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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晓静觉得很不好,又推却不了。她简直要连同石青青一块“怨怒”起来。肖祈拎了一袋换药的用品,扶她到门□代:“等我会儿,我去一下车棚。”她有些惊异,他到R市才几天,就买车了?等了一阵,却是见他推了一辆旧单车过来。

肖祈拍拍单车后座:“上车吧。”

听到这句,王晓静咬着下唇忍笑。她不是笑他买不买车,而是笑他说的这句话实在是存有歧义。此车乃单车,非小车。

“怎么了?”肖祈恼道,“这车我亲自检查过,上过油,轮胎充了气,半路绝对不出问题。”

她止住笑,摆摆手:“不。这车很好。比宝马、奔驰都好。”

比宝马奔驰好——不似是戏谑他,是真诚的话。肖祈懂得,女人欣赏男人和男人欣赏女人同个理都是“情人眼里出西施”。他的好,不是每个女人都能读懂。可她读懂了。

她跃上后座,两手抓铁架子。他对此是有那么一点失望,想象着她搂他的腰偎在他背的样子。她看他老半天不动,问:“车子怎了?”

“没什么。”他想自己是有点坏心,三十老几了忽然想与十几岁的小伙子一样搞恶作剧。年纪大了并不意味可以不浪漫嘛。他猛地一踩脚踏板,她半身不稳轻轻挨了挨他的背。他像只偷腥的猫偷偷地笑了。单车尚有个好处,没有车前镜,她看不见他在笑。

他忘了,她耳朵很尖。笑声她是听见了,瘪瘪嘴,然后拿手捂住嘴。她也感到幸运,单车没有车前镜他瞧不见她的失态。

车轮子咿呀咿呀在大街小巷里穿梭。他不紧不慢地载着她前行。拂面的风舒缓,傍晚的霞光惬意。她享受大自然带来的平静。坐车她向来不喜。因为人在工作生活中已经有许多的约束,仅剩下班回家这一段比较自由,却是硬要把自己困在小车封闭的空间里,她是想不通。所以她直言单车比宝马奔驰好。有些人的家与工作单位相距甚远,买个小车方便上下班无可厚非。可这正说明了整个城市的发展是不与自然亲近的。堵车,噪音,污气,几时人们才能抛弃私利还天空一个清净?难!

由是想到朱建明等人对于她母亲葬礼的指手画脚,她打从心里感到不舒服。只是她变了,失去了天真质朴,无法一口拒绝。她要考虑的东西太多了,职位、升职、收入、声誉,这些都与人际关系息息相关。她尚没有这个胆量扫领导的威风。

外公似乎并不想答应,姨妈王秀琳则大表赞同。家人想让葬礼办的体面一点,隆重一点,可以理解。左思右想,于公于私于情于理自己都只能是顺水推舟了。

思考这些扯不清理还乱的事情本来就累。这一次没有他作怪,她自然而然地把头偎依在他背上,一只手摸到了他的夹克衫。

肖祈上身起了阵颤栗。他微微眯起眼,眼角的余光望着地表他和她的影子紧紧贴在了一起,心中感叹着这是一副多么美丽的图画。他要的家就是这样,不需奢华,只需两人心心相印。

不觉地,他放慢了速度,愿这条路没有尽头能与她一起永远地走下去。

她家斜对面是菜市场。去到的时候大部分菜农已经收摊。她建议随意在外边大排档吃碗面就算了。他不让,知道她中午饭肯定没吃,又有伤。自行车停放好,她在市场前面等,好奇他这个大厨能拣到些什么剩菜。他倒是没让她久等,仅几分钟,拎了几袋跑了出来。

“是什么?”她张望袋里。

他故作神秘把袋子全部移到左手,右手揽住她的肩头。她为此瑟缩了下,他搂得更紧了。她为自己莫名的心慌心悸羞赧,惊讶地想自己怎么会对他有了那种感觉。他低头看她深埋的脸,察觉得到她的动摇不禁微笑。他这次回来是志在必得,纵使她对林晓生仍存有感情他也不怕,他有信心最适合她的是自己。

九楼漫长。他扶她的腰一层台阶一个脚印慢慢地放上去。居民楼里部分人认识她,路过对她打招呼:“晓静,你的脚怎么了?”部分人指着肖祈问:“你同事吗?”她大方回答“是”。肖祈只留意她不要跌倒,没答睬人家怎么问。上到六楼,一个许久没碰面的老大妈看他们两个甚是亲密,笑呵呵说:“晓静,你结婚了啊,这位是你老公吧?”她噎住。肖祈这会不装聋作哑了,迅速抬头替她作答:“近期结婚。大妈记得来喝我们的喜酒。”

到了家门口,她瞪视他:“我什么时候说要结婚了?”

他黧黑的脸膛浮现一丝顽皮的笑:“这么说,你决定和我在一起了。”

一不小心说错了话,她撇嘴:“哪有的事——”取出钥匙开门,不敢望他多一眼。

进了屋门,他发现是一个一房一厅一厨一卫的小套间。家具简陋,干净整洁。他问:“租金多少?”

“一个月五百六,不包水电费,还可以吧。”她弯腰拾掇起沙发上的几本教科书。

他随手抽出她拿的一本:“针灸学?你不是搞神经内科吗?”

“是神经内科。但是听人说,针灸对于植物人治疗有效,就晚上去听点课。”她想起了母亲,感觉母亲仍在医院躺着只是没醒,迷糊地说,“我忘了,今晚还有课。”

他立即把她手里的书接过全部扔一边,给她打开电视机:“你看电视。我去做饭,争取半个小时内开饭。”

蓦地她回忆起了七年前她到他住所吃饭,笑道:“你这个司令员的口气还是没变。”

“我说了,我没参过军。”他接着话,看她要起身喝道,“你脚上有伤呢。坐着!不要给我添麻烦。”

“我会添麻烦吗?”她娇笑。

“会。”他斩钉截铁,“揭个锅盖给我搞个烫伤,还使劲地揪自己耳朵不放。”

这个窘事他居然记得一清二楚。她尴尬地辩解:“那是以前——”

“总之,你老老实实给我坐着等开餐。”他把她摁回沙发上,望时间不早了,把菜拎进厨房。

她是坐不住的。不能进厨房,她入房间。出趟公差回来后,她一直没时间整理行李。从旅行袋中把东西一件件拿出来,压在最底下的是一个黄色的平安符。出差的地方她听人说近郊有一间很灵验的庙,她大清早满怀虔诚替母亲求取。回来竟是这般。可知人要走的时候必是要走的,寄望于神也没用。她的泪便是委屈地从眼眶里涌出来。

她的哭声从房间里传到了厨房。肖祈一开始误以为自己听错了。待细听之下无误,他慌忙熄了炉火冲进房内。床头开了一盏小灯,她双腿跪在地上挨着床傍,一手揪着个平安符一手捂着双眼,泪湿了床单。

他爱她笑的样子,疼她哭的时候。走到她身边,他轻柔地把她抱入怀里。拉下她捂脸的手,他再也无法自已。伏低下头他吻她脸上的泪,亲她的眼皮睫毛,沿着她小巧的鼻子来到她的唇辗转索要。手探入她衣内摸到她皮肤湿冷,他立即解掉了她的一排子衣扣,双手把她抱上床。在他的手伸去关床头灯时,她意识有些醒了慌乱地捏住他的小臂。

“只要你说一句,你想继续等林晓生,我就停下来。”他嗓音沙哑地说。

林晓生?她打了个冷战。那个伤了她多少次的男人,一辈子要她付出不想回报的男人。她用力环住了他的脖颈:“不。我喜欢的是你。”

第五十二章

月朗星稀。林晓生在酒店卧室内拿起了一本《圣经》,把脖子上的砗磲十字架取下放在《圣经》书皮上做祈祷。

汤姆和露丝归来,从半掩的房门里看见他肃穆的面容。露丝叹道:“七年来晓生没有忘记过她们母女。”

“是的。”汤姆点头,“那个十字架他是从不离身,除非进手术室。”

“我听说,今天晓君对晓生后来说了什么?”露丝问。

“晓君希望晓生给她一个学生开刀。”

“晓生答应了吗?”

“没有答应。”

“为什么?”露丝讶异,“晓生在美国的私人诊所是有许多病人,可是短期内没有急做的手术,推迟一下回纽约可以吧。”

汤姆磨磨唇不知怎么回答这个看似简单其实复杂的问题。在他看来,林晓生的生气不无道理。换了名字的江晓君似乎刻意地与林晓生保持距离,为什么呢?

林晓生行完祷告走出房间问:“晓君的外公住在我们酒店吗?”

“是的。”汤姆答,“这家酒店的客房是有人为他们免费提供的。他们住在三楼。”

林晓生皱皱眉:“免费?”

“有人为他们预付了一个星期的房费,包揽了酒店的三餐。”汤姆说,“或许是肖,不可能是晓君。因为晓君并不知情,而晓君的姨妈不想把这件事告诉晓君和她外公。”

贪小便宜的心理谁都会有。这是一家市内最知名的五星级酒店,房费一晚六百至上千不等,一个星期是近万消费了。林晓生不认为是肖祈预付了房费,肖祈是个务实的人,想讨好江晓君的家人也不会用这么挥霍的手段。是谁呢?朱建明?

“不会是朱建明。”汤姆摇头,“朱建明之前在办公室问我知不知道他们住在哪里。而且奇怪的是晓君的姨妈的态度,不愿意透露,还警告酒店工作人员不能说。”

“你怎么知道的?”林晓生问。

汤姆朗笑道:“酒店的客服经理是我朋友。”

“怪不得你一下飞机就直接订了这间酒店。”林晓生恍然。

“这家酒店曾接待过世界著名领导人。我喜欢这里的环境,有游泳池。”

林晓生叹笑。汤姆喜欢猎取中国的传奇故事,又是爱在夜间游泳。

至于是哪位神秘人士垫付了王晓静亲属的房费,林晓生他们琢磨不出。林晓生和汤姆当晚前去拜访王振德。王秀琳拨电话给外甥女约明天会面时间。老半天对方没人接听,她担心了:“晓静怎么不听电话呢?”

“睡了吧。十点了,她还有伤。”王振德说,“她那么累,今天她母亲刚过世。你就别吵她睡觉了。明天我们上门去找她。”

“爸。我这又不是吵她。”王秀琳噘嘴道,“行。我不打行了。”

汤姆插言:“我明天开小车送你们去。”

隔日,一行人寻着王晓静留的地址来到住宅小区。王振德坚持拄着拐杖一步步爬到九楼接外孙女。王秀琳打电话给晓静仍是无人接听。

摁了门铃,不见屋里有动静。王振德说:“那孩子累得,睡沉了吧。”

“九点多了。”王秀琳又是担忧起来,“不会是出什么事吧。”

林晓生汤姆露丝三人面面相觑,想起了昨儿晓静闹自杀的虚惊一场。

再摁门铃,配合大力敲门和大声呼喊。总算是屋内有了响动。不久,木门开启,出现一个衣冠不是很整齐的男人。王秀琳捂住嘴惊呼:“肖教授,你这么早就过来了?”

肖祈推开防盗门,环望一圈外边站立的五人。瞅了瞅林晓生,他答:“不。我昨晚留在这里,方便照顾晓静。”

“你真是好人啊。”王秀琳毫无疑义大赞。

大概只有王秀琳一人这么想。其余人望到素来穿戴整齐的肖祈仅来得及扣了一半衣扣,对肖祈的“方便照顾”是将信将疑。王振德老脸露出了宽慰的微笑,看来好事是要近了。林晓生脸色晃白,抢在第一个进了屋里。

客厅是整洁的,房间呢?林晓生紧盯阖闭的房门。

肖祈像是这家主人一样招待大家:“你们坐吧,桌子下面有茶具。晓静还在睡,我弄点早餐再叫醒她。”

王振德笑盈盈地说:“不急,不急。我们听你的,先泡壶茶喝。”

“你们睡这么晚,不吃早餐不好的。”王秀琳起身到厨房帮手,一边教导年轻人。

“半夜她喝了点粥,很累。我就让她睡晚一点。”肖祈小心解释。

“很累?”林晓生坐立不安,质疑道,“她的伤口有没有换药?”

“等她睡醒,我再帮她换。”肖祈答。

“昨晚没换一次吗?”

肖祈不好答。半夜喊她起来喝粥她已经是不情不愿的了,他让她躺着他自己给她换药,她说折腾她睡觉硬是要今早再换。好吧,他是心软心虚。昨晚她是初涉人事,他却是把持不住自己压抑太久的欲望,反反复复要了她几次。要不是一行人来敲家门,他会与她温存上几天几夜哪里都不去,享受渴望已久的两人世界。

“昨晚最后还是换了一次。”经一番思考,肖祈决定采取低调撒谎。

汤姆意会到了肖祈的言外之意,赶紧把茶具端上桌案打和场:“泡茶泡茶。时间早,我们边喝茶边商量。”

众人帮着取茶叶,煮开水,洗茶杯。林晓生独自坐在角落,双手不安地抚摩额眉,时而抬眼看向房门。等听见房间里传出一声女子的轻唤:“肖——”他身子一个战栗。她喊的是肖,不是自己…

肖祈立马放下手上的东西走进房里。王晓静全身酸软无力,实在不想起床。但是多年来养成了习性,一到时候睡饱了便是再也睡不着了,闭着眼也痛苦。她侧过脸,望着肖祈开门进来。这个男人昨晚陪了自己一夜,对她很好。她笑了,感到满足。他看到她笑,冷峻的脸变得柔情万千。扶她坐起,他轻声问:“想吃点什么吗?”

她摇了摇头:“只想喝水。”

他警惕地探她的额头,摸着有些温热严肃道:“我必须给你换药。”

“先给我杯水喝。”

他给她斟了杯水,走出去外面取药袋。

林晓生看他搜寻药袋,问:“需要我帮忙吗?”

肖祈本要拒绝,转念想:何不趁此表露一切呢。反正迟早他是要知道的,早知比晚知好。于是他对林晓生说:“麻烦你了。”

房间里王晓静喝了口水,拣了衣服自己穿上。刚穿整齐听敲门声,她应:“进来吧。”肖祈身后跟了个人,她待那人走近辨认出是林晓生大吃一惊:“晓生你怎么在这?”

这一句明显有江晓君的味道。林晓生心头酸甜苦辣俱全。接着目击到卧室里被服凌乱,鞋袜有男人的有女人的,他当即明了脸色唰地一青。

肖祈瞅在眼里,不动声色地说:“你给她换药吧。我去厨房看看。”

王晓静望着肖祈出去的背影眼睛眨了眨。林晓生定定神,拉了把椅子坐到床边给她换药。涂抹消毒水时她的腿收缩,他放轻力道问:“疼吗?”

“有点。”她自然地答话,“你怎么在这?”

“与你家人一起来的。”

她不禁惊呼:“我外公——”

“他们在客厅,怕吵醒你不敢大声说话。”

王晓静这会知窘了,局促地抚弄发尾:“换完药我马上出去。外公肯定等急了。”

望见她脸颊浮现羞涩的红云,林晓生忍不住心酸:“你决定和他在一起了吗?”

“是的。”

她答得太干脆。他手一抖,骇道:“你喜欢他吗?”

“喜欢。不喜欢怎能在一起。”

“你爱他吗?”

爱?她曾经以为自己很爱一个人,可以为他付出一切。可是,青春的爱恋是不切实际的。她会去爱,但不再会是这种虚幻的爱。她要的是能生活在一起的朴实的爱。她成熟了,知道肖出去是对于她的一种信任。想了想,她说:“晓生,你还记得吗?我那时和朱辰宇在一起。”

“是的。其实我并不赞成。”

“为什么?因为你觉得朱辰宇不合适我,是不是?”

“是的。”

“那么,你觉得肖怎样?他适合我吗?”

林晓生仰起头,不可思议地看着她。

她认真地对他说:“你是我朋友。我想知道你的意见,而你的意见对于我很重要。”

“我的意见并不能左右你是否和他在一起。”

“不。你能。因为我信任你的为人,你是一个很能为朋友着想的人。”

“晓君——”

她合了下眼帘:“我不是晓君了。我知道对于你来说可能一时难以接受。可我真的无法再回到江晓君的心境了。肖全然接受了我作为晓静的改变。所以,诚如你七年前所说的,你不适合我。而肖说了,他适合我。我也觉得,我适合他。”

“适不适合并不代表是爱。”他有些激动地反驳。

“只有爱是不能在一起的。”她吸了下鼻子,“这是我妈妈临死前所教导我的。她希望我幸福,不要步上她的后尘。”

一个王秀珍,一个薛晴。朱建明曾经说,因为薛晴不适合他以至酿成了最后的悲剧。他讽刺朱建明是狡辩。然而,事实胜于雄辩。林晓生心有不甘地挣扎道:“如果我——”

“不要说这种‘如果’的事情!”她严正地截断他,“晓生,我一直敬重你的远大梦想。我比谁都希望你这条路越走越好。我妈妈同样这么希望。”

“因此你绝不会做我的绊脚石。”他凄苦地笑,“你是个很好的女人,无论是晓君还是作为晓静。”

“好女人并不是谁都能适合的。”她淡然一笑,“同样好男人也不是谁都能适合的,就像是双鞋子合不合脚。如果合脚两人这条路能走得很远,如果不合脚,谁都不好受不如早点结束。”

她成长了,真的是成长了。说着这些话不会怀有悲伤情绪,而是平静地仰望未来,更不会再痴痴地望着他。林晓生至此痛惜,他那如天使般无邪的江晓君消失了。他不像肖祈,他始终最爱的是江晓君的天真浪漫,给了他在这个残酷的世界里看到了一个童话的美好。如今这个美好正如安徒生童话里的悲剧人物终是被现世抹杀了。

他的泪,如同七年前看到她在他面前快要死去那般没有知觉地淌流下来。他是一名医生,他救得了她的性命,却是无能挽救她的灵魂。而这些,早在七年前肖祈已是预料到了。肖祈说,“我们救了她,又把她丢到这么一个现实中。我们与最残忍的侩子手无异。”是他们的自私造成了这么一个结局。肖祈安然地接受了这个结局。他则是无法接受。肖祈说他像小孩子执拗,他无法反对。他是任性妄为,这是他自愿的,不能指责任何人。

“晓生。”见泪水从他的脸上滑下,她惊诧万分。

他转过脸,任泪水落下淌尽。她慌得伸手在床头柜上面摸索纸巾:“晓生,你别吓我啊。我是不是说错了什么话?还有上次在办公室里,我提议要你给我学生看病,真的没有其它意思。那是我一名很重要的学生。我怕肖祈他们不好向你提出,毕竟你那么忙。”摸到了一包纸巾,她抽出两张塞到他手里,忧心忡忡地望着他:“你别哭了。”

她这副模样又是回到了他记忆中的江晓君,他破涕成笑:“你放心。我不会怪你。你那位学生的病历稍后我会与肖谈谈。”

“真的?”她忐忑地察看他未干的泪痕。

“我会推迟回纽约。如果我能帮上忙,我会为她主刀。”

“太好了。”她用力点点头,大松口气,“有你和肖,我可以放心了。毕竟张主任年纪大了,心脏手术时间要求太紧的话,他体力不足唯恐不能胜任。”

他倒是记起了什么。肖祈回来。他把肖祈拉到一边小声问:“张主任有给她进行过术后的复查吗?”

肖祈没想过这个问题。照理讲,七年了都没事,应该是没什么大碍。他答:“她的医院年年给员工做体检,如果有问题张主任一早就联系我们了。”

换了药,王晓静到客厅与大家商议葬礼事宜。王秀琳夫家是拜佛的,说可以请大师做法事把骨灰供奉到寺庙里。汤姆仍是主张死者皈依于基督教,声称王秀珍本人生前也表达过这个意愿。王振德老人叹气。

王秀琳说父亲:“爸,姐生前不信就算了,死后灵魂得有个归宿吧。佛也好,上帝也好,庇护姐姐的灵魂得到安宁。”

王晓静低声询问肖祈:“你的意见呢?”肖祈想了会儿,答:“你妈妈最后与林晓生他们结缘,并且签下了捐赠书。不如让林晓生他们处理吧。”王晓静觉得有理,宗教的东西她和她妈妈不是很信,却是相信人与人之间相遇相识的缘分。她委托汤姆:“我希望葬礼从简。至于海葬,我听说要申请,只好把骨灰盒先安放在教堂,可以吗?”

汤姆应承下来,将葬礼初定在大后天。

第五十三章

到了那一天,应景似的,天下起了朦朦细雨。遗体经过洗礼再于殡仪馆火化后下午四点送回当地的教堂。王家亲属不多,来了王秀琳夫家几个人。王秀珍老家的几名好友应邀前来。经粗略统计,当天参加葬礼的总人数超过了王家的想象,竟是有一两百之多。一部分是王晓静的同事和朋友,一部分是听说了王秀珍捐赠器官善行的附近的老人。大多数的人与王秀珍素昧平生,来了行个礼献个花,安慰王家的人两三句话。此等朴素的真诚打动了王家人的心。

当夜守灵。王秀琳掺扶着过度伤心的王振德回酒店休息。吊唁的人先后离开教堂。人去楼空,王晓静安静地遥望母亲的骨灰盒,她仿佛回到了七年前参加小杨的葬礼。悲伤过后的一道痕永远地凿在心头,每逢忆起会疼痛难忍。而对于她这种往前看往前走的人而言,为此掉了一次眼泪就不会再轻易掉一次。亲人走了,她有许多事必须完成,没有时间沉溺于颓废的哀伤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