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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关于林晓生的。”

“哦?”他对于林晓生真是没有半点好感。当他得知林晓生是传教士,又去过PLANET见过了林晓生的真面目,感觉这个男人简直是男人的公敌。又帅又故态温柔,迷死了一票女人的男人,不想引人注目是什么。

石青青听出了他不怀好意的口气,心一想当即明了,忍不住笑了起来:“我也很欣赏林晓生的。”

“哦。”蒋楠酸溜溜的醋味弥漫整个屋子。

这证明他很在乎她,石青青满意地收敛住笑:“说正经的。我打探过了,林晓生戴的观音坠子与你侄子戴的那个是一模一样的。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这我知道。”蒋楠说,“这两个坠子是我姐夫的家传物。我姐夫有个前妻,听说那前妻有个儿子,因此其中一个坠子给了那个孩子。后来一次大水,把那女人和小孩淹死了。”

“啊?”石青青低呼。

“当时我姐姐得了产前忧郁症,又是临产。可姐夫接到消息,立马启程去寻找那对母子。”

“手心是肉,掌背也是肉。”石青青哀叹,“话说,你知道他们当年为什么离婚吗?”

“我姐夫要到大城市发展,需要很多支助。”

石青青讥讽道:“没想到堂堂的朱教授竟然做得出这样的事。平常看他待人处事完全瞧不出来,知人知面不知心。”

“青青。对于有野心的男人,情感和事业是不能等同的。”蒋楠站在男人的立场上,对于朱建明的做法赞同居多,“我姐夫把心全放在了事业上,爱情对于他而言可有可无。”

第二十二章:

石青青清楚的,假如自己是和江晓君一样的家庭背景,蒋楠不一定会对自己死心塌地。对此她为江晓君痛惜。待江晓君休息了一天,她和蒋楠陪江晓君去手机城买新机。半路蒋楠被单位叫回去办事,两个女人继续边走边谈,逐渐投机。石青青再三熟虑,便把砗磲观音的来由告知江晓君。江晓君听完后,出乎对方意料地说:“我不想和他们两人再有来往。他们的事与我无关。”

话可以说得轻巧,能不能做到只有发生了才知道。江晓君回家后把藏在内衣里边的砗磲十字架取了出来,像是祈祷那般喃念了两声。做不了朋友和恋人,她仍希望他们两个安好。

客厅的电话一响,她怔了怔,方是接了话机。

“是江晓君吗?我是露丝和晓生的朋友,叫做汤姆。”

江晓君惊讶:“汤姆?”

“是的。我想我们应该是见过面的,只是没有机会谈过话。”男子和善的笑声传来。

“可为什么——”江晓君记得小穆提起过,汤姆是个超级大忙人,极少有时间与他们这些普通学生进行交流。

“我知道冒昧,可我希望你能过来我们这里一趟,就我们的家。”

江晓君小心翼翼地问:“有事吗?”

“有。”汤姆有力地答。

江晓君咬咬牙:“我有工作要忙。”

“你不是刚从武汉回来吗?而且暂时没找到就职的新公司。”

这人竟然调查她。江晓君惊愕。

“露丝顺道经过你那里去接你。你过来吧。”

江晓君还想推辞,对方果断地挂了电话。她闷闷地躺床上左思右想,猜不到汤姆找她的具体原因。汤姆与林晓生的关系是很好,她和林晓生却是普通朋友罢了。

半个钟后,露丝开了一辆天蓝色小轿车准时来到她家门下。江晓君向来拿露丝他们的盛情没办法。露丝一边开车,一边与她说话,只字不提她失业和恋爱的事。江晓君表面笑答,心里酸苦地想:他们大概都知道她前几天发生的事了。

给她开门的是汤姆。身材高大的他穿了件棕红的高领毛衣和深蓝色牛仔裤,左手腕戴了只黑色的运动腕表。这名近四十岁的男子看来正是春风得意之时,一点也不逊色于年轻人。“晓君,欢迎你。”他对她亲切地说。

她大方地咧个大大的笑容回道:“我也很高兴来做客。”

“请进吧。”他行了个礼。

早闻汤姆是有名的绅士一族。此话不假。她点点头,微窘地闪过他身边入屋。他要她在客厅等他会儿。她便是独自坐在客厅的米色长沙发里,时而望望墙上的电子钟。钟表的声音滴滴答答,一分一秒听起来她的情绪愈是紧张。她按捺不住地想:晓生是不是不在?最好是不在。听了石青青说的朱家往事,她更不知怎么去面对林晓生。

结果,她抬个头撞见林晓生倚在门边。这可把她吓了一大跳。吸吸气,她往那边又望了一眼。林晓生戴了一副平常在单位佩戴的大眼镜,双手抱胸,稍稍斜头看着她。

失去了寻常可亲的笑容,他这般沉思的神态令她心慌意乱。她别扭地打招呼:“晓生,你在啊?”

林晓生沉默着。

江晓君使劲拉拉嘴角:“我一直想问呢,你怎么有时戴眼镜,有时不戴眼镜的?”

“因为我有浅度近视。”

“多少度?”

“两百。”

江晓君语塞了。

林晓生站在这里其实是想对她坦白一切,竟是开不了口。他落荒而逃,对汤姆说:“你和她解释吧。”

江晓君见他闪入了卧室,郁闷了。

汤姆坐到她对面,笑呵呵地把文件摆开在茶色的玻璃台几上问:“晓君,有兴趣当义工吗?”

“义工?”江晓君回了神,应道,“我大学时候参加过义工社团,去过聋哑学校帮忙。”

“很好。”汤姆肯定地赞道,“我们这里有些贫困的小孩,打算召集一些老师为他们上免费的课外辅导课程。你有没有兴趣教他们画画呢?当然,我们会给你一点教学补助费。”

“教小孩子画画,我很愿意。补助费就不需了,是义工嘛。”江晓君说。

“晓君,我们请的教师大多是大学里生活有困难的学生,所以每位老师都有补助费。虽然不多,却是我们的心意,希望你能接受。”汤姆摆摆手止住江晓君的辩驳,继续说,“另一方面之所以邀请你,是因为我认为你需要,不是金钱上的需要。”

很多人说汤姆是一名不像传教士的传教士,指的是他从不会与人开口闭口就谈神的道理。江晓君不信神,不懂神,却是从汤姆身上看到了一种令她向往的高尚品质。与她说话的汤姆面戴善意的微笑,一双蔚蓝的眼珠子是大海的颜色充满了宽容和慈爱的波光。江晓君不禁动容,点下了头。

于是,江晓君没有工作的时间充实了。她一面在家揽私活干,一面外出教小孩子画画,期间与王莉在咖啡屋见了一次面。王莉一如既往对她说,是上司有眼无珠才会炒掉她。江晓君被肖祈点通,摇摇头答:“是我自己的能力不足。”王莉稀奇地瞅了她会儿。她感觉江晓君有些地方变了,又捉摸不着是什么变了。两人分开时约好有空常出来一起喝茶,彼此则心知肚明这约定是空头支票。

人与人之间,分分合合,最终能兜在一起的,才是有缘人。至于是孽缘,是良缘,人不能看透。江晓君觉得自己越来越不了解林晓生。

跟她学画画的小孩子都很乖,年龄在四岁到十三岁不等。出奇的是这些小孩全知道林晓生。江晓君猜想,林晓生给小孩子上课吗?可以肯定的是,林晓生在小孩子群里同样是深受欢迎的。有个小女孩爬上江晓君的大腿对她说:“我将来要嫁给晓生。”

某个小男孩听到立刻鄙视道:“晓生是不会结婚的,和汤姆露丝一样。我哥说他们是独身主义者。”

江晓君第一次听说,暗吃一惊:汤姆和露丝是独身主义者?

小女孩气呼呼地鼓起腮帮子:“你胡说。晓生也说喜欢我的。”

小男孩驳嘴:“晓生对谁都会说喜欢。”

两孩子说着说着便是要吵了起来。江晓君急忙把他们拉开,高声道:“我们来画自己最喜欢的人,好吗?”

“好!”

孩子们纷纷拿起蜡笔作画。小男孩故意凑到小女孩身边,对着小女孩的画像个小专家摇晃着脑袋进行专业评点:“你画错了。这不是晓生。晓生是男的,你把晓生画成了女的。”

江晓君走过来,问小男孩:“你以前学过画画?”

“我哥哥学过画画。老师教我哥哥说,画男人和女人不同。男人的脖子有喉结,女人没有。晓生有喉结的。”

江晓君为难了。晓生是女的,喉结应是不明显的。按理小女孩没有画错。可晓生是女的一事是秘密,她假如强硬扭曲事实,岂不是带坏了小孩子。在她踌躇的时候,小女孩不高兴了:“我不听你胡说。”小男孩气道:“让晓生过来,你看看他就知道我说的没错。”江晓君愈加难办,总不能因这点儿鸡毛事麻烦林晓生专门走一趟吧。

小女孩不服输,双手插起腰跳到板凳上:“看就看。晓生这个星期天会去教堂,你来不?”

“来。”小男孩大声应她,“老师也得来。”

江晓君叹气,真不知到时怎么收场。

第二十三章

每个星期的周日是耶稣复活的日子,称之为主日。江晓君以前去过教堂两三次,知道主日不同于一星期里其它的日子。不仅是一般信徒会尽可能抽空前来参加,而且在牧师布道后,会给经过了洗礼的教徒发放饼和葡萄酒。饼被称之为耶稣的肉,葡萄酒是耶稣的血。教徒吃了饼喝了酒,感恩和铭记圣子耶稣代替世人被钉上十字架所受的苦。

江晓君没洗礼。她不知道那饼是用什么材料做的,酒是什么滋味。望着身边的人一个个接受了酒和饼,她禁不住地落寞。礼拜结束后,老人们先一步离开了教堂,留下来一部分年轻人。江晓君问旁边的一名女孩子接下来是做什么。女孩兴奋地说:“有人带我们唱歌,唱赞美主的歌。”江晓君感到奇怪,平常的礼拜会上也有牧师带大家唱赞美诗,与今天有不同吗。女孩笑答:“不同。你听了就知道。”江晓君怀着强烈的好奇翘首期待。不久,工作人员在台上摆了张椅子,椅子前放了支扩音的麦克风。一个女人拎了一把金色的吉它走上了台。远远望去,预备表演的女人有着漂亮的金发和碧绿色的眼珠子。江晓君的下巴差点掉了下来,这不是露丝吗?

“你认识露丝啊。”女孩叹道,“露丝唱的歌真好听。”

抱着吉它的露丝试了试音,面对台下的观众潇洒地咧开她为傲的白牙。江晓君则赶紧埋下脑袋。这次她一个人前来,并没有告知露丝他们。应说,她不想让林晓生知道。她心情乱糟糟了。心一横她想动身离开,台上那明快的吉它声带着露丝动人的嗓音忽然在大堂里飞扬起来。

歌声一入耳,江晓君跌回凳子上。这声音,是那么的欢快,是那么的明亮,与以往礼拜会肃穆的圣诗班演唱风格差异太大了。她诧异万分。回想起来,露丝汤姆对于宗教的态度,向来就与她脑子里陈旧的信徒形象不同。汤姆他们把信仰灌注在了对待生活的热情中。他们爱神,更关爱他人。

“听说喔。”女孩悄悄地向她透露,“露丝的曲子,是由她的朋友改编的。有人说那人是位大帅哥,可惜和露丝一样是独身主义者,不喜欢露面。”

江晓君立即联想到了林晓生。林晓生在露丝住所里弹唱savage garden的I knew I love you。后来她在武汉买了碟片,仔细听后发现与晓生所演绎的有所区别,原曲应是作了稍微的改动。是林晓生为露丝改的曲子吗?已经不止一人说他们是独身主义者…她的目光变得瞢然,台上的露丝模模糊糊越来越远。

歌声是几时结束的她也不知道,呆呆地坐在板凳上。四周的人散去。她的学生寻到了她,拉住她的指头:“老师,晓生在那边。”

她望过去,兀然发觉自己总是这么远远地看着林晓生。即便是她能与他谈笑了,她也从不知他的心在想些什么。

“老师,我没有说错吧。”小男孩洋洋得意地说。

她猛眨眼睛,想看得清楚再清楚一点。林晓生在离她前面几米远的地方,背对她半边身子与几名年轻男女在做交谈。她突然感到荒唐,因为林晓生抓过她的手摸他的胸前,她确确实实是触到了缚条样的东西。她低下头,想敷衍孩子几句。然而对上孩子无辜的小脸,不善于谎言的她慌得只好又面向林晓生。林晓生恰好转过头,她便是与他的眼撞了个正着。条件发射,她扯开嘴想笑。往下瞟到了他今天没穿高领衣服露出的脖颈,她笑容顿失,脸哗地发青。

这么明显的特征,连小孩子都知道的事,为什么她不曾去留意过?枉她是美术学院毕业的学生,白学了多年人体绘画基础。只因是他,他在她心目中一直是最完美最善良的人,他说什么她就信什么。

“晓生——”有人唤他。林晓生扶扶眼镜回身,心里不确定刚刚在人群中见到的是江晓君。把注意力放回当前与大家争论的话题,他仔细聆听对方的发言。骤然是砰的一声响动打断了会谈。坐在他对面的人站了起来,眺望门口说:“有人出事了。”

大伙儿议论纷纷:“出了什么事?”

一名阿姨从门口跑了进来,问:“牧师在吗?有个女孩摔了,磕伤了。”

第二十四章

江晓君走路有个天生的毛病,容易被门槛绊住。为了这,她小时候磕伤过两个门牙,左膝盖处留了个一辈子的疤痕。母亲教诲她,走路要慢慢走。由是她养成了慢慢行路的习性。别人只以为她是慢性子的表现,却不知有这么个来由。即便是警惕心十足,她长这么大了,仍然是冷不丁会被门槛绊一下。母亲是恨铁不成钢地说教她:“你不会看清楚再走过去吗?”江晓君百口莫辩。她的眼睛是见到了门槛,脚也抬了起来。就不知咋的,明明可以跨过去的脚硬是绊到了门槛,尤其是每次遇到那种门槛高的。

教堂的门槛是木头钉的,比普通人家的门槛要高上几倍。老人家跨门槛要扶着门边慢慢过去。她是年轻人,自然是一脚伸过去。好吧,今天她是心情不好,走得急了点,也不该致于摔得这么惨痛。没有防备地前脚尖一磕,她竟是五体投地。旁人只惊讶地看着她面朝下扑在地上就此起不了身。

“姑娘。姑娘。你怎么样了啊?”有人蹲下来探问她。

这一跤江晓君是跌的不轻,身子痛是一回事,丢脸是事大。她傻呵呵地笑着想开个小玩笑敷衍对方,很快,却是笑不出来了。四周的熙攘声中,听有人喊:牧师来了,还有一名医生。当一只手轻轻地放落她的肩头,她立即意识到那是谁的手。全身抖了一下,她右手伸了出去打开对方。林晓生愣愣地看着自己被她拒绝的手。

“晓君?”后面挤进来的露丝见到小声惊呼。

江晓君坐起身,查看自己的脚和手掌破了几处皮。她举起手想摸脸有没有伤,林晓生情急地喊住她:“别碰,左边有道痕。”她从携带的挂包里掏出一包纸巾。林晓生说:“用纸巾不行。”她竟自撕拉出一张纸巾,摊开却是擦拭起羽绒服沾上的尘灰。她抹污迹的动作很慢很细致。林晓生和众人惊愣地望着她与众不同的反应。扫清灰尘她从容地起身,对向牧师一个鞠躬:“对不起,给大家添麻烦了。”

牧师关切地问她有没有事。她摇摇头,再次道谢便是跛着脚离开教堂。

林晓生自始自终愣在一边,一时摸不清她这是怎么了。露丝叹叹气去追江晓君:“晓君,你等等。”

江晓君很气很气,因为太生气了,不觉浑身的疼痛。她最最讨厌撒谎的人了。

“晓君。”露丝拍住她的后背。

江晓君气不打一处来,歪了下脑袋冲口问她:“你说说,他不能喜欢上任何人是什么原因?”

露丝一怔:“晓生他——”

他是个大骗子。江晓君骂,扭回头往前走。露丝恍然大悟,急忙追上去劝说:“晓君。你别介意。晓生他一直很后悔,想对你道歉的。”

“有什么好道歉的。是我自作多情。”江晓君自嘲道,招停一辆出租车。

眼看她坐出租车要走了,露丝急得拍打车门:“晓君,你要理解晓生。他很在意你的事的。”

“我不了解他。我巴不得从来没认识过他这个人。因为他从来没有真正地把我当成他的朋友。”江晓君发泄地说。

尾随露丝赶来的林晓生听到她这话却住了步子。江晓君看不清他眼镜下的表情,对前座的司机大声说:“麻烦,广宁路。”

车子一走,她的视线仍锁住在车前镜。见着露丝和林晓生的影子愈来愈小直至消逝在炙白的光中,她感觉心口被挖掉了一块东西。她是喜欢他们的,但是他们的世界与她的世界相隔甚远。她无法明白他们所坚持的。独身主义,为什么林晓生会做出这样的决定?是因为朱家的关系吗?她思念朱辰宇。假如她早点意识到真相,是不是可以免去这一场导致分手的误会。世上固然没有后悔药,可她此刻很想与朱辰宇好好谈一谈,至少把原因解释清楚。

回家,她一通电话拨了过去。接电的是一个陌生的中年女人声音,自称是朱辰宇的母亲。江晓君礼貌地告知身份。蒋郁芳客气地回话,说辰宇刚刚与女朋友一起出门了,他的手机遗忘在家。江晓君一听,心如刀割。原来他与夏莎在短时间内发展到了互见父母的程度,可见他们之前的关系本就不浅。

放下话筒,她很是伤心。放眼大千都市,不容得她轻易掉一滴眼泪。这个时候,她接到了石青青的电话。石青青说无意得到了两张新年音乐会的门票,蒋楠被学校派去出差,于是找她一块去。江晓君知道她和蒋楠是想让失意的她开心一点,借由邀她出来玩。她也怕自己独自在家瞎想,就心怀感激地接受了他们的好意。

隔夜,淡淡的星光点缀着这个欣欣向荣的城市。江晓君将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怎样都好,绝不能亏待自己。她为自己打气,和石青青打了辆的士直达音乐厅前面的广场。

音乐厅设计独特,滨临江畔,与水天浑然一体。美丽的夜景,水声相伴,乐声横溢。人的心走向的不是宁静,而是憧憬着美好生活的雀跃。

一曲威尔第《茶花女》中的《饮酒歌》,把音乐会推向了□。结束时安可声不断,交响乐队表演了三首安可曲后,观众仍不罢休。江晓君联想起了前天在教堂里,露丝的演唱如一石激起千层浪。她不禁伤情。

石青青小声对江晓君说:“我好久没遇到这么激动人心的事了,每天一成不变的工作乏味极了。”

江晓君问:“我以为你们医生的工作是很有意思的。”

石青青叹答:“医患关系紧张。当医学生的时候是满腔热情,工作了后每天看病患和领导的脸色过日子。”

江晓君好奇了,因为她遇到的林晓生和肖祈好像不是这样想的。

“林医生是院领导重点培养的对象,何况他接受的本来就是美国的一套医学教育。说实话,我觉得他挺世故的,处理起病人医药费的事一点也不含糊。”

“怎么说?”

石青青谨慎地望了望周边,方接下去说:“医院内不是有规定吗?如果这病人欠费过多,医生就得考虑在病情允许的情况下让好转的病人立即出院。林医生听他们科室主任的话,主任说怎么做他就怎么做,甚至愿意充当黑脸人。我有个同事说他简直是个木偶人。”

江晓君吃惊不已,这与她所知道的那个大好人林晓生大相径庭。

最后一首安可曲给今夜的音乐盛典画上了完美的句号,观众带着满足有秩序地退场。江晓君跟在石青青身后出了交响乐演奏厅。石青青忽然间掉过头挽住她胳膊:“我要去小卖部买点东西。”江晓君疑惑,一边被她拉着走,一边往原来的方向张望。人们贪恋美丽乐声的余温并不急着离去,出入大厅里挤满了人头。江晓君瞧不出有异常。

到了小卖部,石青青对玻璃橱窗里陈列的手工作品露出了浓厚的兴趣。江晓君只看一排标价,鄙夷道:“这些东西街边摊一个才几块钱,到了这里就变成几十几百了,景点卖的东西就是能敲诈人。”石青青笑她:“别这么想。今晚这么快乐,花钱买开心嘛。”便是挑了两个一模一样的打火机,一个给自己,一个给她。江晓君推却:“我要打火机干吗?”石青青说:“谁说只有男人抽烟才用打火机的。你家里不用备一个吗?”江晓君恍然,笑嘻嘻地接过了打火机:“谢了。”

第二十五章

两人望望表才九点多,便携伴寻着江边走了一阵。过了个拐角,偶见一间雅致的糕点店,店面挂了个木牌子写着“Enternally”。石青青兴冲冲又拉了江晓君进去。江晓君算是摸清石青青这人了,一面是事业女强人,一面是很会享受生活情趣的女人。后者与自己是有点相像,怪不得愈来愈投缘。

推开木格子门,闻蛋糕的香味迎面扑来。江晓君吸了两口,笑容绽开。待定睛见蛋糕架前面杵立的一对年轻男女,她脸色发青。石青青心想:糟,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在音乐厅她及时拉走了江晓君,还是在这里遇上了朱辰宇。

“辰宇。Enternally的口碑很不错的。你以后的生日蛋糕也在这订下吧。”夏莎招手服务生用纸盒装蛋挞,转身见着了江晓君和石青青。

朱辰宇低头专注地思索,周旁特别的安静引起了他注意。扭过头,他望见了江晓君站在那,水灵灵的大眼睁睁地对着他和夏莎。他未泯的良知闪过了一丝狼狈的无措,继而恼火。他一直等她主动来向他道歉。只要她像上次在雨中那般等他一回,他或许会原谅她的。结果呢,她竟是在他面前无影无踪了一段日子。这说明什么?她不以为自己有错?在她心目中他不及林晓生?

“好久不见。”夏莎灿烂地笑道。

石青青没见过夏莎,只从蒋楠和阿涛口里听说过。现亲眼所见,她哀叹江晓君遇到最难对付的女人了。夏莎妖艳,风情,强势,懂得如何勾引男人的心。她正想该如何是好。江晓君从她身旁迈出一步,笑盈盈地接话:“是好久不见了。你们今晚也是来听新年音乐会的吧。”

夏莎忍不住含了下巴,嗤笑一声。江晓君这女人真是有趣,是装风度吗?

朱辰宇脸色不好看,在服务生递来的银行卡付账单上签了名,对夏莎说:“走吧。”

他们两个径自往外走,朱辰宇对江晓君是视而不见。江晓君自认,有什么理由自己得受他这种辱视,喊:“你站住!我还没对你说完话。”

门开了半边,朱辰宇回头讥诮她:“你还有什么话?”他心里却是想着,只要她道歉,只要她说一句要他原谅。夏莎警惕地拉拉他袖口:“辰宇,这里不是吵架的地方。”

“你放心。我不是要和你们吵架。”江晓君打断夏莎。她一步步走到朱辰宇面前,只望着他,说:“我们分手了。希望我们以后还是朋友。”

朱辰宇一见她递出来的手。念想到这双手曾经万般疼惜地抓握自己的手,他像是掉进了万年冰窖。心头的冷使得牙齿打起了冷战,他硬咬出一句:“你,是我见过的最冷血最无情的女人。”随即一拳砸开木格子门大步走了出去。

“辰宇。”夏莎急急忙忙喊。

石青青以为没有比这更糟的了,走到江晓君身边欲安慰几声。触到江晓君的手背凉冰冰的吓人,她吃惊地对向江晓君面前的窗户。透明的落地窗外,没有戴眼镜的林晓生,在夜中眼珠子没有灵光闪动,相当的震撼。

事情要一发不可收拾了。石青青想让蒋楠过来阻止朱辰宇,打开手机盖记起蒋楠不在本城,远水救不了近火。店外,朱辰宇朝林晓生走了过去了。石青青意识不好,探出手拉江晓君。江晓君已是一阵风似的飘出了店口。

“辰宇。”

朱辰宇扬起一侧眉,冷冷地看她从店里飞奔出来。即便是在这个时候,她在夜风中飒飒的碎花布裙依旧撩动他的心扉。当他注意到林晓生也在“痴痴”地望她,他冲她发火了:“你不是放完屁了吗?”

粗话?江晓君无法置信她认识的朱辰宇口里会放粗话,且是对着她说的。她慌了,她觉得自己也不了解朱辰宇了。夏莎见到这一幕,差点捧腹大笑。江晓君果然是不懂朱辰宇,空有一把年纪,却像个情窦初开的少女比酒吧里的十几岁女郎还要青涩。

“我——”江晓君顿觉难堪,两只手摸着衣摆。

杵在对边的林晓生看见她为难的模样心里边一动,主动对她说:“晓君。没想到在这里遇见你。”

“啊。”江晓君急忙作出乍见他的惊讶的样子,点点头,“是啊。没想到,你怎么会在这呢?”

“露丝的朋友参加今夜音乐会的演出,我们是在音乐会闭幕后才来的。露丝去后台送花了,说这附近有家蛋糕店不错,要我帮她带点糕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