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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姑娘所言甚是!做人但求光明磊落,无愧于心,我等自公心为国,是流或是遗臭也就留予后人评说吧。”于廷益抬起头,眉宇间的坦然衬着那饱经风霜的面容,豪气得让人不敢逼视。“为国为民乃是廷益一生的梦想。如若大明没有治世贤君,只怕无论我等再如何踌躇满志,或许也只能与老矣的廉颇一般,空有壮志雄心而无用武之地!”

这天下向来是狼子野心者垂涎三尺的目标,太多的尔虞我诈因它而起,太多的烽火硝烟因它而蔓。但,眼前这个特立独行的子,才情横溢然娇不纵,亭立瘦削的妙曼身躯之下有着一颗为天下倾尽所有的悲天悯人之心。当日邝大人将此引见予他时,他还曾有所疑虑,只道这“澄心先生”是虚有其表。可渐渐的,此的言行举止与雍容气度却越发让他敬佩。试问,有几个人能像她这般,无无求,只为天下苍生?

如同下定决心一般,他端起已经冷掉的茶水,一饮而尽:“我会尽快与各位同僚商议,上书太后,请立郕王为帝以安民心!”

莲眼·帝释天下篇 剑胆琴心

自于廷益与风湛雨有所盟约之后,弑血盟的英雄豪杰们也都纷纷投身到了京师的防守之中,与朝廷兵卒并肩作战。京师堂口的兄弟由蔺寒川号令,奉命暗中擒捕瓦剌细作。而身在南京的三当家范恪海则是手持兵部密令调动南六部库房内的兵器,并且火速护送至京师,以备急用。

鉴于京师混迹着不少瓦剌的细作,在还未完全剪除之前,极有可能被他们探听到兵部以及朝廷的军令和政令,为了防止机密有所外泄,于廷益毅然决定将整个京师戒严!凡来往之人不论身份爵,一律要接受严格的盘查,若有可疑者,即刻扣留严审,绝不姑息!

朝中上至监国朱祁钰,下至文武员都对于廷益倚重有加,而于廷益也以社稷安危为己任,鞠躬尽瘁,无所怨眩为了能够能够更好地掌控全局,从各个方面整顿内政,加强战备,他思量之后,决定发动京畿军民,将大小关隘,凡是人马可以通过之处,或守或塞,需要堵塞的地方堆积着石木之类,而需要守的地方则一定要确保兵器的锋利。似乎是仍旧担心有所遗漏,他亲力亲为,带着兵部的几位重臣一一巡视,半点也不肯疏忽。

是死是活就看这背水一战了。

入,戒严的京师已不再若往常那般有诸多行人。一名头戴黑纱斗笠的男子身姿轻盈地在房檐间飞窜,轻似流云霁月,静若半微风,瓦片如同潋滟凌波,自脚下快速滑过。朦胧的月清辉交织着远处的灯火,映着他脸上的鬼面具,更显得他若鬼魅一般飘忽,看上去颇有几分神秘骇人。他悄悄潜至兵部府衙附近,直到府雅前再没有行人经过,方才摘下黑纱斗笠,现身人前。

兵部府衙上下都已经识得这个戴着鬼面具,手持玉箫的男子,自然对他客气有加。前日,于大人亲自下了手谕,若七公子前来,不论哪个时辰,都要以贵客之礼相待。

府衙守卫将他带到偏厅,恭敬地奉上茶水,生怕怠慢了他。“公子稍等,于大人今巡视要塞,如今就快子时了,他应该很快就会回来了。”

“有劳了!”风湛雨略略颔首道谢,言词间显得疏远而客气。待守卫离开后,他方才撩袍坐下,眼眸不经意望向桌上的那杯茶,目光顿时灼灼熠熠,若隐若现的是其间解不开的郁结。窗外,烁烁月华萦绕着树影,恍惚间,微风骤至,琼光仿似散落碎为一地清幽,半盏琉璃衬着摇红烛影,轻拂深邃的眼眸,投下恬淡的光晕。

冷月西移,残天晚,此时,又有几个人的心如他一般沉重?无声苦笑后,他兀自端起一旁的青瓷茶具,深幽的眸底闪过一抹决绝。

瓷杯茗琥珀光,既是好茶,却往往只能独酌浅尝。昂首将甘甜的茶水一饮而尽,渐入愁肠却揾不尽满溢心尖的蒙蒙烟雨。

呵,英雄易做,知己难寻!

谁又知道这仗剑江湖的岁月中,孤寂与无奈究竟已经潜藏了多少年?

不过,幸好未曾错过她…

风湛雨思忖着,看似无意地把玩着手中的玉箫,倏地扭动,却自那晶莹的箫管中抽出一把锋利无比的剑来!剑刃泛着幽蓝的寒光,以手指轻弹,发出孤凤凄鸣般的声响,若月下的一泓秋水,透着冰凉精芒,满是肃杀之气。

记得当年大师父将这把箫剑赠予他时曾说过,这把箫剑名唤“留影”,乃是上古神铁所炼,不可轻易见血,一旦见血便定要取人命才肯罢休。若非一个冷静自制的主人,不仅驾御不了它,还有可能被它的剑气所反噬。如今想来,这剑倒恁地坦率,嗜血便是嗜血,不若人心的复杂难测。

剑眉微蹙,他纵身一跃,以剑挑灯,残烛骤灭。身形若翩鸿一掠,瞬息之后,他的身影已落入院落之中。

月华下,青锋之颠寒光四溢,剑气如游龙一般幻化,有形至无形,有影至无影,身随剑,剑随心,那急速的剑影如千百柄兵刃流射旋激,满天星雨,穿纤渲舞。剑影缥缈似狼烟一抹,幽魂般在中闪眩,层云迭嶂,飞雨落,那一瞬,依弦破筝,沉鱼浮燕,霜降水痕,满庭浪蕊皆化作一地残红。

凉重露敲着鸳鸯瓦,一声近,一声远,突然,幽幽琴声突然响起,穿过云烟雾蔼,惊扰得风湛雨微微失神。他眼眸辗转至那琴音甫现之处,看清那素白的身影,顿时露出清浅的笑意。

方才还在想着她,这么快竟然就再相见了!

这就是“心有灵犀一点通”么?

佳人静静落座于石阶上,纤纤玉手优雅地拂着弦,叮咛的琴音在风中回荡,空气中带着蟹爪菊的幽幽味。这一切不仅没有让他松懈下来,反倒令他挥剑的兴致遇无减。

那悠扬而空灵的琴声伴着他衅流水的剑法,若嬉戏的彩蝶,相逐东风去。半乌啼,寒月西平,飞絮暝烟,楚天江南。那铮铮的琴声如魔咒般,硬是将那阳刚犀利的剑法皆化作缠情绕指柔。

漠漠朝云散轻丝,满腔郁结皆一一化作清秋潮汐。剑气随心而收,一缕残红自剑尖悠然飘落,琴声也正好戛然而止,未见丝毫仓促,反倒是恬然自得。

“好琴音,好剑法!”待一切平静下来,站在一旁的赏剑听琴的殷心笑导眼弯弯。她故意大声鼓掌,似乎生怕有人听不见她的话,将嗓门提迪高:“原本以为七公子与素衣琴箫合奏堪称一绝,没想到,剑法竟然也能与琴音相协,若不是上天注定,又怎么可能如此默契?实在是难得难得!”

她与素衣近日受于廷益之托,一直滞留在兵部府衙商议塞守要道之事。方才守卫突然来报,说七公子到了,她们兴冲冲地从中庭赶来偏厅,不想却正好看到七公子精湛的剑法。素衣一时兴起便抚琴和音相伴,而她也在一旁兴致盎然地看热闹,顺便寻思如何捉弄这对互许心意的男。

“殷心姑娘此言的用意在下不太明白。”风湛雨语气缓和,身影在树的阴影中,仿佛顶天立地一般,风拂起他的青衫,衣袂飘飘似要随风飞去,只有那双眸子亮若晨星。“何为上天注定?可否说得直率些?”他的眼毫不避讳地牢牢锁住素衣的身影,似乎一点也不在意别人有什么想法。

殷心故作严肃地抿起嘴唇,看了看风湛雨,又看了看素衣,眼里却闪烁着揶揄的光芒:“七公子要听直率的?”她有意无意地再次瞥了素衣一眼,“那我可就直说心里话咯!”

“殷心,你别…”素衣抱起琴,还未来得及阻止,殷心就已经将话给说出口了。

似乎早料到素衣会阻止,殷心刻意不给她机会打岔,只管一古脑的往下说:“七公子你人称‘九德俱出’,胆识过人,气宇轩昂,若以物相拟,无疑是难得的一把好剑,而素来的侠义仁心更可将你称之为是‘剑中之琴’。至于我们素衣,清姿婀娜,聪慧多才,这般细腻的心思自然乃是一把绝世好琴,难得的是她心系天下,悲天悯人,难道算不得是琴中之剑么?”说到最后,她忍不住促狭地眨眼:“侠士配佳人,剑胆配琴心,这不就是上天注定的姻缘么?”

一听到“姻缘”二字,素衣顿觉微窘。她知道殷心一旦逮到揶揄的机会,是绝不会轻易饶过的,若是开口争辩,只怕还会惹来更多羞人的话语。若是平时,她或许还会返间,可在七哥面前说这些,也未免太…她假意低头调试琴弦,却忍不住悄悄看着风湛雨。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两人的目光不经意地碰撞,羞得素衣又是一阵脸红。

“好一个剑胆配琴心!”风湛雨还没有作出回应,倒是刚刚回到府衙的于廷益有幸接过了话头,“殷心姑娘此言实在是妙极!!”刚巡视完京师各门的要塞,一回来就听到殷心姑娘这番妙语连珠,于廷益在心底不由暗自慨叹,眼前的七公子与尹姑娘倒的确是难得的一对璧人,一样的胸怀天下,一样的侠骨丹心。若此二人可以结为夫,必定是尘世间一则谈!

殷心一见于廷益到来,立刻有几分得意地抿嘴:“怎么样?我可不是信口胡说的!连于大人也都赞同我的看法。”原本是二对一,她讨不了什么便宜,可如今是二对二,双方势均力敌了!

“承殷心姑娘与于大人的吉言了。”风湛雨静静地看着素衣,如无声栖在林间的一只鹰隼,叫人全然想不到他的静默平和之中暗藏着怎样凌厉的机锋。他顿了顿,眼神有些似笑非笑,带点说不出的意味:“风某虽然是一介布衣,无功无名,却也知道——为当若于廷益,娶当如尹素衣。”

“为当若于廷益,娶当如尹素衣!?”殷心几乎要为他这话而折服。当年光武帝刘秀还未曾一登大统时,便立下“仕宦当为执金吾,娶当娶阴丽华”的志向,可七公子的这番话却绝不仅仅像刘秀那般只是慨叹。殷心在心底暗暗一笑,不动声地继续道:“真是极妙!为自应清廉,娶必当娶贤!在朝为,只有当若于大人这般公正廉洁,不贿不贪,才不负黎民百姓的爱戴,而我家素衣,琴棋书画,诗词歌赋莫不精通,自然也担得起这个‘贤’字。不过,我倒有些不明白,想要请教请教,不知七公子此翻话是要称赞话中之人,还是另有什么企图?!”她大胆地野企图”来定义他的言辞,半开玩笑的语气中带着不着痕迹的试探。

“殷心姑娘向览爽,在下若遮掩拖沓未免就显得小家子气了!”风湛雨将手里的剑收入箫管之中,转眼间,张扬冷凝的利剑被优雅的外表所掩藏。他态度温和依旧,举手投足仍是悠然从容:“在下倾心素衣已久,听说殷心姑娘乃是素衣的,长如母,今日在下虽未曾备得彩礼,却也希望能请于大人赏脸做个媒,带在下向殷心姑娘定下与素衣的婚事。”他神坦然自若,一点也不在意自己的言语会掀起怎样跌宕的波澜,末了,还好整以暇地补上一句:“不知道这算不算是企图?”

话语一出,在场的其他三人皆被惊得一愣。

“七公子,你不是在开玩笑吧?”好半晌,殷心才讷讷地询问。她原意不过是想试探风湛雨对素衣是否真有情意,可没想到风湛雨却顺水推舟,索要定下秦晋之好,这——这倒颇出乎她的意料!

“在下向阑打诳语。”风湛雨开口,语气淡然,言辞溶有分量,黑眸明亮得令人有点不安。他走到素衣身旁,接过她手里的琴,举手投足间毫不掩饰对她的温柔:“今日风某既然说出了口,便绝不是所谓的玩笑。”

素衣一时失神,有如牙牙学语的稚子,似乎无法理解他这些话的涵义,只能懵懂懂地接受他的温柔。她有些迷惘地低唤着他:“七哥…”

风湛雨并不回答,只是抬眸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眼。

不过一眼,她的心弦却被他抓得更紧了。

“七公祖的想娶我们素衣?”殷心毕竟年长不少,眼珠一转,立刻想出了刁难的招式。这么轻易就想定下婚事?哪有如此便宜的事?“我烟萝谷的子素来鄙弃娥皇英之制,绝不会与他人共侍一夫!七公子可得想清楚,一旦真娶了我们素衣,此生便再也不可纳,若是负心,必然难以善终!”

“娶若此,夫覆何求?我从未想过要纳,既然之前未曾想,之后也必然不会做!”风湛雨沉默下来,似乎是在思量什么。片刻之后,他平静地抬眸,眼里没有一丝波澜起伏:“若殷心姑娘不信,我风湛雨可以对天发誓。”

他绝不是在开玩笑,话音未落,已经毅然轻撩袍摆,当天而跪:“皇天在上,我风湛雨有生之年必专心待我发,不离不弃,绝不纳负心,如若有违,必遭天谴!”

那般温文似水却也坚定的声音,泛漾起无边的优雅和清贵,一丝丝地渗透到素衣的心中来,将她原本平静的心湖搅出了难以平复的惊涛骇浪。

她无言以对,除了专注地看着他,什么都忘记了。

是的,她从没有想到,她的七哥,竟然肯为她许下如此誓循…

“看来,我今日是不做这个媒人也不成了。”于廷益哈哈大笑。他以赞赡目光打量着已经起身的风湛雨,随即扭头看着有点呆帜殷心:“殷心姑娘,七公子想要娶你,你身为,意下如何?”

“本以为可以借这机会捉弄捉弄你们,没想到却反被将了一军…”殷心压低声音咕哝着。她刻意给风湛雨出难题,没想到这个男人竟然如此精明,半点机会也不浪费,翻倒让他此刻不知该如何应对了。好半天,她才看似有些尴尬地笑着:“这婚事,我倒没什么意见,不过,七公子若真想娶我们素衣,恐怕还得先问过我家师父和姑姑才成!”

莲眼·帝释天下篇 妾意郎情

当殷心提到自家师父和姑姑时,风湛雨的眼眸由原本的深幽变得更为黯沉。

“这个自是应该,该有的礼数必然少不得。”他气度冲夷,声音于温文中带着坚持,“我是真心要娶素衣,绝不会委屈亏待了她。”正因为是出自真心,必定要明媒正娶,绝不能草率行事。他这一生只愿与挚爱的子同携连理,又怎么能忽略细节呢?

“那倒是!”殷心有些感慨于眼前这个男子对素衣的情意。看来,素衣青睐的七公子并不若普通男子一般庸俗,他雍容自若,不曾以貌取人,师父和姑姑想必也会放心将素衣交托给这样一个男人吧!?“七公子今日的言辞,我和于大人都可以佐证,若是你日后有所反悔——”

“风某不悔!”风湛雨不等她说完,便打断她的假设:“绝不!”若说是斩钉截铁,一点也不过分。会有悔的一日吗?他从来便不是做事犹豫徘徊,难以下决断之人,也不需要用决心和誓言来断绝自己的退路。他此刻很冷静,所说的每一个字都是深思熟虑后的结果,绝不是一时的心血来潮。既然今日立下了誓言,便绝不会后悔!

“七哥!”素衣明显地震惊了,他那一声“绝不”,令她动容。她如玉的颈项慢慢垂下,清冷动人的声音也渐渐低了下去,直到几不可闻:“为何要立下如此誓言?其实你大可不必——”

素衣的声音像一根刺,刺入风湛雨的内最柔软的地方。他知道自己今日所说的每一句话皆是出自真心,绝非为了博得虚名。虚名对于他有何用处?自他带上面具发誓的那一刻,所有的过往都已经被抛弃,也注定无论是悲痛还是喜悦,都只能由自己承受,无人可以分享。他是风湛雨,是仗剑江湖的七公子,是弑血盟的魁首,这些才是真正属于他的一切!他期望他的生命里可以再多一个子,一个能与他一起分享喜怒哀愁的子。他会给她最体贴的珍宠,只要她想,他便尽力满足!而今,这个子近在咫尺,他自然情难祝“素衣,有没有必要我心中有数。”他长长地叹息一声,带着隐隐的痛楚,为她感到心疼。

于廷益也被他的豪气所感染,不由出声赞了句:“好!出言不悔乃是大丈夫所为!”那日见风湛雨毫不避讳地拉着尹素衣的手,他只道这两人是早已私定终身,可谁知娶非如此。今日听到这番毫不造作的誓言,突然激起了他对风湛雨的敬佩。毕竟,能立誓专一对待发,绝不纳负心的男子实在是凤毛麟角。“廷益就在此先预祝七公子可以有幸抱得人归了!”

风湛雨微微颔首,权当是谢意。

素衣不再说话,或许是羞窘了,也或许是不知如何应对如今这场面。她浅浅地垂着眼,睫毛的阴影覆盖了清亮若水的眼眸。若锦缎般光亮的发漫过腰际。尖巧的下巴以一道精的弧线溶入纤细的脖子,风中,几缕发丝略微凌乱地拂在她的额前,光洁的额头衬着暗的影,覆着白巾的面容让人炕出她脸上是何种表情。

“你们在说什么呢?”正当殷心要开口说话时,殊颜自中庭一路寻了过来。她睡眼惺忪地揉着眼,一副极为疲倦的模样。

为了能够尽快地将混迹京畿的瓦剌细作尽数铲除,她为弑血盟的几位高手乔装易容,让他们假扮被捕获的那几个细作,希望借此将其他细作引出来。她易容的这几个人都与瓦剌人彪悍的身形近似,只除了那个蔺寒川!

说起来就是一肚子的火,那温吞吞的儒生,高瘦得完全不像了瓦剌人,她为了给他易容费了不少工夫,他倒好,不断地对她的易容术说三道四,百般挑剔,气得她想动刀子将他那俊逸的脸易成唇翻齿露的短命相。易容之后,她什么也不理,只管连日蒙头呼呼大睡。如今,她好不容易恢复了一些气力,出来走走透透气。

“什么悔不悔的?什么抱得人归?”殊颜哈欠连天地走到近处,也没有留意到众人的神。方才隐隐约约听到些什么,可混沌的脑子却怎么也没办法把一切串联起来。

殷心一见殊颜那副没头没脑的懵懂样,就忍不住打趣戏弄她:“四儿,还不快过来见过你的未来夫?”这下可好,四儿来了,二对二变成了二对三,势均力敌的局面被打破了。

“未来夫?!”殊颜正准备掩住唇的手突然停在了半空中,似乎被这个消息惊得连打哈欠也忘记了。她偏着头,先是愣愣地看着素衣,接着又将风湛雨从头看到脚,再从脚看到头。末了,她有些迷惘地询问:“怎么?!七哥决定要娶衣?”

风湛雨并不答话,熠熠发亮的眼眸未曾躲闪殊颜的目光,似乎是默认了她这个猜测。他如今不仅站在素衣身边,还抱着她向来惯用的琴,只要稍稍留意便该知道两人之间非同一般的情愫。

“早该如此了!”说来也奇怪,殊颜并没有大家料想中的兴奋。她一反平常的天真烂漫,倒是很希奇地叹气感慨,就连说话的语气也倏地多出了点说不出味道的沧桑感:“这下好了,有情人终成眷属,也不枉衣对七哥多年来一直心心念念,难以忘怀。”

一想起来,她就觉得无限唏嘘。当年衣之所以毁容改命,为的不就是七哥吗?别以为她当时年纪小就什么也不懂。她知道的可多呢!记得衣曾经隐约提到过与七哥的一番交谈,称赞他“以天下之忧为忧”,是个真正的豪杰,钦佩仰慕之情溢于言表。这些可都是连师父和姑姑也不知道的。从紫云山回到长白山后,一向立志要做医者的衣突然要改学阴阳命理与占星卦辞之术,不仅如此,还毁容以明志,除了七哥,还有谁能让衣有如此大的转变?她一辈子也忘不了衣满脸鲜血的模样,那一定很蛙痛,可是为什么衣当时却一直在笑?

直到现在,她也没有弄明白,要忍受那么钻心噬骨的疼痛,衣为什么还能笑得出来!?

“多年来一直心心念念,难以忘怀?”风湛雨平静地重复着,深邃的眼眸瞬间笼上了一层疑惑的阴影,“是真的吗?”早年邂逅之时,他便看出素衣毫不掩饰的钦佩,可为什么殊颜说话的时候,带着一种悲凉的暗示?或许素衣对他不仅仅是心心念念,难以忘怀,这背后必定还藏着他所不知道的真相。

“可不是!”殊颜哀哀地叹了一口气。她无意地瞥了素衣一言,只顾着为素衣慨叹,一时失察,竟不知不觉脱口而出:“要不是因为七哥你,衣也不会去学那劳什子的阴阳命理与占星卦辞之术,也不会弄得脸上伤痕难消,终日要白巾覆面…”

“四儿,你在胡说些什么?!”殊颜话还没有说完,一直沉默的素衣突然厉声打断她的感慨。她蓦然抬起头,月光之下,原本就苍白的脸竟然泛着一丝惨白,眼睫微微颤抖,怒意如此清晰!

殊颜没有想到自己的话语会引来如此呵责,登时就神呆重愣在了那里。

殷心也有些失神了,可她很快便反应了过来,不由微微蹙眉。从殊颜方才的言辞中她已经察觉到,素衣有一些秘密是不可对人言的,尤其是不能让风湛雨知悉。素衣一向淡然处之,心境平和,平素情绪极少起伏,更惶论是动怒了。但此刻,那毫不掩饰的严厉实在是令人不寒而栗。“四儿,七公子要与于大人谈正事,我们还是先回避吧!”她不由分说,立刻在局面尚未失控之前出来打圆场,拉起殊颜的衣袖就走。不过是促狭的玩笑罢了,没想到竟然牵扯出了素衣不愿提及的事…

都是她的疏忽!

“回避?我们为什么要回避?”殊颜虽然被呵斥得一愣一愣的,可她却还没有反应过来自己到底是哪里没有说叮就这么被殷心拉着就跑,她似乎还处于迷惘中:“…对了,我还没有说完,师父他…”

“不管师父怎么样,我们都呆会儿再谈!”殷心打断她的话,让她少说少错,不说便不错。

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素衣突然意识到自己方才的反应有多么激烈。她踌躇地咬着唇,急急得想要离开,不想却被拖野地的长裙绊了一下,脚下一个踉跄,险些摔倒。

风湛雨眼疾手快地抚住她,待她站定,那温暖的手掌也不曾放开。素衣顿时觉得很难堪,她想要挣扎着脱离他的搀扶。她知道七哥定然是从四儿的言辞中听出了什么端倪,她尚未思量好要如何面对他的询问。如今,最好的方法便是先逃离。她想挣扎,想回避,可是,他的手却那么旁若无人地扣紧她的腰侧,让她无法挣脱,那借由手指传出的力道更显示出了他的未说出口的意图——他绝不允许她就这么走开!

“于大人,风某今日前来,的确是想有要事要同你商议。”风湛雨一手抱琴,一手亲密地扶着素衣,声音若悬挂在腰间的玉箫那般冷然。

“可是擒捕细作之事有了眉目?”于廷益知道眼前这个男子桀骜不羁,也就不去在意他异与常人的举动,只是专心地聆听他所说的要事。与弑血盟的合作令他更能专心于布防守卫,决策不久之后的大战。

风湛雨摇头,否定了于廷益的猜测。虽然弑血盟已经出动大量人力搜寻擒捕细作,但也绝不是翌日两日便能有所收效的。“细作的行踪哨追查,相信很快就会有眉目,不过——”他顿了顿,带点吊人胃口的语气:“我弑血盟有探子回报,近日,也先挟持当今皇上驻扎于大同城外,索要金银财帛,而负责镇守大同的广宁伯总兵刘安竟然私自出城,并将大同金库中的一万两银分给了也先以及伯颜帖木儿等瓦剌统帅。”

“真有此事?!”于廷益大惊失,忿忿地以拳击掌,难掩满面的忧心忡忡:“这坏事的刘安!如今两军对垒,大同人心汹汹,他竟然未奉朝廷之命便呻职守,还将朝廷库存的银私下分送于瓦剌人,如此一来,不仅是大大助长了瓦剌的嚣张气焰,更是不利于我大明戍边守城!”即便是出城朝见皇上,那也是不该的。如今皇上身陷敌营,也先就是想通过这一路打通前往京师的路径,如果守将们都若刘安这般,那岂不是任由瓦剌长驱直入?

“没错。皇上如今沦为人质,只要也先还可以从他身上牟蝶益,获得好处,便断不会轻易将他送回来!”风湛雨眼中的温涵定被肃穆所取代:“大人定要想办法让也先无法再借皇上进行要挟,才可保证皇上的安全,让也先明白,他若不放皇上平安回朝,我等会誓死顽抗到底!”

素衣听罢风湛雨的这番话,原本就苍白的脸更是在一瞬间变得近乎透明,心里悄悄冷笑。尽管心底对朱祁镇很是不屑,但她却依旧保持着面无表情。

连七哥都还以为朱祁镇有希望回来么?只怕,以也先的算计,他回朝的日子已经是遥遥无期了!朱祁镇,他还要大明为了他牺牲多少人力与财力才罢休?一个因任妄为而葬送了数十万士卒的命,并且沦为俘虏,致使整个大明都蒙受侮辱的皇上,他若真的有脸回来,大家还能再心无芥蒂地接受吗?

恐怕太难了!

若是满朝臣子还能接受他,那么,便是视大明国威于无物!

如今于廷益已经联络了朝中文武,众人也都纷纷同意上书请郕王即位的建议。也先还妄想继续从朱祁镇身上捞到好处,只怕,寒风冷雨一宿之后,大明朝堂上主宰天下大权的便已经不再是原来那个废物了!

“廷益也正在担心此事呀!”于廷益眉毛微微一动,疲惫地睁开双眼,瞬息后复又睁开:“也先想借皇上讹诈财帛倒还是其次,如若瓦剌他日挟持皇上兵临城下,我等总不能枉顾皇上的命,肆意开战吧?!”

“所以才说此乃要事,若不能在也先再次进攻之前想出个对策,一旦开战,我等势必处与被动,处处受扼于人。”风湛雨所有的表情皆被面具遮挡,可从他黯然的眼可以看出,他也必然是对国运忧心不已的。他的身上始终带着杀气,刺破眉睫的杀气,刺穿灵魂的杀气。若可以早一步除掉王振,或许就没有今日的进退两难了,若真要说起来,他也应该为此负上责任。正因如此,他不能对一切放任不管,更何况,他还曾经答应过素衣,更不能食眩

“容我思量思量!”于廷益明显有些疲惫了。需要他思量决策的事太多了,他渐有难以应付之势。食君之禄,忠君之事,身为大明臣子,谁能妄顾皇上的安危?除非——除非敌对手上的那个人已经不再是皇上,那么,也就不用受对方要挟了!无论如何,这个巨大的隐患定要立刻解决才好。大战在即,这一切不是仅凭个人力量便能解决的,必须举国上下同舟共济才成!如今,郕王在朝中已颇有威信,若能由他取代当今皇上,自然更有利于当前形势。看来,上书太后请求另立新皇之事已经刻不容缓,得尽快操持才是了!

莲眼·帝释天下篇 弦月凝空(kiss定情)

风湛雨与于廷益的商谈持续了近一个时辰,最后,虽然并没有得知于廷益将如何处理这件事,但看他那若有所思的模样,似乎已经有所计划。于廷益,此人纵横场二十多年,从来都是个硬骨头,且乃相当有主见之人,在此国难当前的时刻,绝不会徇私妄为的!风湛雨虽然不知道那将是怎样的计划,但他很相信于廷益的判断力,由他所决策的事,必定都是深思熟虑的后的决断。

待得于廷益走开,他放下琴,拉着素衣便出了兵部府衙。两人一路静静前行,悄无声息地越过已经戒严的安定门。一路上,风凄凄带着秋意点点,寒蛩的嘶鸣入耳颇有一分淡淡的悲怆。繁华飘渺如梦,萧瑟枉断肠。四季交替是如此,王朝的盛衰又何尝不是如此?!

素衣的衣衫有些单薄,间的寒意侵蚀着身体,带来刺骨的冷,可她娶没有太多感觉。此刻,她的心中忐忑难安,总有些提心吊胆。七哥紧紧握着她的手,那温暖的触觉当中带着隐含的怒气,她生怕他接下来便会询问那些伤的来历,只好紧抿着唇,不敢开口问他要去哪里。

直到一片茂密的树林中,风湛雨方才停下脚步。他松开素衣的手,径自缓缓地往前走了几步。

素衣凝神静气,悄悄打量着四周。

星点稀疏,浓厚而灰黑的云层半遮着韵亮的月,空气中带有些许湿润的味道,徐徐微风轻摇着树影,暗生的枝桠与断藤野蔓交叉错落,微风抚过树叶而响起的轻微的声音,极淡的月自叶片投下点滴光亮,一股怪异的寒气笼罩其间,使本来阴翳的空间变得更加阴暗,透着难以捉摸的诡谲。

“素衣,你是不是该把事情的来龙去脉都告诉我!?”风湛雨背对着她,语调一如平日,可其间却带着不容忽视的严厉。很明显,他就是想知道那些伤的来历,也想知道,这些伤与他有什么关系。

不,不止是这些!

他想要知道一切!

微微锁眉,素衣晶亮透彻的双眸瞬间变得深沉。“七哥的意思我不太明白。”她有些窘迫,却力持着镇定,不愿意就这么把真相告诉他。她不能想象,若他知道了这些伤痕的来历,会有多么震怒。是的,她没见过七哥发怒,可越是儒雅的人,一旦发怒,也就越让人不知该如何应叮思及至此,她的心兀自一颤,想借话题转移他的注意力:“如今京师戒严,我们不该这么贸然地出城,若是…”

“素衣,你还打算继续和我装糊涂吗?”风湛雨打断她的话,语意淡然地提醒,那暗哑低沉的声线缓慢温柔如水,脉脉淌过她的心田,“四儿方才的话里似乎暗含着什么玄机——至少你赶实告诉我,你脸上的伤到底是怎么来的?”他不再给她逃避的机会,索单刀直入,非要得到个答案不可。

他的声音尽管低沉,却让素衣如同被一道霹雳自头顶划过,惊愕得脑中一片空白,眼角微颤。“七哥别听四儿胡说…”她唯唯诺诺不肯坦言,仍旧只是将四儿的“无心之语”斥为“胡说”。

“我不听其他任何人说,我只想听你说!”风湛雨转过身,眸光柔情似水地锁住她:“素衣,我只希望你能够原原本本地把真相告诉我,难道,我在你眼中和别人都一样,没有资格让你袒露心扉么?”

“七哥真的这么在意这些伤?”她望着他,唇有些止不住地颤抖,连牙齿都似乎打了结,发声变得格外艰难,情思万缕在心尖缠绕,身心都如撕裂开来一般。那一刻,酝酿了无数个日的借口却是堵在唇边,怎么也无法顺利说出口。流逝的时光潮水一般从身旁溜走,如今回首,多年前的细节依旧历历在目,仿似前一秒才发生,清晰得不象是曾经的记忆。

她的七哥呵,并非她不想说,而是,她不知道应该如何启齿呀。

“我所在意的从来便不是这些伤。”风湛雨一步一步走近她,黝黑如的瞳中倒映着她的影子:“我在意的是你。”

“若是七哥在意我,就不要问。这些伤是怎么来的,我已经不记得了,七哥何必要让我枉自去回忆有关的一切呢?”不过咫尺的距离,她的影子在树影与月光下却显得很不真实,低沉的声音极尽内敛,传入他耳中却似带着道尽繁华散尽,韶逝去的恬淡苍凉:“颈这些伤是素衣生来便有吧。”

风湛雨一手轻触着她脸上那些陈旧却也无法祛除的笆痕,一手抓住她的葇荑。她脸上那伤若含苞放的血莲一般,只看便也能感觉到疼痛。他的眼中有微微的情绪波动,深沉如渊,然曾在言语上体现出一丝一毫,只是放任爱怜和宠溺在其间泛滥:“你这倔强的丫头!子竟然如此执拗。以后嫁入我风家,若与我有什么分歧,只怕我是很难说服你了!”

“七哥,你是真的想娶我吗?”一颗水珠痒痒地划过心扉,婉转而冰凉,似冬日的冰晶,还未陨落便已融化殆尽,明明是无形无,容狠地刺入胸口最柔软的地方,磨蚀一般带来浅浅的痛楚。她还记得紫云山上的月,明亮得让人觉得忧伤,七哥那曲《盟鸥赋》一直让她难以忘怀。而那船上所听闻的箫声,没有琴音相和之前,那么哀怨清幽,如同在将层层叠叠的心事向广袤苍穹尽情倾诉,百转千回,孤独的泣诉动人心弦。岁月洗去了曾经好的夙愿,余下的除了旧得不能再旧的沧桑空白,还有他的影子,从未淡忘。“素衣并非人,残缺的容颜,七哥真的不介意?”

如今,七哥是真的要做她的良人么?

他值得更好的子,可他却为什么独独选择了她?

“你难道不想嫁我么?”风湛雨语气温柔的询问着,不知不觉间,却把她的手抓得更紧,紧到让她微微觉得疼痛。然而这疼痛比起她听到他的话时心中的感觉而言,显得那么微不足道。他掌中的薄茧滑过她的手心,温和儒雅的声音似烙铁一般烧热了她的双眼。“我曾经向我两位师父发过毒誓,终其一生,不能让任何人看见我的脸。就连我的子也不能,你可会介意和这样的尾度晨昏,笑看风云么?”

或许,每个人的心中都应该保留一点秘密,他既然不能对素衣做到毫无隐瞒,自然也就不能强迫她一定要事事坦诚。

或许,当她真正把他看做是依靠的时候,她会心甘情愿告诉他一切的。

“我…”离得近了,她清晰地看到他的眸子,极深邃的黑,其间的温柔仿佛静止在亘古之前,爱意与深沉交织缠绕,将她所有隐藏的情绪全部催逼了出来。她想立即点头,可是一时之间然知该怎么以言语表达自己的心意。

“你若是说不想,那我立刻就走。”沉沉的声音如同最温柔的魅惑,浅淡的愁,入了耳却化作凄婉忧伤,似寒漆黑的梦著经一闪而逝的光亮。

“别!七哥…”她突然挣脱被他握紧的手,用一种狠绝的姿势撞入他的怀抱,紧紧抱住他。记忆中所有的琴声、箫声、歌声、风声、雨声、流水声,甚至虫鸣声,阴阴暗暗,深深浅浅,形形,全都混杂在一起,悲凉一涌而出,不可抗拒地纠结,变成他胸膛中沉稳的心跳。“七哥,我想做你的子!”她的声音自他的怀中传来,闷闷的。微烫的脸颊隔着发丝,紧挨着他的胸膛,两心之间那细微的距离已经变得无形。“一辈子与你相知相守,不离不弃,莫失莫忘!”

风湛雨明显被她的举动和言语给惊了一下。他身子一震,完全没有料到她会有这么突如其来的动作。在他的印象里,亭亭玉立的她已经变得矜持而含蓄,不会有这么主动的时候。可原来,那个曾经缠着要抚触他面容的小丫头并没有消失,她只是把那分真纯藏在流逝的岁月中。

“素衣…”他紧拥她的力道突然加大,如同一个蚕茧,将她整个人包裹其间,排拒了外界所有的纷繁喧闹。这是只属于他们的世界,没有奢华,只有静谧下的心意相通。“闭上眼。”他地开口,声音略带嘶哑,兴许是因为感动。

素衣依言闭上眼。露润湿了衣角,她却没有半丝寒意,他的拥抱把温暖从身体延伸到了心底。她知道,七哥是不能让人看见脸的,就连她也不能例外。

片刻之后,他圈住她的纤腰,困住她的身子,两人肌肤相贴,容不下一丝空隙。属于成年男子的气息、体温,包围了她的所有感——他炽热的唇落到了她的唇上,掬取令他心魂狂撼的纯芬。

素衣突然全身僵硬,不由自主地想起在谨身殿被朱祁钰强行轻薄的时刻。与朱祁钰的恶劣与霸道不同,七哥是温文而体贴的,随着他极有耐心的浅吻,她紧绷的身子逐渐一点一滴地在他的怀中软化。他的吻是霸道然失温柔,温暖的臂弯让她感觉到安全。素衣心醉神驰地细细感受他的狂野、他的深情、他掩藏在君子外表下的千情万爱。这醉人的缱绻柔情将她彻底迷醉了。

慢慢地,柔情万千的吻化成了激狂如焰的缠绵,热烈燃烧的情火,烧得彼此意识朦胧,他紧紧拥住她,几乎要将她深深嵌入骨血之中,他的唇舌不肯妥协地吞噬了她的呼吸,她的颤抖,直至她的灵魂,惑着未经人事的她与他深深交缠。

就在这缱绻缠绵的时刻,一阵极其细微的窸窣声响起。

是什么声音?!

是风?

抑或是虫鸣?

又或者,是树叶摇摆嬉戏的余声?

不!都不是!

这是跫音!

风湛雨突然惊觉附近有人!他立即结束这个没于意料中的吻,面具即刻覆于脸上,本能地将素衣护在身后,随即看着传来声音的方向。

“你们在做什么?!”不过十步之遥,一名男子静静立于树影之间。他背着手,凝眉敛容,神严肃,言辞之间带着斥责,衣衫下摆无风自动,威严浑然天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