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口粮和饮用水的问题解决之后,基地又面临一个新的问题,那就是AS63项目人员的住宿问题。

军用帐篷有限,且闷热潮湿,不适合长期使用。

长安这一天都在纸上写写画画。

孔芳菲凑过来一看,不禁讶然问道:“你要盖房子吗?”

一个形状奇特的房屋构造图跃然纸上。

长安举高画纸,问孔芳菲:“你看,这房屋像什么?”

孔芳菲凝神端详,片刻后,她目光闪闪地指着大树村的难民,“是他们居住的茅草屋!不,茅草屋有泥墙,这个没有,我觉得更像是他们的工具房,没有墙,像凉亭一样,可这个悬空的底架不像,它更像是我们少数民族的吊脚楼,脚架却没那么高。哎呀,经理,我糊涂了,这到底是哪里的房子啊。”

孔芳菲看着画纸上从未见过的建筑,忍不住困惑地望着长安。

长安莞尔一笑,指着画纸解释说:“你猜对了,它就是非洲茅草屋和中国吊脚楼的结合体。之所以没有设计墙面,是便于后期拆除,悬空木架则是为了阻隔地面的潮湿,芳菲,我打算利用水塔边的空地建几个这样通风透亮又便于拆除的茅草屋,解决我们的住宿问题。”

一听有睡觉的地方,孔芳菲乐得差点没蹦起来,她惊喜不禁地抱着长安,用力摇晃,“太好了,经理,我们能躺下来睡觉了!”

长安被她摇得头晕目眩,周围的员工被孔芳菲的叫声吸引,纷纷围拢过来,他们看到长安设计的房子,都觉得很不错。

邓先水拿着设计图说:“盖房子、修路我们是老手,可材料咋办?”

长安指了指基地外的灌木丛和成片的大象草,“建筑材料全都是现成的,而且,还能帮维和部队省去除草的大麻烦。”

“对啊!我咋没想到呢!”邓先水神情懊恼地敲敲脑壳,“瞧我这猪脑子!咋这么笨呢!”

“哈哈哈…”员工们都被邓先水逗笑了。

石光明营长正为基地住宿问题头疼,没想到长安会带着设计图主动找到他,说他们可以自行解决住宿问题。他心里纳闷极了,觉得这不是天方夜谭吗?基地除了几袋用剩下的水泥之外,再也拿不出多余的建房材料了。

可他低头一看图纸,不禁心花怒放。

这聪明而又实用的创意,只有她才能想得出来。

“石营长,您别担心,这四间茅草屋我们离开前会全部拆除,不会留下一丝痕迹。”长安向他保证。

“同意!需要人手,随时去找一连长,他会帮你。”石光明大手一挥,当场拍板。

正文 第二百二十四章 豆豆

等到茅草屋宿舍正式动工那天,蜂拥而至的维和战士却把长安和员工们吓了一跳。

他们中很多人刚从哨位上下来,脸顾不得洗,早饭也顾不得吃就自发赶来帮忙。

“你们…”长安拦住头戴蓝盔的严臻。

石虎却冲她眨眨眼,“你们为我们办了那么多好事,我们就帮你们一次,这不过分吧,是不是啊,战友们!”

“是!”战士们响亮回答。

长安神色复杂地收回手。

“嗨!严排长!你也来了!”赵铁头冲严臻挥手。

严臻点点头,径直朝散落在地上的粗树枝走了过去,邓先水主动上前,搭住一个战士的肩膀,跟他聊了起来。训练有素的战士们很快就各司其职,找到适合的工作,干得热火朝天。他们一边搬运建房材料,一边向老员工请教盖房子的知识。

很快,这一小片工地就充满了勃勃生机。

长安眼眶发涩地望着这一幕,内心有一股暖流在缓缓地流淌。

忽然,身旁的孔芳菲传出一声惊叫,“妈呀!”

她诧然抬眸,却看到亮灿灿的晨光里,一群年轻的战士只穿着军用背心,露出健美发达的肌肉。

“妈呀!这也太man了吧!经理,你看,那个严连长,哦买嘎扥,标准的sexy man!你看他的身材,啧啧啧!真的是穿衣有型,脱衣有料!经理,我怎么觉得鼻子有点热,你看看,我是不是爆鼻血了!”孔芳菲语无伦次地说。

长安无奈地摇摇头。

像是察觉到有人偷看,石虎一个激灵,把衣服又套回去,发觉是孔芳菲在看他,又看到小丫头片子目瞪口呆的模样,觉得十分搞笑,于是,故意把作战服脱掉,仅剩军用背心,像健美先生一样,手臂微弯,向她展示傲人的肌肉。

“完了完了完了…”孔芳菲晃了晃,捂着胸口,抓着身边的长安。

什么完了?

长安迷惑不解地看着她。

“我真的堕入情网了!经理,你摸摸我的心跳,感觉一下,是不是特别快!”孔芳菲拉着长安的手扣在胸口。

这丫头!

长安扑哧一笑,装模作样地感觉了一下孔芳菲的心跳,点点头,说:“我看你呀,不是堕入情网,而是中了一种叫石虎的毒。”

孔芳菲一愣,面颊顿时飞起两坨红晕,“你…怎么知道。”

她做得很出格,很明显吗?

长安朝远处那抹健硕的身影睃了一眼,语气低沉地说:“我也恋爱过,当然明白你的感受。”

孔芳菲却被长安勾起了好奇心,她缠着长安,“经理,你和我说说呗,你以前是怎么谈恋爱的?你们是怎么认识的呀?谁先追的谁?”

这说来可就话长了。

长安的心里涌起一阵苦涩的感觉,她拍拍孔芳菲的肩膊,低声敷衍道:“等以后,以后有时间了我再告诉你。”

孔芳菲还想再问,却看到长安已经换上一副生人勿近的面孔专注于手里的工作,只好悻悻作罢。

可她还是很好奇,那个隐藏在长安背后的男人,到底是何许人也。能让他们的高冷女王念念不忘的男人,那该有多优秀啊,估计地球都盛不下了吧…

宿舍施工一共持续了两天,当造型别致功能实用的茅草屋顺利竣工后,竟成为基地一道独特的风景。

拉卡和隆达对茅草屋情有独钟,他们甚至央求长安,恳求她从基地搬走时,把这几幢茅草屋送给他们。

而挂了蚊帐的茅草屋,因为通透清凉,又被战士们眼红嫉妒得不行,可部队有纪律,他们只能在闷热的板房里休息。

长安每天都要去医疗分队探望雷河南和李振翔。经过孔医生和李磊的精心治疗,李振翔恢复得很快,倒是雷河南,因为不听医生的话,过早活动导致腹部创口二次发炎,被孔医生禁足,只能待在病房里。

“铛铛——”

雷河南听到门响,立刻警觉地扶着床边,躺到床上。

他眼神无辜望着大门,“请进。”

门开了,长安拿着一盒洗净的圣女果,走到病床前,冲着雷河南晃了晃,“云龙从部队的菜园子偷的,给你解解馋。”

雷河南毫不客气地抓了几个红通通的果子,塞进嘴里,咀嚼起来。

长安坐在床边,作势就要撩开被单,查看雷河南的伤势。

“乱看啥!”谁知雷河南猛地压住被单,黝黑的脸上腾起一片可疑的红云。

长安皱了皱眉头,轻轻丢掉被单边缘,语气不屑地说:“你当我爱看啊。不就是没穿裤子吗!”

“你!”雷河南顿时脸红心跳起来,他指着面不改色的长安,手指抖了抖,“你就是个女流氓!”

“对!不仅是女流氓,还是女魔头!你最好给我老实点,要是再敢私自下床,我就让你在这儿呆一辈子!”长安眼神锐利地瞪着他。

雷河南的嘴角抽了抽,脸上露出愤懑之色,可最终,他还是选择服软,“行啦,我错了还不行嘛。”

“记住了?”长安看着他。

他点点头。

她这才露出一丝笑容,把水果盒推到他面前,“吃吧。”

雷河南呵呵笑了笑,抓了几个果子,又朝她推回去,“你也吃。”

长安拿了一个果子放进嘴里,轻轻一咬,顿时一股清甜微酸的汁液就在口中爆炸并弥漫开来。

她享受地哼了一声,朝雷河南望过去。

谁知雷河南也在眼珠一错不错地盯着她。

两人视线一碰,她心中一震,低头就要闪避,可雷河南却忽然攥住她的手腕,声音沙哑地说:“长安,你还想逃多久?”

长安看着他因为用力而绷得发青的指尖,低声说:“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你明白!你别跟我装糊涂!我喜欢你!我喜欢你,长安!你早就知道了,不是吗?你一直在跟我装糊涂,一直在回避我!为什么?就因为我不是他?我就知道,就知道他一出现你就完了,可你清醒一点吧,他已经不爱你了,长安,你不能用后半生的幸福为他陪葬!”雷河南身子拱着,腹部传来阵阵剧痛,可他不想管,他知道,如果再等下去,他一定会后悔终生。

长安目光冰冷地看着他,“我不打算再结婚…”

“为什么不结婚!因为豆豆吗?因为他是你和严臻的孩子,所以你宁可牺牲后半生的幸福,也要护佑你的豆豆!”雷河南大声吼道。

“啪!”长安重重扇了雷河南一巴掌。

这时,病房外的走廊上,一道挺拔的身影猛地顿住脚步…

正文 第二百二十五章 三高小朋友

虽是闷热的旱季,可病房里的气氛却一路降至冰点。

雷河南偏着头,眼神晦涩难明地盯着地上的圣女果,那星星点点的红色,衬得地面愈发黯沉。近处,传来阵阵急促却又压抑的呼吸声。

他用拇指擦了擦嘴角,忽然,模样古怪地笑了。

“我不会道歉!”长安腾地立起,却没马上离开,她眼神锐利地看着他,“你答应过我什么,希望你还记得。如果再有下次,你…知道后果。”

她毅然离去。

门咣啷一声合拢,雷河南眼眶通红地盯着大门,片刻后,他重重倒向枕头。

虽然预想到可能会是这个结果,可没想到真的发生后,他还是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竟然无耻到用她讳莫如深的隐私去挑衅她的底线。

她当年经受了什么,别人不知道他还不知道吗?

整个孕期被剧烈的妊娠反应折磨得形销骨立,一米七多的个子,到了临盆前也才只有九十多斤。项目上的人,除了他无意中窥知她的秘密,再无其他的人看出她是个孕妇。

临盆前半月她回国生产,他不放心,预产期过了一天他就迫不及待的给她打电话,谁知接电话的却是她的弟弟长宁。长宁像是知道他是谁,没有回避,也没有遮掩,而是声音哽咽地告诉他,长安正在手术室里抢救,生死未卜。

他那一刻像是堕入阿鼻地狱,从身体到心灵都在承受着痛苦的折磨。他苦苦哀求长宁,不让他挂电话,就这样,两个相隔万里的男人在电波两端默默无语,凝神祈祷,一直等了两个多小时,他才听到医生宛如天籁般的声音:“母子平安。”

他一下子从地狱跃上幸福的天堂,世界上最陡的过山车也没他这段起伏剧烈的经历刺激。

所幸,她没事,她熬过生死劫,并且有了一个与她骨肉相连的儿子,长凌。

长凌,小名豆豆。这个出生时仅有三斤二两的小东西,这个让长安寝食难安,牵肠挂肚的小东西,如今竟成为班里个子最高的小朋友。

不仅个子最高,长得最帅,而且还是‘三高’。

‘三高’是什么?

高智商、高情商、高逆境商。

前面二者毋庸赘言,这个高逆境商,也就是AQ,AQ是Adversity Quotient的缩写,是一个人面对逆境的能力,

而豆豆具有高逆境商的能力,他是怎么发现的呢。

因为他和豆豆是好朋友。

成为好朋友不用非得见面才能交流,现在科技发达,智能手机成了联络感情的重要工具,而各种社交软件鳞次栉比,如雨后春笋一样涌现出来,而豆豆每一样都玩得转。

而他从初期的只是聊聊天逗逗趣发展到几天不和豆豆见个面就会心灵空虚的状态。

豆豆很忙,除了上幼儿园,他还要带着拉布拉多犬‘雷奥’遛弯,还要学英文,学书法,所以,不是每次发视频请求,豆豆都会接受。

但豆豆是个非常善良而且记忆力惊人的小家伙,有时他发了视频请求豆豆没接,而他忙别的事已经忘了这件事,可是豆豆总会在他休息的时间主动联络他。

“对不起,雷公叔叔,我刚才和‘雷奥’在外面玩,没有听到,你生气了吗?”豆豆用他那迷死人不偿命的小奶音,再加上扑闪扑闪的大眼睛瞅着他的时候,他从头发丝到脚趾都被豆豆的眼神融化掉了。

世界上怎么能有豆豆这样可爱的生物呢。

每次见到他,都想把这个小家伙揉吧揉吧塞兜里随身带着,想念的时候,就掏出来看一看。

与求知欲旺盛到令人恐怖的小家伙成为好朋友,也是需要用心和努力的。视频日常,除了回答他无限多的十万个为什么,更多的,他会带着手机,带着万里之遥的豆豆去见识异国的风土人情。

可能是遗传原因,小家伙平常就喜欢看国家地理节目,所以那些陌生而又生动的画面,激发了他强烈的兴趣,渐渐的,聊天范围广了,聊天时间也变长了,而豆豆对他的称谓也从最初客气疏离的雷叔叔变成了雷公叔叔。

所以,有一天,长豆豆小朋友拧着浓黑的小剑眉告诉他,他遇到困难了。

当时的对话他还记得。

他调侃问:“许若依不喜欢你了?”

许若依是豆豆的同学,班花,曾经有一段时期,豆豆经常把许若依挂在嘴边。

“才不是呢。雷公叔叔,许若依没有不和我玩,而是,而是我发现爸爸妈妈吵架了。”

长宁?

他心中一紧,问:“他们当着你的面吵了?”

“没有,我偷听到的,他们关在屋子里面吵架,妈妈还哭了。”视频画面里,豆豆蔫蔫地趴在桌上,那模样看得雷河南一阵揪心。

“叔叔帮你好不好。叔叔劝劝你爸爸,让他们和好。”雷河南试探着说。

豆豆考虑了片刻,竟出人意料地拒绝了,“我会自己看着办。他们关起门来吵架,一定是不想让别人知道。他们最爱我了,我要自己想办法让他们和好。”

雷河南惊讶极了。

这是一个四岁孩子说的话吗?

连父母关起门吵架不想让外人知道这个细节他都记在心上。

本以为他不过是孩子心性,说说罢了,可几天后,他们再次视频的时候,这小家伙鼻子朝天牛哄哄的对他说:“爸爸妈妈和好了。”

嘿!

他好奇地问他怎么办到的。

他四顾看看,低声对他说:“你谁都不要告诉呀。我让保安叔叔送我去医院,然后让他给爸爸妈妈打电话,爸爸妈妈很快就来了,看我没事,他们特别高兴,然后,我就把他们的手牵在一起…”

“哧哧!”小家伙笑得贼贼的。

雷河南震惊之余,脑子里忽然蹦出了高逆商三个字。

智商好的人只能是书读得好,情商好的人则可以成大事,而逆商高的人才能成为人上人。

当一个人面对逆境或挫折时,不同的人有不同的反应。像豆豆这样,很明显就是AQ高的表现。他得知父母吵架后,虽然年幼惶急不安,可他没有悲观失望,而是发挥自己最大潜能,想出办法克服困难,最终获得成功。

这怎能不令人感到惊奇赞叹呢。

想想他的亲生母亲,又觉得理所当然。她生出来的儿子,又怎会比她差呢。

可这个一出生就被长安交给弟弟抚养的小家伙,浑然不知自己又敬又怕的姑姑,就是他的亲生母亲。

正文 第二百二十六章 豆豆是谁

豆豆是有些害怕‘姑姑’的。

他们曾在视频里聊起这件事,他试探地问豆豆,问他为什么害怕长安。

素来讲话磊落干脆的豆豆难得扭捏了半天,才小声嘟哝说:“姑姑每次和我说话的时候,总会停下来盯着我看,我,我觉得怪怪的,而且,她也不爱笑。”

他的心口闷疼,看着手机画面里天真无邪的豆豆,他神色黯然地说:“你…姑姑很爱你,在这个世界上,她才是最爱你的人。”

“为什么呀?爸爸说,姑姑以后也会有自己的孩子,她不是应该最爱他吗?爸爸妈妈才是最爱我的人,我也最爱他们。”豆豆噘着嘴说。

雷河南觉得自己快要哭出来了,胸口像是堵了块石头,呼吸起来又闷又痛。

要是长安听到豆豆的话,她该有多伤心…

恍惚之间,他竟未看到豆豆一直给他使眼色,等到手机被人抢走,他才猛地惊跳起来,结结巴巴地说:“长安…”

她什么时候来的,他竟一点没察觉。

想到她可能听到他和豆豆的对话,不禁一阵紧张,朝她望过去。

她侧过身,正和视频里的豆豆聊天,她神色平静,嘴角微弯,看不出丝毫情绪上的波动。

他松了口气,直到她把手机还给他,他才调侃说:“你这人属猫的吗,怎么进来都没声音。”

她笑了笑,转身走了。

晚上,项目加班,他出来上厕所,却无意中看到院子里的长安。

异乡的月亮,把她脸上的怅然和失落照得纤毫毕现,听到脚步声,她飞快地擦了擦眼角,转身,已是冷静淡然的长经理。

可那令人揪心的一幕,却像是长在他的脑子里,让他想起便无法安心。

终于有一次,他找到长安,主动问起当年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