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后知后觉地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荆芥香气,公主定是被这气味吸引回头的。

邵东亭正好站在灯下,烛光将他的脸照得格外清晰。他大概未料到公主身边妆扮朴素像侍女的人是我,略有些惊愕失措,低头对我们长身一揖道:“二位小姐,失礼了。”说罢匆匆掉头而去。

装什么装!故意装作不认识我也就罢了,身上藏着荆芥,我不信他会不认识永嘉公主!

联想到他从前的所作所为,我更加对此人不齿。回家后我一直跟祖父赌气,竟忘了这回事,或许我该让他提防着邵东亭。

公主却似乎被他吸引住了,视线一瞬不瞬地盯着他,人走了依旧望着他离去的方向。

邵东亭的相貌确实很能骗人,公主不会着了他的道吧?

等邵东亭完全不见影了,公主才转回来道:“啧,洛阳城里竟还有这般神仙人物。”

我又不能跳出来说“公主你别被他骗了,这个人金玉其外败絮其中,一肚子坏水”,只好低头默不作声。

公主看出我神色有异,问:“瑶瑶知道他是谁吗?”

我回答说:“这是去年的新科状元,现任户部郎中邵墉,字东亭。”

“瑶瑶还知道他表字?”公主追问道,“跟他很熟?”

我如实说:“他是祖父的门生,先前……我们议过亲。”

“你们俩倒是年纪相貌都匹配,”公主说,“那怎么又没成?如此风流俊赏的状元郎,才貌俱佳,瑶瑶也没看上吗?”

“姑姑见了他一次便否决了,我与他见过几面后也觉得……”我忍住了没有用太难听的字眼,“人不可貌相。”

公主笑了起来,嗔道:“在我面前有话还不直言。你是不是想说,此人攀龙附凤居心不良,之前攀附你家不成,现在又想来套我?”

我抿唇看着她没吭声。

公主又道:“自从我用了一个荆芥枕,不知被谁曲解泄露出去之后,我闻这荆芥味儿都闻厌烦了。过了这两个月,本以为招驸马的事已经过去了,未料到今日竟还有人冲着我来呢。”

原来公主心中有数,她是经过大风大浪的人,岂会轻易被人蒙骗,是我多虑了。

公主拿扇子托着下巴,话锋一转:“不过看到这神仙似的少年郎花费心思来取悦我,还是觉得很受用。”

公主!你……看人不能只看脸呀!

“可惜年纪太小了,不堪婚配;又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也不能收进宫充作面首。哎呀!真叫人扼腕!”

这下我确信公主是在逗我玩了。我从未与人说过这些闺中密语,不禁有些脸上发热。其实……公主若真想找个比自己小四岁的驸马,陛下也未必不准。我还比三皇子大五岁呢,不也胡乱配到一起了吗?

这话我可不敢说出来,免得公主当了真。公主金枝玉叶,喜欢谁都堪匹配,但是邵东亭就算了。

“瑶瑶在想什么呢?脸都红了。”公主拿纨扇遮住脸,凑近我小声说,“你知道当初选驸马,我为什么一眼瞧中虞相吗?”

我不禁也压低了声音:“为什么?”

“当然是因为他长得好看呀!”

这理由真是……确凿充分,让人无法反驳。

公主又问我:“瑶瑶觉得,是虞相好看,还是这位邵状元好看?”

“当然是……”我及时打住,板起脸正色道,“宰相应以德度处世,相貌如何倒是没怎么注意过。”

公主笑得花枝乱颤,乐不可支。

我猜公主八成已经看穿了我的小心思。我还是太嫩太不经事,尤其是和自己相关的,实在做不到举重若轻、置身事外。公主待我赤忱,我在她面前更加难以遮掩伪装。至于陛下,我只能尽力不要和虞重锐扯上任何关系,别让他往这方面想为好。

信王和王妃在宫中行的是册命之礼,到王府才是昏礼。王妃下车后与信王对揖,送入东房帷幄之中,先祭后饭,一应礼全。

东房四周围满了人,根本挤不进去,我也不想凑那热闹。三皇子新结识了几个年纪相仿的小伙伴,硬是从人缝里挤到最前头,齐声起哄喝彩;一忽儿酳祭礼毕,人群稍散开,又看到他被那几个顽童引到院中去玩投壶、弹石子。

三皇子平时在宫里鲜少有同龄玩伴,此时就像甩脱了缰绳的小野马,到处乱蹿,也不知他们到底在玩什么那么兴奋,仿佛只要互相追着跑来跑去就足够开心了。

我本想劝他悠着点,但这样的机会对他来说好几年也就一次。褚昭仪虽有诸多不是,却是个爱子心切的慈母,唯恐三皇子磕着碰着有所闪失,什么都替他包揽包办。难得让他放纵一回天性,也没什么不好。

我们家的亲戚也都来了。三婶笑得合不拢嘴,小周娘子忙里忙外脚不沾地。一大家子个个看着都眼熟,两月未见,我想上去打声招呼叙叙旧,竟不知找哪个好。从前还有蓁娘和我玩得熟络,现在家里真是一个亲近的人都没有了。

好在遇到了仲舒哥哥。他在人群外围张望,看到我欣喜地跑过来,到了我面前又拘谨地背手站在三尺开外,期期艾艾地问:“瑶瑶,好久不见呀……你在宫里还好吗?”

好与不好,该如何分说呢。我跟他说入宫本就是为姑姑守孝祈福的,又有公主照应我,日子倒也算清净。

三皇子举着一枚风车从我们面前咋咋呼呼地跑过。仲舒哥哥看着他的背影,问我:“听说陛下要让你嫁给三皇子,是真的吗?”

他在心中不忿:「原是担心陛下要强纳瑶瑶为妃,怎么一转眼又成了翁媳?一个比一个差了!一会儿是半老头子,一会儿又来黄口小儿,瑶瑶就不能好好嫁个年貌匹配、恩爱和美的夫婿吗?这叫我如何甘心!原以为见得少了就能淡忘,这都两个月没见过面了,却无丝毫减退,反而愈发思之如狂……」

我有点尴尬,又觉得心酸,打断他说:“仲舒哥哥是自己来的吗,没有跟三叔公、叔叔婶婶他们一起?”

仲舒哥哥回答:“我先进宫观礼了,就没跟他们凑上趟。”

正说着三叔公和堂叔堂婶就过来了,领着一对中年夫妇及他家女儿。那姑娘十六七岁,十分害羞,躲在父母亲身后。仲舒哥哥一边走一边回头张望,被三叔公拉走了。

信王与王妃行完礼后,宴席即开。我陪公主坐内院女眷席次,周围都是观礼宾客的家眷,除了一位夫人想着帮她夫君攀结王妃,其他人想的都是内宅后院各自私事,陛下这回交给我的任务可不好完成。

我身边的窗户邻着走廊,外面的宾客起身行圊更衣,都要从这里经过。酒过三巡之后,往来人流明显密集了很多。而且我留意到,有些人走过去了,很长时间都没回来。

我正想着找个什么借口离席到外头去探一探,公主对我说:“瑶瑶,你酒量真好,全然不见醉态。我有些不胜酒力了,你扶我到外面走走,透透气。”

公主方才刚出去过一次,这么快又想透气,必是醉意已深。我起身扶着她出去,公主只是有些头晕,步履倒还算平稳。

园中四处都点上了灯,花圃树丛中还别出心裁地在树底根部放上灯盏,烛光由下而上,映得寻常花木也成了玉树琼枝,有如仙境。

公主嫌人多的地方嘈杂气闷,仍旧往黄昏时我们到过的河对岸去。因为隔着一条河,这边人迹罕至,对岸的喧嚣热闹衬得此间略显冷寂。

这里的树木也格外葱茏,密密实实如墙壁立,转过去才看到另一边别具风景。

岸边的水榭里……有人。

我及时缩回步子退到树后,小声对公主说:“我们还是走那边吧。”

“为什么要走那边,这边走不得?”公主不听我劝阻,探过头去瞧了一眼,故作惊诧道,“宴前未能跟虞相碰面,没想到在这里遇上了,看来这个招呼左右都躲不过去,必须要打。”

这也未免太巧了,巧得我都没法相信这是巧合。

公主又说:“我这酒劲儿上来了,头好晕。要不瑶瑶你去帮我跟虞相招呼一声吧,免得我在他面前失仪出丑。我就在这边坐一会儿,等你回来。”

公主在岸边的石凳上坐下,见我站着不动,推了我一把,低声道:“傻丫头,快去呀!可没多少时间!——你不去,那我去啦?”

幸好周围光线昏暗,我才不至于糗出个大红脸。期期艾艾地绕过树丛,我不禁放轻了步子和呼吸,踩着窸窸窣窣倒伏的青草,一步一步向水榭走去。

虞重锐面朝河中,负手而立。

他为什么会在这儿?是公主把他叫来的吗?她用什么理由叫的他,有没有说要见我?如果没有,而是用别的理由把他诓来的,他一转头见到我,会不会惊讶失望?

但是如果他知道……他还来了……

一个浑厚洪亮的声音忽然在另一侧响起,止住了我前行的脚步。

“宴席正酣,虞相却独自一个人躲到这里来,是在等什么人吗?”

我连忙退回树丛之后。不必见人,光听声音我就能辨别出来,那是我最熟悉的祖父。

第77章

虞重锐说:“席间觥筹多饮, 来此清净之地吹风醒醒酒,难道国公不也是?”

祖父道:“哼,醒酒需要躲到这犄角旮旯来吗?无非是想趁着月黑风高便宜行事, 非奸即盗!”

虞重锐淡声道:“国公有酒了。”

我躲在树后,迎风送来淡淡的酒气, 祖父说话的嗓门也比平时高了许多, 看来席上确实喝得不少。平常他虽跟虞重锐不对盘, 但不至于故意找上门寻他晦气。

祖父又问:“虞相是约了哪位同僚朋党, 来此地阴私密谋?”

他有意挑衅, 虞重锐仍是不温不火:“我若想结党营私, 大可将人请到家里、别处相见,不必借信王府的地方。”

“说得也对, 虞相如今大权在握, 有的是蝇蚋闻腥而至。”祖父冷笑道, “那就是见平日不便登门、难得见面的人了。”

我悄悄探出去一点偷看,虞重锐似乎想走,但水榭只有一条栈桥通往岸上,被祖父占道挡住了。他站在水榭那头问:“国公究竟有何指教?”

祖父道:“老夫今日就跟你把话敞开了说。我家的女儿可不是随随便便就会被人诓骗上钩的无知女子,就算一时糊涂, 老夫管教指点过之后,也就转过弯来想明白了。如今一女嫁信王,一女文定三皇子, 我贺氏与皇家永结两姓之好, 岂容他人搅局破坏?你想对付我贺家, 就堂堂正正冲着老夫来,别玩这种不入流的下三滥手段。”

祖父以为,虞重锐是想破坏我跟三皇子的婚约,故意勾引我做出不贞污德之举吗?其实……他想反了。

虞重锐略一停顿,说:“下官并无此意。”

“不管你有没有此意,老夫就把话撂这儿了。我们贺氏一门,绝对不会跟姓虞的有任何瓜葛。”

虞重锐的语调中终于有了一丝冷意:“国公这话恐怕说反了吧?”

“哼,藏了这么久,终究还是藏不住狐狸尾巴!”祖父语气咄咄逼人,“老夫早就猜到,你是那虞向南的后人!连自己先祖都不敢认,有何资格来责问老夫?”

虞向南是谁?虞重锐的亲属吗?

虞重锐正色道:“我祖父名讳上士下衡,大业十六年秀才及第,讲教乡里,桃李遍地。上至曾祖高祖、下至父兄叔伯,前后皆有籍册记录可查。子孙不才,但行不更名、坐不改姓,还不至于不认祖先。”

“你祖籍毗陵,又是姓虞,敢说跟虞向南毫无关系?”

虞重锐道:“国公亦来自苏州府,该知道虞氏在当地乃大姓望族。国公如此杯弓蛇影,难道每见到一个苏州金陵一带来的官员贡生,都要疑心他是不是找你寻仇报复,想方设法迫害外迁吗?那国公不如检讨一下自身,到底做过什么亏心事,过了这么多年还战战兢兢无法安枕?”

祖父被他气得火气上头,指着他斥骂:“你……鼠辈小人之心,倒来反咬老夫!”

虞重锐又说:“国公是酒醉糊涂了,连这都想不明白。倘若我怕暴露身份而改认他人为祖为父,那何不连名带姓一起改了,还会顶着这个‘虞’姓到国公面前招摇,让国公有机会趁我羽翼未丰之时弹压外放?”

他说的这番话……让我想到了一个人。

祖父却气急了,举步上前要跟他争论,不慎脚下绊了一跤,摔在栈桥扶栏上。

我连忙从树后出来,赶过去搀扶祖父。

虞重锐稍一犹豫,离开水榭走上栈桥来,看到我突然出现,停住了步子。

走近了能闻到祖父身上酒气浓重,这一下摔得也狠,我把他扶正倚靠栏杆坐在地上,他一边喘气一边闭着眼指指肋下,大约是肋骨磕着了。

我替他揉了一会儿肋下和胸口,祖父渐渐缓过劲来,睁眼看到是我,又要发怒:“你怎么在这儿?当真是来……”

“我陪永嘉公主出来散步,”我小声打断他,“公主还在那边呢,祖父莫要妄言。”

正好永嘉公主久不闻动静,起身向这边张望,看到虞重锐和我不在一处觉得不对,走过来查看:“怎么了这是?彭国公?!”

我对公主说:“我祖父饮醉跌倒了,公主请恕臣女不能侍奉左右。”

祖父体壮,我拉了他一下没能拉起来。公主赶过来问:“国公年事已高,摔倒非同小可。国公可有觉得哪里不适?”说着也来搀扶祖父。

祖父连忙辞谢道:“无妨无妨,怎敢劳动公主凤驾,折杀微臣了,有孙女侍候足矣。”

他一手撑住栏杆,一手扶着我勉力爬起,脚底下却还站不稳当,只能搭着我的肩膀靠在我身上。我一人扶他有些吃力,但总不能叫公主伺候臣子,虞重锐更是别想,祖父宁可瘫在地上也不会要他帮忙的。

我低头搀着他走回河对岸,公主跟在一旁时不时回头张望,也不知虞重锐跟上来没有。

过了桥遇到王府仆役,终于上来两个人帮忙,把祖父扶下去歇息。我松了口气,回头就见虞重锐站在桥上,与我们隔开一段距离,面色凝重地望向这方。

我把视线收回来,拿帕子擦了擦额上的汗。

公主看了他一眼,低声问:“彭国公怎么突然来了?被他撞见了吗?”

我摇摇头:“祖父大概是赶巧遇上的,他在我前头。”

“那你们一句话也没说上?”

我正要回答,旁边忽然传来一阵呼喝嬉闹声:“找到找到了,在这儿呢!”

我转头一看,三皇子满脸酡红,两只脚互相绊来绊去,歪七扭八地向我走过来。

他年纪尚小,谁给他喝的酒?

“我媳妇在这儿呢!”他跌跌撞撞地冲上来,一头栽在我怀里,回过头去朝背后嚷嚷,“这不找到了吗,跟长公主姑姑在一起,谁说她去偷……咦,人呢?都跑哪儿去了?”

我提起他的胳膊肘,他却两腿发软站不直,只能扒在我腰上。虽然三皇子才十一岁,但大庭广众这样拉拉扯扯也不成体统。我一边推他一边说:“殿下尚未成年,不该饮酒,你喝了多少?”

“你也嫌我小是不是?”他扒着我不肯放,“他们说我嘴上没毛,管不住年纪比我大的媳妇儿,你肯定会背着我出去偷人的。”

公主在一旁“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就这么几个时辰的功夫,三皇子都结交了些什么人呀?先前我还说随他去玩释放天性,这天性是不是释放得太过奔放了些?

小屁孩力气还挺大,我越推他扒得越紧,像个八爪鱼似的挂在我腰上,脸往我怀里蹭,口中喃喃道:“好热啊……”

好热还往人身上贴?

我刚扶了祖父一路,出了一身汗正燥燠,但三皇子身上明显比我更热。我摸了摸他的额头,像发烧高热的病人一般,烫得吓人。

他呼出的酒气里,也有一股奇怪的味道,和方才祖父身上的酒味不尽相同。

这是……

正想拍醒他询问,冷不防旁边伸过来一只手,提起三皇子的后领,把他像小鸡仔似的从我身上拎走了。

三皇子转过身去,神志不清地胡言喝道:“你是谁?外面的野男人吗?是不是看我媳妇儿漂亮,想跟我抢人?来决斗啊!”

他腿短手短,在空中胡乱挥舞,虞重锐把胳膊伸直,他就只能凌空乱抓,什么都够不到。

我察觉到不对,问虞重锐:“是不是……”

“对。”他转向公主,“公主能否立刻送三皇子回宫,或者附近哪里有暂避之处,最好不要让旁人知晓。”

“立刻回宫?恐怕不行。”公主想了想,“下午信王把兰苑僻给我休息,那边只有我的侍女,可以暂避。”

虞重锐把三皇子抱起来,三皇子还想举手打他,他在三皇子脑后用力捏了一下,三皇子便昏昏然睡过去了。

我们三人护着他,趁四下人不多,从园中绕小路去往公主休憩的兰苑。路上公主问:“雴儿这是怎么了?喝醉了发酒疯吗?”

“不止喝醉,”我一边走一边回答,“殿下似乎是……误食了五石散。”

公主也听过五石散之名,脸色沉了下来。

五石散当然不可能随随便便误食,今日的三皇子,就是当日的我,甚至处境比我更危险,不知有多少人对他虎视眈眈。是我太不警觉小心了,竟然放他去跟陌生孩童玩。孩童或许纯真无心,但他们的亲属家长就不一定了。从前褚昭仪事事谨慎,把他当琉璃尊似的呵护着,恐怕也不是纯粹因为溺爱过度吧?

把三皇子送到兰苑,公主吩咐侍女在外面看守,不要让人进来。

三皇子浑身滚烫,肌肤通红,昏睡中仍时不时惊厥抽搐。公主命婢女打来凉水,将三皇子衣襟敞开,替他反复擦身降温。

五石散药性猛烈,三皇子还是孩童,服此毒物,也不知是否会留下隐患病根。

“都怪我,”我自责道,“不该放任他跟不熟悉的人玩耍接触。”

公主安抚我道:“怎么能怪你呢,你又不是他什么人,要怪不如怪我这个亲姑姑没尽责照顾好他。”

公主说者无心,我却忍不住瞥了一眼虞重锐,发现他也正好转过来看我,连忙垂下眼继续盯着三皇子。

公主问:“这五石散也跟醉酒一样吗?今日能不能好?”

虞重锐道:“下药的人还算有分寸,只想令三皇子失态出丑,并不想害人性命,目测剂量很轻,大约个把时辰就能清醒。”

“一个时辰……”公主思忖道,“他倒是能等,但是我们三人离席太久,会惹人寻找的。”

我对公主说:“公主和虞相是贵宾,难免引人注意,但应该不会有人注意到我。你们自回席上,我留在这儿照顾三皇子即可。”

虞重锐不同意:“你一个人怎么行?”

“我一个人怎么不行?”难道怕三皇子发疯也想打我吗?“他只是个小孩儿,我管得住。”

三皇子又醒了,闭着眼睛迷迷糊糊地喊:“媳妇儿……决斗……”

虞重锐坐在榻边不动看着我,我被他看得转开去看公主,公主看看他,再看看我,又看看榻上的三皇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