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参加大提琴比赛,还真不是为了出名,明星没意思,我要当纯粹的艺术家。”阮夏一面对褚君笑,一面用眼睛看已经走到褚君身后的傅岳。

褚君一离开,阮夏就收起了笑容,冷着脸问傅岳:“怎么解释?”

傅岳沉默了两秒:“出去说。”

从褚君的别墅出来,直到坐进车里,两人都没再讲话。

车子开出住宅区,阮夏望着窗外的海,先一步开口:“今天在庙里,我遇到上次的评委,这事儿是他告诉我的。傅先生,你们做律师的,最擅长说理,我讲不过你,又没有记忆,你有一百种理由可以糊弄住我。可是你拿钱捧别人打压我,我就是不高兴。我不想听你的理由,也不要被你糊弄,你就会欺负我想不起来。你有两个选择,让我参加司菲的节目,或者默认她比我重要。”

“麻烦到前面左转,我要回学校宿舍。你慢慢选,在你选好前,不用来找我。”

傅岳的脸色很差,一言不发地把她送回了学校。

他的车子一开走,阮夏就有落泪的冲动。

她相信无论傅岳做什么,都是以她为先为她好,所以并没有真的气他。

可是她再喜欢傅岳,也不代表甘愿让他全权安排今后的人生。

她不知道以前发生过什么,所以才没安全感。

她逼不了司菲开口,只能逼傅岳。因为所有的人里,她只逼得了傅岳。

明明是她被糊弄,可却莫名其妙地感到愧疚。

阮夏情绪低落,不愿意独自呆在宿舍,便拿出手机,找江以萝她们陪自己。

……

长假的最后一天,司菲接到了傅岳的电话。

听到他约自己见面,明知道是与阮夏有关,司菲仍是止不住激动。

她约傅岳去酒吧,傅岳并无异议。

过去她一直是以清纯矜持的形象面对他,后来才知道,他居然喜欢没脸没皮的那种。

成名之后,司菲自信了不少,也相信论风情,自己并不比阮夏差,便一改往日的形象,用性感的深v长裙配浓妆。

她故意晚了半个钟头到,傅岳果然已经在等了。

过去他也总等阮夏的。

司菲脱下风衣,期待从傅岳眼中看到惊艳,可惜他礼貌地微笑寒暄后,就收回了目光。

司菲要了瓶红酒,替自己倒了一杯后又给傅岳倒。

“我不能喝。”

司菲收回了手,暗暗深呼吸,想平复因紧张而不停乱跳的心脏。

她面带练习了无数次的妩媚笑容喝了口酒:“听说你住院了?怎么回事?我这一段太忙,想去看看你,总抽不出空。”

“没什么事儿。不好意思,你这么忙还找你出来,我找你是……”

“我们认识多少年了,二十年总有吧?你非得跟我这么客套?我知道你找我什么事儿,不就是为了司斐吗,待会儿再说她行不行?我怕听完心情变差,白白浪费一瓶好酒。当我求你,你等我喝完再提她。”

傅岳抬起手腕看了眼表:“我长话短说吧,她想参加你教学生的那个节目,她记不起来以前的事儿了,这我和你说过。她对你没恶意,只是好奇以前的事儿,之后你们一起录节目,如果她问你什么,你不理她就行了。当我欠你一个情,之后有需要帮忙的地方,你尽管说。”

第34章

司菲冷笑了一声,一言不发地又倒了杯酒,自顾自地喝。

傅岳的耐心耗尽,先一步开口:“你回国后发展得似乎不错,不过你一直在国外生活,人情世故上或许不是太通,事业顺不顺,两分靠天赋,八分靠人脉和经营,经营得不好,再努力也是白费。”

司菲闻言一脸难以置信,隔了许久才问:“傅岳,你这是在威胁我?”

“谈不上。我只是不想重提旧事,你不搭理她就行了,这要求应该不算过分。”

“不过分?我的家和人生都被她毁了,你要我面对她的时候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过真的不过分?”

见傅岳沉默不语,司菲继续说:“当初我父母可怜她一个人,才把她接到家里照顾,她却反过来勾引我爸爸和他婚外恋,还间接害死了他。我家破人亡还不算,因为名字和她像,流言传来传去,居然有人认为是我和养父苟且,如果不是她,我何必只身一人回国?”

傅岳沉下脸,冷眼看司菲,过了半晌才说:“不想面对她,你干脆回英国吧,节目也不用录了。本来就是不实的传言,隔了这么久,不会有人记得了。”

“不实的传言?你是真的信她,还是在骗自己?我爸怎么对她你难道没看到?亲生父亲也没有那么宠的……她对你和对我爸根本没分别,像她那样从小和妈妈长大的,有恋父情结也不奇怪……”

傅岳不想再听下去,径直站了起来。

与其说不让阮夏接触司菲是不想她继续纠结过去,倒不如说想彻底和过去斩断联系的是傅岳自己。

若是司菲和阮夏提起这些,以阮夏的性子,必然不肯白白让人指责,一定要刨根究底,拉着他回英国找回忆。

好不容易有机会重新开始,他只想过平静无澜的生活,丝毫不愿意再提起司载阳这个名字。

他相信阮夏不会介入别人的家庭,但若说一丝暧昧也无,阮夏和司载阳的确超出了普通关系——司载阳对她实在好过了头。

若没有私心,作为阮夏妈妈的老朋友,当初司载阳也不会反对他和阮夏在一起,更没资格坚决不允许阮夏搬到他的公寓。

而如果他和司载阳的意见相左,阮夏也从来只听司载阳的,这是他最介意的。

司载阳虽已年近五十,但作为颇有名望的华裔首席指挥家和名校教授,岁月赋予他的魅力和风度远大于衰老。

和恋父情结无关,学校里的年轻女孩爱慕他的比比皆是。

傅岳无意深究这些,更不希望阮夏想起司载阳,继续为他的死而愧疚,他只希望她一辈子别想起这个名字,记起和他有关的事儿。

傅岳十分享受作为女朋友唯一的依靠,被她全心全意依赖的现状。猛然听到司菲提起早已被抛到记忆深处的不快,只觉得无比厌恶。

司菲停顿了片刻,追上了傅岳。

“傅岳,你公平一点好不好?我做错了什么?她害我失去父亲、名声被毁,我连不原谅她的权利都没有?你不想她知道以前的事,为什么不是她避着我,而非得是我避着她?”

司菲的确是无辜受累,念及此,傅岳停下脚步,道了声“对不起”。

看清傅岳眉宇间的不忍,在酒精的蛊惑下,司菲一时冲动,抱住了他。

“对不起,我不该惹你不高兴。如果她来问,我会让着她,当不认识她。你知道我没法拒绝你,我刚刚只是太不平衡、太嫉妒她了,不论她做多过分的事,都有人替她买单……可是你明知道我一直喜欢你,还这样要求我,是不是……”

“不好意思,我之前不知道。别人的感情,我也不关心。”

猝不及防间被司菲抱住,片刻地错愕后,傅岳立刻推开了她。

他不是第一次被表白,所以知道干脆的拒绝、让对方恨自己不近人情,远比客套地说“谢谢你喜欢我”要负责得多。

“我知道你有记恨阮夏的理由,所以你刚回国时来找我,我才会让禇君帮你,你有今天的成绩,全靠禇君力捧。这算是我替阮夏补偿你。所以你记住,阮夏不欠你什么,你不用不平衡。”

傅岳说的是“阮夏”,而不是“司斐”,司菲明白,这是他变相地在暗示自己。

司菲绝望地想,原来他之前帮自己只是替别人赎罪,并非在怜惜她。

她记忆中的傅岳,从来都是温和的,她幻想过无数次向他告白,岂料竟得到这种回答。

她本以为即使他不接受自己,也会抱抱她,宽慰她。

“所以,她勾引我爸害死我爸,我还该感谢她给我创造飞黄腾达的机会?”

“你也被人传和司载阳有不伦恋,你是被冤枉的,阮夏为什么不是?勾引,害死……散布虚构事实、损害他人人格,是诽谤。”如果之前只是暗示,那这一句,便是警告。

人言可畏,阮夏还年轻,既然回国重新开始,绝不能再受流言的影响。司菲应该分得清轻重,不会向旁人提起过去的事。

他的婚姻可以自己做主,不代表不想得到家人的祝福。

他希望父母哥哥能喜欢阮夏,把她当家人照顾,而如果过去的事传开,恐怕连不问琐事的爸爸也会反对的。

……

开学第一天下午,阮夏接到了通过面试的通知。

未娜只当自己看漏了名单,并不知道里面的故事。

傅岳整整两天没有联系过她,所以是生气了?

阮夏翘了一节课,回宿舍换衣服化妆,赶在傅岳下班前到了律所。

傅岳并不在,听nicole说他会回来,阮夏便安心等在办公室,让nicole不要提前通知他。

收到消息,知道傅岳下了电梯,阮夏便躲在门后,傅岳一进来,她便哈哈笑地跳到他的背上蒙住了他的眼睛。

松开手后,傅岳回头看向她,目光像蒙了层薄冰,脸上也没有惊喜。

阮夏本想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过,见傅岳似乎想秋后算账,又生出了委屈。

她是被蒙蔽在先,才逼他的好不好?她宽宏大量不计较,他不感激涕零,居然还敢生气?

“下课了?”

阮夏噘着嘴“嗯”了一声,移开眼不看他。

“你坐沙发上等一会儿,我处理完手上的事,就带你吃饭去。”

阮夏口气冷淡:“我路过,所以上来和你打个招呼,你忙吧。我晚上还有课,先回学校了。”

阮夏刚打开办公室的门,还没走出去,就被傅岳大力扯了回去。

傅岳关上门,闭合百叶窗,咬牙切齿地说:“还有什么不满意的想要的,一次性说完,我都替你办。咱们以后都好好的行不行?我还想多活几年。”

阮夏瞪了他一会儿,忽而笑了,放软了口气埋怨:“你又对我凶。”

她脸上的幽怨太明显,傅岳简直要相信了,他刚刚的口气很凶吗,没觉得呀……

“我想要……”阮夏拖长了尾音,用脚勾住他的腿,轻扯着他的领带说,“你。”

傅岳心中的那股气瞬间就消散了,他的眼中布满了笑意,拍了拍她的头:“你还是到外头等我吧,茶水间有奶茶和零食。我看不到你效率高,能早点下班带你吃饭去。”

阮夏却抱住他不放,在他耳边说:“不是什么都替我办么?我说我想要你,你没听到?”

她的嘴唇扫得傅岳从耳朵痒到心里,只得深呼了一口气推开她:“别闹。外头都是人。”

阮夏又缠上来,进一步蛊惑:“要不要试试隔音好不好?”

见傅岳板下脸瞪自己,阮夏主动松开了手:“假正经,没意思。我出去找人聊天啦。”

哪知她走到门边,手刚搭上把手,就被傅岳横抱了起来,丢到了沙发上。

“不用试,这儿隔音挺好的。”

阮夏穿背带牛仔裤,傅岳嫌烦,用力一扯,害她的手机从胸前的口袋中掉了下来,阮夏想翻身捡手机,又被傅岳压了回去。

沙发短,傅岳人高,惯用的姿势不合适,便让她坐到自己腿上,做到一半,竟有人敲门,阮夏不准他应声,回头吻住了他。

门外的人没脑子,知道傅岳在里头,以为他没听到,“咚咚咚”地不停敲,

这样的刺激下,傅岳泄得格外快,却意外地比往常尽兴。

阮夏起身整理衣服,发现背带断了,心爱的手机壳也裂了,自然不乐意,她衣衫凌乱,哼哼着抱怨,十分可爱。

傅岳忍不住又把她拉进怀中,揉了一番。

清理好办公室,天已经快黑了。

傅岳隔日要上庭,手上的事情拖不得,两人的晚餐只有在办公室叫外卖解决。

回到家洗过澡,阮夏和傅岳皆是疲惫不已,便直接睡了。

第二日阮夏第一节就有课,和傅岳一道起床吃过早饭,因和他的方向相反,路上又堵,她体贴地没让他送,自己搭地铁。

一挥别傅岳,阮夏便拿出耳机想听歌,滑开屏幕,竟发现错拿了傅岳的手机——她的比卡丘手机壳摔裂了,两人的手机又是同款同银白色。

她点开傅岳的微信,给自己发了条消息——【橙色预警,请迅速通知青梅一至一百号今天勿联系。】

傅岳忙到午饭时才回——【我也在挨个审查你的男同学。】

【我还有另一个手机另一个微信号,看得上眼的男同学都在另一个号里。】

【彼此彼此。】

……

见过傅岳的后一日,司菲被告知,两个正在谈的项目都没成。

她疑心这是傅岳从中作梗,颓丧了一日,喝到不省人事,本想拿起骨气,然而酒醒后经过深思熟虑却决定向现实低头。

感情无望,她不能再没了事业。

只要她努力,懂得利用机会,终有一天能遇到比傅岳更老辣的男人,助她压过司斐。

说服自己后,司菲给傅岳发了条微信示弱,期望他心软不再为难自己。

【傅岳哥,我那天喝多了,可我不后悔,至少在抱住你的那一刻,我可以幻想你是属于我的。我对司斐没有恶意,再气她,我也曾把她当妹妹,收起嫉妒和妄想,希望我跟你还能当朋友。】

第35章

阮夏汉语阅读能力欠佳,便把这段话发到群里,请另三位好友一起提炼中心思想。

江以萝与未宛周圆圆迅速放下手中在忙的事,把题目仔细阅读了十遍,得出数条结论。

a司菲是朵绝世白莲花。

b绝世白莲话说了阮夏坏话,还竭力边装无辜边再黑阮夏一把。

c司菲和傅岳最近见过面,是不是单独见面未知。但司菲喝了酒,还抱住了傅岳。

d傅岳是无辜的,且已经拒绝了司菲,可以根据后续表现给予一个自辩机会。

e司菲被拒绝后还想继续以“朋友”的身份搅事儿。

f傅岳没第一时间把司菲拉黑,删除一切联系方式,扣二十分。

g这事儿不能算,必须当面撕碎白莲花的伪装。

闺蜜团中的未宛曾与傅岳同校,只是低他三届,忍不住替傅岳辩解道——【傅学霸是我偶像,求轻虐,我觉得他不拉黑司菲纯属是没把她当回事。】

阮夏知道傅岳找司菲八成是为了自己的事,倒不怎么气他,唯一恶心的只是

自己的男朋友无缘无故地被别人抱,把司菲的微信转发给傅岳后,她便向未娜问清司菲到学校的时间地点,只身过去找她。

江以萝和周圆圆本想赶来助阵,却被未宛制止了——【咱们一块去,不知道的还以为要群殴她,正好给白莲花装柔弱的机会。我们是文明人,表示一下藐视,再警告几句就好。】

若不是对往事好奇,阮夏根本不会理会往男朋友身上扑的花花草草,这些留给傅岳自己解决就好,此时找司菲,不过是想以此为借口逼她与自己讲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