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一夫当关,万夫莫开,是说一个地方地势险峻,战斗双方接触面积小,进攻方只能一个个上,发挥不了兵力的优势,而汴京的四周恰好是这方面的反面教材。

而且,汴京有八个门,正北奏凯、正南南安、正东东平、正西西福、东北德寿、西北武威、西南兴胜、东南广崇。石勇所带的六万兵马,其中三万是精锐骑兵,机动性非常强,可以选择猛攻这八门中的任意其一,一旦攻破一个,里应外合,整个京城就会陷落,也就是说,要守住京城,八个门都要布置相当的兵力,一个也不能失陷,然而十万除以八,是多少?

石勇的大军在夜晚到达城外,离城二十里安营扎寨。在即将迎来血色黎明的不眠之夜,周荣举行了战前最后一次军事会议。

会议上李匡提出坚壁清野,等叛军军粮耗尽,士气下跌,再一举攻破,大部分人赞同他的意见,只有一个人坚决反对。

那个人是周荣。

他认为以城里的状况,没办法坚持到对方无粮的那一天,而且消耗是双方面的,他还有他的抱负,可不想因为内乱而元气大伤。

于是他下令,“李匡引一万军士,守南安门,林友引一万军士,守东平门…朕自领二万禁军,出奏凯门,列阵迎敌!”

臣下大哗,“敌军势大,陛下请三思”之声不绝于耳。

然而周荣笑道,“诸君可见过狼群围捕马群?都是先挑最雄壮威武的一匹咬,咬不死,但咬伤就好。”

众人面面相觑,有人终于问道,“皇上这是何意?”

“那匹马独力不支,最终多半会逃跑,而其他马匹看见最强壮的一匹都逃了,也会四散奔逃,于是留下跑不动的小马弱马,成了狼群的美食”,周荣顿了顿,道,“爱卿们可明白一点?恐惧是最可怕的传染病!”

周荣不一定是对的,但也不一定是错的,战争面前的选择题,所有的对错只有靠结果来证实,而没有被画勾的选项将被永远地蒙上,你无法知道沿着另一条路走下去的结局是什么。在此之前所能做的只有:争取。于是,众人见皇上坚决,也便各自领命而去。

万素飞一直默默地站着,偶尔给周荣面前的茶杯添一口茶。然而心中却有些澎湃,她开始不得不承认,不管周荣的私生活多烂,在前头,他很拽。

等人散得差不多了,周荣也站起身,要走出议事厅,万素飞却在后头低声唤了声,“皇上!”

“你有何事?”周荣用熬红的眼睛有些奇怪地看了她一眼。

于是万素飞附耳上去,叽里咕噜地说了一堆。

不是她不想保持低调,但这个时候,再不说就晚了。

周荣听完,眼中奇怪的神色一下严正起来,满脸惊讶而有些喜悦地看着万素飞。

周荣帐下激烈讨论的同时,斗争的另一方面,也是气氛紧张的,羊皮大帐里,彻夜燃着油脂的香气。“周荣当真没去南境调兵?”韩平问面前的探马,皱起的眉头使他看上去更加阴郁。

“是。”

“没叫刘陵回来?”

“是。”

“你可查清楚了?”

“属下不敢有半句虚言,听说周荣传令刘陵,还特地让他不要以这边为念,尽力进攻江夏。”

韩平在这个问题上不厌其烦地询问与得到千篇一律的答案后,眉头皱得更紧了,向石勇进言道,“臣以为就算刘陵无法及时赶到救援,周荣还是一定会招他回京,一面坚守,一面等待援军,如今完全没有召唤,反倒怕其中有诈。”

“哎,军师也别想太多了”,石勇倒大手一挥,不以为然,“那小子天生三个卵子,啥事都敢干,你忘了平阳时候不成?”

韩平听说,不再言语,一脸铁青却始终没有放松。

终于,东方露出鱼肚白色,石勇号令三军,向汴京急行,因为他们在北,第一个便准备向北门奏凯门发起冲锋。

他却想不到,到了城下,看见的不是紧锁关闭的城门,而是严阵以待的士兵,个个骏马红衣,朝霞映衬在他们身后,锻成火红的一片,沉默中积蓄着一种气势,好像已然绷紧的弓弦。

“好小子,居然敢出来打”,石勇在心里咋舌一下,一瞬间滑过韩平刚才的说话,莫不是他真的有兵,才敢这么干?

但时间也不允许他多想,因为周荣突然高举银枪,振臂长啸,“诸将听令!战端一开,即为死战之时!”

“临阵,将不顾军先退者,立斩!”

“临阵,军不顾将先退者,后队斩前队!”

“敢违军令者,格杀勿论!”

“冲锋!”

“是!”山呼海涛般的回应,迅速响起战鼓隆隆。大军分成三路,各由猛将带领,像三把利剑,向石勇的军队中插去。周荣本人率中军,一马当先,他的坐骑是大宛良驹,名曰“夺云”,浑身雪白,跑起来四蹄生风,鬃毛猎猎,他本人则一袭兽面吞头连环铠,身披蜀锦百花战袍,手持一杆莲花银瓣绿沉枪,愈显得虎体猿臂,彪腹狼腰,如伯符再世,孟起重生。

兵贵出其不意,石勇的军队本是做好准备来冲锋的,一下却二话不说被人冲了锋,又不知对方虚实,一时难免阵脚有些混乱,被冲成几个部分,首尾不能相顾,溃散奔逃,十分狼狈。

但是,石勇毕竟也是久经战阵的大将,几个回合下来,他发现敌人的数量其实不多,于是登高大喝,亲执铁锤击死溃逃之兵,整顿兵力,稳住阵脚,战场上的优势又回到了他的一边。

第三十章 巧计

“不准后退!妈个巴子,叫你不准后退听见没有!?”在后边督战的石勇大声呼喝,一拍马追上几骑逃跑的士兵,手起锤落,脑浆四溅。杀鸡儆猴,其他胆怯的叛军也有所忌惮,不敢向后。

“擦亮招子瞧着,他们没几个人!吐口吐沫能淹死!”,他继续大喊着,“杀过去!杀光!捉了周荣,重重有赏!”

这连软带硬的号令发挥了作用,叛军开始冷静下来,意识到周荣兵力并不多,重新树起信心,几处被分割的部队由部将带领,合兵一处,整顿阵型,准备与周军正面搏杀。

周荣这边的将士也感到了这一点,把目光投向他们的主君:按说,他们所用的战术是奇袭,靠的是一股锐气,赌的是对方想不到,作为鼓舞己方士气、给对方一个下马威的战术是不错,但用老了就不好玩了,正面冲突,两万对六万,肯定要吃大亏的。可现在周荣似乎正打得兴起,左冲右突,如入无人之境,丝毫没有见好就收的意思,却如何是好。

不过石勇把这些看在眼里,心里却忍不住犯起了嘀咕,周荣此时还不火速收兵,如果不是脑袋有问题的话,难道他还有援兵?

怕处有鬼,痒处有虱,正想着,只听一声炮响,西北杀出一军,烟尘滚滚,迤逦而来,树一大旗,上书大大一个“刘”字,迎风招展。

石勇乍一看,唬得差点跌下马来,以他的从军经验,那烟尘少说是六七万大军才扬的起来,又有刘字大旗,难不成线报有误,周荣把南境刘陵大军叫回来了?若当真如此,不赶紧撤退,自己可就要腹背受敌,成夹馅包子了。

然而他正要下令暂且退兵,一旁韩平上来扯住马头,“主上不可轻信,别说探马回报刘陵没来,就是来了,路上怎么说也要一个多月,怎么可能比我等先到?定是周荣小子疑兵之计,主上可派轻骑探查,有回报确实是再退也不晚!”

一语倒也点醒石勇,一边下令安抚三军,说是周荣使计,一边派出轻骑百人,前往探查虚实。

万素飞虽懂武功,但这次周荣自然不可能派她征战,此时她在城头眺望,将战况尽收眼底,看到石勇派出轻骑,不由暗道一声“不好”,火速跑下去找兵部尚书李匡。

李匡正在南安门把守,因为叛军主要在前方列阵厮杀,他这里压力不大,见万素飞来,有耳闻是救了皇上性命的内监,虽无深交,亦不敢怠慢。

“李大人,此正分出胜负之时,可否派兵支援皇上?”

李匡还没听完,忙摆手道,“万…侍郎…别事可以,此事却万万不可,我奉命镇守此城门,叛军都是骑兵,行动迅猛,如绕开前头突然打过来,城门失守,我就是千古罪人了!”

万素飞闻言笑道,“如果我跟你借四十人,只借四十人,还不至于有多大影响吧?”

“四十人?”李匡一愣,心想四十人可够干什么的?

万素飞忙附他耳边,私语一阵,见他面色转软,又扯起内监衣服的圆领,道,“难道我要军功有用么?自然都是大人您的。”

“话不是这么说,不是这么说…”,李匡忙含糊过去,正式问道,“那你要什么人?”

“二十个骑士,二十个步卒,骑士要箭法好的,步卒要声音大的,都要够胆色!”

李匡一头雾水,箭法好的也就罢了,声音大的却是干什么用?不过也来不及多问,很快点出了四十人交给万素飞。

这四十人也不知道万素飞干什么的,反正尚书大人让跟着,可能官不小吧,就跟着万素飞来到城门前一个空场。

万素飞先叫出二十个步卒,在他们面前展开二十张铁皮,然后喝令一声“照着做”,将那铁皮卷起来,成一个圆锥形。

“这是什么?”有人禁不住问道。

“狮子吼”,万素飞随口胡诌了一个名字。

众人疑惑,见她答得雄壮,也不敢再问,老老实实跟着折完了。

然后万素飞开始发布号令,“你们,到战场上去找几个叛军的尸体,把他们的衣甲扒下来穿,然后,就往敌军阵列里去,也不用杀敌,只管到处乱跑,拿着这个大喊‘刘陵来了,我们被包围了’就好!”

众人对看一眼,不约而同地明白了这是什么:喇叭。

他们想笑可现在的形势又容不得他们笑,很快依令出去,万素飞还没忘在后头用力补充大叫一句,“嗓子喊哑了的,回来有重赏!”

接下来她跳上马背,招呼剩下的二十名射手,唿哨一声,出城向西北而去。

到一处高地,万素飞喝令停下,雁形展开,不一会工夫,石勇派去探查的百余人正迎面驰来,在她一声令下箭矢齐发后,跑在前头的几个应弦而倒。

那百骑是由一个番人头领带着,看见对方不过一小群人,前来追赶,素飞且战且走,向南投去,头领醒悟还带着军令,要回去报告,可一调转马头,这小群人却又前来滋扰,远远放箭,夺几条性命去,如此两次三番,头领不堪其扰,终于震怒,放胆来追。

他们这一去不打紧,石勇那边还望眼欲穿,等着回报虚实,许久不见人来,周军却不露疲态,心里已经打鼓,不是探子都叫人杀了吧?

正想着,突然军中高声叫起,“刘陵断我们后路了!快逃吧,不然就被包围了!”,一看,喊的人还都是自己的兵士,不由惊得目瞪口呆,难道刘陵飞过来的?

有的时候,有理就在声高…比如战场上。

人同此心,石勇所担忧的,其实军士也都在惴惴,这样一支军心已动的部队,突然窜进来一帮手执高音喇叭的广播队员纵横驰骋,效果可想而知,二十个人不算多,但架不住有个词叫以讹传讹啊,尖厉的高声刺入他们的耳膜,也摧垮他们的心理防线,一传十,十传百,很快喊的最凶的右翼最先溃退。

周荣趁势掩杀,越战越勇,在内外双重的压力下,石勇的其他两军也纷纷调转马头,惊恐逃命。

所谓兵败如山倒,此时别说石勇拿锤子砸死一两个,就是拿渔网搂,也搂不住了。

史载,汴京之战,贼军自相践踏,死伤无算,盔甲辎重,尽皆丢弃,死马破旗,绵延数里…而对周荣来说,这场战役叫做汴京大捷。

第三十一章 平定

接下来的事情就不怎么意外了,叛乱平定,叛军死伤万余人,其余归降,周军自损二千,好在虽然兵员有所损耗,粮草、军费这些消耗还是不大的。韩平死在乱军中,石勇被擒,二人皆得族诛之刑。

在石勇还没被押赴刑场之前,他看到了令他痛悔终生的景象——有的时候,知道真相,还不如不知道的好。

大概两千人马迤逦进城,个个跟刚从地里挖出来的罗卜似的,眉毛眼睛,一码儿土黄,身后拖了许多带枝叶的树杈,再到后来,拖的是民家扫院子用的大扫把,最后,一杆大大的“刘”字旗也拖着,可哪有刘陵的影子在?!

他一下子明白了,也愤怒了,如果不是被绑住的话,简直想拔出手来亲手扇自己一百个耳光。

西北那片扬尘地,拿这些东西拖来拖去,烟尘还有个不大的?他依靠烟尘来判断,两千,就这样变成了六万了!

可气,他派去侦查的骑兵没有及时赶回来;可恨,那些在军中高喊谣言的奸细!

可惜,他没有后悔的机会了。

如果阎罗殿上他可以向阎王问清楚到底是谁出的这个馊主意,想必会仰天大叫,“万素飞,二十年后老子又是一条好汉,不宰了你,誓不为人!”

而假如万素飞能听到这句话,想必会头也不抬地摆摆手,“想杀我啊?北门外排队去。”

除了石勇韩平,叛乱中还有一个人应该处理。

周荣来到崇文殿,一个小小的俘虏被安排在这里等候发落。

跟随周荣进去的人都剑拔弩张,猜测着那个孩子将会何等畏缩,又会有鸩酒还是白绫降临在他头上?

谁也没想到的是,当周荣走进去,五岁的周凡竟然一路飞扑过来,满脸是泪,抱着周荣的脖子叫道,“叔叔,我怕!”

他根本不懂什么叫谋反,他只知道向亲近的人寻求保护…

站在皇上身后的万素飞愣了一下,但旋即恢复冷厉的面孔,孩子确实无辜,但有时即使无辜也必须要死的。

没想到,周荣看看他,拿起他一只小手——那手又冷又瘦,最近没人敢于好好照顾他,却突然笑起来了,是真的笑,眼神里没有戾气那种,拍拍他的后背,轻声道,“没事的,叔叔在这里。”

“皇上不可妇人之仁!”,刘斐在旁忍不住奏道,“如果不杀了这孩子,这次的事情还会发生!”

“没错”,万素飞在心里附和道。

然而周荣看向大家,温和地笑而又一针见血地说道,“杀了他也一样。”

“皇上请三思!”

“爱卿们不相信朕的天命么?”

最终,周凡去王位,废为庶人,是谋反罪状中最轻的刑罚了。

汴京战后十天,周荣得到令他击掌大笑的消息,刘陵攻克江夏,吴帝吴昌遣使入京,要觐见于他。

江夏乃江北重镇,原属吴国,纷争已久,为战略要冲,城中工匠,熟谙造船之法,得了它,可谓得了进攻江南的前哨据点之一,因此一向是兵家必争之地。为了这场仗,周军围城近一年,粮草军资水一样哗哗流出去,兵员亦死伤无数,终于攻克,可以说是一场惨胜。不过当然,惨胜总比惨败好。

周荣命三万人驻守善后,其余人班师回朝,一应功臣,予以赏赐。

值得一提的是,敌国的江夏守将杨亭,因坚守不降,力尽战死,也被周荣封为忠恒侯。

五月初,吴使李雄至,周荣设宴相见,文武百官列席,皆正襟危坐,奏金戈之乐,雄浑辽阔,身后执戟军士,寒光森然,可怜李雄乃是吴主内弟,在本国也颇为跋扈,到这里却汗流浃背,如坐针毡。酒至半酣,周荣携李雄观城,至城头上,眼见一片明月,万家灯火,于是向李雄笑道,“汴京气魄如何?”,李雄答,“不愧九朝帝都”,又至中军,军士皆玄盔铁铠,寒剑明枪,周荣又问,“大周军士如何?”,李雄答,“雄壮非常”,再至府库,黄白稻米堆积,流溢仓外,周荣再道,“粮草富裕如何?”李雄惶恐,答,“名不虚传,可比大夏盛时。”

周荣于是大笑,顿了顿,突然面色一沉,喝道,“既然如此,你吴国弹丸小地,君昏民疲,焉敢僭越帝号,与朕等同?!”

李雄欲辩,见周遭人齐变了脸色,剑半出鞘,终于汗如雨下,不敢则声。

“你此回去,趁早告诉吴昌,去帝号,改称国主,向大周纳贡称臣”,周荣先是声色俱厉,然而眼睛一眯,语气突然一转,又好似谆谆善诱,“否则,朕想去金陵玩玩,借你们的府库劳劳军,到时就怕你们君臣后悔。”

李雄已经吓破了胆,诺诺不敢回言,只满口应承一定把话带到。

一直站在周荣身后的万素飞则轻轻移动了一下,将一块滚落的石头笼到袍子下头——虽说这李雄看起来不怎么聪明的样子,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让他看出来谷子下头都是石头就不好了嘛…

五月中旬,石勇之叛、江夏之围的后续工作大多完成,李雄回去吴国,尚未反馈,宫中回到平常的安定。

然而周荣心中却有一点隐性的不安起来,那不安的原因正是这段时间频频露脸的功臣——万素飞。

万素飞还是一如既往地冷静与低调,柳叶扬尘计后,她轻轻两句“侥幸想得”推脱了所有的赏赐。

但这次,她犯了一个错误,过犹不及。

没有那扬尘计,周荣不见得会输,但至少不会赢得那么漂亮,因此人之常情,献计之人也该有些得意之态吧。

以前,周荣跟她接触少,还觉得她的反应是谦恭有礼,淡泊名利,但最近接触紧密了,这八个字就越来越像另外八个:深藏不露,另有目的。

他问她出身,得到的回答说是南方某部将的庶出女儿,母亲家是败落了的——似乎可以解释她对文武都稍通的状况,可又似乎远远不够。

这点不安在他心中漂浮着,有时明确,有时又沉没下去。有时觉得怕是冤枉了万素飞,有时又觉得她确实可疑。

所以这天傍晚,趁万素飞告假说要去看看曲念瑶,他想了想,最终决定唤过另一个内监,吩咐道,“把太医院前些时候的出入帐册给朕拿来。”

第三十二章 江轩

五月十日,金陵。

一座不如汴京周宫雍容,却比它更豪奢的金殿,一样列着文武群臣。

金殿的中央,是个馒头一样的白胖子。他是吴国第二代国君,名叫吴昌。

吴国本居江北,但建国者吴烈帝出身江贼,性颇豪勇,在晋亡之后,趁韩赵魏三国争衡,向江南蚕食。吴昌继位后,听天象官说金陵有王气,且江北被日渐强大的周国威胁,遂渡江迁都金陵。

李雄从汴京回来,完整转达了周荣的要求。

简略来说,有三点:

第一,赔款白银十万两,吴锦二十万匹,吴地特产的一种对金疮有奇效的植物,名叫黄栌,十万株。

第二,割让吴国在江北的最后领土,襄阳,给大周。

第三,吴昌去帝号,改称国主。

胡罗卜:如果答应这三点,准许你用国主称号继续过优渥生活,在江南保住吴国小朝廷。

大棒:如果不答应,马上直取襄阳,进而攻击金陵,夷平吴宫,砍掉你的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