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个习惯公司的人都知道。
可今天…
她微微蹙眉,转头和李四性对视了一眼,李四性和她一样,眼里露出惊诧。
没想到王向春说完还不算完,他紧接着拍了拍王兴权的肩膀,说:“你不是一直夸长安吗,夸她是你见过的最优秀的全能型项目经理,你这个挑毛病的,应该最有发言权。”
王兴权哈哈大笑,用欣赏的目光看着长安说:“我可以担保,绝无虚言!”
韩思齐笑道:“既然你们两位土建行业的权威都一致认可长经理的能力,那我就放心把下一个工程交给她了。”
“好!一言为定!”王向春伸出手。
韩思齐毫不犹豫地紧紧握住,“一言为定!”
这时,一列步伐整齐的军人竟走到典礼台下,呈一列横排站在几位领导面前。
其中一位少尉,跨前一步,向在场的人敬了个漂亮的军礼。
台上的人,一个个露出惊诧的表情。
他要做什么?
此刻台上却是落针可闻,大家都在看着这位器宇轩昂的军官,不知道他接下来要干些什么。
长安看到严臻的一刹那,心就开始砰砰狂跳。
他…
真的来了!
短暂的静寂过后,韩思齐目光威严地训斥严臻:“你跑这儿做什么?”
严臻挺一挺胸,干脆利落地答道:“报告首长,我想请各位首长和领导同志当我的见证人!”
见证人?
啥意思啊。
韩思齐朝两边看了看,当他看到面泛红潮,表情显得有些不自然的长安时,不禁心中一动。
他转过头,看着眼神凝注在某个方向一动不动的严臻,心里瞬间就亮堂了。
这浑小子。
总算是开窍了!
韩思齐握拳压着嘴唇,清了清嗓子,指着王向春和王兴权说:“行啊,你想让我们这些老家伙给你做什么见证啊?”
说完,他冲着严臻使了个眼色,又朝长安的方向歪了歪嘴。
严臻眼睛一亮,冲着韩思齐眨眨眼,眼神充满感激。
“报告首长,待会儿您就知道了。”
王兴权和王向春对视一眼,感兴趣地看着这位军人。
严臻脚步从容地向人群左侧的长安走了过去。
长安心如鼓擂,本来就微红的面颊此刻像是着了火一般,恨不能找个冰窟窿钻进去。
“长安,你问我的三个问题,我已经有答案了。”严臻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眼前强装镇定的姑娘。
正文 第七十四章 表白(二)
长安抿着嘴唇,慢慢抬起头,漆黑的眼睛望向严臻。
严臻被那双黑漆漆的眼睛看得一阵紧张,他悄悄动了动喉结,在心里给自己打气,不能慌,严臻,这可关系到你的终生幸福,千万稳住,不能慌。
他稳了稳心绪,朗声说道:“我的答案就是——”
他忽然顿住,侧跨一步,半转身,声音洪亮地向战士们下达命令,“全体都有,亮!”
只见战士们变戏法似的从背后掏出一个个红色的纸块,次第翻转,亮相。
长、安、嫁、给、我、吧。
六个字,六位战士,六张灿烂的笑脸。
严臻最后一个出手,他手里拿着一颗红色的心,以及一束鲜艳欲滴的铁线莲。
有人在身边嘶嘶吸气。
严臻再次走到长安面前,炯炯有神的眼睛里溢满激动的光芒,他看着双目如秋水般潋滟生波的长安,嗓子顿时就哑掉了。
“我说得再多,承诺得再好,却不如我实实在在的行动一步。长安,我喜欢你,不,我爱你!我要让你成为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这辈子都不会后悔和我在一起。所以,你能答应我,嫁给我吗?”
长安的头嗡嗡直响,脑子里,眼前,尽是那些红通通的字迹。耳边也回响着他的声音,一字字,一句句,让她的心乱作一团,慌作一团,可是慌乱背后,却有一股温暖的电流在四肢百骸间流淌蔓延。
似乎有谁在附近快速跑动,还有谁在大声叫她的名字,那般熟悉,她心中一惊,刚想转头去寻找,可眼前一黑,一道挺拔的绿色身影,已经把她完全罩住。
她的胸脯急速起伏着,情绪显然被逼到了极致。一张被阳光晒得发红的俏脸此刻胀得能滴出血来,她握紧手心,松开,握住,再松开。
清风吹过她的发丝,也带来他身上清香干冽的松柏气息,这种军人才有的独特的荷尔蒙味道,像窖藏了数百年的美酒,令她心旷神怡,令她目眩神迷。
她的心赫然一松。
随之汩汩涌入的,是数不尽的欢喜和温暖。
喜欢他。
毋庸置疑。
严臻等得心里发慌,手心,脊背都在向外冒汗,他喉咙发干,犹豫着要不要再问一遍,却看到长安忽然上前一步,双手搭在他的臂弯,踮起脚尖,闭着眼睛吻上他的嘴唇…
长宁的嘴巴张得几乎能塞进一个鸡蛋,他的手臂伸在半空,颤抖着探向前方,最后,却又颓然放下。
他的思绪一片混乱,昔日引以为傲的冷静头脑以及卓绝准确的判断能力全都乱了套。
这男的。
这当兵的。
子墨哥的学长。
他姐姐,长安…
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
猛然想起什么,他慌慌张张地转头,寻找台下同来的温子墨。可是四周除了兴奋起哄的陌生人,只剩下路边台阶上一束洁白的满天星在阳光下折射出刺眼的光芒。
远处,一抹修长的身影正快速移动,离开他的视线。
长宁脚步踉跄地跳下台阶,拔脚去追已经走远的温子墨。
一直追出大门,才气喘吁吁地拉住温子墨的胳膊,“子墨哥…你听…听我说…”
温子墨停下脚步,轻轻掰开长宁的手。
他的脸色白得骇人,眼底却呈现出一种灰色,那种绝望混沌的灰黑色像极了一个巨大的空洞,让长宁的心骤然紧缩在一起。
他不由想起高中时期,父母出事后,温子墨有天来找他,也是这样的表情,这样的眼神,毫无焦距,没有灵魂,见到他,沉默了很久,才告诉他,长安拒绝和他在一起。
当时他听到这句话,整个人是懵的,他搞不懂长安想做什么,因为他知道,长安对温子墨一直很特别,说喜欢也不为过,而他自己对温子墨,从初期激烈抗拒到慢慢接受,直至现在信赖和崇拜,改变不可谓不大。可就在他认为两人会顺利发展下去并最终成为童话故事里happyending的主人公时,却爆出长安舍清华取安吉的事件,后又得知她拒绝温子墨的消息。
当时年纪小,不会劝人,只是为两人感到心疼,心疼姐姐,心疼温子墨,却只能做个旁观者,什么忙也帮不上。
今天,又是这样。
那种无力又闷疼的感觉压得他喘不过气来,同时又很生气,想找姐姐吵架,想找那个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当兵的打一架,他们算怎么回事呀,搞得他现在里外不是人!
温子墨微低着头,慢慢抬起手,拍了拍长宁的肩膀,“对不起,宁宁。我今天状态不好,就先回去了。拜托你和长安说一声,哦…还有,祝贺她和严学长。”
他想挤出一丝笑容,可是没能成功,那隐忍痛苦的样子看得长宁很是心疼。
心里不由得也来了气,他回头看了一眼整齐肃穆的军营,怒气冲冲说:“我和你一起走!”
温子墨想劝他,却实在没那个心情。
他拍了拍长宁的肩膀,脚步沉重地走了。
长宁愣了一下,紧追上去,“等等我——”
两人渐渐远去…
军营一隅。
挺拔的白杨树下,长安疾跑几步,拉住前方面若寒霜的严臻。
“我跑不动了!”她弓着腰,气喘吁吁地抬头看他,眼神里带着一丝疑惑,还有一丝羞恼,“你…生什么气啊?好像是我欺负了你似的。”
严臻腾一下转身,低着头,眼睛瞪得豹子一样,瞪着长安,“我…你…”
嘴里只能吐出两个最简单的音节,俨然是被气急了。
长安轻轻抿了下嘴唇,心虚地避开他的视线,“看来你今天头脑不够冷静,我们改天再说吧。”
她起身想走,谁知身子才转了一半,就被那人攥了胳膊,拉着朝杨树林里走。
到了光线昏暗的树林深处,长安被惯性带着一旋,脊背已经靠在树上,而他,像只觅食的老鹰看见猎物,动作凌厉地朝她压了过去。
长安本能地闭上眼睛,等待着风暴降临在自己的身上。谁知比预想中还要凌厉数倍的劲风到了脸前,却骤然消失得无影无踪,紧接着,鼻间闻到熟悉的松柏气息,不等她警醒,唇瓣已然被那人热烫的嘴唇紧紧裹住…
正文 第七十五章 爱情的惩罚
不知过了过久,头顶的树梢上传来啾啾的鸟叫声,长安大梦初醒,满面绯色地推搡严臻,“你疯了不成。”
严臻纹丝不动的站着,胸脯还在激动地起伏,一缕阳光照在长安的额头上,从他的角度,能够清晰地看到她额头上细细的绒毛。
喉头一哽,他竟觉得眼眶微湿。
他用食指挑起她绷得紧紧的下巴,目光灼热地锁住她的视线。
“你…这个胆大包天的女人。”从齿缝里挤出来的字眼儿便多了咬牙切齿的意味。
想他严臻堂堂七尺男儿,居然在众目睽睽之下,被一个弱女子抢了先机,夺了初吻,真真是应了戏文里的一句唱词。
你自觉羞愧无言又无语,好象是身上缠着绳一根。
冲动之下将她拖进小树林,本意是想吓唬吓唬她,发泄一下胸中羞愤。可谁知一看见她那双熠熠闪光的黑眸,和娇若花瓣似的红唇,他的那些小情绪全都跑去了爪哇国,取而代之的,是体内缓缓流淌越聚越多的柔情和欣喜。
她同意了。
她接受了他的求婚!
这才是最重要的。
长安抿着嘴唇,悄悄抬眼看他。
刚才台上发生的一切,完全是她情之所至,自然而然,并无作秀,或是与他一争高下的意图。
她很喜欢他,所以,才会由着心性做出那般惊人之举。
可现在想一想,自己的确做得有些过分,毕竟他是那么骄傲的一个男人,忽然被她强制性换了角色站位,任谁也会觉得丢了面子,失了尊严。
不过,他是不是也该自我检讨一下,为什么不按常理出牌?
“对,我是胆大包天,可你呢,你…为什么忽然向我求婚!”长安瞪着他。
她口中呵出来的气带有一股甜丝丝的香气,严臻闻到,不由得心神一荡,他微微眯了下眼睛,忽然俯下头,啄了啄她的唇瓣。
她的眼睛顿时瞪得滚圆,脸却愈发红了,他笑了笑,刚想移开面颊,给她留出喘息的空间。却不防被她勾住脖颈,踮脚起来,像刚才在台上一样,被她牢牢地吻住了。
他的脑袋嗡一下就炸了。
本能地张开嘴,裹住她柔软的唇瓣,她迟疑着探出舌尖,却被他一下子嘬住,用力吮住。
不过几次笨拙的接触,两人之间却好似有了默契,尤其是严臻,从柔情辗转到狂风骤雨再回到柔情似水,他在长安的嘤咛声中,缓缓离开她的嘴唇,可额头还抵着她的。
两人都在急速地喘息,严臻抬起眼皮,刚想说话,她却凑过来,吮了下他的唇。
他的眼神一暗,哑着嗓子说:“上瘾了?”
她抿着嘴微笑,轻轻点头。
他作势要亲回去,她却娇笑着把脸埋进他的怀里,“不要…”
他宠溺的抱着她,抚摸着她单薄纤细的脊背,喃喃说:“我觉得求婚都是不够的,长安,我想现在就拥有你,拥有你的全部。”
为你遮风挡雨,为你挑起家庭的重担。
长安显然是误会了,她隔着衬衫咬他的肉,“色狼!”
他的口中发出满足的笑声,为自己辩解说:“你没发现吗?狼性才是隐藏在男人身体里最原始最真实的天性。”
她抱着他的腰,“刚刚发现,从你身上。”
“那你不怕?”
不怕我‘吃’了你。
她扬起头,挑起英气浓黑的眉毛,眼神光彩熠熠地说:“怕?我的字典里可没有这个字。”
严臻一怔,不由得讪然面热。
是啊,他认识的长安,比许多铁骨铮铮的军人都要勇敢。所以,她才敢反其道而行之,把他的告白仪式变成她自己的秀场。
严臻低头亲了她一下,转移话题问道:“你…好像挺有经验。”
长安愣了愣,随即脸就红了,她推了他一把,羞恼说:“你想问什么直接问,别拐弯抹角的让人猜心思。”
严臻捏了捏她的腰,她躲了躲,挑高眉毛看着他。
“咳!那你…谈过男朋友吗?”他说完,举起手,“我先声明,我没有。我从来没谈过女朋友,也没和女人接过吻。”
长安别开脸,笑了笑,才又正色面过来,说:“我也没有。”
严臻眼睛一亮,神情愉悦地翘着嘴角,“那我们是天生一对!我同学说,只有和你接吻相契的人,才可能是你的终生伴侣。看来他说的一点没错。”
说完,不等长安表达看法,他就捏着长安的下巴,狠狠地嘬了她一口。
“你这不叫吻,叫啃!”长安笑着欺身上前,双手揪着他的领子,把他拉下来,温柔地亲吻着他的嘴唇,一点一点,深吻下去…
隔天。
典礼现场求婚的余波还未散尽,长安就开始收拾行李,准备回家。
她想利用一周的假期回朔阳老家办理房屋过户手续,顺便看望徐建国一家。
行李不多,可收拾起来却很麻烦,从衣服到日用品,再到书籍和图纸,塞满两个箱子都不够放。
小院里静悄悄的,只有隔壁的宿舍还传出一两声动静,张杰也在收拾东西。
过了一会儿,张杰屋里传出咿咿呀呀的唱戏声。
长安不禁莞尔,没想到,这张杰竟是位不折不扣的淮剧票友。听唱腔有板有眼,俨然是登过台的。
正思忖着,那唱戏声渐渐近了,眨眼的功夫便到了跟前。
“问姑娘,你此番前来…”
“望婆婆。”
“望婆婆。”
“这是薄礼敬娘亲。”
“不,姑娘的礼物难受领…”
长安直起腰,接过张杰递过来的资料袋,笑吟吟地问:“这唱的是哪一出啊?”
张杰哈哈大笑,“这是淮剧《爱情的惩罚》片段。”
爱情的惩罚?
长安感兴趣地问:“我听你一人两角儿,唱得热闹,讲的什么故事?”
张杰笑道,“讲的是一对孪生姐妹锁妹与晓芳与叶家两兄弟的爱情故事。建华为了满足晓芳的虚荣心,说谎独吞了父亲的迁葬费,卖了遗物,还偷了其弟双庆的科研费。骗局揭开,晓芳羞愤万状,发了疯。而锁妹与双庆在搞科研中建立了深厚感情,订立终身之盟,却遭凌母反对,锁妹在重压下,对双庆的爱情坚贞不渝,终于获得了幸福。”
“我唱的这一段,就是锁妹去叶家看望双庆妈妈的片段。”张杰说完,瞅着长安看了又看,调侃说:“我看你也快了,和严排长商量了吗?什么时候去见家长啊。”
见家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