仓颉:“我是轩辕天帝的后人,得到了灵枢诀秘传。而灵枢诀只是一种修炼之法,并非修炼大道的本身。更重要的是,它是前往轩辕天帝所开辟仙乡神土的指引,轩辕天帝留下此秘诀用意便是如此。

只要他将来有踏过登天之径的希望,也是轩辕天帝愿意在仙乡神土中见到的人,我为何不能指引于他呢?我的大愿,本就是要指引世间万民留下传承,只是灵枢诀修炼太难;而掌握为文之字,对大多数普通人而言,倒不是不可能。”

候冈:“那他到什么时候才能反应过来?”

仓颉:“其实无所谓反应不反应过来,这只是一种领悟,这孩子跟随我的三个月所见,日后也可慢慢领悟。待到他突破六境之后,便能开启我所留的神念心印,他去不去修炼是一回事,但至少给他指出了登天长生之后的一条路。”

候冈问了句一般修士不会问的话:“您怎么知道,那条路就一定能到达轩辕天帝的仙乡神土呢?”

仓颉笑道:“你现在问这个问题,还为时过早。首先,你要能迈过所谓的八境九转七十二阶登天之径;其次,要将灵枢诀领悟透彻,然后你才可以选择去或者不去。至于我是怎么知道的,若说我已经去过了,你信吗?”

这番话将候冈给惊呆了,仓颉之言他当然不敢不信,就算是他,也不清楚仓颉如今的修为究竟有多高。可是自古传说,长生登天飞升仙乡神土之后,就没有谁再回来。

见候冈的反应,仓颉又笑了:“不要谈我的修炼了,还是说你吧,你是不是很羡慕他呀?”

候冈赶紧答道:“能跟随在先生身边游学天下,我怎会羡慕他人的机缘?”

仓颉:“我说的不是机缘,而是修为,我早看出你很羡慕。其实你也不必着急,到了明年这个时候,等你学会了千字之文,年纪也不过刚满十六。我自会指引你迈入初境修炼,至于在登天之径上能走多远,则要看你自己了。”

候冈躬身道:“我自会用心修习先生的传承。…只是那位小先生,我怕他这么一去会有麻烦。宫嫄或许不会再去找他,但在宫嫄身后的国中势力看来,是这位小先生的出现坏了他们的大事,说不定会去查探甚至追究的。”

仓颉叹息道:“麻烦?他本就有麻烦在身!否则小小年纪,为何独自一人远行,就算在我面前,也不说出身份来历?这孩子毕竟还是年纪太小,他应该给自己编一个身份来历的。但他也绝对不笨,若是足够聪明的话,就会离开相室巴国。我要去山水城,而他不再跟随,恐怕就是这个原因。”

候冈:“他若跟随在先生您的身边,又有谁敢找他的麻烦?”

仓颉若有所思道:“有麻烦在身的人,往往都有自己的事情与问题要解决。…候冈,你很希望我继续带着他同行吗,是不是跟随我的这一路,感觉很无趣?难得有个同龄人在一起玩得很开心,而且他还带着一条那么好玩的狗。”

候冈确实有点舍不得虎娃离开,被说破了心思便低头不言。仓颉背手望着远方又说道:“此番回到巴原,我知相室国君有一统五国的志愿。但看巴原列国形势,能完成这件事的人恐怕不是他。若真有人能够一统巴原、恢复当年的巴国,我倒也乐见其成。

在国都中时,那位西岭大人曾问我肯不肯屈尊就任相室国的学正?他倒是一个明白人,清楚我的大愿该用什么样的方式去实现。假如巴原上真能恢复当年统一的巴国,我倒是不介意做几年巴国学正。”

候冈惊讶道:“如今巴原五国势均力敌,您难道真的认为他们已有机会再度统一了吗?…假如巴原一统,你又真的愿意做巴国学正吗?”

仓颉高深莫测道:“所谓势均力敌,只是表象而已。既然巴原五国都以继承巴国正统为号,就不可能长久相持,再度复国是迟早的事情,就看谁能成事。至于如今巴原上威势最盛的赤望丘,恐怕也是最不愿意见到这个局面的,因为强大而统一的巴国,足以摆脱它的影响与控制、挑战与动摇它如今的地位。

若是我们在巴原上能看见这一天,我也愿意做几年学正大人,而这么做其实也是为了你。我对你的期望,将来可不仅是为巴国学正,而是巴原之外的天下学正。但凡事皆须一步步来,你可以先在我身边好好看看——巴国学正是怎么当的?”

第019章、宫斗(上)

候冈是虎娃自离开蛮荒以来,在一起相处得最开心的朋友了,也是年纪相仿的一个玩伴。候冈是仓颉的传人,但虎娃尚不可能想到,仓颉竟对传人寄予那样的厚望,希望他将来成为天下学正,而不仅是在修炼中踏过登天之径。

西岭在出使飞虹城之前,曾于国都中见过仓颉,恭恭敬敬地询问这位前辈——是否肯屈尊担任相室国的学正?哪怕只是短短时间也好!因为只要这位前辈点了头,相室国便能就此恢复学宫,这一直是西岭的愿望。

西岭很有眼力与远见,他很清楚仓颉先生的意愿,但小小的相室巴国,还不足以让仓煞前辈停下行游的脚步、点头答应这样的事情。

西岭在飞虹城中停留了半个多月,与年轻的五境女修士欣兰相处甚欢,还陪着欣兰一道进山采茶,观摩她以炼药手法制成茶叶,然后带着欣兰所赠的一罐茶叶,有些恋恋不舍地返回国都复命。

从飞虹城到达国都,如果不是快马兼程,需要一个多月。等他回来的时候,畋猎园林所发生的事情早已传回国都了,西岭听说后又吃了一惊。因为在公山村出手教训宫嫄,并且将卫队和军阵战士都踹飞却未伤人的少年,所留下的名号居然也是“小先生”。

这位小先生不仅敢出手教训君女、揍了游猎将军,而且还与仓煞前辈把酒相谈甚欢。记得几个月前在飞虹城,那位小先生追杀燕凌竹之时,赤望丘星煞也出现了。这两位小先生,应该就是同一个人,否则不会这么巧。

西岭对欣兰说过,他怀疑所谓的“小先生”就是传说中久未现世的象煞前辈,如今越发肯定这个判断了,如此才能合理地解释所发生的一系列事情。几十年未露面的仓煞与象煞先后现身,而且也引起了赤望丘星煞的关注,难道巴原上真有什么风起云涌的大事要发生了吗?

西岭心中隐约总有这种感觉,却又说不清具体的原由。虎娃真的就是象煞的话,既然不愿说出自己的身份,肯定也不希望别人多嘴,而且这一切只不过是西岭本人的猜测,所以他也没有对更多的人提起。

在西岭返回国都之前,国君就已经处置了宫嫄的事情。由于宫嫄已经遵照仓煞之命,悔过认罪并道歉赔偿,而且还亲手将自己乘坐的车驾给劈了,那头行凶的駮马也被杀了,以车之木烤兽之肉,代替了刖刑之罚。

所以国君只是训斥了宫嫄一番,并责罚她禁足一年不得离开居所。至于宫嫄的卫队,普通卫士皆受杖责,然后就此遣散回乡;而那位在公山虚与虎娃说话时射出一箭的卫队长,则不出意外地受了斩刑、丢了性命。

公山虚将军也领了杖责,这件事情他毕竟不能完全脱了干系。但国君并没有给公山虚追加别的处罚,他就在军中领杖,打完之后还是游猎将军,负责行刑的军士也不敢真打啊。此杖刑是一种象征,警示与告诫众人。

此事的震动很大,但因当时有仓煞前辈在场,朝中诸大人谁也不好多说什么,至于那位小先生之名,倒是就此传开了。紧接着西岭大人返回国都,向国君及朝中诸大人详细禀报了飞虹城所发生的事情,然后此事也派采风官传达到国中各城廓。

这下“小先生”在相室国中更出名了,多少年都没有听说过这么重大的事情,如今却接连发生。国人议论纷纷,虽不知他的身份来历,却都对其非常尊敬仰慕。至于宫嫄之事,因国君那位宠妃的叮嘱与要求,西岭倒没有派采风官向各城廓宣扬,但在国都一带的民间也私下流传开来。

有意思的是,同时听说这两件事情的民众,不约而同都认为两位小先生就是同一个人,对这位小先生则是更加敬仰。

相室国中有很多人敬仰“小先生”,可是有人却很不高兴,首先就是宫嫄之母、国君的宠妃裳昌,还有裳昌所出身的部族。裳妃所出身的部族氏号为长昌,在相室国中很有势力,这也是裳昌能得国君宠爱的一个重要原因。

为了维系长昌氏一族在相室国中的影响与势力,这个部族或者说家族最大的愿望,便是让裳昌之子宫琅继承国君之位。可是国君的妃子很多,儿子也有十几个,宫琅想成为储君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通过家族的关系,宫琅刚成年便被送到修炼大派传承宗门“孟盈丘”接受指点,一年后终于迈入初境得以修炼。宫琅比宫嫄大了八岁,如今已是一名四境修士,也算是拥有了这一宗门的势力背景。

孟盈丘地处相室、郑室、巴室三国交界之地,其宗门之主是一名女子,便是巴原七煞之一的“命煞”,其实力与潜在的影响力皆不容小视。

赤望丘虽威势无双,但其势力范围也并非无处不入,至少命煞所在的“孟盈丘”以及剑煞所在的“武夫丘”,也都是巴原上的修炼大派传承宗门。孟盈丘、武夫丘与赤望丘一样,皆是传说中的巴原九丘之一,平民心目中的神人居所、修士心目中的修炼宝地。

极少有人知道树得丘在哪里,但孟盈丘与武夫丘的大概位置,在巴原上却不是什么秘密,这两支大派传承宗门也因所在地而得名。

巴原一带大大小小的修炼宗门有不少,各立门户大多数时候倒也相安无事,保持了修士之间彼此的尊重,以赤望丘为最盛,各自拥有不同的影响力。

赤望丘在巴原各国修士心目中的地位最尊,但孟盈丘也不弱。对于相室国而言还有一个因素要考虑,它与赤望丘之间隔着另一个樊室国,而孟盈丘就在离国都不远的边境上。

孟盈丘的传人,在邻近的相室、郑室、巴室三国中亦有不少。宫琅身为孟盈丘弟子,在国君考虑诸子中谁能继位的问题时,当然有重要影响,但份量还不足够。

恰好仓煞先生再度现身,拜访相室国并与国君谈及了旧事,宠妃裳昌岂能错过这个绝佳的机会。她央求国君对仓煞提出要求:让宫嫄随行其左右,指点于她并收为弟子。而迄今为止尚未听说,仓煞在巴原五国中曾收过什么弟子。

假如宫嫄能正式拜在仓煞门下,她本人的修为能有多高倒无所谓,甚至能否迈入初境得以修炼都不重要。裳昌的儿子宫琅是孟盈丘弟子,而小女儿又成了仓煞的传人,其地位就没有其他人能相比了。

国君今年只有四十多岁,且精力充沛正是春秋鼎盛之时,他还有一统巴原的志愿呢,现在考虑储君的问题,似乎还为时过早。但长昌氏家族却不得不提前谋划,免得国君出了什么意外,会让他们措手不及。

若宫嫄真能拜入仓煞门下,那么宫琅的储君地位几乎就等于定了下来,假如宫嫄再求仓煞发一句话,那便更没有疑问了。巴原一带上自国君下至普通民众皆信奉神灵,而像白煞、仓煞、命煞这样的人,在普通民众眼中几乎就等同于行走人间的神明。

可是长昌氏家族所谋划的好事,却因宫嫄的畋猎园林之行而落空。宫嫄的遭遇,对裳妃以及整个长昌氏家族在国中的影响都很不利,将来在国君选择储君时,反而会成为影响到宫琅的不利因素。

此事固然与宫嫄自己的过失有关,可是长昌氏家族,也必然会打听究竟是什么人坏了他们的好事?比如裳妃就认为,若不是莫名其妙冒出来一位“小先生”,事情也许不会闹成现在这样,已不可遮掩与挽回。

就连仓颉这等前辈高人,刚听说此事时,也曾怀疑是有人故意针对宫嫄布置下的一个阴谋陷阱,想把事情闹大到不可收拾的程度,其目的就是为了针对国中的某股势力。后来他见到了虎娃本人,又搞清楚了事情的详细经过,才明白不是这么回事。

而长昌氏家族中人并不在现场,只是听回报的转述,当然更会这样猜疑。他们也曾担心虎娃是仓煞的子侄晚辈,后来经与宫嫄确认,才知不是这样。那少年真的是“路过”公山村,先前与仓煞毫无关系,而且在仓煞面前,他也不愿说出自己的身份来历。

这就更加令人起疑了,裳妃曾对心腹族人以及长子宫琅私下说道:“那人自称小先生,哪怕在仓煞面前也不肯坦诚身份,定然是怕我们追查到他的来历。此人看似年纪轻轻,却有四境修为与国工信物,其背后必然有国中另一股势力。

他们很清楚宫嫄的脾气,一直在暗中等待机会设下陷阱,就是要让宫嫄踏进去,不仅借机打压我长昌氏一族,而且坏了我们的大事。我都能猜到是哪些人干的,应就在那些有资格与我儿争位的诸公子势力中。

那个所谓的小先生,如今得到很多国人敬仰,又找到机会跟随在仓煞身边讨好,其背后的势力图谋甚大,绝非好事!我们一定要找机会查清此人来历与此事真相,并在国君面前揭穿,否则总是会受到暗敌的威胁,我们将来的处境将更加不利。”

第019章、宫斗(下)

相室国中一直有人在关注着虎娃的动静,但他这三个多月却跟随仓煞在畋猎园林中行游,他人也不敢去惊扰,甚至都不敢跟踪。直至仓煞带着候冈离开了畋猎园林,向北行据说要前往山水城,而虎娃却独自一人南行,这个消息很快就传到国都以及长昌氏族人的耳中。

其实国君对虎娃的身份也非常好奇,国中突然出现了这样一位小先生,围绕着他发生了这么一系列的事情,不将此人的来历搞清楚,就连国君也隐隐觉得有些不安。可是仓煞将虎娃带在身边,又明言不希望他人打扰,国君也不好直接派人去询问。

况且谁也挑不出虎娃的任何错失,更没有逼问的理由,其实对这样一位显然来历不凡的少年修士,也不好轻易得罪,谁知道他背后有着怎样的尊长和势力呢?

这天,国君叫来了采风大人西岭,聊的就是小先生的事情,西岭虽然没有见过虎娃,但他刚去过飞虹城,了解虎娃在那里所做的事情,也询问过很多亲眼见到虎娃的人。国君问这位国中学识见闻最为广博的大人,能否私下猜一猜虎娃的来历?

既然国君开了口,西岭也不好不说了,他告诉了国君一个惊人的推论——所谓的小先生,很可能就是象煞!

这个结论令人不敢置信,但西岭根据自己所知逐一分析,越听越是那么回事啊。假如在飞虹城中发生的事还不足以确认,那么在公山村发生的事,恐怕就能肯定了。

国君吓了一跳,本能地就想起自己的曾祖父,当年于半夜间被象煞前辈从军营里抓走、扔到深山里的一株大树上。宫嫄冲撞的怎会是这位前辈,而象煞六十年来从未现身,为何又突然出现在相室国境内,越想越令国君不安。

西岭安慰国君道:“刚刚传来的消息,那位小先生已离开畋猎园林,独自一人往南而行,看样子便要离开国境。他应该不是冲相室国来的,更不是冲您来的,也许他一直就在巴原上行走,只是恰好遇到了这样的事情,而令我等察知了行踪。”

话刚说到这里,就有侍卫向国君急报,公子宫琅率车驾离开了国都,还带着孟盈丘命煞所赐的秘宝,不知去干什么了。而西岭惊道:“宫琅公子应是去追那位小先生了,可能是想查问其身份。”

国君闻言是大惊失色,赶紧命镇国将军、五境高手悦瑄,率亲卫驾轻车快马将宫琅给追回来。若宫琅不听,那就将他给绑回来,总之千万不要让他去招惹那位小先生。

巴原五国皆以“巴”为国号,因其宗室所继承的姓氏不同,分别被人们称为相室巴国、郑室巴国、樊室巴国、帛室巴国与巴室巴国,宗室分属相、郑、樊、帛、巴五姓。

在这个年代,姓氏往往比较混乱,别说后人,就连当时很多平民也搞不清是怎么回事,尚有很多村寨居民既无姓更无氏。在一个有共同祖先的部族中,后人姓氏的来源通常很复杂,有的是继承自祖先,有的是源自于封号或封地,有的只是自称。

据说轩辕天帝有二十五个儿子,其中有十四人得到了十二个姓。而古代巴国也有五支后人分别得到五个姓,建立了如今的巴原五国。

巴室国在巴原的正中央,占据了农耕最为发达的沃野平原,那里也是古代巴国的建都之地。但它的西北是相室国、西南是郑室国、东北是樊室国、东南是帛室国,处在四国的包围之中,也是周边皆受敌的四战之地。

其余四国都与巴原周边的蛮荒群山接壤,有比较大的战略纵深。而处于巴原中央的巴室国,虽然继承了原巴国的主体部分,但处境比较尴尬,每有战乱发生,所受到的攻伐也是最多。

虎娃在相室国龙马城境内继续南行,前方便是位于三国交界处的孟盈丘。山神曾特意叮嘱过他,巴原上有些地方不能乱闯,孟盈丘便是其重点提及之处。哪怕虎娃将来的修为突破了六境,也最好要注意回避与孟盈丘的正面冲突。

孟盈丘既是地名,也是立于此地的大派宗门之名,其宗门之主便是巴原七煞之一的命煞。命煞是一位女子,成名于清煞隐退蛮荒之后。据说她异常妖冶美艳,但也极为可怕难缠,不仅修为高超且擅长的手段阴毒诡异,同境高手亦防不胜防,就连赤望丘白煞对她都很是忌惮。

理清水当年隐退蛮荒时,命煞还是孟盈丘中的一名普通弟子,短短十几年后,她却艳名与威名远扬。山神并不清楚孟盈丘中还有多少高手,但仅是一个命煞就已能威慑四方了。

据山神介绍,孟盈丘所传秘法,偏重阴柔一脉,因此更适合女子修习,山中高手及宗门的核心弟子大多也都是女子。山神还曾感叹,临近三国的宗室以及那些有势力的部族,总是想方设法让族中子弟拜入孟盈丘门下,修炼那些不阴不阳的秘传神通,这又何必呢?

虎娃还知道命煞的一个秘密,此人也修成了少昊天帝所传的吞形诀。赤望丘白煞当年曾拜访过孟盈丘,修士之间的交流切磋并不少见,以白煞的身份,与之印证修为的恐怕也只能是命煞这等高手了。

白煞居然将吞形诀传给了命煞,这两人之间是否有什么“奸情”,外人就不得而知了。但可以肯定的是,命煞应该也传给了白煞想知道的秘法神通手段。据说赤望丘玄煞成名之后,也曾到孟盈丘找命煞切磋印证,世间传言,玄煞那次败给了命煞。但这个结果也没什么好奇怪的,因为玄煞当时还不满二十岁。

山神曾半开玩笑半吓唬地警告虎娃:“将来行游巴原经过孟盈丘附近,一定要绕着走。你这么俊俏、身体又这么棒的少年,当心命煞把你抓回去暖床,她的眼光是很挑剔的!”虎娃很听话,便真的绕道走,往西是郑室国、往东则是巴室国,他前往的是巴室国方向。

此刻的虎娃恐怕想不到,自己与相室国的宫斗阴谋能有什么关系,竟令国君的宠妃以及长昌氏一族得出了那样的猜测结论。但这种情况也不意外,世上总有心地阴险之人,以自己看待事物所惯常的恶毒目光,去测度世上其他的人与事。

虎娃离开畋猎园林后走的是大道,直奔边境的关卡,又路过了很多村寨。令他惊讶的是,沿途各村寨的居民,对他的态度都非常尊敬,看见他会主动行礼,给他端上热水和家中最好的食物,并恭恭敬敬地称呼他为“小先生”。

在他走过的很多地方,都受到了这种礼遇,还有族长代表族人送上供养。原来在他跟随仓煞行游的这三个多月时间里,不仅飞虹城所发生的事情已经传至各城廓,就连公山村发生的事情都已经传到了这里。

公山村就在龙马城辖境内,且此地离国都也不远,沿着这条大道的各村寨民众,当然是最先听到消息的。他们虽然没见过虎娃,但是一个十几岁的少年背着一个麻布包裹,带着一条活蹦乱跳的花尾巴小狗独自远行,特征很容易辨认。

能见到在国中受万民敬仰的“小先生”,沿途很多居民都深感荣幸甚至激动万分。这让虎娃感觉很不好意思,他并没有为这些素不相识的人做什么呀,而这些淳朴的村寨族人,却给了他最好的供养,尽管也许他并不需要,但心中充满了感激。

这是龙马城通往边境关卡的大路,战时经常有军阵往来,因此修得平坦而宽阔,可容两辆马车交错而行。由于这条路重要的战略地位,沿途各村寨中基本都有驿站,驿站中有值守的军士。

盘瓠还注意到一件事,虎娃虽然每到一地都很受欢迎,那些驿站中的军士见到他也会行礼,但随后就会有人套快马驾车离开、赶往城廓与国都的方向。

这些驿站的军士显然是得到了吩咐,赶往国都去报信了。但虎娃也没有特别在意,他就是在走自己的路。这天离边境已不远,他来到了一个很热闹的大型村寨,此地名叫休兵寨。

休兵寨的地理位置很特殊,它是离边境军营最近的一个村寨。有人聚集的地方,就有商贸的机会,在和平年代,这里也是商队经常往来之处。总不能把商铺开在军营里,所以离边境最近的休兵寨便出现了附近一带最繁华的集市。

很多士兵在休息时也会跑到这里买卖与交换各种物品,它也是来往两国的商队休整与集散之地,巴室国与相室国的商队之间也经常直接在这里做交易。

虎娃沿大道走来,前方已经是休兵寨的寨门。很多商贩甚至把货摊摆到了寨门外的道路两旁,很多交易者就是戍边的军士。这些人远远地看见虎娃领着盘瓠走来,皆面露惊讶之色,显然是想到了最近在国中流传的“小先生”的事迹。

而虎娃和盘瓠也面露惊讶之色,他们知觉远比寻常人敏锐,就在这时,听到了身后远方传来的马蹄奔腾以及车轮滚动之声,来的竟然不止一辆马车。回头已能看见大道上扬起的烟尘,不知有什么万分紧急的事情,来者在接近村寨时居然还没有勒马减速。

第020章、斩公子(上)

休兵寨在几十年来的和平时代中已发展成一个大型集镇,但在战时它也是国境防线后方的屯兵之所,所以其格局与一般的村寨不同。除了贯穿村中央的那条大道之外,两旁皆有岔路能绕过村寨,这样在战时调动军阵,可以保证交错往来的人马不乱。

平时有紧急军情的车马,或并没有打算在村寨中停留的商队,也会直接从村寨外绕过去,不必穿过村寨中熙熙攘攘的人流。

那飞奔的马车,若真有紧急军情不能耽误,可以在前方右侧的岔道上绕过村寨,可看其来势,就是沿着大道直冲寨门而来,或者说是直冲虎娃而来。最前面那辆车轻便而华贵,虎娃如今也算很有见识了,已认出了车身上纹刻的相室国宗室标记,此为公子所乘之车。

国君之女称君女,而国君之子一般称为公子。这是一辆双马拉的快车,看那骏马奔腾的速度,显然是在前方驿站中刚刚换过马。驾车之人好似对自己的御术很自信,已经看见了前方寨门外大道两旁摆的货摊与交易的人群,竟仍然纵马而至。

车上只有一个人,看服饰应该就是车驾的主人、那位公子,他亲自驾车,把另外两辆马车远远地甩在了后面。虎娃怎知对方是冲自己来的?因为他看见对方的时候,已感应到自己被对方的神识锁定了,来者至少是一名四境以上的修士。

像这样肆无忌惮地以神识锁定一个人,就是要御器攻击的意思,法器应该同时就到了。虎娃却有点纳闷,对方的法器并没打过来,只有马车还在狂奔。假如换一个人可能会很惊慌,但虎娃却一点慌乱的意思都没有。

虎娃从幼年到现在,比这更夸张、更惊险的场面都见过不少了,有狂奔而来的犀渠兽、包裹着红光的猪头三,甚至还有贴身刺出银角的駮马,怎会怕一辆还在七丈外的马车呢?

虎娃并没有闪避更没有后退,因为他已经快走到有人的地方了,道路两侧的商贩正站起身向他行礼,身后的路上也站着不少买东西的人。就算他的身手好、反应快能够闪开,也担心对方反应不过来,勒不住马仍会闯入人群。

感应到被神识锁定的那一瞬间,虎娃不退反进,竟朝那辆马车迎了过去,身形一闪就到了四丈之外。这样就算对方收不住马撞中了他,也不会波及后面的其他人,而以虎娃的本事当然能拦住一辆马车。

寨门外的众人先是看见盘瓠与虎娃走过来,应就是最近传闻中的那位小先生。近前的商贩已站起身行礼欲开口询问,大道上又传来车马奔腾之声。有一辆马车把另外两辆车甩在后面,全速向寨门冲来,众人发出一片惊呼。

这时只见小先生突然闪身向马车冲去,而驾车的那位年轻公子居然也站起了身,扬手打出一样东西。此人手中看似并无一物,只做出了扔东西的姿势,但半空却爆开一团仿佛浓得化不开的漆黑乌云,倾泻而下包裹了小先生的身形。

黒云之外又有一片灰雾飘开,刹那间遮住了人们的视线,但众人的最后一瞥,分明已看见那马车即将撞中被黑云包裹的小先生,大家又发出一片惊叫声。

在这里买卖交换东西的,不仅有普通商贩和村寨居民,还有训练有素的精锐战士,其中也有身手好反应快的。已经有好几条大汉飞身形冲了过去,他们虽然没有携带军械武器,但无论是救人还是拦下车,都可助一臂之力。

但这几名军士刚进入黒云外的那片灰雾,便纷纷扑倒在地。

虎娃刚才还有点奇怪,身形已被神识锁定,对方的法器却未同时而至,原来车上的人使用的并非普通的法宝,而是一种特殊的、大多数情况下只能一次性使用的秘宝。此物为孟盈丘的高手所炼制,名为噬魂烟。向虎娃打出噬魂烟的人,便是宫嫄之兄宫琅。

宫琅得到消息,从国都一路快马驾车追赶而来,并在沿途有军士驻守的驿站中换马,就是要赶在虎娃离开国境之前,将之截住并拿下。他可不知道西岭私下猜测虎娃是什么身份,对其母裳妃的推断是深信不疑。

如果是其他人猜疑虎娃的身份,可能还会得出各种不同的结论,但在宫琅这位“当事人”看来,事情的“真相”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此人受了国中其他势力的指使,针对宫嫄设下阴谋陷阱,进而欲坏了他的大事。

宫琅虽然深恨虎娃,但听说此人是一名四境修士且身手不凡,就连公山虚率领两小队军阵都被踹飞,其神通手段必然惊人,不是那么容易被拿下的。所以他也不敢轻敌大意,来之前做好了充足的准备。

在大道上对付这样一名高手,绝不能与之缠斗,最好一照面就将其制伏拿下,并立刻带走拷问,赶在其他人都没有反应过来之前,甚至不能给此人的背后势力有补救的机会。宫琅身为孟盈丘弟子,考虑再三便想到了噬魂烟,自以为是万无一失的手段。

噬魂烟是孟盈丘中几位六境以上的高手才能炼制的秘宝,模拟山中的一种瘴气,但比天然的疠瘴之气要厉害多了,它可以侵蚀人的形神,而且攻击范围很大。

那飘散的灰雾是一种迷烟,一旦吸入便能使人中毒昏迷;而灰雾中的那团黑云,爆散开来只要沾身便会侵入形骸百脉,迅速消蚀人的神气法力。对于普通修士而言,甚至会被废了修为;就算是强大的修士被这黑云沾身,也要尽全力施法抵抗其侵蚀,当场就会失去战斗力。

此物过于歹毒亦很罕见,且是一次性的,通常并不用在修士之间斗法中,而更适合用于两军交锋的战场上。由四境以上的修士祭出,于对方军阵中爆散而开,猝不及防间能有惊人的战果。

但噬魂烟这种秘宝,需要大量采集山中疠瘴之气,以大法力凝炼而成,只有六境以上高手才能制作,且采集与炼化的过程也很凶险,不可能有很多。相室国因长年供奉孟盈丘,才从命煞那里求来了一批,由国中兵正大人掌管、仓正大人负责保存。

它也算是国中重要的战备物资了,除非是城廓或国都将被攻破的危急关头,否则不会轻易拿出来使用。

宫琅不仅以公子的身份,更是以孟盈丘弟子的身份,从库房中“借”走了一枚噬魂烟。他也知道此事会惊动国中他人甚至国君,国君可能会派人将他给追回去,所以要争取速战速决。

宫琅性情骄横,看他妹妹宫嫄的脾气,大概就能知道一二,都是一个妈养出来的。他行事则更为阴毒,却不能算是个白痴,已经想好了拿下虎娃后的计划。此处离孟盈丘不远,拿下虎娃后便立刻转向直奔孟盈丘。

只要到了那里,便有的是手段拷问这位“小先生”,令其交待出身份来历,还有幕后指使他的国中势力,更重要的是他布下阴谋陷阱的真相。

就算国君派人追来,而其幕后势力也打算营救此人,也不能闯进孟盈丘。待宫琅审明真相,那么便大局已定,还能成功地将此前的事件反转。这位“小先生”如今在国中已受众人敬仰,想要对付他,就必须得揭露其真面目、拆穿其险恶用心。

宫琅考虑得挺周全,计划也看似万无一失,在虎娃将要进入休兵寨之前将其追上,扬手打出了噬魂烟。他出手时虎娃还在七丈以外,噬魂烟一出,虎娃已到了马车前。这时就看出御器手法的神奇,虎娃已被神识锁定,噬魂烟自然跟随而至,在其头顶上空爆散倾泻。

宫琅的手法控制得非常精妙,他甚至为此自得,这并不是在军阵作战时让云雾散开的方式,而是收拢黑云只吞噬虎娃一人,灰雾则散开遮掩远处众人的视线,也阻止他人插手管闲事。

远处的商贩和军民只看见小先生闪身冲向了马车,身形随即被一团黑云包裹,眼看又要被马车撞中。然后有灰雾飘开遮挡了视线,几名身手敏捷的军士冲过去,却倒在了三丈开外。紧接着有一片碧光闪过,灰雾尽散,又有五色光华扫出,那团黑云也在光华中消融不见。

当众人再度看清小先生的身形时,他已登上了马车,那条小狗也跑过去蹦上了车。然后马车转向驶进了旁边的岔道,放马奔腾绕过休兵寨绝尘而去。方才倒地的几名军士缓缓地爬了起来,而岔路口中央又躺下了一个人,正是方才驾车的那位公子。

另外两辆马车上是宫琅的随行卫士,他们此刻才赶到,车驾当然不能从宫琅的身上碾过,卫士们赶紧停车跳了下来,有人跪在地上惊叫道:“宫琅被方才的那人所杀!”再看宫琅的前胸,有个寸许方圆的伤口透体而过,伤口边缘有一圈放射状的焦痕,却没有半点血迹。

卫士们跟随宫琅而来,其职责就是保护这位公子,此刻看见宫琅的尸体,一瞬间感觉就如晴空霹雳,跪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寨门外的很多军民都看见了所发生的事情,却没有人能看清宫琅是怎么死的?因为大家的视线方才都被挡住了。

第020章、斩公子(下)

等卫士们回过神来,又感觉天都要塌下来了。宫琅之死其实真怪不着他们,这位公子的车轻马快,一意孤行把所有的卫士都甩在了后面,他自负修为高超且身怀秘宝,亲自出手定能干脆利索地将那小先生拿下,不料转眼间便丢了性命。

宫琅死了,卫士们当然都有责任,但是事已至此该怎么办呢,他们在惊慌中开始商量,是否要分成两队?一队人护送着宫琅的尸体赶紧回去禀报国君,另一队人则去追拿“凶手”。

刚刚将宫琅的尸体搬上一辆车,又见大道上扬起了烟尘,紧接着便听见车马奔腾之声,远方又来了两辆车。车尚未到近前,就听有人喝道:“公子宫琅何在?”

宫琅的卫队长也是一名三境修士,他认出了这个声音,带着哭腔叫道:“悦瑄大将军,公子宫琅已被人斩杀!”

就听一声惊呼,一道身影从奔驰的马车中飞跃而起,如大鸟滑翔般已落到近前,来者正是镇国大将军悦瑄。悦瑄一眼就看见了躺在马车上的宫琅,神识扫过便知他已没了性命,从前胸直贯后背的那个圆形伤口,应该是被一种带着电光神通的法器击穿,显然是死于斗法。

悦瑄的脑袋里嗡地一声,顿时就觉得头变得老大。他在相室国军中的地位仅次于兵正大人,同时也是一名五境八转高手,戍边多年很熟悉边关一带的情况。所以国君在情急之中,才会命悦瑄亲自来追宫琅,假如换一个人,恐怕没把握也不敢就这么把宫琅给抓回去。

悦瑄其实并不喜欢宫琅,甚至在内心深处很厌恶此人。他刚刚升任镇国大将军不久,前些年领军在边境驻守。宫琅的车驾经常出入边关,守关将士不仅要当场放行,就连例行的盘查都要遭受呵斥。

就算是国君之子,也不能擅自出入边关,必须接受盘查,可宫琅是以孟盈丘弟子的身份,守关的军士也不好多说什么。

孟盈丘地处相室、郑室、巴室三国交界之地,也是国境上没有军阵布防的地方,实际上也不需要。因为孟盈丘不仅是赫赫有名的大派宗门禁地,而且群峰连绵山势险峻,大军不可能通行。

三国理论上的国境线是在孟盈丘宗门道场中交汇的,孟盈丘弟子平常走动就等于在出入各国边境,宛如单独的另一国。但他们在自家山门内怎么活动是另一回事,边军也管不着,这就像某种默认的偷越。可是宫琅的车驾经常大摇大摆地来往边军关卡,却不接受盘查,则让当时的戍边将军悦瑄很反感。

宫琅喜欢游猎,当然不能总在宗室的畋猎园林中胡闹。而孟盈丘周边一带山峦起伏,也是个打猎游玩的好去处。宫琅喜欢邀集一伙同门,驰骋山野追赶鸟兽,并施展种种神通以此为乐,所以经常出入边关。

更过分的是,有时他在边关外游猎,事先却命车驾出境去接,他的车驾也不得受阻拦。刚开始守关的军士还会问两句,后来总是受到责骂呵斥,也就不再问了。

其实边关一带也时常有孟盈丘弟子出入,只要说明情由,守军也不会阻拦,但总得停车接受盘查,问清楚身份、从何处来往何处去、因何事而过边关?这是守军的责任。也没见谁像宫琅这样随意纵马穿行。

宫琅名义上是以孟盈丘弟子的身份出入,那就从山里穿啊,干嘛还要过边关?实际上他还是倚仗自己是国君之子,其母裳妃所出身的氏族在国中又很有势力,骄横惯了。

宫琅今天被人斩了,悦瑄并不觉得特别伤心难过,只是很震惊,同时又觉得很头大,这要他怎样回去向国君复命呢?不能只追回来一具尸体啊,这种倒霉事怎么让自己给遇上了,这个宫琅,死都死得不让人省心!

悦瑄心里这么想的时候,已经毫不客气地伸手去搜宫琅的身,同时喝问道:“噬魂烟何在?”

“禀告大将军,噬魂烟方才已被宫琅打了出来,便是用以攻击那位小先生。”回答他的是一名军士,刚刚从地上爬起来。悦瑄回头一看,此人竟是一位很熟悉的老部下。

悦瑄领军多年,凭着一身修为境界,更重要的是凭着多年的军功资历升任大将军。他不仅守过郑室国边境,也守过巴室国边境,边关的很多将士都认识他。

悦瑄惊骇道:“喜丁,你也在场?刚才发生了什么事,宫琅怎能在这里打出噬魂烟!”

噬魂烟这种东西,在民间绝对是违禁之物,不可能允许私斗时使用的。假如是两名修士于无人处私下斗法打出了噬魂烟,恐怕也没人会管。可是宫琅跑来追人,在这休兵寨门外,当众打出了噬魂烟,胆子未免也太大了吧!

那位名叫喜丁的军士,练成了开山劲,也是军阵中的一名小队长,已是戍边多年的老兵了,他认识噬魂烟,又解释道:“宫琅使用的御器手法,并非像战阵中那样爆开噬魂烟,他可能自以为手段高明,收拢噬魂烟只攻击小先生一人。

当时我不知道他是公子宫琅,冲过来想帮小先生的忙,却被灰雾迷倒,是小先生施展妙法将我救醒的。我爬起来的时候,小先生已登车而去,宫琅亦死在了这里,而噬魂烟已被小先生的妙法化去,并未飘散伤及旁人。”

宫琅再骄横,也知道噬魂烟不能乱用,但他自以为有绝对的把握能控制得住,一击得手便能将虎娃拿下了。而虎娃也知道噬魂烟这种东西绝不能失控飘散开,所以杀宫琅的同时将之化去了。

喜丁当时离得最近,虽不知道两人具体的斗法经过,但将自己所看见的情况都告诉了悦瑄,事情发生的过程很短,几句话就说完了。悦瑄追问道:“你敢确定,那人就是近来传闻中的小先生?”

喜丁点头道:“是的,一位十几岁的少年,背着麻布包裹,身边跟着一条花尾巴小狗,与传说中的小先生一模一样。若先前还不能确定,见他出手施展如此妙法,便无疑了!”

悦瑄的脸色变了好几变,随即命令卫队就在原地待命,解下了套在车上的一匹马,跳上马背也从寨外的岔道上绝尘而去。这一连串的变故,已让寨门外的军民看得目瞪口呆,平常极少能见到有人直接骑马狂奔,大将军的御马之术太精妙了。

悦瑄弃车骑马,以精湛的骑术和深厚的修为控马奔驰,这可没有坐在车上舒服,换一个人可能会随时被颠下来,他只是为了以最快的速度追上虎娃。这位大将军虽恨宫琅,但也没忘了自己的责任,他不能就这样放虎娃出边关。

悦瑄一边追一边也在心里骂,不仅是骂宫琅,除了国君之外,宫琅的一家人都让他给骂遍了。因为他要追的人是小先生,而小先生如今在国中受万民敬仰,今天杀宫琅之事,小生生好像也没什么错。假如他真将小先生拿回国都,挨国人骂的恐怕就是自己了。

可是悦瑄又不得不这么做,只恨自己来得太晚。假如在宫琅追上小先生之前,他就将宫琅截住带回去,也就不会有这么多事,只差那么一步啊。

小先生也许无错,可是国君之子被杀,这绝对是国中大事,必须将当事人带到国都查问清楚,至于其有罪无罪,只能由理正大人审明之后才能定案,今天在寨门外的那些军民都是人证。悦瑄既然奉君命来追回宫琅,宫琅被斩,他也必须将杀人者带回去。

悦瑄是在国都中突然接到的国君命令,当时只知宫琅私自拿了一枚噬魂烟出城,国君下令一定要将其截住带回,悦瑄当时并不清楚宫琅去干什么了。在沿途的驿站中询问驻守军士,悦瑄才猜到宫琅是在追一个人,而那人就是最近国中传闻的小先生。

悦瑄当然明白宫琅为何要追小先生,因为他也早就听说了宫嫄的事。可惜他来晚了,竟然变成了自己去追拿小先生——这找谁说理去啊!

悦瑄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小先生的对手?人家可是在噬魂烟的攻击下毫发无伤,并将之从容化解,还顺手就斩杀了宫琅!假如见了面能不动手是最好,应该先客客气气地说明情况,请小先生跟他回到国都解释清楚。

那位小先生的修为再高,孤身一人也不太可能闯过边军驻守的关卡。

休兵寨离边关已经很近了,悦瑄追上大路远远地就看见了虎娃的车正驶向关防,他在后面大喊道:“小先生,请留步!…边关守将,速速截住车马!”

距离实在有点远,他又是逆风奔驰,关防军士并没有听清。但这没关系,只要小先生停车接受盘查,他就恰好能追上。可紧接着发生的一幕,却让这位大将军于马上破口大骂,他骂的人还是宫琅。

第021章、闯关(上)

前方那辆马车并没有减速,而关防军士丝毫没有阻拦的意思,让开道路直接让它奔驰出境了。悦瑄这才想起那是宫琅的车马,就这么出入边关已经很多次了,守关将士早就认识,尽管大家心里一肚子怨气,但也不再去阻拦,看见了就自然放行。

悦瑄追到关防栅口,立马喝道:“尔等为何不盘查出境车马?”

守关主将也认识悦瑄,赶紧跑过来解释道:“大将军,您怎么只身匹马而来,难道有什么紧急军情?…方才那是公子宫琅的车驾,由一名童子驾车,车上还有一只猎犬,估计又是去巴室国接游猎的宫琅了。您又不是不知道,这辆车我们不好拦。”

悦瑄骂了一句粗话,他其实已明白了缘由,问了也是白问,随即奋力拍马追出了关防。这一幕让守关将士皆目瞪口呆,大将军怎么只身冲向邻国了,难道是为了追回那辆马车?

关防当然在国境,但也不是严格地设在两国的分界线上。这里是两山之间一个狭长的隘口,也是大军调动与商队往来的一条必经之路,相室国的关防在隘口北面,而巴室国的关防在隘口之南,中间相距有两里多路。

车马刚刚过去,悦瑄在后面尚能望见,仍然有机会追上。宫琅的车马出入相室国的关防向来如过无人之境,可是到了巴室国的关防,还是必须得停车接受盘查。身为孟盈丘弟子,巴室国的边关当然不会为难他,却不能让他的车驾直接闯关而过。相室国公子的身份,在巴室国那边不好使。

镇守边关多年的悦瑄当然清楚这个情况,只要小先生在关防前一停车,他的马便能追上了。前方已看见了巴室国的关防,悦瑄奋力拍马加速,而虎娃的马车果然在减速。紧接着这位大将军又吃了一惊,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马车只是在关防前减速了片刻,但车并没有停、人也没下来,随即就加速奔驰直接闯关而过,而守关将士竟没有阻拦。悦瑄愣住了,今天搞什么鬼,难道邻国的守关将士也忘记了职责吗?

愣神间他的马还在奔驰,前方已是关防栅口,就听那边的将士喝道:“来者何人?不得纵马闯关!”说话间栅口前已枪盾林立,整齐的军阵挡住了去路。

悦瑄身为镇国大将军,相室国的关防没有拦他出境,可是巴室国的关防绝不会让他就这么入境的。悦瑄回过神来赶紧勒马收势,喝问道:“方才那辆车驾,尔等为何不盘查?”

边境已经好些年没打仗了,守关的将领平时也多有往来,对面的主将也认识悦瑄,走出来行了一礼道:“大将军,您这是干什么?以您的身份,难道想匹马闯关,挑起两国纷争吗?”

悦瑄有些气急败坏道:“我在追刚刚过去的那辆马车,你们为何不盘查呢?就算最终放行,也得问清楚是什么人、有何事,再看看车上有什么东西啊!守关之责,你们难道都忘了吗?”

那名主将一头雾水地反问道:“大将军,那车马可是刚刚是从贵国的边关过来的,若说盘查,在你们那边应该已经盘查过了。既已放行,您为何又来追?”

悦瑄:“那是我国公子宫琅的车马,边关守将未能阻拦。而我是来追那驾车之人,他杀了公子宫琅、夺其车马而行。”

那名主将愣了好半天,这才苦笑道:“竟有这等大事!原来你们那边连问都没问,人家根本用不着出示信物。而我好歹还问了一声,但那人出示了赤望丘星煞大人的信物。他的确是纵马闯关了,但您想要我们怎么拦?若是赤望丘的人斩了贵国公子,这等事我们也管不了,大将军请回吧!”

悦瑄只能望着关防后的巴室国方向叹气,他已经尽力了,没法再追了。假如相室国君还想捉拿虎娃,也只能派使者送国书给巴室国君,说明情况请求帮助;至于巴室国君会不会答应,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假如巴室国君未下令,那么巴室国那边就没有义务缉拿虎娃,至于虎娃在相室国犯的事,也和他们没关系。通常情况下,国君之子被杀这么重大的事,邻国之君也会答应帮忙缉拿凶手的,至少是表面上答应、象征性地下道命令。

但若是一名赤望丘弟子杀了一名孟盈丘弟子,巴室国君恐怕也不会插手去管闲事。而且若追究情由,宫琅也是自己找死。

悦瑄万没想到,那位小先生竟会用星煞的信物闯过巴室国的关防,那信物就算是赤望丘弟子中也很少有人能持有啊。等冷静下来,这位大惊军竟莫名又松了一口气,甚至有点庆幸自己没能追上。

悦瑄与西岭的猜测又不一样,他此刻已经肯定,那位小先生是赤望丘的传人,而且极有可能就是星煞的亲传弟子,所以小小年纪便能有如此修为,而且抬脚就敢踹冒犯他的宫嫄、动手就敢杀袭击他的宫琅。这也不能怪悦瑄猜错了,换谁都会这样想的。

镇国大将军回马休兵寨,带走了宫琅的尸体及其卫队,同时也带走了喜丁等一干在场的人证。“凶手”虽然追不回来,可事情还必须查问清楚,悦瑄也只得这样复命。

虎娃身上有两枚信物,一枚是代表相室国的国工身份,另一枚是赤望丘星煞所赐。相室国的国工,也不能去闯巴室国的边关,就算虎娃出示了那枚信物,也得下车接受盘查,只是对方的态度可能会很客气,不会无故为难他。

但赤望丘星煞的信物不一样,那是星煞亲手所赐,可在巴原五国边境关防通行无阻。按照常理,虎娃也应该停车说一声自己是谁、因何故过关,可当时的情况已经来不及了,所以虎娃只是减速出示信物,待守将看清后便直接纵马闯关。

这多少也是不合规矩的,但巴室国的边防也不好强行阻拦,反正没必要为这种事去得罪赤望丘星煞大人。

虎娃只知在休兵寨外有人想抓住他甚至想杀了他,来者是孟盈丘弟子,使用的手段十分歹毒,竟然打出了噬魂烟。看来那人对这件秘宝的威力十分自信,以为一击就能将自己给拿下。

但那么做十分凶险,假如碰到的是一名高手,对方就算不能化解噬魂烟,也能尽量将之驱散。一旦斗法相持、噬魂烟爆散而开,周围倒霉的无辜者可就多了。所以虎娃出手干净利索,当场格杀行凶者并化解噬魂烟,然后上车就跑。

这场斗法只是一个照面功夫,虎娃连一句话都没说,因为对方问都没问便动手了。虎娃以前虽然没见过噬魂烟,但山神也介绍过这种东西,宫琅一出手他就认出了此物,同时也认出了宫琅。

在前往边关的路上,很多军民都向他这位小先生表示了敬意,也有人好心地告诉了他相室国中的一些情况。虎娃已知道宫嫄还有一个同母的哥哥叫宫琅、是孟盈丘弟子,而其母裳妃出身于国中很有势力的长昌氏家族。

宫琅的五官面目很像宫嫄,又以御器手法打出了噬魂烟,看服饰车驾应是国君之子,虎娃便猜到了此人是谁。相室国中别的公子也不会跑来追自己,而且连一句话都没问便当众动手。

在边关杀了国君之子、在离得这么近的地方杀了孟盈丘弟子,这两条无论犯了哪一条,虎娃也得赶紧跑路啊。

虎娃在相室国关防不减速的原因,是听见了守关军士说的话:“那是公子宫琅的车马,又来闯关了,放它滚过去吧!”竟然有这么好的事情,那么虎娃不闯关都对不起宫琅!而虎娃闯第二关时出示了星煞的信物,不仅是给守关将士看的,更是给孟盈丘看的。

他这么做很聪明,并不是有意要冒充赤望丘弟子,闯关时也是一言未发,既然星煞给了他这件信物,他便可以这样用。假如有人误会他是赤望丘弟子,那也没什么不好,反而免了可能被栽赃诬陷的麻烦,就事论事,也是宫琅自己找死,谁也不能怪到赤望丘的头上。

进入巴室国境内,虎娃仍然沿大道快马而行,尽快走得越远越好,并顺手施法,将车身上相室国的宗室标记都给抹去了。他这么快闪人另一个原因是,方才斗法中动用了五色神莲,尽管在场的可能没人看清,但若被截下查问详情,恐怕也不太好掩饰。

宫琅用什么手段对付他不好,偏偏用噬魂烟这种歹毒之物,须知五色神莲专破各种毒瘴,虎娃最不怕的就是疠雾迷烟。假如是命煞亲来,虎娃当然不是对手,可宫琅用这种东西却伤不了他。

虎娃刚开始并没有直接祭出五色神莲,那黑云很诡异竟能阻隔神识,虎娃不想斗法将之驱散波及无辜,破此秘法便要先击倒宫琅本人。虎娃也没有用石头蛋乱砸,而是祭出那只駮马银角,带着电光神通朝着方才他看见宫琅的方向射出。

第021章、闯关(下)

那一尺来长的银角飞去,丝丝电光将周围的黑云消融出一个圆形的通道,却没有将之驱散开来。黑云被穿破一条通道,虎娃随即就看见了宫琅,与此同时银角便已穿胸而过。宫琅根本没有反应过来,他想不到虎娃竟会在黑云中毫发无伤,并能从容御器击出。

虎娃也没想到杀此人能这么利索,但这也不算误杀,在这种情况下已没什么好客气的,稍一犹豫就可能导致大范围的无辜死伤。宫琅一死,噬魂烟瞬间就失去了控制,虎娃祭出青莲叶摇出一片碧光,不仅化去了灰雾,同时也救醒了地上几名昏迷的军士。

紧接着他也没有祭出五色神莲的神器本体,就是运转其融合于形神中的妙用,发出五色虹光消融黑云,使之未及爆散,又招呼盘瓠一声登车便走。

车马连闯两关,进了巴室国仍然没有停下的意思,从上午一直跑到下午,只要不伤马,虎娃就保持尽快的速度一直在赶路,离边关和孟盈丘越来越远了。相室国想要拿他当然来不及,就算孟盈丘的人想追他,得到弟子被杀的消息再派人赶来,也绝对没有这么快。

他一路经过了好几个村寨,时而减速稍微歇歇马,时而就在寨外绕过。这里也是通往边关的大道,所以有很多村寨旁边亦有叉道可容大队人马绕行。在黄昏日落前,虎娃进了一座城廓。

此城叫做望丘城,与相室国的龙马城一样,也是一处军事重镇,城中有精锐军阵驻守,车马可在半日内抵达边关。虎娃已经比巴原上绝大部分的居民都有外出经验了,他找了驿站投宿,第二天便到集市上把车马给卖了,然后又换了一身当地的服饰。

乘华车骏马赶路当然舒服,可是虎娃又不是为了赶路而赶路,而且他时常会进入山野,这辆马车并不方便带在身边。更何况这是公子宫琅的车马,虽然抹去了标记,但仍然十分引人注目,很容易暴露行踪。

卖了车马换了装束便出城而去,进入巴室国腹地,虎娃有一种感觉,这里的人烟明显要比别处稠密,很多村寨离得比较近,周边的田地已连接成片,集市也显得很繁华。在相室国境内时,恐怕也只有太禾城有这种景象,虎娃经过的其他城廓,如高城、飞虹城、龙马城,都不似望丘城这般人烟稠密。

而望丘城的地位与相室国的龙马城类似,它主要还是边防重镇,便能有如此繁荣景象,看来巴室国所在确实是巴原五国中开发农耕最早、也最为繁华的沃野平原。离开了望丘城又进入另一座城廓的辖境,虎娃越走越有这种感觉。

记得他离开蛮荒后不久,到达的第一个村寨是白溪村。白溪村虽然规模不小,但平时几乎没什么人经过。而在这条大道上,却是行人车马不歇,总能看见与虎娃一样赶路的人。

前几天虎娃从畋猎园林赶往边关时,一路上总能被人认出来,虽然很受礼遇但这也是一种烦扰。可来到巴室国境内就不一样了,没有人认识他甚至也没有人注意到他。这条路上来往的人很多,沿途的村寨居民也很少刻意去关注某一个人;相室国中的消息也没传到巴室国,这里还没人听说“小先生”的事迹。

这样更好,虎娃原本担心的就是行踪太过显眼,容易被人追查。他原先还担心带着盘瓠,会不会特别引人注目?而此刻却发现,这种担心有点多余了。

往来的不少行人也带着各种家畜,有坐牛车的、骑驴的、牵羊赶猪的,还有携带鸡鸭的,当然也有人带着狗,尤其是那些来往的商队。狗会叫也会保护主人,在商队休息的时候,狗既是不花钱的警卫,也可以看守货物。

很多狗的样子都和盘瓠差不多,也许在狗的眼里彼此差别很大吧,但在人的眼里也不会去特意区分。盘瓠走在这条大道上,甚至有点泯然众狗的感觉了。离开边境越走越远,虎娃也渐渐放下心来,没有人再注意他、也没有人在追踪他。

虎娃很谨慎,确实没有人追踪他,更没有人下令缉拿他。别说在巴室国,就算他刚刚逃离的相室国中也没有这种事。

国君的几十个子女中死了一个,伤心当然难免,但还不至于失去理智。镇国大将军悦瑄不仅带回了宫琅的尸体,也带回了一批在场的人证。理正大人问讯的时候,国君本人就在屏风后面听着,已清楚事情的经过。

宫琅快马轻车追击,依仗修为高超直冲寨门而去,连问都没问一句,劈手就打出了噬魂烟。而那位小先生毫发无伤,反而在眨眼间就把宫琅给宰了,并顺手化去了噬魂烟、没有造成更大的伤亡。

西岭大人已经私下推断小先生就是象煞,国君已然相信。除了象煞前辈,这世上又有哪位童子模样的少年,能有这等手段?宫琅在象煞先生面前那般做,就是自己找死,就算他是国君之子又是孟盈丘弟子,那又能怎样?

可是悦瑄大将军又带回了另一个消息,那位小先生以宫琅的车马闯过相室国的边关,又以赤望丘星煞的信物闯过巴室国的边关,自始至终连车都没停,也没说一句话。国境关防在他眼中形同虚设,这听上去简直太离奇了。

镇国大将军猜测小先生是星煞的亲传弟子,国君心里也有些犯嘀咕,私下里又找到西岭大人询问——如果是象煞,为何要出示星煞的信物?须知象煞当年隐迹时,星煞还没出生呢!

西岭想了想,分析道:“无论换做谁看见那一幕,可能都会得出与大将军一样的结论。但我认为他若仅是星煞的弟子,持信物过关当然可以通行,但小小年纪未必有那个气度和胆量,就敢一言不发,于刀枪林立中连闯两关而过,这种事情以前根本就没听说过。

世人说象煞隐迹,但我等怎知他老人家有没有行走世间,只是没人发现其踪迹而已。前不久在飞虹城外他见过星煞,有星煞呈上的信物也不令人意外。他既然以童子面目示人,不愿暴露象煞身份,那么在关防前当然也不会说自己是象煞,出示信物只是免得麻烦。”

国君听了,也觉得非常有道理。如果虎娃是象煞,国君甚至怕他哪天心情不好,回头找来算账。就算他不是象煞而是星煞的亲传弟子,国君也没法追究这件事,因为宫琅的所作所为并不占理。假如这件事传扬出去、赤望丘派人来问,相室国还得道歉,并奉上一堆东西以示歉意。

所以国君没有派使者送国书请求邻国缉拿凶手,甚至在国内都没有敢下令追拿小先生,只得悄悄认了并不宣扬,假如传出去也只是相室国自己丢脸。国君还是很不安,怕象煞或赤望丘因此事来找麻烦。

国君认了、不敢声张。但国中却有另一人伤心欲绝、恨虎娃入骨,甚至疯狂地想要为宫琅报仇,她便是宫琅之母裳妃。裳妃当然无法接受这个事实,她也不清楚西岭猜测虎娃就是象煞,就连国君都没敢随意对人乱说。

裳妃每日到国君那里哭闹,要求国君派使者送国书到巴室国,请邻国协助缉拿凶手,无论花什么代价都行。国君当然不能答应,而裳妃哭闹不休,到后来国君干脆就避而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