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要杀你的人,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应该是与关瑶有关。”容析说到这里,眼中露出一丝杀意。

“你,怎么知道…”二丫头抽了口气,没想到这年头□□的人还真有,之前见那个姑娘看起来冷冷的,还带着高傲却没预料心思那么毒辣。

容析捂着胸口喘了喘气,笑容在烛光下很是朦胧,“我杀了她派来的三批杀手,她终于是坐不住了,约了我十日后见面。”

二丫头一听到两人相约,不知怎么的心里一股子委屈和酸气直往头上冒,她也不接话侧过身子盯着跳起的灯花看。

容析觉着好笑,不顾身子闷痛,拽着二丫头的手就是不放道:“我都闻着酸味了,媳妇,这世上我心里能住的只有你一人。”

“谁稀罕。”二丫头斜睨他,可嘴角却不受控制的往上翘。

容析只觉这一眼,让他心脏差点没跳出喉咙眼来,他前世清心寡欲惯了,再美的妖姬也不过红粉骷髅,可到了这一世换了个身子对别人一如从前,可对二丫头,他那自以为强大的自制力居然隐隐靠不住了。这段日子以来,他想找出幕后黑手是真,可躲避二丫头害怕自己操之过急破了情分的才是真正他老不露面的原因。

“媳妇…”容析磨蹭着她的手背轻轻唤道。

“干嘛!”二丫头低头不看他。

“我喜欢你。”容析笑得的眉眼都舒展开来,仙人之姿自然流露,二丫头突然想起容析没恢复之前告诉自己,他前世的模样今生再难有人相比,此时此刻她信了…

“我…”二丫头恨不得抽死自己,怎么每次到了关键的时候她就掉链子呢?不是说好要好好过日子么?

“我从前世到今生,两辈子加起来上千年,我只爱你一人。”容析的双眼仿佛有了魔力,直将二丫头的心都要吸进去了。

“我,我前世加今生,只是四十多岁,原还以为已经是个老女人了,没想你更老。”二丫头已经对自己绝望了,这种时候居然还能说出这种话。

“那你嫌弃我么?”容析捏着二丫头的手,心揪成一团,他们之前从来没有年纪的问题,而是人妖殊途,哪怕他现在已经是人可灵魂还是妖修,这世上人人皆怕邪魔,他不知二丫头是不是也同样介意。

“没有啦,你长得又不难看,我勉为其难还是能和你凑合的。”二丫头说完就低下头,再不敢看容析。

容析越笑越开,最后甚至笑到咳嗽起来,吓得二丫头赶紧给他喂水,扶着他顺他的后背。

容析背靠着二丫头只觉着世上再没有更完满的事情了。

“媳妇?”

“你就消停会儿吧。”二丫头见不得他难受,数落道。

“等事情过了,咱们带着爹娘去一处偏僻乡野,生一窝孩子好不好?”容析贴在二丫头的劲窝处,轻轻道。

“一窝?你当是生猪啊!”二丫头说完又觉着不妥,便低声嘟囔道:“那我不给人看病你养家啊?”

“好,我养家,我养你这辈子还有下辈子,还有下下辈子。”容析侧过头戏谑的说道。

“想的美呢!”可说完二丫头却跟着用几乎听不见的声音道:“好。”

容析只觉修炼那么多年也没有此刻这般快活。

也许是这夜终于戳破了最后一层窗户纸,容析自伤好后就再没顾忌了,往日偷个香还要担心二丫头生气,如今简直恨不得将二丫头日夜搂在怀里,生怕让人给抱走了。

二丫头羞得简直要找个地洞里钻,可是骂也不是,打也不是,最终还糊里糊涂被吃干净了满嘴的胭脂,直到今儿他出门去了,才稍稍消停了下来。然而等他一走,她便又不安起来,关瑶那么毒辣谁知道还有什么后招等着。

“仙姑,您腰间玉牌的络子好像松了,要不要重新打一个?”熊嬷嬷见二丫头站在门口,便说道。

二丫头很是随意的将玉牌接下来,就要递到熊嬷嬷手里,嘴里还道:“麻烦嬷嬷了。”

“这都是分内的事儿。”嬷嬷伸手去接,却发现二丫头拿着玉牌愣住了,“仙姑?”

二丫头恍若未闻,她的目光死死盯在了玉牌的图案上。

容析休养了几天,虽说内伤没有痊愈可表面上也看不出来了。他按照关瑶带信所言,一人前往柳絮县一座茶楼,今儿便是关瑶相约之日。

君子如玉,容析一出现在茶楼里,坐在二楼包间的关瑶就觉着心跳如鼓。是那个人又好像不是那个人,当年她见他一身月华,清冷高贵,仿佛天下皆不放在他眼中,可如今他温润有礼,笑容常在嘴边她却依旧还是觉着他难以亲近。

关瑶摸着自己的心口,怎么想冷静下来,都静不下来,只觉着满脑子都是下头那人的身影,说过的话语,还有他淡淡吐出的香气。

“关姑娘找容某来,容某已经来了。”容析的声音不含一丝情绪,到让关瑶听得神魂一震,没错,就是他,他就是她一直心心念念的容公子。

关瑶立刻站了起来,面皮不由自主的发红道:“容公子终于肯见我了?”

“原本我是不想来见你的,只是你送来的人太烦,我只要亲自登门。”容析看着关瑶没有一丝笑意。

关瑶被他看的心中酸涩,实在忍不住道:“容郎,你非要如此与我说话么?”

“那我应该如何与你说话?”容析试探道。

“容郎,我不知你何种原因已经不记得了我了,可是我真的是你的未婚妻,你怎么可以丢下我不管了呢?”说到这里,关瑶泪洒香帕,哭得令人心碎。

只是容析一向心硬,除了媳妇其余人等他一概都不在乎,更何况失忆的又不是他,只是原身的记忆丢失了而已,情债怎么落也落不到他头上。

关瑶见容析只是沉默不说话,心口阵阵发凉,啜泣道:“我找你许久,你都不出现,如今你一出现居然就已经娶妻。你到底看上她什么?”

“这与你无关。”容析不满的挑眉道。

“容郎,她只是个普通女子,要财没财要势没势,怎么能帮你!”若是在平时关瑶绝对不会那么容易开口,可如今她已经快要急疯了,心上人娶了别人而她爹却要给她另找夫家。

“她怎么说也是明秀师傅的徒弟。你能给我什么?”容析假装不信道。

谁料关瑶居然笑了起来,擦着眼泪道:“我就知道容郎怎么会喜欢上别人,原来是为着这个。不过是个仙姑罢了,能抵上关家的财势?容郎你不知道我堂姐嫁到丰岛户部郎中家里去了,如今有权有财,如何不能帮你?”

“只是…”容析似乎还在迟疑。

关瑶一咬牙,将堂姐让她吊着容析的念头抛诸脑后道:“容郎你莫怕,圣教的教主好似快不行了。”

容析心头一跳,只觉自己的身世越发迷离。

“我不知道你想起来多少,可只要教主不在了,你就有最大的机会争取那个位置。”关瑶想起自己一直憧憬的未来,激动的上去拉住那个往日她想拉却不敢拉的男人道:“日后就再没有人能将咱们分开。”

“你也说我失忆了…”容析转过脸来,一双幽深的眼眸似有情又似无情的看着关瑶道:“那个什么位置,我说不定压根就不想要。”

“怎么可能!”关瑶声音有些尖锐道:“你当初说了,你一定要坐到那个位置,还说与其被那几个老东西塞人,不如娶我。”

容析似乎没有发现关瑶的不对劲,他难得露出一丝笑意来道:“那…你告诉我,我是谁?”

关瑶几乎快被那笑容吸去了魂魄,她脑子一热便道:“你还能是谁,你是圣教的圣子——叶容析!”

相随

容析披着晚霞归来,二丫头见他衣衫完好,并无颓色,便松了口气。

接着等屋里只有他们两人时,她才将腰间的无牌拿了出来道:“今儿你刚走,熊嬷嬷说我的络子松了,等我拿着玉牌才想起我之前看过你的玉牌,很是眼熟。”

容析接过二丫头手里的玉牌,看了看,果然上头的玉牌图案与他的有些相似,但明显比他那个要简单。

“这里头…”二丫头有些不敢说,她也见过圣教最普通的玉牌,明显比她这个还要简单,如此一脉相连的风格很难不想到一起去。

“你知道,圣教有圣子么?”容析亲手将玉牌重新系在二丫头腰间。

“不清楚。”二丫头又没正经接受过洗脑,对于圣教的系统还是不大清楚的。

“关瑶说,我是圣子…”说到这里,容析将怀里的玉牌放在了桌子上。

二丫头看着那玉牌上的花纹,雕工精湛,繁琐细致,怎么看都是上好的东西。虽说二丫头看不懂上头的花纹,可也能看得出这其中必然与自己那块的花纹有什么联系。

“她还说什么?”想起那个自称容析未婚妻的女人,二丫头心里就有点不痛快。

容析几乎时时刻刻都在留意二丫头,如今她只是挑挑眉,他就知道她的小心思,不由心生喜意,一把将她拉入自己怀中抱住道:“不管她说什么,我都不会听的。”

二丫头被他这么一抱,老脸臊的通红,一把推他道:“与我何干?”

“别动…”容析只觉着怀里抱着的人让他无比满足,就是当年修得元婴时也没如此雀跃,这要放在前世恐怕连他自己都不会相信,如果就这么相拥到天荒地老竟也是幸事。

“你…你以后想怎么办?”二丫头不得动弹,只能被动的感受着耳边男人呼吸间带来的暖风,整个人都僵住了。

“若是我是圣子,那追杀咱们的人恐怕就有了眉目,其一怕还真是朝廷的人派来的,其二也极有可能是圣教内部的人。”容析见二丫头不反抗了,还得寸进尺的在她耳边摩擦了一下,引得她缩了缩脑袋。

“莫非圣教里出事了?”二丫头猜道。

容析摸着她的发顶点头道:“关瑶说,教主怕是要不信了。”

“那你就要是教主了?”二丫头也不顾容析动手动脚了,转头拉着他的衣襟问道:“教主会不会是你爹啊?”

“谁知道呢?不过貌似教中就只有我一个圣子,而且若是我不按时回教中,怕是位置会被人顶了。”容析反握住在自己前襟的小手,淡笑着说道。

二丫头一下没了声音,她其实一早就有了这么个心理准备,容析的原身是这里的土著,肯定会有他的兄弟姐妹以及家世,若是以前容析呆萌的时候还好,可如今…这也是她迟迟不敢交出真心的缘故之一。

“媳妇…”容析摸着她的脸颊唤道。

“干嘛!”二丫头凶巴巴的说道。

容析轻笑一声,在她鬓边留下一吻道:“若是从前,我是断不可去什么鬼圣教的,我又不是真的容析,做什么要接下这个烂摊子。可是…现在不行了…”

二丫头眼泪一下就被逼了出来,她知道容析说不行了的意思,如今她已经暴露了,好些人想要杀她和他,他如果手里没有实力就如同普通百姓无异,他就算再是大仙那也是前世,这辈子双拳怎么可能抵得过那么多人,他都受伤两次了。

“我不想你老是提心吊胆,更不想爹娘老是躲躲藏藏…媳妇,我希望你过的比任何人都好。”容析将唇瓣贴在她的脸颊上,动情的说道。

“你是不是要走?”二丫头睫毛一颤,泪滴就落了下来。

容析摊开手掌将那酸涩的泪珠握与掌中。

“关瑶说,前方危险,说我当真爱慕你,就应该留你在安全之处…”

二丫头用力一抹泪,勒紧了容析的前襟,瞪眼道:“然后她陪你去?想的到美!”

“媳妇,我不会让她陪我,只是你…”容析一路上都在纠结这个问题,他知道二丫头一心只想要个平静的生活环境,可他如今压根给不了,就算是现在开始创造,也需要一段时间。

二丫头想起父母,也觉为难,但她就算陪伴在身边也无大用,到是容析一人前往很是凶险,那圣教看起来格外邪乎很难说里头有没有别的古怪。

“我爹娘…”

容析的笑容一点点的淡了下去,连双眸都灰暗了几分,可他依旧强笑道:“若我是圣子,必然手里会有些人脉,再加上卫家还有薛家,护住你们应该不难。你还是留下的好,有爹娘与你一处,我也…我也…”

放心两个字,他怎么都说不出口。

二丫头伸手掐在他脸上,又心疼又生气道:“你什么你!谁说我要留下了,只要我爹娘没事,我与你去何处都成。再说了,你我可是拜了天地的,你这是想抛弃糟糠妻不成?”

“媳妇!”容析已经很少有这么傻的表情了。

“行了,我是绝不会让那个清高的娇小姐占了我的位置的。”二丫头故作恼怒的甩甩手,扭过身子不再看他。

“可是爹娘他们…”容析满心欢喜,笑容中的阴霾一扫而空。

“得了吧,只要他们没事就好!”二丫头看也不看他,用力敲了一下他的脑壳。

既然放心不下,那还不如坚定的陪着他走下去。

至此后,容析出去的时候越来越晚,每日都很憔悴,二丫头整日提心吊胆可在他面前却什么都没有说。

“爹娘我已经拜托给了薛家,卫家也答应给他们保护。”容析这晚半夜才回来,见二丫头还没睡便拉着她说话道。

“那我们…要走了?”二丫头心一颤,有些迷茫的说道。

容析见不得她失落茫然的模样,一把将她抱住,轻轻道:“我们不能在留在这里的,我们要去丰岛。”

“还要坐船走?”二丫头惊讶道。

容析点点头道:“这些日子我都在寻找圣子的部下,我相信他虽然只带了一些人离开余岛去往无岛,可余岛肯定还有他的人。于是我便顺着当年江硕这个人的背景查下去,还让何石给那后头的人漏了话。今晚他们就来寻我了。”

江硕,二丫头还记得这个人曾经睡过她的堂姐,之后被人杀了。

“你还记得李海莽么?”容析又道。

“他不是死了么?”二丫头还曾经用过他的名号取东西。

容析这次却摇头道:“他受了重伤,之后一直在找我,他怕有人查出他的下落便对外谎称他死了。在我的记忆里他是最后陪伴容析的人,且忠心耿耿,再说他不叫李海莽,而叫王魁,应该是圣子身边的贴身护卫。圣教其余的人我都不信,唯独我信他。”

“他人呢?”二丫头忆起那个彪形大汉,心里也踏实一些,毕竟有个忠心的护卫在身边,容析也不用单打独斗了。

容析将二丫头抱起放在床上,小声道:“他人不在柳絮县,不过给了消息大概这几天就能到,咱们把事情处理一下准备和他一起去丰岛。”

二丫头躺在床上被他哈出的气迷得心不在焉,但脑子里仍旧没有放松道:“我们走了,那关瑶呢?”

“放心好了,我会给她一个警告,让她再不能出现了。”有些手段太过激他不需要媳妇知晓。

数日后,二丫头记忆中的那个大汉终于出现在了白府,二丫头也没什么可以与白少东家说的,到是容析临行时建议白家与卫家最好搬去大城市,这让二丫头频频看了他数眼。

可直到他们住进县中临时的宅子,容析才道:“不知何时起,村县就传出怪物吃人的消息,一开始大家都不相信,可圣教上头人都知道,那不是传说,只不过后来被朝廷掩盖了罢了。”

“吃人?”二丫头吓得一抖道:“莫非这个世界真有妖怪?”

容析本就是妖,自然比凡夫俗子来的敏锐,但他却道:“这世上灵气稀薄,不可能有妖物生存,就算过了上万年灵智也开不了。”

二丫头先是放心,可很快她又被自己的想法骇住,若不是妖物作祟,那难不成有什么东西与那大海中的海鬼一般,出现了变异?还是说海鬼已经进化到可以上岸了?

思来想去,都没有头绪,二丫头只得暂时放下。

到是王魁见着二丫头,似乎还有印象,可他见容析不似曾经那样只想找个女人堵长老的嘴,便将想说的话咽进了肚子。

走之前,二丫头最后又去见了父母,这次当真是泪流满面,自从她们离开无岛之后安稳的日子似乎很短,他们也只能求得来日可以全家团圆,共享天伦。

至此,二丫头似乎又偏离了她曾经想过做神棍的道路,而是不知不觉拐上了更为危险的道路。

那些吃人的东西是什么?到底是谁将更为发达的东西传播到这个世界上的,沧国到底有没有二丫头的同乡,圣教与朝廷还有什么秘密隐藏在后,二丫头完全没有头绪。

错乱的丰岛

丰岛与余岛当真极不一样,可以说如果无岛是难民营,余岛是百姓区,那丰岛就绝对是土豪的乐园。只要是市区内几乎人人都住着类似四合院的大院落,更让二丫头惊奇的是,这些院落的窗户居然还都是玻璃的。二丫头不知道这到底是这个世界早就有的技术,还是有与她一样的穿越者制造出来的。

更令她惊讶的是,在丰岛上的人,不论男女有些人还保持着类似无岛与余岛那样古代的装束,可还有些人竟然穿上了类似二丫头那个世界几百年前那样靠近现代的衣服,上衣下裤简单利索,和短打有很大的不同。

“这是近些年才开始流行起来的,好像是从皇都传过来的。”王魁见二丫头面露惊奇,便解释道。

容析想的与二丫头一样,他看了眼二丫头,将她的手握紧。

三人同行,一辆敞篷式的马车从二丫头的眼前路过,惊得二丫头瞪大了眼睛,如果说其余的这些还能说是巧合,那眼前这种极赋欧式风格的马车又算什么?

“这是前年才有的,喏,还有那种人力车。”王魁一指前方继续道。

二丫头就见前面一拉车的小哥儿正从巷子口出来,他身后拉着辆小车上正坐着个摇着纸扇,风流倜傥的汉服少年。

虽然拉洋车的这段历史对于二丫头来说也基本算是古代,可对应如今这样的时代,那段历史应该也算是上千几百年以后的事情了。

“好古怪。”二丫头趁着王魁走在前头,小声对容析道。

容析微微颔首,却只是笑着牵着二丫头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