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进场时,我和诸位签下的合同。你们把它带回家,好好看清楚上面的每一个字,每一项条款,对照你们哪一条违约了。下午六点前,你们把整改意见亲自拿给我。”长安指了指她的座位,“我就在这里等着你们,记住,六点前!”

下午,9标的停工事件传到了英罗公司,公司的常务副总秦刚给她打来电话,询问事情原由。

长安据实相告,秦刚和上级领导商量了一下,让她即刻恢复施工,慢慢处理违规人员。长安却拒绝了秦刚,她的理由是,不一次性解决掉工地的蛀虫,后患无穷。

“你也不想想,停工一天,9标就是多少损失!长经理,你能负…”秦刚急了。

“我来负责!”说完这句话,她便挂了电话。

工人们起初聚集在食堂门外的空地,有的闲聊,有的打瞌睡,可到了下午,大部分工人的脸上都露出担忧的神色,他们时常会盯着那个无人进出的项目部帐篷,几个人一群低声揣测着经理的想法。

太不正常了。

傍晚,夕阳西下,连片的火烧云映红天际。

帐篷里,面色沉郁的长安把手里的一页纸扔了出去。

“经理。”何润喜担忧地看着她。

她用手撑着额头,合着眼睛,发泄般怒道:“一群混账货!”

何润喜看了看地上的纸张,低声劝说:“经理,你别生气了。我看实在不行,你还是去找徐总吧,他是英罗公司的总经理,是个讲理的人,一定能帮咱们。”

徐海晏,英罗高速公司的一把手,是位做事雷厉风行、敢抓敢管的领导。

长安‘嚯’地睁眼,挺直脊背,脸上浮现出倔强的神色,“不!我不相信,我连这点小事都处理不好。再等等,看其他几家会不会来。”

六点二十。

何润喜从外面进来,他看着长安,语气愤慨地报告说:“没来。一个都没来。”

除了那份被长安扔在地上的敷衍了事的整改书外,其余四家分包商,无一人到项目部来。

长安垂下眼皮,不知在想些什么。

过了一会儿,她对何润喜说:“不早了,你们先回去。”

“那你呢?”何润喜担忧地看着一天滴水未进的长安。

长安摆摆手。

何润喜想劝她一起走,可是看到长安一脸坚决的模样,只好作罢。

没多久,远处响起汽车发动机的轰鸣声。

待一切都归于沉寂,长安紧绷的肩膀猛一下垮下来。

她双手抱头,猛力搓揉着头发,神色颓然地倒向椅背。

为什么,为什么女人想做点事情,就这么难,这么难。

“铃铃…”搁在桌上的手机响了。

以为是欺人太甚的分包商,她霍然扬头,眼冒火光地迅速抓起手机,要和他们理论,可低头一看来显,她却像是被定住了,“咚咚…”心跳得格外厉害,嘴唇微微翕动,眼睛也跟着变得红通通的。

“严臻…”

正文 第一百四十八章 打气

九月初,华北某军事训练场。

跨军区军演接近尾声,这片曾被硝烟笼罩的天空又恢复到以往纯净的蓝色,站在蒙古包似的土坡上远远望去,天然的草场,白色的羊群,碧绿的草甸,在晚霞的衬托下宛如一幅意境深远的油画。一切都是那么的简单,纯粹。

严臻疲惫地躺在草地上,随手从身旁揪下来一根小草叼在嘴里。

轻轻咬上一口,草茎独有的青涩苦味便在齿间弥漫开来。耳畔传来阵阵与风花雪月无关的愤慨之声,可那抑扬顿挫甚至是带着火药味的字词落在他的耳朵里,却如同天籁一般婉转动听。

她就像一个发光体,只要她站在那里,只要她开口说话,他就无法不去关注她,不去聆听她的声音。

“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为什么我说什么,你都是嗯嗯嗯…难道,连你也觉得我做错了,我不该对那些分包商太过苛责,而应该顺着他们,把他们当大爷似的供着?”长安憋了一肚子气,语气自不会好。她觉得严臻根本没把她说的当回事,从一开始就嗯嗯啊啊的随口附和,连一句像样的话都没说过。

“我当然在听,你说,工地分包商不地道,派来的劳务工不仅偷工减料,偷奸耍滑,而且有相当一部分工人根本不懂道路施工技术,以至于出现严重质量问题,贻误工期,对不对?”严臻语气正经地回答道。

“…”

还真听明白了。

“这种唯利是图的分包商若再任由其嚣张下去,你负责的标段将永无宁日。打嘴官司是轻的,如果以后真闹出大事故,你信不信,到时那些分包商会把所有的过错推到你身上,说一切都是按你的安排行事。而作为标段领导,首当其冲,第一个被问责的就是你,不是他们。”严臻撑着地坐起来,他望着渐渐被夜色笼罩的草原,深邃的眼睛里射出一道精光。

“那…我该怎么办?他们把我的话当成耳旁风,根本不把我这个项目负责人放在眼里。他们,他们根本就是无赖!”长安懊恼地说。

严臻哈哈笑了。

长安愣了愣,怒声喝止道;“你还笑!”

“好了,好了,不笑了,不笑了。”他那边静下来,只闻草原的烈风在耳畔呼呼回响。

“其实,你能想出今天的法子对付他们,已经起到了震慑的效果。现在还看不到成效,那是因为你太心急了。长安,这世上不要脸的无赖太多了,对付他们,没必要太较真,他耍赖气你,就是看准了你会中招,你越不生气,越是淡定,他反而会自乱阵脚,暴露短处。但是他们狗急跳墙,咬人伤人的话,那我们也就不必客气了,到时,他们不讲理,我们也不讲理,他们耍无赖,我们比他更无赖,看谁能气死谁!”

对付无赖最好的办法,就是变得比无赖更无赖。

当疯狗咬人的时候,不要装慈悲或是一味地闪躲,而是应该拿起手边一切可以同它搏斗的石块或是木棒,震慑它,打败他!

输人不输阵,输阵歹看面。

即使实力再差也要用尽全力,不能遭人看轻。

严臻看似上不得台面的几句话,却隐藏着这么多的道理。

“长安,无论你用哪种策略打赢这场仗,都不要心怀内疚,因为你代表的是正义,不论站在哪里,你都是最有话语权的一方。作为项目负责人,你首先要有底气,有了底气,人的腰杆子自然会挺得笔直,说话才会有份量,有人听。长安,我相信你,一定能平安度过危机,因为,你有足够的能力和实力打赢这场仗!”严臻语声铿将有力地鼓励她。

严臻的话像一股清冽的泉水荡涤过长安混沌燥热的头脑,令她精神振奋,豪气顿生。

是啊,她气什么?慌什么?

心中发慌,坐不住的,是那些无良分包商才对。

他们不是耍无赖逃避问题吗,好,那她倒要看看,这些人能在乌龟洞里缩多久!

长安思忖片刻,眼里忽然闪过一道亮光。

心里有了底,心气也就顺了,语气自然变得柔和起来,“对不起啊,严臻,通话时间那么宝贵,你却总在听我诉苦。”

“说对不起的,应该是我。我是一名军人,由于职业的特殊性,不能随时伴你左右,有些时候,需要执行特殊任务时,还要经常和你处于失联状态。我能拍着胸脯问心无愧地说,我是一名合格的军人,可是却没有资格说自己是个称职的丈夫,儿子,或是未来孩子的父亲。因为我知道,对你,对家庭,我亏欠得太多,太多了。我能做的,就是尽我最大的力量去保护你,理解你,信任你,让你有勇气去迎接接下来的挑战。你说,每次通话时,我都在听你诉苦,可如果我连听你发发牢骚的耐性都没有,那这样的老公,不要也罢!”严臻说。

长安心中震动,半晌,她伸手盖住潮湿的眼睛,轻轻叹了口气,“这样的老公,我怎么舍得不要呢…”

耳畔那熟悉磁性的声音顿了顿,“长安,刚才听到你满含委屈地叫我名字的时候,我除了担忧,剩下的却是胸臆间满满的幸福感。幸福从何而来?其实很简单,因为从那颤巍巍的一声呼唤里面,我听出了,我的长安需要我,而我,享受这种被你重视依恋的感觉。夫妻间原本就该这样,彼此坦诚,彼此信任,只有这样,婚姻才能长长久久。长安,你愿意一直信任我,依赖我,有任何的心事,也愿意跟我说吗?”

“我愿意。”长安不假思索地回答。

严臻嘿嘿笑了。

长安脸一热,接着他的话题说:“一直是我在说,你在听,现在反过来,你说,我听。我也想知道,你又有什么烦恼呢?”长安反将了他一军。

严臻怔了怔,将目光投向夜幕下寂静的草原,停顿了一瞬,笑声便传出老远,“哈哈!说起烦恼嘛,倒是真有一桩…”

“是什么?”长安感兴趣地问。

严臻先是不怀好意地笑了几声,然后压低声音,吐字不清不楚地咕哝道:“洞房…”

“什么?你说什么,大声点?”完全听不清楚。

“我说,洞房——”

“啥,我是流氓?冤枉啊,我想说的是,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乃人生极喜极乐之事。是你断章取义,故意想歪。哎哎,别挂电话啊,老婆,我逗你玩呢,哈哈哈…”夜色笼罩的草原深处,响起严臻爽朗的笑声…

正文 第一百四十九章 意外来客

接下来,两人聊了一些轻松的话题,临挂断之前,严臻忽然叫她,“长安!”

“嗯?”

“哦,没什么,就是不想挂电话。”可能是太长时间没有联系,她感觉今天的严臻特别黏人。

长安转头看了看空荡荡的项目部,把手机话筒贴近嘴边,响亮地亲了一声。

“挂啦!”在他发出惊叹之前,她飞快地按下结束,然后,把手机扣在桌上,咯咯咯地笑了起来。

片刻后,她敛起笑容,拍了拍面颊,又为自己鼓了鼓掌,“加油!长安!”

入夜,草原上袭来阵阵凉意。

因为跨军区演习任务已经结束,所以今天的基地便显得有些喧闹。

许多战友在基地的雕塑前拍照留念,以纪念这次不平凡的军旅经历。有的战友在演习中结下深厚的友谊,临别前依依不舍地惜别,相约来年再见。

回到76***部队居住的宿舍,他发现庆功联欢会还没散。灯火通明的屋子里,不时传出战士们的欢呼声、叫好声,以及雷鸣般的掌声。

透过窗户,看着与他朝夕相处情同手足的战友们,他的嘴角微微上扬,深邃的眼睛里闪烁着自豪的光芒。

在为期三个月的跨军区军事演习中,由他带队的侦察连在演习中表现出色,获得上级嘉奖,而他独创的训练方法因为实战性强,战士军事技能水平提升迅速有效,下一步要在全军进行推广。

宋连得知消息后比他还要激动,连声说这次一等功没跑了。

立不立功,立几等功,他根本不在乎。他在意的,是自己的努力得到上级认可,得到军事专家的认可,得到一线作战官兵的认可,对他来说,这些认可的声音才是对他最大的褒奖。

荣誉不属于他一个人,而是属于整个集体。

“严臻哥哥…”背后忽然传来一声熟悉的呼唤。

严臻的眼皮猛地一跳,嘴角的笑意像被冻结了一样,停顿了几秒,才徐徐转身,“婉枫?”

廖婉枫俏生生的立在路边,橘色的暖光从头顶的路灯罩子里倾斜而下,照着她甜美可人的面庞。

“我回来了。”她的眼睛像小时候一样明亮,可仔细看去,又能从她的眼神里看见不一样的东西,和以往不同的亮光,在视线交错的瞬间一闪而过,快到令人无法深究,就已经消失无踪。

严臻摸了摸鼻子,从台阶上一跃而下,他姿态潇洒地走到廖婉枫面前,笑着说:“你哥说你最近要回部队,没想到这么快。”

“怎么?不想让我回来?”她歪着头,眼神俏皮地斜睨着灯光下气质峻然的年轻军官。

“哈哈,你这丫头!嘴巴还是这么毒。我何时说过不想让你回来!”严臻抬手点点她,笑着呵责道。

廖婉枫撅起红嘟嘟的小嘴,不满地说:“我嘴巴毒?我嘴巴毒能毒得过你!你可别忘了,当初你是怎么欺负人家小石头的。”

当年石化小区的孩子们,属严臻的头脑最灵光,嘴巴最溜,他经常会找茬儿‘欺负’那些嚣张跋扈的刺头儿,小石头就是其中一个逞强好斗的典型。有一次,小石头欺负同院的玩伴,一大群孩子围观,严臻看不下去,便在一旁语气凉凉地把小石头掀女生裙子的事抖搂了出来,小石头羞愤难当,结结巴巴地说自己没掀小云的裙子,严臻立刻反唇相讥,质问小石头,说他只说是女生,没说是小云,你怎么就承认了。小石头理亏词穷,气得坐地哇哇大哭,从此以后,他就老实多了,再也没有欺负过别的小朋友。

提起儿时趣事,严臻线条峻然的五官也变得柔和起来。

他笑了笑,“有的时候,解决争端,拳头并不是最好的武器。”

廖婉枫仰慕地凝望着他,“可也不是谁都能抓住对方致命的缺点,一击制敌的。”

“这里面的确需要技巧。技巧来源于细致的观察,只有观察细致入微,自然而然就能看穿别人心底潜藏的欲望和畏惧,譬如小石头,他看似蛮横霸道,实则好面子,胆小。如果我把他打架骂街那点小事捅出去,你信不信,他不仅不害怕,还会把我胖揍一顿。毕竟他比我大嘛。所以,我换一个攻击点,就挑人最多的时候,把他掀女生裙子的事公布于众,让他当众下不来台,然后再挑他的语病,于是,不喜欢动脑只喜欢动手的他自然就溃不成军了。其实,要对付一个人,就是要针对这些弱点来做文章。”严臻说完,忽然咦了一声,“嗳,不对!这事发生的时候,你才刚刚出生,你是怎么知道的?”

廖婉枫伸手撩了撩耳旁的短发,眨眨眼,说:“想知道?”

严臻笑着说,“肯定是你哥告诉你的呗,这还用猜。”

“No,no,错,不是我哥。而是…”她狡黠地笑了笑,“而是,我在中非国家出访的时候,见到了在当地大使馆担任参赞的石头哥!”

严臻的眼睛赫然一亮,“小石头?”

廖婉枫点头,“没错,就是一直被你欺负得没法儿抬头,最后不得不搬走的石浩然,小石头。”

严臻哈哈大笑,“那是他老子高升带着他去广州定居,可不是被我逼的。”

廖婉枫捂着嘴咯咯笑,“石头哥说了,你就是他的童年阴影,因为你的缘故,他惧怕和女人交往,一直拖到去年才结婚。”

严臻挠挠后颈,尴尬地说:“这也不能全怪我吧,当初,我要是不点醒他,别说是外交官了,他啊,指不定在哪个监狱里关着呢!”

廖婉枫笑声更大,“你怎么总有那么多的歪理!”

她的笑容在夜色中明媚动人,像是一朵盛放的玫瑰花,香气四溢,夺人心魄。

严臻微微一怔。

他握拳压着嘴唇轻轻咳了一声,转过头,看着人头攒动的联欢会场,岔开话题问:“这边演习已经结束了,你咋不直接回上海?”

廖婉枫眼神定定地凝视着他英俊的侧脸,鼓起勇气说:“如果我说,我是特意为你而来,你会信吗?”

正文 第一百五十章 9标出事了

严臻锁着眉头,朝她瞥了一眼,没吭声。

廖婉枫被那骤然失去温度的眼波扫到,心口不由得一凉,她嘴里发苦,勉强勾起唇角,挤出一抹微笑,为自己圆场说:“严臻哥哥,我跟你开玩笑呢。我知道…知道你已经和她领证了。”

她抿了抿干燥的嘴唇,说:“我来找你,不是为了我自己,而是,来基地之前我回家住了几天。我见到宋阿姨,她…”

严臻蹙起浓眉,“我妈怎么了?”

廖婉枫眼神凉凉地睃了他一眼,埋怨说:“自从你的那位女强人为了前程悔婚逃跑之后,宋阿姨成了整个石化小区的笑话。她气得大病一场,不敢出去见人,连买菜都交给严叔叔。有天晚上,我倒垃圾的时候正好遇见出来透风的宋阿姨。她一见到我就想躲,是我拉住她,陪她说了会儿话。严臻,你看看这个…”

廖婉枫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打开相册,找到宋志娟的照片,把手机塞给严臻。

“你自己看,宋阿姨变成什么样子了!”

严臻低下头,盯着手机屏幕上瘦到几乎脱相的宋志娟看了一会儿。

半晌,他把手机还给廖婉枫,“我知道了。”

廖婉枫锁着眉头,声音发颤地说:“你知道了?你知道了还不赶紧给阿姨打个电话?她可是你的妈妈呀,是你在这个世界上最亲的人,她为了那个‘女强人’都气病了,你不会看了照片之后还无动于衷吧!”

看严臻冷漠的反应,怪不得宋阿姨说两句就要哭上半天。

以前的严臻可不是这个样子的,他很重视宋阿姨。记得有一次,她和哥哥在严家玩耍,宋阿姨在厨房里做饭,不知是不是被烟呛了咳嗽了两声,严臻立刻就丢开他们,去抽屉里翻咳嗽糖浆给宋阿姨吃。

这样孝顺的严臻,不会这么快就变了吧。

‘花喜鹊,尾巴长,娶了媳妇忘了娘。’

廖婉枫的耳畔忽然响起宋志娟叹气时说的这句流传甚广的谚语来。

她忍不住皱眉,眼睛里闪过阴鸷可怕的神色。

一定是她,一定是那个手腕厉害的女人,把好好的严臻哥哥带坏了。

严臻面无表情地摆摆手,似是不想多谈,“我自会看着办。时间不早了,你回去休息吧,我还有事,就不能送你了。”

廖婉枫神色委屈地瞅着他,看他真没送她的意思,气恼地跺跺脚,转身走了。

待廖婉枫的身影消失在浓浓的夜色里,严臻闭上眼睛重重地叹了口气。

之前他对长安说他没有烦恼,其实那是假的。他不想给原本就事多繁杂的长安再添堵。

他的烦恼就来自于母亲宋志娟。

是他把事情想得过于乐观了。以为只要他和长安领了结婚证,就算临时取消婚礼,母亲也不至于被他气坏了身子,可是没想到,性格极端的母亲不仅把他痛骂一顿,声称不认长安这个儿媳,而且数月不和他联系,连一则短信也没有给他发过。他只能从父亲那里询问母亲的情况。可父亲顾念在他身在军营,怕他分心,和他通话时基本上报喜不报忧,他一直以为母亲已经慢慢恢复,不再记恨长安的不告而别,可没想到,她的执念竟那么深,那么长久。

心中不宁,他掏出手机,拨通父亲严定尧的电话。

“爸,是我…”

英罗高速公司。

“徐总,9标出事了!”公司常务副总经理秦刚急火火地走进总经理办公室,向公司总经理徐海晏汇报情况。

今年四十有六的徐海晏,名字是祖父起的,取自于郑锡《日中有王子赋》中河清海晏,时和岁丰。祖父希望他一生顺遂太平,而他却是个雄心勃勃的实干家,从业二十几年来,他的功绩遍布祖国的大好河山。上半年,从英罗高速项目开工之初,他就坚持每天十几个小时奔波在一百公里的施工战线上,即使病倒高烧,也不轻言下火线。

徐海晏抬起头,目光严肃地说:“怎么回事?”

他最近几天去省里开会,公司的大小事情都交给常务副总秦刚处理。

秦刚便把9标最近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讲了出来。

“9标的长经理也太不顾全大局了,劳务分包商违约,她处理不了,尽可以找公司告状,让我们出面解决嘛。可她不仅隐瞒不报,擅自停工,而且我劝她先复工,再处理人员,她也执意不听,导致9标停工三天,严重贻误工期,在全标段造成恶劣影响!徐总,这个长经理我是管不了了,您快过去看看吧。9标若再这样下去,别说提前竣工了,就是想如期完工都难!”

徐海晏拿起车钥匙,冲着秦刚摆摆手,“走,去看看!”

英罗高速TJ9工地。

长安坐在项目部的帐篷里,不紧不慢地翻看着施工图。

何润喜拉开门帘,低声向长安报告:“除了张强,其他分包商都到工地来了。长经理,你今天还是不见他们吗?”

长安嗯了一声。

何润喜回头看了看散坐在帐篷周围的工人,语气犹豫地建议说:“不如见见吧,这样总停下去,工地会乱的。”

长安抬起头,犀利的目光扫过何润喜,“按我说的做。张强不来,我谁也不见!”

何润喜缩了缩脖子,放下门帘,去传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