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帆闻言心觉,王爷终于想起处理一下与文初雪的事情。

他过去拿起那封信,转身离去。

霍淩淮单手摸着下巴,看着这龙纹匣,仍旧在琢磨着自己最在意的事情,眸色渐渐变得深沉。

第101章

好好的一个人突然失踪, 文家自然越发急。

当下又有人去文老夫人那里禀报结果, 这次倒终于有了点文初雪的消息, 说是七夕节的那日, 有人见到她与暮王在一起。文老夫人闻言立即站起身,脸色沉得难看:“与暮王在一起?”

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失踪这么多日,最后终于有消息,却是得知她与一个男人在一起, 这如何能让人不气?

哪怕对方是暮王,那也是天大的败坏门风之事。

文老夫人气得手抖:“查,继续查。”

这时突又有人跑进来,弯腰递给文老夫人一封信:“老夫人,这是暮王府传来的。”

“暮王府?”文老夫人立刻将信接过, 打开来看。

看到上面的内容,她气得抬手重重地拍在桌子上, 一张老脸气得颤动:“真是没想到, 真是没想到…”

文家老爷文韦与其妻子祁氏踏进, 恰见到文老夫人差点晕过去,被旁边的嬷嬷给扶住。文韦立即快步过去:“娘, 这是怎么了?”

文老夫人将那封信扔了出去:“看看你女儿干的好事。”

闻言, 祁氏先一步过去将信捡起, 低头看着上面的内容, 这一看, 她还真不知该作何感想。

文初雪竟然与暮王连孩子都有了。

文韦也将信拿来看, 看过亦是怒, 他紧紧地捏住信,脸色铁青,几乎想要去暮王府将那丫头抓回来暴揍。但他在想到些什么后,冷静得比较快,便深呼一口气,过去扶着文老夫人重新坐下:“娘先少安毋躁,冷静冷静。”

“如何冷静?”文老夫人厉声道,“做出如此事情,这让文家的脸往哪里搁?”

文韦压下这怒火也是不易,他再缓了缓,才道:“事已至此,我们只能接受,好在对方是暮王,也愿意负责。”抛开脸面不说,若文初雪嫁给暮王,那定然是对他们这声望已逐渐下滑的文家有大好处。

“负责又如何?丢人啊!你让外人如何看待我们家?”

“那怎么办?”

“怎么办?”文老夫人抚了抚自己的胸口,沉声道,“先不要给暮王府那边任何回应,我们最好能施压让他娶初雪为正妃。”

一直没说话的祁氏心觉愤怒,她就知会是这个结果。

对文家来说,若文初雪成了这暮王妃,那自然是丢脸也值,可败了门风,这让她两个女儿该怎么办?

文初雪到时反正已是暮王妃,可她两个未出阁的女儿却是会被拖累。

她看着虽仍沉着脸,却明显也冷静下来,正在合计着什么的老夫人,心里再愁再怒,也不敢多言。

文老夫人花了好长时间,才算真的接受此事,只静观其变,但最后观了多日,也没见暮王府那边有什么动静,这让她一颗心颇悬。

转瞬八月初。

因为虞秋有让江以湛派人关注文初雪的事,她便也得知暮王早已给文家写了信说明文初雪在暮王府,且已给他生了个儿子的事。之后她便继续一直在注意两家的动向,却发现都没动静,不免心觉疑惑。

思索间,她伸手去拿盘里的点心,却被她身旁的江以湛给止住。

她便拧眉看他:“你干什么?”

江以湛道:“甜腻腻的东西不宜吃太多,你吃得够多。”

“我要吃。”她要去抢,点心盘却被他迅速递给凝兰,由凝兰端着点心盘离去。看着渐渐离远的点心盘,她红着眼控诉他,“吃个点心吃多还能中毒不成?”

江以湛将她抱入怀里哄着:“乖,有身孕就得注意些,来吃点葡萄。”话语间,他拿了颗葡萄亲自剥开递到她嘴边。

“我不要。”虞秋别过头,将他手里的葡萄给拂落。

江以湛看着落在地上的葡萄,眯了眼,语含不悦:“虞秋!”

见到他变了脸,虞秋的眼睛立刻湿了:“你凶我。”

江以湛真不知她最近哪来这么多问题,易怒易哭易躁,他不得不收敛了脾气,低头啄了啄她的嘴,放软语气:“不凶了。”

“你已经凶了。”虞秋突然推开他,起身快步回了屋,看那背影,瞧着似乎受了大委屈似的。

江以湛抬手按了按脑门,颇觉头疼。

他哥与他说过孕妇在饮食方面该注意什么,他已是尽全力去迁就她,奈何她最近偏食厉害,不该多吃的大量吃,该多吃的总要哄着才会吃,甚至哄着也不吃,还与他闹脾气。

不仅仅只是这些事,平时大大小小的琐碎事,她也没少折腾。

急了不仅哭,还会打他,也亏得他皮糙肉厚。

江成兮踏进蓝轩,便见到江以湛颇为郁闷地坐在亭下,正一手抵着脑门,一手在拿葡萄独自吃着。

江成兮笑着走过去坐下:“听说最近你那娇妻总瞎折腾?”

江以湛仍吃着葡萄,淡应:“嗯!”

江成兮拍了拍他的肩头:“孕妇情绪不稳是常事,很多时候想问题也易偏激,你还是莫坐在这里由她去,免得她独自越来越想不开。”

江成兮难得好心与江以湛说这些,未想江以湛却在想到什么后,突然道:“风月堕胎的时候,也是两个多月吧?怎没见她情绪不稳?”

江成兮闻言,脸上的笑立即化为冷笑:“都堕胎了,难道这算情绪稳?你信不信你如此不会哄媳妇,她也去给你堕了?”

哪壶不开提哪壶,他没了与老弟待一起的兴致,起身就走。

他最后这句话还是对江以湛有影响的,江以湛看着他的背影琢磨了会,便起身也快步回了屋。

不想进屋就听到她躲在被窝里的抽噎声。

听起来,还真是可怜得不行,他的心急剧抽疼,便立刻也过去钻进被窝将她抱在怀里,他蹭着她的耳根,声音温柔:“我错了,不该凶你。”

只有她,能让他越来越不像自己。

他不哄还好,一哄她便哽咽得越发厉害,她扒拉着他搂住她腰的手,委屈极了:“你走开…”

江以湛反而翻过她的身子,帮她拭泪:“我错了,打我,嗯?”

虞秋闻言便真的抬手捶打他坚硬的胸膛,奈何见他眉头都不皱一下,便噘着嘴道:“糙汉子,打你我手疼。”

“那我亲亲。”江以湛抬起她的拳头亲了亲。

虞秋垂眸不搭理他。

江以湛搂紧她,问道:“你最近都在想什么?”

虞秋想了下,摇头:“不知道,反正感觉心里不舒服,哪里都不舒服。”她抬手也搂住他的腰,索取安全感。

江以湛抵着她的额头:“我们出去玩?”

虞秋应道:“好!”

夫妻俩由床上下来,整理一番后,便一起离开了堇宁王府。

最近因着江以湛将虞秋看得比较紧,走在也有一段时间没来过的街上,虞秋这心情总算觉得还不错。甚至遇到摊子上有卖她想吃,但据说怀孕吃多了不好的零嘴,她也只看看就作罢。

江以湛低头瞧着她,道:“莫不你爱找事,是因为被闷的?”

虞秋闻言不悦地伸手揪他:“你才爱找事。”

一顶轿子晃晃悠悠地从他们身旁路过,因这轿子珠帘华盖,贵气到耀眼,轿前还有护卫,一看便知是有身份的人,虞秋便不由多看了几眼,未想却与轿中的霍语宁对了个正眼。

她见过对方,却不认识,便问江以湛:“她是谁?”

江以湛因没看到轿中人,便道:“不知道,我没看见。”

“哦!”虞秋看了看离远的轿子,没再多问。

虞秋不认识霍语宁,霍语宁却是认识虞秋,作为曾被楚惜拒绝过的她,又如何不会注意这个勾了楚惜魂的女子。

在她看来,虞秋不过只是个小丫头,看不出哪里好,只能说是楚惜没眼光。

她便连嫉妒都不屑。

轿子拐弯后,一路往北去,再往西拐行了没多远,从暮王府前停下。霍语宁踏下轿子,看着眼前的暮王府,想到什么的她,脸色变冷。

她去到霍淩淮的院中,恰见到他从书房踏出。

霍淩淮抬眸看到她,脚下步伐未停,直到与她面对面而站。

霍语宁看了他一会,冷声问道:“你将府里所有姬侍都送走了?”

霍淩淮应了声:“嗯!”

霍语宁闻言不悦:“好好的,如何都将她们送走?姐姐为你挑的人,是哪里不好?你堂堂一个亲王,难道要后院虚空?”

霍淩淮道:“留她们也是多余,还爱惹是生非。”

“惹什么事?生什么非?”霍语宁语气变重,“那文初雪一过来,你便将其他女人送走,莫不是与她有关?”

霍淩淮未语,只突然抬眼。

霍语宁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便见到文初雪踏入院中,从文初雪那红润的脸色与眸底的亮光来看,不难看出其心情是非常愉悦的。

如此霍语宁就更能断定,她这向来除了对夺位报仇,其他任何事都不感兴趣的弟弟,便是受这文初雪的唆使才干出这种反常之事。

她冷冷勾唇,看这丫头这张脸,便知不是个省心的。

文初雪会来此,是因为霍淩淮与她说好了,这个时辰她过来找他,他要送她回文府,为明媒正娶迎她过门做准备。她也已听说,府里的那些妾室通通已被送走,自然高兴得找不到北。

但当下来到这里,她感觉气氛不对,便收起那止不住的喜悦。

她认识霍语宁,也看得出来对方不喜欢她,便停下脚步,有些不知如何是好。犹豫了下,她才走过去,朝霍语宁福身。

“啪!”未想霍语宁忽然抬手就给了她一巴掌。

她捂住被打麻的脸,抬眸茫然地看向冷眼看她的霍语宁。

霍淩淮显然也没料到霍语宁会突然来这一出,眸色微动间,他没说其他,只对文初雪道:“你先回去,待会我过去。”

文初雪看向他,因为看不透他在想什么,便觉得失落。

她垂头掩下眸中黯淡,转身离去。

霍语宁对着她的背影冷道:“事已至此,本宫不会反对你入这暮王府,但你若不识大体,甚至不安分守己,便莫怪本宫待你过分。”

霍淩淮没有忽视掉文初雪在看他时,眼里的神色,他意味不明地看了她的背影一会儿,才对霍语宁道:“与她无关,我只单纯不想留那些女人欺负他们母子,本来就是一群多余之人。”

他不认为自己连这种小事都做不得。

“欺负?”霍语宁闻言道,“她是受了多大委屈,能让你不管不顾地把府里所有姬侍都送走?我看她倒是好得很。”

霍淩淮看着眼前唯一的姐姐:“姐姐莫再问此事,我有分寸。”

“你有什么分寸?”霍语宁冷呵,“这么多年,你没碰过任何女人,除了那文初雪,如今她一过来,你便贴心地将我送来的所有姬侍都送走。你自己想想,你觉得这像是你会为一个女人做的事?”

霍淩淮闻言稍默后,道:“不仅是她,是为了他们母子。”

霍语宁继续道:“对你来说,她就是一个特殊的存在,今日你会为她做这些,他日时间长了,你能为她做更多事情。”

霍淩淮闻言沉默了。

“现在就是一个不好的苗头,你悠着点,别把太多的心思放在一个女人身上,只会害了你的自己。”霍语宁警告了他一番,甩袖离去。

看着渐行渐远的霍语宁,霍淩淮站着一时未动,似有所思。

他在原地站了会,才离去找文初雪。

他去到文初雪那里时,见到她正抱着儿子坐在秋千上走神,本是白嫩无瑕的左颊上,已起了刺目的红印。他走到她面前,她才回神抱着儿子站起身:“你来了。”

霍淩淮看了她的脸一会,才道:“可上了药?”

她点头,不由细细地看起他眼里的神色,却仍是看不出他是否有心疼她,便垂眸佯装无异色地问道:“要走吗?”

“走。”

“嗯!”文初雪将颀儿交给丫鬟,低头跟在他身后离去。

自上一次,他要过她之后,他已比以前好了些,会偶尔过来这边陪陪他们母子,只是他的话总是不多,她自己也不是爱说话之人,两人在一块时,便沉默居多,这次亦是。

两人上了马车,文初雪看了看仍旧冷酷沉默的他,便也看向窗外。

马车南行间,文初雪忽然见到正牵手一起,似乎在逛街的江以湛与虞秋,恰巧虞秋也朝她看了眼,她见到虞秋眸中的惊讶之色。

霍淩淮意识到文初雪的异样,转头从后窗看去。

见到江以湛夫妇俩,他的目光只在他们身上停留了一会,便漠不关心地收回。

文初雪知道他与江以湛是敌对,不由多看了他一眼。

暮王府的马车由文府正门前停下,文初雪与霍淩淮一前一后踏下马车,门口的人见了,惊诧过后,立即转身进府中去通报。

首先迎过来的是文府的管家,他招呼着霍淩淮进入正厅,为他沏茶。

文初雪一直低着头,似是在紧张。

文老夫人许久后才迟迟踏入正厅,她沉沉地看了文初雪一眼,便过去朝霍淩淮行礼:“老妇见过暮王爷。”看起来有礼,脸却是板着。

霍淩淮不在意这些细节,只道:“我将初雪送回来,择日迎娶。”

文老夫人闻言自然是喜的,她也不拐弯抹角,既然走到这一步,事情自然得问清楚:“事已至此,老妇便也不再计较什么,只是不知王爷是打算给初雪什么名分?”亲自把人送过来,看来是很重视。

霍淩淮稍一琢磨,才知对方说的是什么,便道:“自然是正妃。”

事实上,他从未想过这个问题,只想着他应该娶文初雪。文老夫人谈到这个,他才想起他作为一个亲王,娶一个人可以有几种意义。

他无所谓正妃侧妃,人家想要正妃,那便正妃。

有他这话,文老夫人心里有再多的怒,再多的怨,也消散得差不多。她瞧了瞧文初雪,不得不觉得这丫头长这张脸,倒也是一种福气。

文初雪没问过霍淩淮这个问题,当下他如此一说,她亦是高兴的。接触到老夫人锐利的目光,她知道接下来一顿大训是少不了,便压下不安,福身道:“我先回去了。”

文老夫人冷道:“老实待着,莫再乱跑。”

“是!”文初雪颔首离去。

霍淩淮看着文初雪的背影离远后,也道:“我也回去,婚事再议,老夫人告辞。”他抬手作揖后,迈步便走。

见到他这态度,文老夫人不悦。

她未因他的作为与他甩脸色,他倒是还端着架子。她没有去送他,只从中堂上坐下,琢磨着一些事。

文韦在外忙于公事,一时赶不回来,当下只有祁氏带着一双女儿快步进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