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7章、飞翔的猪头三(下)

这个距离,正好隔开了那两根锐利长牙发出的锋锐法力,只见一团红光撞在了斜插的棍身上。这长棍看着很细,却有着惊人的弹性和韧性,猪三闲没把它撞断。虎娃也大喝一声,自下而上同时用力一挑,长棍弯曲成一个弧度又在空中绷直,竟将冲来的猪三闲给挑飞了。

一团红光高高飞起,越过虎娃的头顶上空,带着嘶吼声落向他身后那片密林。猪三闲竟然飞得这么高,并非全是虎娃挑起的力量,他的前冲之势相当惊人,正好撞在斜插地面的长棍上,自然被向上弹起。虎娃只是顺势把他挑得更高,紧接着也提着长棍冲进了密林。

断崖对面观战的猪头人皆发出一声惊呼,然后又变得鸦雀无声。他们看不清密林中的情景,只见那一团红光飞落林中,听声音还砸断了很多根树枝,紧接着又传来“啪”的一声,伴随着猪三闲愤怒的嘶吼,那团红光又飞到了半空。

虎娃还没等猪三闲落地,站在林中又挥起长棍,斜着自下而上又抽中了他,再度将猪三闲打上了天空。接下来就听见猪三闲的怒吼声和长棍抽击声此起彼伏,那团红光不知在半空撞断了多少树枝,却始终被虎娃的长棍抽得飞上飞下、飞来飞去。

虎娃恰好赶在猪三闲每次将要落地之前,都挥起那根长棍将他又打回空中。

刚才虎娃已经看出猪三闲天赋神通的威力,全身包裹着护体红光,那獠牙发出的锋锐之力可以伤人,只要护体神通不破,就仿佛没有后顾之忧。

既然它最大的威力就在于这种蛮横的冲击,但假如不能脚踏实地,也就无法发起进攻,打着滚飞在天上只能被动挨打,护体神通虽强,又能硬挺到什么时候呢?

虎娃手中的长棍是一件神器,山神曾叮嘱他绝不可轻易示人,但主要指的是五色神莲、琅玕果这类很容易辨认且引人起疑的东西,仅是一根长茎倒不怎么显眼。况且虎娃使了个障眼法,动作是从背后抽出来的,猪三闲也看不清是怎么回事。

虎娃只有四境修为,尽管此神器是他本人炼成,也无法发挥真正的神通妙用,但此刻只当成一根长棍就足够了。其实换成任何一根足够结实的棍子都行,虎娃并没有施展御器之功,飞在天上晕头转向的猪三闲,当然也发现不了任何端倪。

虽说随便抄起一根棍子都行,但普通的棍子哪有这件神器好用,细长轻飘韧性惊人,挥舞起来顺手得不能再顺手,受力与发力自然都与心意相通。

盘瓠的任务本是掠阵、防止其他人袭来,此刻也在看着那团于空中飞滚的红光,过了一会儿又把头扭了过去,有点不忍心再看了,猪三闲被虎娃抽得也太惨了!红光闪烁,惊吼连连,不知过了多久,那红光渐渐暗淡下去,猪三闲终于叫道:“别打了,我要吐了!”

虎娃也累得不轻啊,他用的可不是普通的力量,棍棍都带着开山劲,否则也不能将有神通法力护体的猪三闲抽飞在空中始终不落地。他同时也有些骇然,妖族迈入初境得以修炼很困难,突破每一境的岁月都相对漫长,但正因为如此,修炼的功力也相对较为深厚。

这猪三闲运转天赋神通,在空中被打得晕头转向,竟然还能硬挺这么久,假如换一个功力不够深厚的修士,如果破不了那护体红光,还真不一定能撑得过他。还好今天是一对一的斗法,假如猪三头有帮手策应的话,虎娃也未必每次都能抢得先机恰好将他再抽飞起来。

只要猪三闲有机会脚踏实地,当然会发挥自身的优势再度冲撞,可今天他却始终没有再等到这种机会。有护体红光包裹,他倒也没受伤,而虎娃也没想伤他,但是天旋地转了那么久,只能苦苦地运转神通法力护身,猪三闲也撑不住了,头晕恶心直想吐。

当他再一次从半空落下时,虎娃也高高跃起,奋力横着扫出去一棍。伴随啪的一声响,那已经暗淡闪烁的护体红光彻底碎裂,猪三闲蜷身抱着脑袋打着旋斜飞出去,砸断了两棵碗口粗的树,重重地落在山林另一侧的陡坡上,哼哼唧唧趴在那里好半天爬不起来。

虎娃走了过来站在他身前,长棍不知扔到了哪里,手中又颠着那枚石头蛋道:“你还挺抗揍的嘛,现在能不能好好说话了?”

虎娃累得有些喘气,而猪三闲累得几乎都不想动了,趴在那里道:“这位高人,有话好说,不必动手!”

虎娃:“你早这样不就没事了吗?看把我给累得!”

盘瓠也走了过来,一副憋着坏笑的样子,蹲在旁边看热闹。猪三闲又问道:“请问您是哪位高人?我在白溪村从未见过您,甚至也没听说过有您这样的人物!”

虎娃:“我叫虎娃,是来自别处的修士,恰好路过此地。”

猪三闲如释重负道:“原来如此,我还以为是山下白溪村又来找麻烦,这次竟然欺负上门了!…失敬失敬,我叫猪头三,是这山中山膏族的族长。”

虎娃一皱眉:“猪头三!你不是叫猪三闲吗?”

猪三闲赶紧解释道:“猪三闲是我当了族长后自己取的名字,有闲心、闲情、闲趣之意,是古往今来,这片蛮荒中最好听的名字。而我在族中原先就叫猪头三,也是山膏族历代以来,最了不起的一位猪头三…”

山膏族也被称为猪头人,但他们对这个称呼并不反感,因为本来就很形象贴切嘛。这些猪头人头脑简单,起的名字也简单,比如黑大头、黑二头之类。这些名字取来取去,就有很多族人和早先的祖先重名,比如历代山膏族人中,曾叫猪头三的就有很多。

猪三闲解释了半天——他为何是最出色的一位猪头三,虎娃终于打断他道:“行了,你不用再啰嗦了,我已经明白了。可是我到这里来,不是想问你叫什么名字的。”

猪三闲:“对了,您刚才说山膏族有灭族之祸,究竟是怎么回事,不是在吓唬我吧?”

虎娃脸色一沉道:“我半夜大老远跑这儿来,就是为了吓唬你吗?听说你勾结流寇打算洗劫白溪村,这对于山膏族来说,就是灭族之祸!”

猪三闲吃了一惊:“流寇?…您说的是那些皮甲人吧,这件事您是怎么知道的?”

虎娃:“我路过白溪村的时候,恰好发现有两个猪头人在高处窥探村寨,听见了他们的谈话。昨天白天又发现了他们,追踪至此,听见了你和族人的谈话。要说谁告诉我的,就是你们告诉我的。”

猪三闲眼珠子一转:“不过就是去抢点粮食而已,怎么就成了灭族之祸?”

虎娃:“你们是去抢粮食的,但那些流寇也是吗?集合一百名族人去干这种事情,别告诉我你只是为了那些麦谷和山薯。你手下那些猪头人信,我可不信!那些流寇究竟许诺了你什么好处,你才会帮他们干这件事?”

猪三闲见抵赖不过,终于耷拉着脑袋道:“那些皮甲人,也就是您所说的流寇,他们告诉我,只要带着族人冲进村寨抢了粮食就跑,事后会给我一件法器——真正的法器啊!”

说着话他又忍不住偷瞄了虎娃手中的石头蛋一眼,羡慕得都快流口水了。他也算有眼力,看出虎娃这枚石头蛋是真正的法器,而虎娃刚才分明施展了御器之功,绝对是一位四境以上的修士。

虎娃听到这里,已经完全明白了。深山妖族假如有心的话,历代族人收集一些可以炼器的天材地宝倒也不是特别困难,但想炼成真正的法器却不容易。对于猪三闲这位三境修士而言就更不可能了,因此这个条件具有极大的诱惑。

不就是带人冲入村子里抢粮食嘛,趁人不备抢完了就跑,也没多大危险,而且猪三闲早就想教训白溪村了,既能出一口恶气,又能得到一件珍贵的法器,何乐而不为?

虎娃想了想,又说道:“猪三闲,我对你讲个故事,也是蛮荒中一支妖族的事情。听完之后,你就会明白为何山膏族将面临灭族之祸。离这里很远的深山中,有一支羽民族…”

虎娃告诉了猪三闲,羽民族被人利用,在族长的率领下偷袭别的村寨,却全军覆没的经过。但他并没有说这是自己的亲身经历,只是当成一个故事来讲。最后说道:“流寇将洗劫白溪村,风声已经泄露。白溪村已做好准备,一千多名族人皆拿起了武器。

此地流寇在两年前曾屠灭了整个村寨,你们是流寇的帮凶,便是他们要殊死拼杀的敌人。你将族中一百多名精壮男子带去与白溪村死战,就算你们再厉害,恐怕也回不来几个,只是白白替那些流寇送死。流寇的目的,可不是那些麦谷和山薯,他们要抢的是白溪村的法器。

你知道白溪村得知消息是怎么做的吗?他们不仅拿起了武器准备死战,还将那些法器拿了出来,邀请高手助阵。每一位助阵的高手,都会得到一件法器。而你呢?将付出整个部族行将消亡的代价,说不定自己也会死在村中。”

第068章、再打一架(上)

猪三闲被这番话给吓傻了,过了一会儿才回过神来道:“高人,您就是白溪村请来助阵的吧?”

虎娃点了点头道:“是的,我答应白溪村的请求,留下来帮助他们对付流寇。…猪三闲,我今天来劝你不要去白溪村送死,也是想保住山膏一族。”

猪三闲踌躇道:“可是我已经和那些皮甲人立誓,一定会去的,人怎可言而无信?”

虎娃笑了:“他们答应你的条件,无非是一件法器而已。你若放弃勾结流寇,山膏族人也别再参与此事,我给你一件法器便是!”

猪三闲眼神一亮道:“就是这枚飞石吗?”

虎娃摇头道:“这是我的随身法器,当然不能给你。但白溪村要答谢我一件法器,到时候你就自己去挑吧。”

猪三闲的眼神又暗淡下去道:“可是,可是,我已经对山神以及祖先猪头神发了誓,有生之年绝不可背誓,这又该怎么办呢?”

猪三闲显然是动心了,他这倒不是犹豫,而是在犯愁,因为不敢也不想违背誓言。在这样的年代,人们的意识中,誓言甚至比性命还要重要。已经以神灵和祖先的名义起誓,假如不遵守的话,只要知道这件事情的人,今后就不会跟他打交道,走到哪里都会被人背弃,简直比杀了他还难受。

其中原因倒也很简单,因为在绝大多数人朴素的观念中,这样的话都说了不算,那么此人还有什么话能相信呢?连誓言都可背弃的人,还有什么不可以背弃的?这种人不值得交往,更别提追随了。

虎娃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个愁眉苦脸的猪头人族长,突然笑道:“你所答应的,不过是带领族人去抢粮食,对吧?”

猪三闲赶紧点头道:“是的,很简单的一件事,而且是为山膏族自己出气。”然后又弱弱地说道,“我还答应了,假如有高手阻拦,我也会出手的。”

虎娃也点头道:“这个简单,你今天不是和我动手了吗?”

猪三闲赶紧摇头道:“不是今天,是指那天抢粮食的时候要动手。”

虎娃一皱眉:“咱先别提动手的事情,就说抢粮食。我倒是不反对你教训一下白溪村,山膏族与白溪村之间的恩怨我多少了解一些,他们确实也有点不像话,该受点教训、付出点代价…”接下来的话是拢住声息而言,他人不可听闻。

听完之后,猪三闲抬头道:“高人,您真是高人!这样也行啊?”

虎娃露出一个孩子自然天真的笑容道:“当然行了,怎么不行呢?你不用让族人进村厮杀,也一样抢了山薯回家,又何必付出灭族的代价,冲进村去为那些流寇顶刀枪?假如你们真做了流寇的同伙,不论是不是白溪村的对手,事后城廓也不会放过山膏族!找不到流寇,还找不到你们吗?”

猪三闲大喜过望道:“好,就这么办!但是…我能不能提个请求?”

虎娃:“你还有什么建议?”

猪三闲:“我们再打一架,就在白溪村外,这次谁也不许用法宝兵器,就徒手相搏。不论谁胜谁败,我打完了就走,绝不会率领山膏族人冲进村寨。…您说的对,无论我们是不是白溪村的对手,这都是灭族之祸。”

不仅虎娃听了忍不住想笑,就连盘瓠都露出了鄙夷的神情。猪三闲的这个请求表面上好像是为了遵守誓言,毕竟届时他也出手了,但更重要的是为了找回面子。今天他在树林里被抽得满天乱飞的情形,远处的族人虽看不清楚,但想必也能猜到——他们的族长恐怕被收拾得很惨。

猪三闲很羡慕虎娃拥有随身法器,且是一位四境修士,但他自认为是修为深厚的妖族,更兼天赋神通护体,假如双方都不凭借武器法宝,只是徒手相斗的话,绝对不会被虎娃收拾得这么狼狈。

见虎娃没有答话,猪三闲赶紧又说道:“其实我也不必获胜,尽展手段斗个旗鼓相当就可以了。”

虎娃好气又好笑道:“你想空着手再和我打一架?那好吧,我满足你的要求。”

猪三闲连连点头道:“那是当然!”然后又有点不放心地加了一句,“假如我打赢了,你那法器…还能给我吗?”

虎娃:“不论输赢,我都给你,但得等事情过去了之后。反正那是白溪英家的东西,而以往欺负你们山膏族的也正是白溪英。…猪三闲,你在我面前也得立誓。”

猪三闲:“好好好,我当然要立誓!”

就在这时,盘瓠突然朝树林外汪汪叫了几声,而猪三闲赶紧大声叫道:“你们不用过来了,这里的情况我已经搞定!…那什么,给我扔一套衣服进来。”

他们已经在密林里呆了半天了,那些猪头人听不见猪三闲的动静,也怕族长出事啊,从那道沟壑的尽头已经绕了过来,刚刚在黑暗中摸到林外,就被几人察觉到了动静。猪三闲说话时一直趴在土坑里呢,他身上的衣服早就没了,所以始终没起身。

那些猪头人还真听话,果然没走进来,过了一会儿又给族长扔进来一套衣服。猪三闲很不好意思地穿上衣服,朝虎娃行礼,又腆着脸说道:“我在山野中自悟修行,虽得到祖先的天赋神通,但修炼多年始终精进缓慢,尚不知那四境之功有何妙诀…”

虎娃笑着打断他道:“你想要我指点你如何突破四境?行啊,我教你便是!但今天可来不及,等办完正事再说。山膏族和白溪村之间,还有事情要商量呢。”

说完这番话,虎娃招呼盘瓠一声,便在夜色中匆匆离去。此时天已经快亮了,根据猪三闲提供的情报,流寇勾结妖族来洗劫的日子,就是一天后。

和猪三闲商量完了就走,这么重要的计划这么简单地就定了下来,他这么做是否有点太儿戏了?但虎娃就是个孩子,做事情当然就像个孩子,没那么复杂。

虎娃与猪三闲商议,山膏族人明天还会按计划前往白溪村,并摆开要攻击的架势。这不仅是让猪三闲遵守誓言,更是给那些流寇看的。

假如流寇发现情况有变,悄悄改变了计划,等到将来再来洗劫,那么白溪村就白白付出了这些代价、做好了这些准备。白溪村不可能日夜防备下去,将来也没有了高手的助阵,处境仍然非常危险。

所以要让流寇露面并查明其身份,这才是最重要的事情。而猪三闲显然也不知道那些皮甲人的身份来历,他只见过其中三个人而已,以前并不认识,更不知他们叫什么名字。

回去的路上,虎娃还在想山神曾教他的那些道理,以正行事、以奇用兵、谋其未兆等等,这些都是应对世事的手段。

灵宝操练村民,昨天甚至连房子都拆了不少,这些都算是“谋其未兆”之举,而且都做得很正当,也算是“以正行事”。

那么自己今夜突袭山膏族,应该算得上“以奇用兵”了吧?所谓奇,就是出人意料而又非常有效,白溪村、流寇包括山膏族,事先谁都不会想到,他这样就把山膏族的问题给解决了。而更“奇”之处,等到明天动手的时候,流寇才会发现情况有变。

解决山膏族的麻烦,是在大战发生之前,这也算是“谋其未兆”;而他做的这件事、对猪三闲说的那些话,也都是完全正当的,当然也算是“以正行事”。山神曾用三件事来举例,但搞了半天,这三句话完全可以是一回事。

以正行事、以奇用兵,并不是一定在说两件事,都包含在同样的道理中,亲身经历了才能体会清晰。

虎娃天黑后就出去了,直到日出时也没回来,田逍等人也很着急,正打算到村寨周围去寻找,却发现虎娃已经带着盘瓠从大路走回了村寨。他们赶紧迎过去问道:“小先生,您一夜未归,到底去了哪里,究竟又发现了什么?”

虎娃摆手道:“进院里说,我去会了会山膏族的族长猪三闲,把他给揍了一顿,商量了点事情。明天流寇就会来,我们原先的计划,需要稍做调整。”

流寇明天就要来的消息,很快传遍了整个村寨,众人都进入了最紧张的备战状态。按照原先商量好的计划,虎娃是在村寨中率领与指挥后备军的,此刻却把这个任务换给了灵宝,明天他将去守卫西面的缺口,也就是预计中猪头人将进攻的方向。

第二天一大早,全体族人就吃完了饭,村寨里并无战阵在操练,远远看去一片平静,不见那如林竖起的长枪。十二支战阵都悄悄躲在了寨墙后,将长枪贴着墙根放好,另外十二支后备战阵也躲在村中央各户人家的院墙后。

接近中午的时候,猪头人果然来了,黑压压有一百多号,手中拿着锄头耙子一类的家伙,也不知是来打仗的还是来刨地的,每人肩上都背着两口大麻袋。他们背麻袋干什么?而且这些麻袋都是空的,显然就是来装东西而不是来做交易的。

第068章、再打一架(下)

虎娃已经告诉众人,今天只需他一人出面搞定山膏族人即可。但这能是真的吗?为了以防万一,西面寨墙缺口附近,白溪村人的战阵还是做好了埋伏,准备随时接应退入寨墙的小先生。

猪头人在村子西面的山坡上都集合好了,却站着没动,只有猪三闲昂首挺胸迈着大步走下山坡喝道:“白溪村的人听着,你们欺负山膏族已经好几年了。本族长这么聪慧,别以为我不知道!今天就是来算账的,先带一批粮食回去。”

白溪村的族人们好像很害怕这个阵仗,一个个都躲着没出来,只有虎娃一人走出寨墙道:“三闲族长,你今天是来算账的吗?白溪村确实有对不住山膏族的地方,有什么事可以商量,也不必刀兵相见嘛。”

猪三闲喝道:“以后的事可以商量,但以前的账就不算了吗?”

虎娃点头道:“想算账也可以,但你们今天不能进村。”

猪三闲瞪眼道:“白溪村这几年敲诈、骗取了我们多少东西?用陈年的麦谷混进新收的麦谷,还在里面加瘪壳的秕子,换取我们的猎物;用快要变质的山薯干,骗得山膏族辛辛苦苦养大的猪。我们是来抢回这些粮食的,没看见麻袋都背来了吗,不进村怎么抢?”

虎娃一指对面的山坡道:“那里就是白溪村种植山薯的地方,麦谷、菽豆等物虽已收割入仓,但山薯还在地下生长。就以这面山坡为界,你们能挖多少就挖多少,挖完了赶紧背回去。”

那些山膏族人还真实在,一听虎娃这么说,纷纷解下麻袋就开始刨地了。

猪三闲又喝道:“你叫我这么回去,我就这么回去吗?我看你的样子不是白溪村人,一定是他们请来的高手吧?你既然为白溪村出头,那就得拿出点本事来。我也不欺负你,大家都不用兵器法宝,就在这里徒手较量一番如何?”

猪三闲也挺实在,约好了徒手格斗,今天连那根二齿长耙都没扛来,也不知是还没从深崖下捞回来,还是干脆就不带了。虎娃很痛快点头道:“好啊,来吧!”

就在山膏族人出现于村寨西边时,在村寨以北也悄悄来了一群人。假如仔细数一数,总共是五十二个,他们皆用一种奇异的面具遮掩了面目。这面具以兽皮制成,上面开了三个洞,露出一双眼睛和口鼻,用带子系于脑后。

这群人显然训练有素,五十多人分成三列,从大道上走来竟没有发出什么动静,正是白溪村日夜防备的“流寇”。假如有人看见这一幕,定会很惊讶,本应是见不得光的流寇,怎么就这样大摇大摆地突然出现在大路上?

这条路是通向双流寨的,但附近根本没有其他人,双流寨尚在四十里之外。这些人还没有到达白溪村之前,就在几里外悄然过溪进入了荒野密林,绕到了白溪的北岸,借着树丛和地势的掩护悄然摸到村寨附近,散开了队形,派出两个人前去侦察情况。

白溪村村民的居住点散得比较开,在溪流的北岸也有一片房屋田地。那两个去侦察的流寇很快就回来禀报:“大人,情况有点不对劲,溪水这边的房舍全是空的,一个人都没有!”

当中一人轻声斥道:“一旦换了装束蒙了面,就不能再这么叫!…两年前意外让人给认了出来,教训还不够吗?”

旁边一人则解释道:“老大,兄弟们两年没动手了,平时的称呼难免说顺嘴了。从现在开始叮嘱大家要特别注意,不能叫名字只能叫代号。”

这伙流寇行事非常谨慎,不仅蒙了面,且彼此之间也不再用平时的称呼。他们中有四十九人携带的武器是一样的,左手持盾牌,腰间挂着一长一短两把刀。长刀的刀柄和刀鞘都被麻布缠绕,看不清原来的样子,就连盾牌上都包了一层兽皮。

四处劫掠的流寇,当然是有什么武器就用什么武器,很少见到这样整齐标准的统一装备,能做到这一点的,通常只有城廓中的军阵。再联想到刚才那人称呼的一声“大人”,这伙流寇的来历恐怕就大有问题了。

一般的流寇只是劫掠没有防备的村寨,有武器就足够了,几乎不可能统一装备制式盾牌,也只有军阵才会如此。但是他们并没有带长兵器,因为长矛之类的东西走在路上藏不住,大老远就会被人发现异常,不符合隐蔽行动的要求。

这伙流寇中只有三个人没有携带刀盾,显然就是他们的首领,此刻的称呼分别是老大、老二、老三,倒让人联想起那些猪头人的名字。

老三说道:“怎么会这样呢,难道是那些猪头人走露了消息?”

老二:“那些猪头人已经来了,按照与我们约定的计划集合在村寨西边。白溪村可能是发现了动静,人都吓得跑到了寨墙里面躲着。”

方才的刺探者又说道:“不对,他们如果是临时撤走的,不可能这么整齐,连东西都搬空了。”

老大沉吟道:“一定是那些笨得要死的猪头人泄露了风声,让白溪村有所准备。但这没关系,我们本就是打算拿那些猪头人顶罪的,他们现在也吸引了白溪村的注意力。无论白溪村有没有准备,我们都按原计划杀进去。那些猪头人根本不清楚我们是谁,白溪村更不会想到!”

老二附和道:“是的,以我们的力量,白溪村无论如何都不是对手。既然那些猪头人已经来了,我们也该动手了。”

众人伏下身子悄然接近了村寨,白溪北岸早已搬空的房屋,恰好给了他们最好的掩护。从北岸的那片房屋间冲出来,过了溪再冲上斜坡就可以进入寨门,距离也不过三十多丈。

白溪有数丈宽,溪水最深处也不过没膝,而且为了来往方便,村民们在溪中放了很多块平整的大石头,脚都不湿就可以踩着石头跑过来。当这伙人借助房屋的掩护悄悄集结时,那边猪三闲已经开始喊话了,而虎娃也走出了村寨外应答。

猪三闲的嗓门很大,远远地传来,在白溪北岸都能听见。虎娃的声音不大却非常清晰,入耳时就像站在不远处开口。一听他的声音,众人的神色就是一变,那老大低声道:“白溪村也请来了高手,现在出去对付那伙猪头人了。”

老二:“幸亏有这些猪头人,先帮我们对付白溪村,回头还能背上罪名。白溪村请来的高手再厉害,也挡不住那么多猪头人的冲击。”

等猪三闲与虎娃的对话接连传来,流寇们又都变了脸色。三名首领悄悄上了某户人家院中的一棵大树,远望村寨西坡的情景。那些猪头人好像并没打算冲击村寨,居然已经解下麻袋开始刨地挖山薯了。

只有猪三闲大吼一声,突然趴下了身子手足着地,浑身的衣物化为碎片飞开,被一团红光包裹着,猛冲向站在村口外的一位少年。

猪三闲做事倒也干脆,说动手就动手,直接就施展了自己最强大的绝技。虎娃今天不用武器法宝,就凭徒手格斗,能抵挡他的天赋神通吗?

躲在寨墙内暗中观望的人们皆发出了一声惊呼,他们也是第一次见到猪头人施展这种神通,简直太吓人了!虎娃却全无惧色,见猪三闲从山坡上冲下来,他也拔脚向前狂奔,看架势居然是打算硬碰硬地直接对撞。

猪三闲有红光护体,那两根犀利的长牙也能激射出凌厉的锋芒,他狂奔的时候,地面都发出轻微的震颤与回音,虽只是一个人,却有着一大群野猪狂奔的威势。

山坡上那些正在刨地的猪头人也纷纷停下了手里的活计,站起身看向这边,发出轰然喝彩声,有不少人大叫道:“族长威武!”

虎娃向猪三闲迎面冲去,速度也越来越快,每一脚落地却仿佛没有发出声音,或者已被猪三闲的声势所掩盖。寨墙后面观望的村民,皆露出一脸焦急与担忧之色,他们也看出了猪三闲的凶悍与可怕,却不明白虎娃为何要用这种硬碰硬的打法?

虎娃奔跑时很清醒,将猪三闲的每一个动作细节都看得很清楚,那层红光仿佛能阻挡神识,但在大白天里,隐约还是能看见猪三闲的身形的。

猪三闲奔跑的动作和大部分四足兽类差不多,前面两只手落地支撑再抬起,紧接着后面两只脚蹬地发力,身体有短暂的腾空,然后前面两只手再次落地支撑…虎娃仿佛又看见了当年那头狂奔的犀渠兽。

就在两人快要撞在一起时,虎娃在奔跑中突然腾空跃起,左脚落地重重地一跺,前冲的速度竟硬生生止住,身形陡然就定在了原地。

加速狂奔的惯性冲击力,都汇集在这一脚,地下甚至传来一阵回音。猪三闲恰好冲到了两丈外,双脚蹬地又一次腾空扑起。与此同时,他身下的地面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掀起,碎石泥土向上飞卷,全部轰在了他腾空的身体下方。

第069章、意想不到的对手(上)

虎娃这一脚不仅运足了开山劲,劲力透入地下跺碎了一大片岩石,而且还运转了御物之功。猪三闲身下的这片地面不论是岩石还是泥土,带着很多杂草根茎,全都被掀了起来卷向天空。

眼看就要撞上了,猪三闲心中暗喜,他倒不想用獠牙刺伤虎娃,但将这少年当场撞一跟头,自己的面子也就找回来了,正奋力猛冲只需一步就可以撞倒虎娃。但谁也没想到,虎娃在此时施展了最强大的法力,却不是对付冲撞而来的猪三闲,而是掀起了猪三闲脚下整片的地面。

猪三闲刚刚腾空离地,那飞卷的土石击在护体红光上虽伤不了他,却把他的身形给卷起一人多高,仍保持着前冲的惯性扑向虎娃。

高坡上那些猪头人的喝彩声轰然雷动,因为族长的这一招太帅了!他们可不清楚那地面是虎娃掀起来的,只看见猪三闲奋力一蹬地,整个地面都伴随着巨大的冲击力炸开了,以无与伦与的威势居高临下扑向对手,然后只见虎娃仰面倒地。

这些动作快得令人看不清,虎娃并不是被猪三闲扑倒的,他是身体主动后仰避开了迎面的扑击,左脚刚刚发力跺地,右脚向着上方飞踢而出,同时双臂自胸前向外一挥,大喝一声:“飞吧!”

能隔空发出开山劲的武丁功,虎娃已全力施展而出,只听嘭的一声闷响,他的右脚与双臂并没有直接踢中与斩中猪三闲的身体,但所发出的力量却自下而上结结实实地打中了。

猪三闲在狂奔中突然被掀开的地面卷起,在一人多高的半空斜扑而来,又受了这样一击,身体包裹在一团红光中,笔直地飞向了天空。

山坡上的黑大头还在欢呼:“哇,族长太厉害了,竟然飞上天了!”

黑二头悄悄扯了他一把道:“有点不对吧?族长好像是被撞飞的!”

猪三闲飞向天空时就暗叫一声不好,心中骇然道:“怎么又飞起来了?他明明是空着手啊!”

虎娃身体后仰并没有摔倒,这个动作本就是准备好的。再看他的左脚已插入地下,只露出半截小腿,可见刚才的跺地之力是多么惊人。

假如迎面直接蛮撞,虎娃未必能够撞得过猪三闲。但虎娃前天夜里已经摸清楚,破猪三闲的护体神功以及冲撞威力最好的办法,就是让他无法落地。就算手里没有棍子,虎娃也一样能让猪三闲飞起来,他冲得越猛便飞得越高,这也算是借力使力。

就在猪三闲飞起时,村寨的北边也传来了喊杀声。村民们与流寇刚一交锋,就进入了最激烈与惨烈的战斗,双方转眼间都有人死伤,流寇也被杀了个措手不及。

猪三闲冲向虎娃的时候,三名流寇的首领都看得清清楚楚,老大喝骂道:“这个猪头三,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简直都笨死了!”

想洗劫白溪村,对流寇最有利的方法,当然是那些猪头人成群冲进村寨,引发一片大乱。结果虎娃三言两语,那帮猪头人竟然就开始在山坡上刨地了,根本就没有再攻击村寨的意思。

而那猪头三倒是动手了,却独自冲向了虎娃。当猪头三飞向天空的时候,流寇的老大神情又是一变,喝道:“猪头三不是那人的对手,白溪村竟请来了这样的高手。还好他已被缠住,我们趁机快动手!”

这些流寇隐藏身份潜行到这里集结,当然是经过了周密的筹划,事已至此,就算情况与预料的有些不一样,也断没有再收手的道理。而且他们拥有绝对的压倒性实力,自信完全能够快速得手。

已经没必要隐藏行迹了,三名首领下令发起突袭,蒙面的流寇们左手持盾右手拔出长刀,飞速地过了白溪冲向了村寨。寨墙北侧临溪的缺口就是最早的寨门,两侧的墙体高厚而坚固,但中间的路很宽,能容五人并行,如果是手持刀盾的战士,也能并肩冲进来三个。

白溪村中静悄悄的,仿佛毫无防备,但这并不正常。村子西边发生了那样的事,村中也没有人乱跑出来看热闹,显然是早有警戒和准备。老大奔跑在队伍的后面,展开神识突然察觉到寨墙后有人埋伏,有不少人紧张而压抑的呼吸声。

但此时最前面的几名流寇已经冲进去了,他也不可能下令停步。手持刀盾的流寇三人一排,刚刚冲进去两排共六个人,他们显然也经过训练,左右两边的人自然就把盾牌护到左右两侧,这时就听见一声号令,寨墙两侧交叉刺出一片如林的长枪。

这是猝然间的短兵交接,几乎没有什么闪避余地,只能硬碰硬地格挡交击。有的长枪扎进了流寇的腿,有的枪尖刺在了盾牌上。也有流寇大喊着挥出雪亮的刀光,好几根枪杆被斩断带着枪尖飞起。

开山劲的武丁功之境!冲进来的流寇中竟有人也有这等身手。

还有人将盾牌撞向了刺来的枪尖,巨大的力量使枪杆折断、将持枪的村民震得倒飞跌倒,这名流寇虽未掌握隔空发力甚至能劈出刀芒的武丁功,但也练成了开山劲。

村民伏击之利害出乎流寇的预料,但这伙流寇的战斗力如此强悍,也出乎了村民的预料。

流寇的老大已大喝一声腾空而起,前方的流寇很娴熟地举起盾牌,老大脚踏盾牌再度一跃,就已经到了寨门的侧上方将要跳上寨墙。他抽出一把二尺短剑,凌空斩出一片光华,就听寨墙后惨呼声阵阵,有村民被剑芒斩倒在地,枪杆也被削断了一片。

就在这时又听一声轻喝,一道碧光飞击而至,老大立足未稳从寨墙上倒飞而出,但手中的剑却迎向了那道碧光。这是北溪出手逼退了他,用的就是新到手的法器,两人虽位于寨墙两侧,却以法宝互击斗在了一起。

第一拨冲进村寨的六名流寇,有三人被乱枪刺倒,另外三人挥舞着刀盾格击又冲向前方,多少都带了点伤。埋伏在寨墙周围的两队二十名村民,却当场有五人阵亡、六人受伤。流寇发起的第一波攻击,在寨门处居然没被挡住,又有更多的流寇趁机冲了进来。

灵宝已率人包抄上来,而其他高手也赶到了。流寇的行动虽然隐蔽,但白溪村这边一直注意警戒的高手也察觉了动静,村子南边和东边并没有发现敌人踪迹,所以除了时雨还在守在北边的另一个缺口,云溪、白溪虹、田逍也全部赶向了寨门,恰好迎上冲入的流寇。

灵宝是居中策应指挥者,提前确定了流寇的主攻方向,所以调集队伍也重点布防在这个位置。第一批枪阵二十人伤亡过半,临时打造的长枪也几乎全部被毁,第二波枪阵立刻替换了位置,另有两队枪阵从前方迎了上去,总计有四十支长枪交替刺出。

寨门虽然失守,但流寇并没有冲进村寨,就在这里被包抄了。

刚一接战的伤亡就出乎了灵宝的预料,这幸亏是堵住寨门阵地防守,压缩了对方的冲击空间,假如是在平原上野战,白溪村这边恐怕已经溃阵了。但只要剩下的这些枪阵还没有乱,能听从号令轮番刺杀,就等于军阵未溃,尚可死战。

寨门内两侧也有房屋,地方并不大,摆不开太多的人,两侧和迎面最多有四队枪阵包围,后面的人只能在前方出现伤亡或者需要后撤时替换。像这种高强度的厮杀,尤其是没有经过常年训练的人,很短时间内就会脱力,需要轮番换阵作战,但千万不能乱。

还好有众高手压阵,顶住了流寇的进一步冲击。田逍挥舞一根长梭,大喝一声挑开了一面盾牌,又被对方的长刀击在长梭上震退两步,左右十支长枪随即刺出,将那名流寇趁机捅伤。田逍又挺身而上,却另有两名流寇持盾格挡,将受伤的同伴给救了回去。

白溪虹挥舞一柄长刀,凌厉的刀芒劈出砍退了一名流寇,那人脚下一绊露出破绽,随即被一支长枪刺中。凶悍的流寇挥刀斩断了枪杆,刀脱手飞出竟插入了一名村民的小腹,他将盾牌也砸向了白溪虹,带伤在同伴的掩护下爬回,地上留下一线血迹…

而看上去最华丽,同时也是关键的战斗是高人之间的斗法,寨墙上空有一柄短剑盘旋,道道剑光激射而出,而另一道碧光迎向短剑,不让其飞斩入战场。北溪这名四境修士,对流寇老大竟有些落了下风,只是尽量在招架。

云溪祭起一柄短斧,旋转着发出光华也劈向短剑。而寨门外又有一道光华飞来,击在了短斧上,那是流寇的老二与云溪斗在一起。此时又有一道道毫光斩向短剑,那是灵宝尽力出手,挥舞手中的宝器钩镰相助北溪。

但灵宝尚无三境御物之功,宝器不能脱手飞空交战,只能以二境修为以及武丁功隔空发出劲力。

这一番交战的场面非常惨烈,寨门两侧先后各轮换了四队枪阵,总共投入了八十名青壮村民;而迎向寨门的正面,先后有六队枪阵轮换迎敌。也就是说在这片不大的战场上,白溪村除了众高手之外,总共投入了一百四十人参战。

白溪村共有二十四支枪阵,操练了二百四十名战士。另外五处寨门各有二十人守备,除了这一百人,灵宝指挥的后备枪阵全都轮换上去了,始终没有让流寇冲破这个口袋型的包围圈。

第069章、意想不到的对手(下)

流寇冲向寨门时,猪三闲正飞向天空,虎娃无暇他顾,也没有分心。按照事先的安排,他的任务就是确保这些猪头人都会退走。村寨还要依靠全体村民来守护,虎娃也不可能一个人把所有的事情都做了。

猪三闲前天夜里被虎娃挑飞到树林上空时,紧接着就被长棍抽得晕头转向,在密林中根本看不清虎娃的方位。但这一次他却冷静多了,飞到高空一转身,獠牙发出两道白光交击射落,用自己的天赋神通展开了反击。

虎娃已拔出左脚站稳,挥手朝天一拳轰出,隔空的劲力将白光击碎,比拼法力的话他可不弱于猪三闲。包裹着红光的猪三闲已经迎头撞下来了,带着从天而落巨大的冲击力,远处的猪头人还有在欢呼的。

又听嘭的一声,虎娃隔空出拳居然又将猪三闲打向了高空。这次猪三闲飞得有点偏,却被一阵怪风卷起,仍然到了虎娃的正上方。虎娃出拳不仅施展了武丁功,同时也施展了御物操风之力。

以御物之法操控无形之风,对一位四境修士而言还很难,但虎娃掌握得已经很熟练,就像常玩的游戏。

这片战场不像前夜的树林,可以抽得猪三闲到处乱飞,虎娃要让他不落地,当然更不能让他飞到身后的村寨中,所以就将他控制在自己的正上方。猪三闲飞在空中还能发起反击,那么就以旋风之力让他打转、找不准目标吧。

猪三闲再次飞向空中被怪风卷了好几个跟头,眼前一片天旋地转,紧接着打滚落下,嘭的一声又被击起。他在空中不着力、难以稳住身形,心中一慌随即明白今天又输了,赶紧喊道:“不打啦,不打啦,不分胜负就挺好。…那边打起来了,你快过去帮忙吧!”

待猪三闲又一次落下时,虎娃再出一拳,伴随着一阵风,让猪三闲斜着飞回了土坡。猪三闲落地后仍有红光护体,却低头向着土坡上奔去,獠牙发出的锋芒将地面刨出了一道深沟,他抬头对族人们叫道:“你们还愣着干什么?快挖山薯!”

这位猪头人的族长刨出一道深沟后,浑身闪烁的红光便已消失。虎娃望了一眼远处的猪三闲,转身走向了村寨。

虎娃的步子很慢,每一步都脚踏实地站得很稳,但是他出汗了,而且腿和胳膊都有些发软。方才他不用兵器法宝徒手相搏收拾猪三闲,场面虽然干净利索,但也很是吃力。

就算只是一头沉重的野猪,从狂奔中卷到天上,再控制其就飞在头顶上空,承受那从天而降的撞击,一次又一次将之打回天空,这也是一件很不轻松的事,更何况是运转神通法力护体、修为深厚的猪三闲呢?

虎娃也能够感觉到,猪三闲今天凭借天赋神通的冲撞之力,比前天夜里明显弱了不少。原因很简单,这位猪头人还没有恢复到巅峰状态。

前天夜里猪三闲飞在天上,以天赋神通护体苦苦支撑到最后才落败,此刻仅仅休息了一天一夜,就算山膏族人体质强悍,猪三闲又修炼多年法力深厚,但这么短时间内也不能完全缓过来。

其实虎娃比猪三闲的消耗更大,他那天夜里不仅斗法时累得够呛,而且还带着盘瓠在险峻深山中穿行了一个来回。假如换一名普通的修士,在短短一天一夜中也是不可能完全恢复的,还好虎娃的恢复速度比一般修士快得多,那么多不死神药可不是白吃的。

斗法中的消耗,并不仅看相持了多长时间,更重要的还要看施展了什么手段。虎娃为求速战速决,一照面就让猪三闲飞了起来,那一脚跺地是毫无保留地尽了全力,随后出拳将猪三闲一次又一次击飞,并运功操控旋风,也一直是在全力施展。

当短暂的斗法结束后,虎娃也感到了神气法力不继,甚至双脚双臂都有些酸软无力。他走回去的时候已经凝神入境,在调息涵养中。而且他心里也清楚,猪三闲最后落地刨了一道深沟,然后神气法力已耗尽了,短时间内不可能再动手。

虎娃慢慢地往回走,调匀气息涵养神气。而守在寨墙内暗中观战的村民们都很紧张,连大气都不敢出。猪三闲虽被击退,可那伙猪头人还在村外呢,看样子暂时是不会发起进攻了,他们已经将那片山坡刨得乱七八糟。

但只要那些猪头人还在,威胁就没解除,村民们仍然会担忧。村寨北边已经在交战,灵宝率领所有的后备军都包抄了上去,万一这些猪头人从西边冲进村寨,那后果将不堪设想。虎娃还是应该守在这里,直至猪头人离去。

虎娃从村寨中冲出来的速度很快,但走回去却用了不短的时间,当他迈进寨墙的缺口时终于长出了一口气,而寨墙两边埋伏的枪阵战士也都松了一口气。

北边寨门处的战事正紧,因为房屋的阻挡,虎娃从这个方向看不清战况,但听喊杀声就知道处于相持状态。他却没有来得及多休息,甚至没有定坐调息,忽然神色一变道:“盘瓠,你守住这里!”

盘瓠闻言便蹲坐在寨墙缺口的中央,虎视眈眈地盯着远处那些猪头人的动静。虎娃说完话便抄起放在墙根的一筒羽箭挂在腰间,拿起那支短棍状的弓,大踏步向村寨中走去。

虎娃没有奔跑,因为跑得再快恐怕都已经来不及了,而且在奔跑中射出的箭也没有准头,他一边迈步一边张弓搭箭。每一次当弓拉满月、羽箭离弦的那一瞬间,都要停下脚步定住神气。羽箭带着啸音飞向村寨的北边,目标却不是寨门处的战场,而是靠东侧更远的另一个寨墙缺口处。

由于房屋分布的关系,寨门处那混乱的战场他看不清,混战中的法力交击也干扰了神识感应。但是视线斜穿过村子,他却能看见另一处缺口的动静。流寇突然分兵袭击了那里,就在虎娃走回村寨的时候。

由于在寨门内遭遇到白溪村的顽强阻击,战场空间狭小,流寇摆开阵式能够冲进去作战的最多在二十人左右。其他的人只能在寨门外策应,同伴把受伤者拖回来,他们再冲进去轮换顶在前方。

这么打也不是个办法,流寇们事先完全没想到白溪村的抵抗会如此顽强,除了一名少年在西边挡住了猪三闲,这边还有好几位高手。

流寇的首领也看出来了,这些村民经过了专门的操练、有统一的指挥,聚集在这片战场周围轮番拼死围堵。但假如另有一队人从别的方向突然冲进村寨,这些村民必然大乱。

那些猪头人看来是指望不上了,流寇中的老大、老二也正在与对方的高手相斗,老大还要分心下令指挥。老三随即带领十个人猛扑向东侧离得最近的另一个缺口。

此处也在临溪的方向,寨墙年久失修自然坍塌了一块,后来村民为了出入方便、不必绕行寨门,干脆就把坍塌处彻底拆了,也成了一条来往溪边的路,与原先的寨门相隔二十丈左右。

这个缺口由时雨负责把守,就因为距离太近,要防备流寇分兵绕袭,所以在其他高手都赶去参战的时候,居中指挥的灵宝让时雨还留在原地警戒。

假如时雨率领的是一支能征善战的军阵,此时还可以从这个缺口杀出去,包抄那些流寇。可惜的是,这些只经过短期操练的村民,拿起长枪在村寨中防守还可以,想攻出去摆开阵式杀敌却不太可能。

时雨被村寨中激烈的战事所吸引,未免有些走神,而老三率人是沿着寨墙外过来的,等他发现有一柄弧形的短刀带着凌厉的血色光芒,无声无息飞过缺口朝自己斩落时,这才突然反应过来。

时雨大喝一声,挥起手中带长柄的斩刀劈了出去,金铁交鸣光华迸射,他被震退了两步,那短刀也被弹开了。但短刀并没有砸飞,在空中打了一个旋,突然劈向了寨墙后的左面,正是枪阵潜伏的地方。十名村民急忙抄枪直刺,就听咔嚓一阵响,枪杆被斩断了好几支。

有两名村民被折断撞回的枪杆击中胸口,当场倒地不起,有一人还被断枪插进了身体。时雨又狂吼一声,飞冲上前劈出刀芒斩向短刀。他方才的反应慢了,此刻在奋力补救。就在这时,流寇已从寨墙缺口处冲了进来。

这个缺口并不大,可容持刀盾者两人并行,此刻已冲进来六个人。而流寇的老三也出现在缺口中央,招手祭短刀又劈向时雨。

左侧的枪阵已半溃,此时只刺出四杆长枪,全部被刀盾所挡。而右侧的十杆长枪同时刺出,却只有两杆刺中了敌人,且都是并不致命的部位。

时雨挥出刀芒格向空中的短刀。流寇的老三是一名三境高手,他并没有冲在最前面,前方还有六名手持刀盾的流寇掩护。与此同时,两道雪亮的刀芒交叉斩出,时雨大叫一声奋力后退闪避,左腿齐膝下被斩断,身体硬生生地撞塌了旁边一户人家的院墙。

第070章、神箭(上)

时雨并非修士,但他将开山劲练至武丁功之境,也是一名相当强大的战士,动手时不弱于普通的二境修士。可是刚才劈刀斩向他的那两个流寇,显然也是精锐,居然皆练成了武丁功,后方又有一名三境修士夹攻。时雨怎能挡得住,一个照面就被砍翻了。

时雨身后的院墙被砸塌了一大片,随即有一名流寇抢步冲了过去,挥刀就要将他了结,院中却突然有七、八支削尖的长竹竿刺出。

那名流寇虽有武丁功之境,但也是猝不及防,几支竹竿被盾牌挡开,两支竹竿被长刀劈断,刀光还砍翻了院中的一个人,可还是有一支竹竿正好刺中了他的面门,另一支竹竿刺中了胸前的皮甲向上一滑、扎进了咽喉。

这名流寇中的高手眼见也活不了了,而首领老三已经冲了进来,后面还跟着四名手持刀盾的流寇。他们成功攻破了这个缺口,只付出了一死两伤的代价。右侧的流寇随即举盾挥刀,攻向尚未崩溃的枪阵,而老三的法宝在空中一个盘旋也斩向了那户人家的院中。

就在这时老三突然轻喝一声,短刀顾不上杀人突然飞回,发出当的一声脆响击飞了一支射来的羽箭。紧接着又有两声惨叫,正挥刀斩向寨墙旁持枪村民的一名流寇突然倒地,太阳穴上插着一支羽箭。

另一名流寇反应较快,及时挥盾牌向身侧一挡,一支羽箭钉在了盾牌上,半截箭身竟然穿了过来。这名流寇虽没有被羽箭所伤,但移开盾牌便露出破绽,肩膀和大腿随即被对面的长枪刺中。

此时其他的流寇挥刀劈开了好几杆长枪,凌厉的刀芒砍翻了两个村民,寨门右侧的枪阵也等于崩溃了。但冲进村子的流寇们已无法乘胜追击,尚能战者全部摆成阵式朝一个方向举起了盾牌,因为空中接连有羽箭射来。

虎娃的短箭离弦时带着啸音,可是斜穿过村寨飞至时,已经变得无声无息。他射出前三支羽箭之后,就已经完全站定了脚步,接连控弦又射出了九支箭。这么远的距离已经超出了一般硬弓的射程,可是虎娃的箭仍是那么准、那么强劲。

虎娃之所以用羽箭而不用石头蛋,也是因为距离太远了,他的神气消耗又很大,超出了御器之功控制的范围。就算能将石头蛋砸过去,如果脱离了法力的控制,一枚鸡蛋大小的石头又能造成多少伤害呢?

羽箭离弦时他也运转了御物之功,等飞到敌人身前时则超出了法力控制范围,但仍然保持着强劲的力量,只是不能再拐弯而已。

老三率领的十名流寇皆是精锐,其中有三人练成了武丁功,另有三人虽没有武丁功之境却也练成了开山劲。此时两死三伤,伤者已撤到寨墙缺口外,余下尚能力战者加上老三还有六位。

虎娃又射出了九箭,并不是每人都赏一箭,其中有三箭都是射向老三的,皆被老三操控短刀飞在空中击开。还有两箭接连射向队伍前面的一名流寇,第一箭钉入盾牌震得那人膀臂酸麻。流寇的手一软、盾牌往下一低,便被第二箭贯胸而过。

距离这么远的神箭,流寇们皆不敢大意,都害怕虎娃下一箭射向自己。虎娃的箭射得非常快,紧接着三箭又是接连射向同一人,盾牌挡开第一箭,旁边两名流寇挥刀帮助同伙格开第二箭,但第三箭是后发先至,插进了那人的小腹。

一个人一张弓,这伙流寇居然有些挡不住,因为他们只能招架却无法还击。虎娃的最后两支箭,一支射向一名流寇,一支射向首领老三。

这已经是老三施展御物之功、操控法宝挡开的第四箭了。这名三境修士一直在盯着虎娃,这一箭射出之后,虎娃的箭筒就空了!

老三的任务就是要冲进村寨,从侧后方袭扰白溪村的枪阵,怎甘心就这样受阻,当即大喝一声向前冲去,身边还有三名悍不畏死的流寇,而且皆是练成开山劲的高手。可是老三刚刚跃起前冲的时候,一根带着长柄的斩刀猝然斜飞而至。

有流寇仓促间将手中的盾牌砸了过去,可斩刀的劲力如此之强,竟将盾牌弹开仍然斩至。老三的短刀飞回凌空劈在刀杆上,斩刀被劈落,也没了劲力,但仍未完全挡住。他虽避开了要害,却被落下的锋利刀尖扎进了右大腿的外侧。

这是时雨的刀,时雨被削断了一条腿摔进了数丈外的院墙内,但人还没有死,此刻奋起毕生的功力,将这柄刚刚到手不久的宝器脱手掷出。老三防备了虎娃却没有料到这一击,竟被他所伤。

虎娃已经射完了所有的羽箭,也拔足狂奔而来。另外两个寨墙缺口处,有四支长枪阵也迅速赶来增援,放弃了无人进攻的防守位置。

带血的沉重斩刀已落地,老三咬牙捂住鲜血直流的伤口,喝道:“快撤,收拾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