，但九宫格是她的一个执念，今天总要满足了她。
也就是那么一眨眼的功夫，那车，就把她给撞飞了。
他看着那车撞在她身上，看着她飞出去，只觉得整个天地，都坍塌了。
根本就不知道怎么过去的，想要将她抱起，又不敢下手，只是哆嗦着叫她。
从来没有这么无助过，从来没有这么害怕过，从来没有，这么疼痛过。
不要！
不要这样！
求求你，不管是谁，求求你不要这样！
什么都不重要，只要她好好的，只要她好好的，拿走他什么东西都可以。
真的什么都可以，就是不要是她！
如果下跪有用，他可以在这里一直跪下去；如果祈求有用，让他求谁都可以。
给他一次机会，给他一次啊！
他站在重症外面，无数次的盼望能听到好消息，可又无数次的失望。
“对不起，李先生……”
为什么要对不起？
“真的很抱歉，李先生……”
抱歉什么？
现在医学，还有什么是做不到的，哪怕是绝症，也能延缓生命，为什么在这里就不行？
医生说了很多原因，他听了只想笑，这些原因就能作为理由吗？这些怎么能成为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