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一个大夫愿意…”中年男子支吾着,其实是他不敢将这里有疫疾的情况上报,怕自己的官绩得了个差字,便想着将此事压下来,谁知道顾三少爷怎么会到这里来,他明明已经彻查清楚了,住在吴家村的可都是再平常不过的百姓,怎么就招来了这么些个人物啊。

顾衡冷冷地睨了他一眼。

中年男子不敢再多说了,只能掩着鼻子在一旁侯着,后来见顾衡实在没有想要离开的样子,自己也不敢走开,还是有官府的人来传话,说是衙门里有要紧事,他才松了一口气,借口离开了吴家村。

随喜他们一直忙到快天黑了才能休息,肚子饿了也只是咬了几个馒头就当一顿饭了,她本来以为顾衡没多久就会忍受不了回居士林去,没想到他竟然会一直跟到现在,还帮忙给村民送药。

他和别的娇生惯养的少爷似乎有些不一样。

天黑之后,他们住进村长给他们安排的农舍里,因为感激他们来给村里的人看病,村长对随喜他们都很客气,这样一来,随喜反而没有机会去看望关娘子了,只能想着趁入夜之后,偷偷再到庄子里去瞧瞧。

“顾三少爷,你要是觉得这里简陋粗鄙的话,其实可以不必继续留在这里的。”随喜手里抓着肉酱包子,眉眼间有难言的倦态,但仍没有放弃游说顾衡回居士林陪老侯爷去。

顾衡淡淡扫了她一眼,并不说话。

“反正我们都已经进来了,接下来都是很忙很累的,你肯定不习惯,不如…”随喜见他不说话,立刻就更加用力地说服起来。

“闭嘴”顾衡挑高了眉,沉声开口,“你觉得我碍眼?”

随喜悻悻然地闭嘴了,她当然不希望他在这里,有他跟着,她怎么去见阿娘

顾衡此时心里郁闷得很,在家中虽然父亲是偏袒大哥,但由于他得祖父喜欢,母亲的娘家在京城更是名门大族,在顾家又是当家夫人,从来还没人敢拒绝他或者无视他,偏偏这个不知好歹的呆子三番四次给他脸色看,对着别人却笑若春风,他绝不承认自己看了之后心里实在不舒服。

悟明在一旁听着他们的对话,忍不住就露出一抹温雅的微笑,只是他已经两天两夜没有合眼,此时眼底布满血丝,下巴长出一层胡渣,整个人少了几分平时的俊雅温文。

随喜看到悟明的样子,便提醒道,“三师兄,我刚刚煮了穿心莲茶,你一会儿记得喝了才好去休息。”穿心莲能清热解毒,温病初起之时,最适合服用。

“好”悟明微微浅笑,并没有强装精神,他确实是累坏了。

“那你早些去休息。”随喜不忍看到他那疲倦累极的样子,轻声说着,“剩下我自己一个人就可以了。”

悟明站了起来,伸手想摸随喜的头,不知为何又止住了,只是一语双关地道,“若是想去哪里,就去叫我陪你去。”

随喜眼底蕴起笑,“三师兄快些去休息吧。”

顾衡看着他们师兄妹彼此关心的温馨,嘴角释出一抹讥讽的笑,眸色更加深沉了。

悟明离开之后,随喜也收拾了东西出去了,简陋的客厅只剩下顾衡一人。

没一会儿,随喜端着一碗冒着轻烟的药汁走了进来,“你也喝一碗吧。”

“不必”顾衡瞪着那黑糊糊的药汁一眼,露出和顾老侯爷如出一辙的嫌恶表情,摇了摇头拒绝。

“一定要喝”随喜坚决地道,这温病也会传染,她可不想到时候惹祸上身,他是顾家的三少爷呢。

顾衡看也不看那碗药汁一眼,站起身道,“不喝。”然后就走了出去。

随喜一阵气结,嘟嚷着,“要是真有事儿,休想我给你煮药”

顾衡自然是听到她的嘟嚷,却只当没有听见,回了村长给他安排的房间。

只好自己喝了随喜闭着眼睛喝下那碗药,秀眉都蹙了起来,真的好苦…之后便回屋里,躺到不怎么柔软的床炕,没一会儿就沉沉睡了过去,劳累了一天,实在已经筋疲力尽。

不知过了多久,随喜攸地睁开了一双明亮的眼睛,外面已经是深夜时分,周围一片的寂静,只有几声蛙鸣,在夜里显得特别突兀。

她翻身下床,悄悄地推开了房门,左后顾盼,没发觉什么动静,才轻手轻脚走了出去。

然而,就在她推门的瞬间,顾衡也猛地睁开眼睛,习武之人听力比常人是要灵敏许多,当他发现开门出去的人竟然她时,幽深乌亮的眼睛闪过一抹锐利的光芒,悄然地跟了上去。

正文 第一百一十四章 生病(下)

第一百一十四章 生病(下)

沿着村内的小道一直往山那边走着,周围都是黑压压的田地,远处的山峦轮廓在夜色中模模糊糊的,像泼墨一般的景色,悬挂在空中的月亮皎洁明亮,满天都是闪烁的星星。

因为天黑的关系,前面的那道小身影走得并不快,好几次差点摔倒,让跟在后面的顾衡都替她捏了几把汗,虽然他不知道为什么看到她快摔倒的时候心里会一紧,看到她没事的时候又会松了一口气。

走完了这条村道,她又转了个弯,这条路比刚才那路更要窄一些,只能容两个人的位置,两边都是水稻。顾衡微微眯起眼睛,她走的是近路…虽然是夜里,但他仍然能够视物,刚刚明明看到有另一条大道的。

是怕被人发现了,所以才走了近路吧,她到底要去哪里?

看她好不容易走完这条小路,路口是大道,沿着大道又走了一会,朦胧的月色中出现一座庄子,门外悬吊着两盏红灯笼,灯笼上并没有写着姓氏,门楣也没有雕刻什么,看不出是谁的庄子。

随喜走上门前的石阶,顿了一下回过头,接着夜色警惕地地观察一眼,见没什么异样,才敲起门。

咚咚的敲门声在这寂静的深夜里显得特别突兀,藏身在暗处中顾衡眉头深锁。

约有半盏茶的时间,门内出现了一道防备的声音,“是谁?”

“是我”随喜低声开口。

大门立刻咿呀打开,出来一个穿着布衣的小丫环,“姑娘,您怎么这个时候来了,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儿?”

随喜笑着跨进门槛,“没事,我就来看看。”

小丫环一边关上门一边说着,“村里好多人得了疫疾,还要先前悟明道长给大家都煮了药喝下,如今都不敢轻易出门了。”

两人边走边说着,并没有发现屋顶有道如影随形的身影。

走到正屋,里面的人好像听到动静,屋里的灯亮了起来,湖湘走了出来,看到正走过来的随喜忍不住诧异,“姑娘,您怎么来了,是不是…”

随喜递给她一个稍安勿躁的笑容,把小丫环打发了回去,和湖湘一起走进屋里,“…听三师兄说了吴家村的事情,我放心不下,过来看看,阿娘和颀哥儿都还要吧?”

“夫人和小少爷身子都强壮着呢。”湖湘笑着道,给随喜倒了一杯茶,看到随喜的裙摆沾满灰尘,便道,“姑娘实在不该这个时候出门,夜里的路不好走,您一个小姑娘,怎么能独自行走呢。”

“我这不是没事吗?”随喜喝了一口茶,笑着道。

屋内的门帘一动,关娘子就抱着颀哥儿走了出来,嗔了随喜一眼,“本来睡得挺沉的,突然就醒了,一直喊着姐姐。”

罗若颀咯咯笑着,脸上还有睡意,可是见到随喜的时候,眼睛都亮了起来,张开双臂就要随喜抱,“姐姐,姐姐…”

看到阿娘和颀哥儿的脸色都红润健康,随喜才真正放心下来,伸手抱过颀哥儿,“怎么知道姐姐来了?”

颀哥儿抱着随喜的脖子,奶声奶气地说道,“闻到糖糖的味道。”

随喜没好气地笑了,“没糖糖,你就知道吃,小心牙齿都没了。”

听到没有糖糖,罗若颀整个人都蔫了下来,窝在随喜怀里打了个哈欠,眼睛就要合上了。

关娘子摇了摇头,这么喜欢吃糖,也不知随了谁,看向随喜,“你是到村里来给大家看病的?”

“嗯,病情也不算严重,得在吴家村留几天。”随喜轻拍着罗若颀的背,柔声说着。

“我们都没事,你放心。”关娘子道,“这些天村子外面都是官兵,你少些来这里。”

“所以我才要这个时候过来,阿娘,上次我回去遇到翠丝了…”随喜将遇到翠丝的事情说给关娘子听,“看来那边都已经放下了,再过阵子我就去找外祖父,让他给你在乌黎城那边重新办个户籍,不然将来颀哥儿尚学堂也不方便。”

“这事儿倒不急,倒是老夫人近来频繁差人去找你,迟早有一天会将你接回关家的,你可要怎么办?”没有她在女儿身边,她真不敢想象随喜在关家会如何,她实在是个不合格的母亲。

“就算老夫人心中怜我又如何?当初我和那人可是彻底决裂了,他又怎么会认我这个女儿。”随喜无所谓地轻笑,当她说出那句死的人为什么不是他的时候,关炎波差点要过来掐死她,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跟她这个不孝女断绝了父女关系…又怎么会在两年后将她接回家去呢?

关娘子愧疚地看着随喜,“是阿娘没用…”她如今最担心的不是自己,而是随喜的婚事,不能光明正大地替女儿选夫婿,也没有好的家世,女儿将来要怎么办?

“阿娘,只要您活着,对我来说就是最重要的。”随喜低眸看着颀哥儿沉睡的面容,看着都觉得心里能柔得滴出水来。

她真的已经满足了,有阿娘有颀哥儿…她的人生已经得到了改变,还有什么苛求的呢?她重生一次,为的不就是改变她和阿娘的命运吗?如今还有这么可爱的弟弟,她是以感恩的心感谢上苍。

至于她的以后…那就听天由命了。

关娘子目光柔和地看着自己的女儿,不再说令人伤感的话题,抬头看了看天色,“就要天亮了,你还是赶紧休息一下吧。”说着,让湖湘过去抱起颀哥儿回床上睡觉。

随喜站了起来,“我得回去了,趁在天亮之前要回去。”

“让人送你回去。”关娘子道。

“那可不行,我自己就能回去的,阿娘,您回去再睡一会儿。”随喜笑着道,本来就是为了避人耳目才半夜跑过来,让人送她回去不就被发现了吗?

关娘子却不放心,“夜路不好走…”

“放心吧阿娘,我不也走过来了吗?”随喜搂住关娘子的胳膊,声音撒娇着道,“相信我,我已经能照顾好自己了,你女儿可不是以前的样子了。”

“那你路上小心。”关娘子摸了摸她的头,柔声道。

“是,阿娘”随喜甜甜笑着。

关娘子亲自送她到大门口,站在门边看着随喜的身影渐渐没入夜色中,才转身关上门。

顾衡从屋顶跃了下来,若有所思看着紧闭的大门,关夫人?关随喜的母亲不是难产过世了吗?数天前长生打听过关于她的家世,知道她是关家的姑娘,母亲因难产过世,被父亲赶出家门,得青居真人收留才一直住在居士林…

但明显打听来的和事实有出入,关家的人难道不知道,关随喜是青居真人的关门弟子?

深深看了庄子一眼,似是明白了其中奥妙,嘴角忍不住翘了起来,身影消失在夜色之中,

当他追上随喜的时候,就看到她一脚踩空,整个人往旁边倒了下去,顾衡心中一凛,身形快速一闪,将她整个人都捞进怀里。

随喜本来以为自己要掉进水沟里了,没想到会突然出现个黑影,吓得尖声叫了起来。

“是我”低沉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随喜的尖叫声哑然而止,整个人都呆住了,脸色攸地煞白。

搂着怀里娇小的身子,半响没听到她的声音,疑虑地低头看着她,声音低缓,“怎么了?”

随喜已经忘记自己还在他怀里,声音轻抖,“你跟踪我”

顾衡脸色微窘,看到她半夜出来,本来也没想跟着她,又担心她会不会出什么事才一直跟着,谁知道会发觉她的秘密…

“你什么都看到了?”随喜再度控诉地问他,跟了她一个晚上都没有发觉,如果不是武功了得,又怎么能这样无声无息?

心里一阵的紧缩害怕,阿娘和颀哥儿的事情…都被他知道了?她努力守了两年多的秘密,竟然就因为自己的不小心而被发现了

感觉到怀里的身子在轻微颤抖着,顾衡不由得搂紧她的腰,低声问道,“那是你亲生母亲吗?”

随喜咬紧了唇瓣瞪着他,大有一副要拼命的狠意。

看到她的表情,顾衡才明白她是气得在发抖,自己无意中撞破了她的秘密,是谁都要生气,他的声音忍不住轻柔下来,“我不会说出去的”

随喜镇定了下来,身子不再发抖,肩膀仍然紧绷着,死死地瞪着他。

顾衡苦笑,轻轻松开手,“相信我,我不会说出去的。”

不知道为什么,听到他这样说,她竟然真的相信他不会说出去,明明只是认识了半个多月,他们之间的相处还有些水火不容,但听到他坚定地说不会说出去,相信他的时候,她的心不由自主地选择了信任。

“回去吧”顾衡扶着她站好,牵起她的手慢慢地走着。

瞪着他宽厚的肩膀,手心传来他掌心温热的触感,心忍不住一跳,用力地挣扎开他的大掌,“我自己能走”声音已经没了刚刚的颤抖和怒意。

顾衡嘴角勾起一丝笑纹。

正文 第一百一十五章 劝说(上)

第一百一十五章 劝说(上)

两人沉默地走回村里,一路上谁也没有开口说话,随喜眼角打量着他宽阔结实的后背,心里的紧张害怕不安渐渐地消失了,阿娘还活着的事情只有几个人知道,且都是她信得过至亲的人,如今却多了一个顾衡。

平时看他总是冷酷严肃的样子,应该不像是会多管闲事的人,所以她不担心他会泄露阿娘的消息,只是心里有丝怪异的感觉,一时之间却分辨不出什么滋味。

等他们回到村里的时候,天边已经出现了一抹肚白,顾衡回头看了她一眼,沉声提醒,“你的衣裳脏了。”

随喜低头看自己衣摆上都是尘土,俏脸微红,仓促地点了点头,急忙回了自己屋里。

这一幕却恰好被刚起床的悟明收入眼底,看向顾衡的目光多了几分沉思。

接下来三天,随喜他们一直都留在村里给村民看病,病情总算是控制住了,传染的范围没有再扩大,周围的官兵也都已经撤走,吴家村在第四天恢复了自由出入。

随喜他们在第五天的时候离开吴家村。

在吴家村的这期间,她都没有再去找关娘子,并不是防备着顾衡,而是在第二天开始,那位官府的大人都会亲自来找顾衡,为了以防万一,她干脆就不去庄子里了。

而悟明也没有多问随喜那晚的事情,对顾衡却多放了几个心眼,观察两三天之后,发现这个少年似乎比他想象得要更捉摸不透,才十六岁的少年,却沉稳冷静,与生俱来有种上位者的威严和霸气,让人忍不住心生颤意,村里好多人都不敢靠近他的,只要这个顾衡不会伤害随喜就好了。

回去的时候,他们就不像来时那么赶了。

走了一半的路,刚好路过一家茶舍,他们便停下休息,顾衡从马上下来的时候,顿觉有头重脚轻的感觉,他摇了摇头,心想大概是今日太阳过于毒辣的原因了。

他们挑了一张角落的桌子坐下,随喜秀眉微蹙地看着坐在对面的顾衡,“你没事吧?脸色看起来不太好。”

顾衡扯了扯嘴角,“没事。”

悟明看了他一眼,低声对随喜道,“怕是起了温病。”

声音已经刻意压低,凭顾衡耳力仍然能听得一清二楚,锐利的寒芒直直扫向悟明。

悟明有些尴尬地咳了一声,正欲跟顾衡说声抱歉时,随喜已经抓做顾衡的手,皱眉道,“怎么这么烫?”说着,不由分说地替他把脉。

顾衡倒没抽回自己的手,只是目光有些冷地睨了悟明一眼。

随喜嗔怒地道,“说了这种病是会传染的,让你喝药又不喝,现在倒好,自己都起了温病了。”

“不碍事”顾衡淡淡地道,拿起杯子喝了一口茶,舒缓一下有些肿痛的喉咙。

“要赶紧回去。”听了小师妹的话,悟明马上就道。

随喜也赞同地点头,对顾衡道,“你不能再骑马了,到车上休息吧。”

顾衡皱眉想要拒绝,随喜已经板起脸不容抗拒地道,“你以为你现在还有发表意见的权利吗?”

跟店里的小二要一壶温水,随喜从随身带的药箱里拿出一个白色瓷瓶,从里面倒出两颗黑色药丸,对顾衡道,“先把这两颗吃了。”

为了方便,她在吴家村的时候就将医治温病的药磨成粉制成了药丸,幸好身上还留有一瓶。

顾衡马上摇头,将脸撇向另一边。

随喜抿紧唇,明澈纯净的目光如平静的水面,直直地盯着他看。

顾衡被看得浑身不自在,黝黑俊美的脸庞竟浮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红晕,一手拿过随喜手里的两颗药丸扔进嘴里,皱着眉头吞了下去。

“喝水。”随喜眼底蕴着笑意,给他送上一杯温水。

算是明白为什么祖父遇到她总会没辙顾衡喝着水,无奈地想着。

再度启程的时候,顾衡只能在车里休息,马匹栓到车后,悟明在前面赶车,随喜本来想坐到车辕上,可是看到顾衡的脸色越来越差,只好在车里照看着他。

回到居士林的时候,顾衡全身已经滚烫,额头不停地冒出冷汗,悟明急忙叫了两个道士将他扶着回了屋里。

得知随喜他们回来,顾老侯爷显得特别高兴,总算有人陪他吃烧鸡陪他下棋了,数日不见,他脸色倒是红润了不少。不过看到顾衡那样子,老爷子哪里有心思想着烧鸡和下棋,立刻就抓着悟明的衣襟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将顾衡放平在床榻上之后,随喜立刻就让人端了热水上来,要先帮顾衡针灸才行。

长生见到自己的少爷好像病得很严重的样子,心里焦急不已,但还比较镇定,听着随喜的吩咐将顾衡的外裳脱了下来,露出结实精壮的胸膛。

顾衡如今是半睡半醒的状态,眼睛一直盯着随喜看,任由长生替他脱下上衣。

顾老侯爷还在身后拉着悟明在大叫着,“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怎么没倒下,反而我孙子倒下了?”

悟明哭笑不得地对顾老侯爷道,“侯爷,这个贫道也不知道为何。”

“废话”顾老侯爷叫道,“肯定是你耍了什么阴招,臭小子,说,你嫉妒我孙子是不是?”

随喜听着,一阵的无语。

悟明更是满头大汗,“侯爷,贫道…没有嫉妒顾三少爷。”

顾老侯爷不依不饶地哼道,“肯定就是你害得我孙子生病的。”

“祖父”顾衡终于忍不住开口,声音沙哑暗沉,即使是在病中,仍然能显露出他那种霸道的气势,“放开悟明道长。”

随喜也转头插腰瞪着他们,“侯爷,您还想不想我给您孙子治病的?请您,小声说话或者出去。”

顾老侯爷哼了一声,脸上还有不甘,但总算安静了下来,大刀阔斧地走到一旁的椅子坐了下来,眼睛直溜溜地看着悟明,斗不过青居,但能欺负青居的徒弟让他觉得很有成就感,当然,随喜那丫头除外。

悟明真是有种汗流浃背的感觉,看顾老侯爷那模样,可不像担心顾衡的样子,反而是故意来找自己麻烦,难道他什么时候不知不觉得罪了这位老爷子?

随喜静下心针灸,只是总感觉到顾衡那灼灼的视线落在她脸上,让她有些不自在。

“…还不是很严重,你先躺下休息,我去给你煮药。”收了针,随喜低着头对顾衡说着,长生已经过来替他穿上衣裳,服侍他睡下。

顾衡嘴角微勾,缓缓闭上眼睛。

随喜走到悟明身边,低声对他道,“三师兄,药已经用完了,我得上山一趟。”

“我去吧。”悟明温声道,“你休息一会儿。”

说着,已经大步走了出去,颇有迫不及待想要离开这里的感觉。

“侯爷,不知道这些天您可有按时喝药呢?”随喜来到顾老侯爷身边,笑得甜美灿烂地看着他。

“当然有你问路管家和长生”顾老侯爷大声回道。

随喜笑眯眯地让他回了自己屋里,免得吵到顾衡,然后又替他诊了脉,虽然体内还有燥火,但已经不是大问题了,随喜这才放下心来。

第二天,顾衡的病已经好了七八分,连随喜都觉得惊讶,还以为起码要两三天才能恢复过来,只能说明他的身体本来就很强壮…

第三天,顾夫人就来了。

再次看到这位端庄高贵的顾夫人,随喜已经不像之前那般拘束,落落大方地与之交谈。

“…随喜姑娘医术高明,侯爷能够康复,真是多谢随喜姑娘了。”顾夫人的声音有些低沉,很温婉却不柔弱,让人听着很舒服。

随喜俏脸微红,“顾夫人言重了,这是我应该做的。”她也是听师父的吩咐做事。

顾夫人微微一笑,看向站在他身后的顾衡,“犬子的病也要多谢随喜姑娘。”

“不敢当不敢当。”顾衡会生病…也是因为去了吴家村,好像是她连累了他吧,随喜有些汗颜起来,而且顾夫人如今这种语气跟她说话,实在让她觉得受宠若惊,是因为她是青居的关门弟子吧,所以即使身份尊贵的顾夫人也这样尊重她。

顾夫人目光柔和地看着随喜,本来打算重礼感谢她,可今日看到随喜的时候,她又改变主意了,说不出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就觉得这小姑娘根本不在乎她会用什么重礼去感谢她,还不如将这人情记着。

随喜却不知顾夫人在想什么,只是听到她说是要来接顾老侯爷回去的时候,笑容不自觉更加甜美了。

虽然觉得有时候顾老侯爷也挺可爱的,但每天应付他各种莫名其妙的要求,随喜也觉得很累啊。

顾老侯爷却是有些舍不得离开了,每天在山里散散步,有空的时候抓几个小道士来欺负一下,还有青居的两个徒弟被他使唤,这么悠哉快活的日子,他哪里舍得离开,可是毕竟他还是一家之主,不能总留在山里,最后还是得回顾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