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致若很不喜欢他母亲用那种略带轻视的眼光挑剔陆小风,虽然他自己喜欢欺负陆小风,但不管他怎么对她,不意味别人可以这么做,更别说当着他的面奚落她,就算是他妈也不行,苏大爷对自己的人是很护短的。

苏妈妈压下心中的怒气,她朝四周看了看,这里是八人间的病房,她不满地说:“你怎么能住这里呢,这里没单人病房吗?

“只是住几天,没那么多讲究。”苏致若虽然注重生活品质,但不意味他娇气,他不会因为自己的出身拿乔。

苏妈妈满眼心疼,好像自己的儿子住在这里是多么辱没他们曾家,他受了多大的委屈,再看看他那支胳膊,苏妈妈语重心长地开口了:“儿子,你看看,出个任务就受伤,你当个警察得受多少次伤,你不得心疼死你妈还有你外婆。唉,儿子,听话,你再考虑考虑,别当警察了,你爸有一个朋友……”

陆小风小心地瞧了苏妈妈一眼,心里终于明白为什么苏致若受了伤也不愿意让家里人知道了。

前面苏致若还忍耐着听着,可听到最后他脸色一沉,狐狸眼划过冷意,说出来的话也严肃许多:“妈,这件事我说过多少次了,你不用劝我,我是不会改行的。”

苏妈妈隐隐焦虑地蹙着眉,她知道再说下去苏致若一定会翻脸,每次说到这个话题他这个滑得跟泥鳅一样的儿子就会立刻变脸,她就想不通了,他怎么就这么着迷这份不怎么样的工作。

可她不死心:“小乖……”

“梁阿姨,致若受了伤需要多休养,我们还是不要打扰他了。”叶润安立刻看出苏致若的不耐,她温软地打断苏妈妈的话,体贴地为苏致若解围,因为她明白苏致若很反感别人看不起他这份工作。

苏妈妈知道今天到此为止,但这份事业她会坚持不懈,迟早让她儿子回头是岸。

她留下一堆补品,又好生关照了许久,然后对陆小风说:“跟我出来下。”

陆小风点点头,可她的手还被苏致若握着,此时苏致若也没有放开的意思。

苏致若挡在陆小风前面:“有什么话不能当着我的面说的?”

“你看看你这孩子,又想多了。”苏妈妈尴尬地笑了笑,但说话气势不减,“我是想谢谢这位小姐,对了,你叫什么?”

“陆小风。”

“哦,陆小姐,谢谢你在我们不在的时候帮忙照顾小若,他很挑剔的,平常人都不太受得了他,说起来,你怎么知道小若受伤的?我也是昨天才知道的。”她这话不软不硬,听着平常,可实则在责备苏致若怎么受伤了连妈妈都不通知,反倒让个外人占了先。

“我也是听他同事说的。”陆小风跟块石头一样,对任何带刺的话全都没有反应。

苏致若之所以不告诉他妈,就怕他妈给他来口水战,而且每听到她小若小乖的叫唤,他就想抓狂。

苏致若头疼地开始赶人:“妈,你可以走了,我没事。还有,别告诉大舅他们,也别告诉外婆。这点小伤,没必要惊动那么多人。”

他倒不是认为自己在家里的地位多受宠,会让日理万机的大舅大哥赶来探望,而是他就烦那些人来看他时端着的气势,他想想都难受。

苏妈妈拿这个不听话的儿子没办法,点头答应了,来日方长,眼下她先退一步。叶润安跟着苏妈妈离开,从这点就可以看出她之所以能和苏致若保持良好的关系也不是没有道理的——她很会察言观色,也不会闹小性子,很识大体,就算对陆小风再有疑惑,走时也没多看她一眼。

他们走后,陆小风才扯了扯手腕,说:“可以放开了吧。”

苏致若愣了下,这才发现自己还紧紧握着陆小风的手,但他非但没放开,还捏得更紧了。

“你刚才怎么回事?”苏致若迎面就开始放炮。

陆小风被他的态度搞得莫名其妙:“什么怎么回事?”

苏致若冷着脸,好看的眉头纠结在一起,说不出的气恼:“谁说你是陪护了,我妈那么说你就默认了?”

他是为这件事生气呢,奇怪,她都没生气,他生的哪门子气。

苏致若就是见不得她这副软棉花的样子,又说:“你这个女人怎么就不知道反抗,温温吞吞的,看着你这个样子我就发闷。”

陆小风想翻白眼,这妖孽纯粹就是只许州官放火,不准百姓点灯。

她也不恼,很认真地说:“其实我觉得我比陪护称职,哪个陪护对你这么百依百顺还不反抗的。”最主要的是她不收钱,免费劳动力。

果然,她这话一说完,苏致若就变了脸色,他习惯性地眯起眼,抿紧唇,眼中有种风雨欲来的危险,如此一来倒是令他看上去漂亮得越发惊心动魄。

“好了,说两句你就生气。”陆小风无奈地笑道,“我跟你开玩笑的。”

苏致若狐疑地看着她,手上的力道并未减弱。

陆小风实在对这个妖孽无语了:“真的是开玩笑的,我只是不想跟你妈吵架,她是你妈妈,担心你是正常的。”

苏致若的脸色缓和了点,慢慢放开握着陆小风的手,说:“你以后该反抗的时候还是要反抗,别让别人以为你很好欺负。我妈今天过分了点,你不要放在心上。”

其实她真一点都没放在心上,她不在意的人就算在她面前把她骂得狗血淋头,她也不在乎,人的精力有限,她只在乎她在乎的人。

不过,陆小风倒是顺口接道:“那我是不是明天不用来了?”

苏致若一愣,立马阴恻恻地笑道:“你敢。”

她明白了,反抗一词对别人有效,对妖孽无效。

第十九打

第二天,在苏致若的强行逼迫下,陆小风胆战心惊地开着他那辆比她那套房子还贵的跑车,颤颤巍巍好不容易才开到了医院。等到了病房后,她已经紧张出一身的汗,苏致若不解地看着她:“今天很热吗?”

陆小风猛喝两口水,懒得理他:“我觉得热。”

陆小风服侍好苏大爷早饭,便开始自己的工作,她已经欠稿多日,编辑只差没拿刀杀到她家,无论如何得把新故事的大纲写好。

可写着写着,她想起一个问题,便问苏致若:“你为什么当警察?你妈妈似乎很反对你干这一行。”

据她观察,苏致若的家境富裕,不存在找不到工作的问题,而且家里本身也反对他干这个比较危险的工作,其实他这个人看上去也不像是当警察的,哪有警察长得像他这般貌美如花,但举止流氓。

“你看不起当警察的?”

苏致若几乎是条件反射地反问道,其实他这么多年来没安安分分找过一个女朋友,是有原因的,首先他不喜欢看着他的脸犯花痴的女人,其次他厌恶那些个总是想让他买东买西的女人,最后他最最痛恨那些女人老问他为什么不继承家业,反而去做小警察,好像当警察很掉他的身价,他认识好些女人都逃不过这前三个类型,所以苏致若对找女朋友一事比较排斥。只是他没想到陆小风也是这样的女人。

陆小风疑惑地从电脑前把头抬起,看到苏致若冷漠地看着她,她没料到苏致若会是这样的反应,她好像压根没说她看不起他当警察吧。

陆小风想了想,斟酌了措辞:“我从来没有看不起当警察的,这个职业很好,我也觉得,你适合这份工作。只是,父母总是为子女担心的,你应该是你家的独子,如果家里没人涉足这行,很少有父母愿意把孩子送到警队里去。”

苏致若原本黯淡的眼神在听到陆小风这句话时蓦然亮了起来,像是在确认她这番话的真假,苏致若抓住重点,又问了遍:“你觉得我适合做警察?”

“你枪法那么好,不做警察,有点浪费人才。”陆小风还是很实事求是的,对事不对人。

苏致若像是第一次认识陆小风一般,他看了她半天,微微侧过脸,轻笑说:“我第一次听人这么说。别人总说我不适合这一行,我偏不信邪。”

他的侧脸露出好看的曲线,随着那抹轻笑,脸上的神采都被点亮了。

苏致若将左手垫于脑后,看着陆小凤说:“你也看到了,在我妈眼里这是一个很没出息的职业,不如帮家里做生意,他们总以为能给我铺平光明大道,我不稀罕,我们家也不缺我赚钱,但是,我很满意现在的状态,这才是男人该干的。”他笑起来的时候唇边有个小小的梨涡,在这张白净的脸上惹得人心痒痒。

陆小风突然觉得这妖孽太晃眼,不着痕迹地移开视线,说:“我猜,是不是还有人说你这张脸太……阴柔,不适合做警察?”知道说漂亮这男人会翻脸,她立刻改了口。

“哼。”苏致若冷笑一声,“我苏大爷阴柔?谁敢这么说,看我不废了他。”不过,他确实为此阴郁了两年,那时候就是拼命练家子,决不能被那些个人嘲笑他是个顶不住的小身板。

无奈他长得太漂亮,这对一个男生而言并不是一件好事,即便现在流行中性美,但苏致若很讨厌自己这张漂亮得过分的脸,他喜欢把自己打扮得帅气出挑,但他要的是帅气,是有型,不是漂亮,所以他尽可能做出各种凶狠的表情,举止也尽可能粗鲁,可就是这样,女人们见到他还是喜欢兴奋地夸赞他漂亮。

陆小风看着他气呼呼的样子,心中忍不住柔软,也许他真的很小心眼,也真的很欠抽,更是真的很妖孽,但她喜欢他这股子由内散发出来的男人气概。

都说人不可貌相,这是对的,谁能相信一个长着明星脸的男人其实是一个揣着枪四处搏杀的刑警。

“我当警察除了喜欢,还有一个理由。”苏致若的目光一下子放得很远,像是记忆起什么美好的人,美好的事,“因为一个人,她改变了我一生。”

陆小风眼皮一跳,心中不由一紧。

正当苏致若要开口继续时,门口进来两个人,为首的那个大笑着对苏致若说:“小子,看你那小胳膊,又受伤了吧。”

苏致若立刻眉心打结,他自认为与歹徒搏斗时失足从平台摔下来受伤本就是一件非常丢人的事,可偏偏他的兄弟非要火上浇油,一波一波幸灾乐祸地来看他,看得他内火越来越旺,偏偏严老大不让他出院,坚决地让他休养。

许石拎着个水果篮走了进来,后头跟着的是严正,他看到陆小风时眼里闪过诧异,像是没料到她还在这,又迅速带过,朝苏致若打了个招呼,说是和许石刚好在楼下碰上。陆小风快速起立,默默靠到一边,让出位子,然后想找个空隙遁了,谁知石头大哥眼神堪比豹子,右跨一步,拦在了陆小风身前。

许石觉得这女人有点意思。为什么有意思呢?因为她出现在苏致若身边,谁都知道苏致若就是颗无懈可击的铁蛋,苍蝇蜜蜂都没法找着那条钻进去的逢。要不是他深知这小子不可能是同志,他还真奇怪这么个要貌有貌,要才(财)有才(财),虽然有点让人难以忍受的小毛病,但并不妨碍他找女朋友。这些年,他就没见过有人能近苏大爷的身,就连那个叶大小姐听说也还徘徊在朋友的初级阶段。可现在这个女人又是谁了呢?

有意思,真有意思。许石一双眼睛比苏致若妈妈那双是有过之而无不及,探照灯打量得舒坦了,便开口问了:“你是……?”

陆小风不敢抬头,细声细气地说:“我是……苏致若的……朋友。”

“呵呵,小子,我怎么没听你提起过这位……女朋友?”许石坏笑一声,朝病床上的苏大爷挤挤眼。

苏致若知道这家伙想要看他好戏,故意找上陆小风的岔,于是施施然开口:“她是不是我女朋友,碍着你了?”

他没肯定,也没否定,就这么故意吊着许石的胃口,看他还敢不敢看他好戏。陆小风站在一边瞄了眼他那大爷似的表情,感叹她真是命苦,又被这人拉下水当了把群众演员,希望这位大哥不要当真才好。

许石更惊讶了,一双圆溜溜的眼睛转了转,朝那过目就能让人忘记的女人又看了两眼,这女人何许人也,没让苏大爷急急撇清关系,还说了这么个暧昧的答案。

不过,他石头大哥也不是吃素的,许石一吸鼻子,把花篮朝地上一搁,说:“行,你有了女朋友得意了呵,有人照顾你那受伤的胳膊舒坦呐……看我刚出完任务就赶回来看你,想给你捎个好消息,罢了,你既然这么自在,知不知道也无所谓了,都说这蒙纱……得,算我没说。”

此话一出,当场三人齐齐变了脸色。

严正飞快地朝陆小风看,见她也正警觉地看向自己,两个人都是迷茫,又立刻各自镇定地恢复原状。只有苏致若听后先是一眯眼判断真假,随后狐狸眼犹疑片刻,带着笑意跟许石打起了哈哈:“老哥,你看我受个伤够憋屈了,老大和这破医院都不让我出院,您忍心让我心里头还要受屈?”

许石得意地嘿嘿笑了两声:“看你叫我声哥,我就告诉你吧。”许石话音一转,可是略有犹豫地朝陆小风看看,陆小风善解人意地走了出去。

“对不住啊。”许石朝陆小风挥了挥手,等她一出去,立刻凑到苏致若耳边,故意神神秘秘地压低了嗓音说,“柯迪转回队上了。”

“严队还不知道吧。”许石转过头对严正说,“柯迪刚调回来没两天,估计过两天就会来找你。”

严正花岗岩一般的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他沉吟了下,问:“他怎么又调回来了,那边干得不好?”

“不是,听说是自己主动申请的。我刚回队里时碰到他,也没来得及细问,不过,”许石冲苏致若抬了抬下巴,“别说哥不记着你,我见了他没寒暄几句就问他有没有蒙纱的消息,你猜怎么着?”

苏致若隐忍着不去抽打这臭石头不厚道的嘴,倾身上前问:“怎么了?”

许石恶劣地哼哼两声,吊足了三个人的胃口,才慢吞吞地说:“应该是没死。”

苏致若怔了怔,操起枕头就往那张石头脸砸去:“去你妈的,死没死还用你说。”

“你这小子。”许石反应灵敏地挡过暗器,“她是死是活可是连严队都不知道,这可是天大的消息。对吧,严队。”

“嗯。”严正含糊地应了声,琢磨了下,问,“柯迪怎么知道的?”

“说是有此出任务,恰好碰上了蒙妈妈,私下里接触了下,大妈本是一点都不愿意透露的,可柯迪毕竟是她女儿老同事老朋友,只好稍微露点口风,说她女儿活着,只不过活在哪个旮达,她也不知道。但总算知道人活着,就是好事,你说对不对。”

“他太冒险了。”严队板着脸,看上去很生气,却压低了声音说,“蒙纱母亲还在保护期,这很危险。”

说到这,许石也变了脸色,可想想又觉得过了这么久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以柯迪的个性应该很小心,再说……过了这么久,那边要有动静不会等到现在。”

“那家伙什么事做不出,多半是伤了元气,现在在养精蓄锐……”严队说到一半打住,眼底一沉,方正的脸越发刚硬,“这个话题到此为止,上头有过指示,不得擅自谈论。”

三个人一阵沉默,苏致若靠回床上,眉头蹙着,不过他没再说什么,有些事能说,有些事提都不能提,他明白。想当初跟严队的时候,他不知道试过多少次软磨硬泡地想从那张铁嘴里撬出点什么,可严队当机立断地给他下了规矩:蒙纱的事,提都别提!

关于蒙纱的那个案子,上头确实下过封口令,也只有当时经历过的人才知道发生了什么,大多数人只是捕风捉影,却也闹不明白当初究竟怎么了。严队那时候的态度坚硬得令人生畏,好像谁提就跟谁翻脸,苏致若再大的胆子也没敢在他面前说这个话题。不过,过了两年,严队的态度便松了点,有时候无意中提起,严队虽什么都没说,可能看到他满眼的遗憾和后悔,苏致若猜严队一定知道很多,也一定做过什么,但苏致若忍着没问。

过了会,陆小风被重新叫回到屋里,却见三个人不同程度地陷入自己的思绪,想了想,她对苏致若说:“我去给你买中饭。”

苏致若嗯了声,情绪不太好。石头大哥倒是很羡慕地跟苏致若咬耳朵:“不错啊,很体贴嘛。”苏致若狠狠瞪他。

“我跟你去吧。”严正很自然地提议。

陆小风点点头,拿着包走了出去,严正跟在她身后。

两个人一前一后沉默着,走进电梯,出了大门,直到穿过马路,离医院远了,严正才开口:“我没料到你还在照顾他,不然……我一定支开许石。”

陆小风还在队里的时候许石还没调过来,所以他们俩没打过照面,许石也不知道她的底细。但不管怎样,他也是缉毒大队的,这就像颗定时炸弹,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把她引爆了。陆小风不论面子上多镇定,心里还是觉得藏了隐患。

严正见陆小风不说话,便接着说:“他刚才说柯迪回来了,说是碰到你母亲了。”

陆小风心里头一惊,咬了咬嘴唇没出声,她和她妈妈有严格的规定,一般都是她联系她,直到今年她才透露了她的联系方式,她母亲偶尔也会主动联系她。

严正见陆小风低头不语,轻声提点:“不论过了多少年,你还是要警觉,那个人……说不定……”

“严队,我们买饭去吧。”陆小风停下脚步抬起头,镜片后的眼睛漠然冷静,“我和这些事已经没有关系了,你也不应该跟我一个外人说这些。”她并不愿再提起那些过往,她只想好好的平静的生活。

严正一愣,刚硬的脸上露出复杂的神色,但终是把话咽了下去。

是啊,她好不容易过上了普通人的生活,是他关心则乱,说这些反倒会给她带来麻烦。

第二十打

许石见自己带来的消息非但没让苏致若高兴一场,反倒让这小子情绪低落下去,自知理亏,答应等他出院请客吃饭,算是将功补过。他和严正一起走的,陆小风留下来陪苏致若吃过饭后,难得苏大爷发话:“你回去吧。”

“没关系,我过会再走。”

陆小风一边擦着洗好的碗,一边察言观色。苏妖孽今天特别安分,下午一直听着MP3,也没折腾出点什么使唤她。她以前一直以为他对蒙纱,就是一个后辈对前辈的敬仰、佩服,带着学习、竞争以及超越的心情追逐那个模糊的背影。可现在看起来,她还是估量得浅了,蒙纱在苏致若的心里分量不轻。她越发觉得让严队保密是一个再正确不过的决定,如果让这个人知道他的偶像其实……他大概会很失望很失望。

她确实觉得有点好奇,这个人为什么会对蒙纱抱有这么坚持的态度,他甚至没见过她,跟她也没有接触,难道纯粹因为她被人称为“枪神”,而他只是“神枪手”?不至于吧。不过,当她听说有这么个人很崇拜她,以她为奋斗的目标,问题是这个人还是眼前这位爷,对什么事都自有主见,对什么人都不服软,自恋自信自强得无懈可击,说不觉得高兴,那是虚伪的,但凡是人,都有虚荣心。只是,如果早几年碰到他,她会更高兴。现在么,她只是一个旁观者,抽离出那个已经被她撒上尘埃的身份,写着烂俗的小说,过着平凡的生活。

所以,她无意去探究苏致若的心思,既然要撇干净,就要彻彻底底。

入夜了,外头的街灯亮了起来,陆小风等到下班高峰过去后,整理了东西打道回府。临走时,她说:“你明天就出院了,要带什么吗?”

“不用。明天不用那么早来,办个出院手续就能走人了。”

“好的,那你早点休息。”

陆小风离开后,苏致若瞪着双大眼睛望房顶,边上的大妈在陆小风走后又开始跟他灌输这是个好女孩,现在姑娘家有多少不是眼高于顶,傲气十足的?有点学历就拽得二五八万,有点姿色就挑得谁都看不上,有点家世那更是眼天下之大唯我独尊,我是公主,你是仆。虽然陆小风平平凡凡,普普通通,但她实在,心眼好,对人真,不计较,肯帮人。

陆小风平日也帮过大妈几次忙,这大妈也是个热心肠,认定了陆小风喜欢苏致若,虽然也看到这位小伙子的母亲大人,她当面保持沉默,可见这贵夫人把陆小风贬得一文不值,忍不住对苏致若旁击侧敲,可别过了这个村没了这个店,结婚是过日子,不是挑摆设,找个称心如意的能长长久久的才是。

扯着扯着扯到结婚上去了,离谱了点,虽然苏致若今天没什么心情反驳,所以看上去特别听话地忍受了这番教导,可听到这里他忍不住打断了大妈的话:“行,行,您的意思我明白。”大妈这才老怀欣慰地止住了话头。

其实不用这大妈说他也知道,或者说他早就知道,陆小风心地好,光是他这段时间的折磨不是常人能忍耐的。但有时候他也烦她总是无所谓他怎么对她的态度,好像他出拳,人家化成团面疙瘩,怎么打都是他内伤,她偶尔露出尖牙抵抗一下,可说到底都没放在心上。这也就为什么导致他变态地想要更加欺负她,这种像小孩子得不到大人的重视的感觉苏致若并没有发现有什么不对味,他只是凭着感觉认为这个女人一直在敷衍他,即便她对他言听计从。

第二天,陆小风还是很早就到了,大概是习惯使然,闹钟一响她就“腾”地起了床,当想起苏大爷说可以晚去的时候,她已经驾着那辆和她完全不相配的拉风牛叉车跑在去医院的路上。

等办好手续,带着苏大爷上车后,陆小风真想内牛满面,她被奴役的日子终于是到了头。苏大爷在那车子边一站,从外貌到气质都高度协调,陆小风怎么看都是一个灰头土脸的司机。她发动车子,苏大爷坐在后座,明白地说:“我不信你的车技。”

陆小风咬咬牙,暗道,不信我还把你老婆给我,这人有时候真是矛盾得可以。

开了没多久,惊悚的电话铃响了,有过第一次,苏致若支着下巴瞄了瞄陆小风的手机, 陆小风遵守交通规则,淡定地戴起耳机接下电话:“喂,哪位。”

“是我。”对方对自己的声音识别度很有自信。

“可岩。”陆小风也不辜负对方的自信,“有事吗?”

那头沉默了会,低声反问:“每次一定要有事才能给你电话?”

“不是不是,我这是口头禅。”陆小风连忙笑道。

苏致若看着后视镜里头陆小风那张笑得有些刺眼的脸,冷不丁冒出一句:“开车电话危险。”

“你那边有人?”廖可岩的敏锐度也很高。

“没什么,你说。”陆小风已经很忙了,她没空理苏致若。

“这礼拜你好像很忙。”他发她短信又时石沉大海,偶尔回一两个也是短短几句话。

“是挺忙的,怎么?”

“明天有空吗?我周末要出差。”

陆小风突然想起这周是他们固定的约会周,被苏致若的事一搅她差点忘了,陆小风赶忙说:“没问题,哪里见?”

“我来接你吧。”

“好的。”

不用问我们去哪,也不用说几点见,他们有一个不用说的默契,下午一点他准时来接她,影院、咖啡店、书店、公园,选一个,上次是特例,去了射击俱乐部,那么按顺序,这周应该是书店。

难怪夏琦说只有陆小风受得了廖可岩这样沉闷的约会模式,但她真觉得没什么不好,她喜欢这样的安定,虽说不是真的恋爱,但她已经没有什么气力再去风花雪月了,如此这般就够了。

回到家中,苏大爷最紧急的首要事件就是洗澡!陆小风还没来得及提醒他当心手臂,他就黑着脸钻进浴室准备大干一场。

摇头无奈,陆小风把医院带回来的东西整理出来,该洗的丢进洗衣机,自己换了套衣服,打开笔记本电脑等苏致若洗好出来。只是这次苏大爷被恶心坏了,进去了一个多小时还没出来。陆小风幽幽地想到她可怜的水表,打字的手指都在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