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你一定要保重龙体,燕国还需要你。”

“你放心,朕没那么容易死。”

“太医很快就来了,父皇,你一定会没事的。”

总算把太医等来了,三个太医会诊,慕容辞等了好一会儿才有结果。

院使沈大人道:“陛下急怒、忧悲攻心,这才吐血。陛下、殿下放心,只要服了汤药,陛下就能慢慢好起来。”

她稍稍放心,嘱咐他们务必仔细伺候着。

尔后,她再三叮嘱父皇,不要忧思过甚,不要胡思乱想,好好静养。

出了清元殿,她长长地呼出一口气。

琴若跟在后头,劝慰道:“殿下无需太过忧心,此次陛下很快就能好起来的。”

慕容辞的明眸冷冽地凝起来,“走吧。”

慕容彧!

来到上书房,她让琴若在外面候着,尔后闯进去。

大殿的内侍看见太子殿下面带煞气而来,立即禀报:“王爷,太子殿下”

“出去!”慕容辞呵斥。

“殿下”那内侍张嘴想说话,却被对方的凌厉气势吓得浑身一哆嗦。

“出去吧。”慕容彧淡淡道。

内侍快步退出去,慕容彧从书案走出来,眉宇蕴着邪气的浅笑,“殿下亲自到访,不知是公事还是私事?”

她的眼里蓄满了浓烈的杀气,“你特意去告诉父皇的?”

他似笑非笑,“本王去探望陛下,顺带提了一句。”

她恨恨地磨牙,锋利的牙齿恨不得把他撕碎!

他绝对是故意的!把父皇气得旧疾复发,他就可以继续统摄朝政,为所欲为!

“陛下没事吧。”

“父皇当然没事。本宫避重就轻,父皇虽然伤心难过,但总算心平气和。”

“本王怎么听说,太医院三个太医匆匆赶往清元殿?陛下真的没事吗?”慕容彧露出狐狸般狡诈的冷笑。

“父皇只是偶感风寒,过两日就能痊愈。”慕容辞气得心肝脾肺肾快爆裂了,拳头攥得紧紧的,指关节泛白。

“阿辞,纸包不住火,你父皇迟早会知道,还不如现在你说清楚。这种事瞒得越久越不好。”他的语声温和含笑,好似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她好。

“本宫自会找机会跟父皇说,无需你多嘴!”她再也忍不住,怒火喷发,犹如滔天巨浪朝他狂奔,淹没他。

换做是旁人,他早就动怒,然而,她朝他发火、怒吼,他并不生气。

他握住她单薄的肩头,“阿辞,你父皇并非那么弱,你是关心则乱。”

慕容辞怒吼:“父皇都吐血了还不弱?”

话出口了才意识到,把不该说的都说了。

怎么可以让他知道父皇吐血?怪只怪她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

她越想越气,拍开他的手,胸脯剧烈地起伏着。

慕容彧的语气格外的宠溺,“若你气不过,想怎么惩罚我都行。”

“别用这种语气跟本宫说话!”慕容辞更气了,恨不得一口咬死他。

“我让你暴打一顿?”他抓住她的手,放在脸颊边,浅浅一笑,似皑皑白雪绵延千里的山巅忽然绽放一朵冰清玉洁的霜花,清冽含香,“别毁我的容就行。”

不打白不打,这可是他自己说的。

她猛地挥拳往他身上打去,蓄满了力气,不过他迅速侧身,她只击中他的臂膀。

“不许躲!”她暴怒地睁眸。

“很疼的。”他哀怨道。

“你自愿挨打的,不许躲!

第二拳,她打在他的胸口,他闷哼一声,捂着胸口撑在书案,咳了几声。

慕容辞还没发泄完呢,接连五拳打在他身上各处,每一拳都使了十成力道。

慕容彧饱受暴击,被摧残得一脸憔悴样儿,可怜兮兮道:“发泄完了吗?”

她松开拳头,恨恨道:“下不为例,否则本宫把你揍成肉饼。”

说罢,她扬长而去。

“打完了就想走?”

身后传来邪魅入骨的声音。

她的脚步缓了一下,尔后继续往前。却没想到,他箭步赶上,从身后搂住她,语声低哑暗魅,“眼下我遍体鳞伤、伤势颇重,你必须抚慰我受了伤的心。”

“放手!”

“不放!”

“你皮糙肉厚,本宫那点儿力气怎么可能伤得了你?”

慕容彧双臂收紧,轻吻她凝白的面颊,闻着那令人沉醉的幽香,是人间极致的快乐事。

慕容辞气恼地用手肘往后撞去,脚狠狠地踩下去,然后趁他吃痛的档儿挣脱开来,飞奔出去。

他望着她逃得比兔子还要快,宠溺地笑起来。

其实倘若他不想放手,她绝对不可能逃出他的手掌心。

赵青松一案,林舒一案,夏笑露主仆一案,沈知言分别对死者的家属做了交代。好在家属没有过多的询问,接受了元秀是凶手的事实。

元秀被关押在大理寺大牢,斩首示众的这日,人山人海,围观的百姓议论纷纷,做出各种推测。

慕容辞没有去看,琴若代慕容裳送元秀一程。

琴若回到东宫说,斩首很顺利,元秀是忠仆,没有任何怨言。

“元秀对公主中心耿耿,心甘情愿代主子去死,真是没话说。”

如意颇为唏嘘,虽然昭华公主已经不是公主,但一时半会儿改不了习惯。

琴若又道:“殿下,今日午后林姑娘便启程回乡。”

慕容辞点头,默默地去书房。

如意歪着头寻思道:“殿下好像心情不好,为什么呢?”

琴若猜测道:“或许是因为不能将公主绳之以法吧。晚膳你吩咐下去,做几样殿下喜欢吃的。”

如意道:“我会的。”

宫里治丧,萧贵妃的丧事办得隆重风光。慕容承亲自下旨,以皇贵妃礼治丧。

三日后,萧贵妃出殡,葬入慕容承百年之后的陵寝的妃陵尊位。

慕容辞在东宫闷了几日,忽然想起一件事。

南越国三皇子越景辰在帝京搞了这么多事,毒害北燕国文武大臣,最后客死异乡,慕容彧早已经修国书遣使去南越国,过了这么久,为什么还没有消息?若南越国皇帝派遣使臣前来,应该到了。

莫非南越国皇帝不想要回越景辰的尸首?

是夜,一个内侍到东宫传话,御王要见她,说是关于南越国一事。

慕容辞前往存墨阁,虽然有点忐忑,不过她没有理由不去。

晚膳时辰刚过,存墨阁前庭只有两盏宫灯,暗影重重,给人一种魑魅魍魉的阴森之感。

她暗暗琢磨,慕容彧为什么还不出宫回府?

内侍把她引到书房,请她进去,尔后便离去。

她抬手敲门,很快房门开了,是鬼影开的门。鬼影朝她点头,接着离去,消失在黑暗里。

慕容彧站在窗前,金线绣蟒纹的玄袍修塑出他超拔轩昂的身姿与凛然不可侵犯的气度。书房里只有一盏烛火,幽幽明灭,那一身的黑好像藏着无尽的心事,好似蕴着不为人知的算计筹谋。

“王爷找本宫来有什么事?”

慕容辞静静地看他半晌才开口,他早就知道她来了,却故意不转过身,打的什么主意?

他缓缓转身,那张雪颜在昏光暗影的映衬下,更加的白似雪,瑰美冷峻。

不显喜怒,令人捉摸不透。

“派去南越国的使臣回来了?”她淡淡地问。

“今日回来的。”慕容彧嘲弄地冷笑,“他说南越国皇帝不承认死在我大燕的越景辰是南越国三皇子。”

“不承认?”慕容辞冷冷地失笑,“南越皇帝果然要面子。”

堂堂皇子,入他国蛰伏行事,做了不少损人的勾当,被当事国朝廷发现而被杀死。到头来,他的老子却不承认他的皇子身份,让他永远不能叶落归根。

可悲,可怜,可叹。

而南越皇帝,就为了颜面与国威,不认儿子,太过冷酷残忍。

真是可笑。

或许,南越皇帝猜到他们会趁机“敲诈”一笔,因此索性放弃一颗已经无用的棋子。

“这件事只能不了了之。”慕容辞为越景辰不值,最是无情帝王家,果然没错,死了还这么悲凉。

“既然南越皇帝要颜面与国威,本王就让他如愿。”慕容彧的深眸泛起寒鸷的戾气。

“你打算怎么做?”她好奇地问。

第1卷:正文 第146章:当世枭雄

“将越景辰的尸首挂在闹市门楼,供臣民观瞻一月。同时将他的事迹传播出去,让天下人都知晓南越国三皇子的事迹,那不是很有意思吗?”

慕容彧的眼底眉梢缭绕着嗜血冷酷的微笑。

慕容辞忽然想起一个词:枭雄。

在铁血沙场,他是北燕国臣民赞誉的战神,是诸国军民闻风丧胆的战魔。

在诡谲朝廷,他统摄朝政,安邦治国,运筹帷幄,是算无遗策的大枭雄。

当世枭雄,这么难缠,这么难赢,这么难骗,让她碰上了,她的运气是不是很好?

“本宫倒是很期待南越皇帝的反应。”她清冷而笑,那一定很有趣。

“想必南越皇帝会龙颜大怒,气得吃不下膳食、睡不着觉,把满朝文武骂得狗血淋头。”慕容彧笑得浮光掠影,冷邪得令人头皮发麻。

“没什么事,本宫走了。”慕容辞转身离去,可不想在这里多待。

“本王忽然想起一件事,本王三月寿宴那日,遭遇异国刺客行刺。那些刺客都是女子,武艺不怎么高明,不过行踪飘忽得诡异。自从本王端了她们在帝京的窝点,她们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他沉缓道。

她心神一滞,顿足不前,他究竟想说什么?

他接着道:“本王在诸国都有耳目,本王寻遍天下,也找不到那些女刺客的踪迹。她们好像从世间消失了。”

她冷笑,“以王爷的本事都找不到她们,看来她们并非寻常之辈。”

他走到她身后,俯身在她耳畔低语:“其实本王想找的是那个女子,你不也知道吗?”

灼热的呼吸喷洒在耳朵四周,慕容辞的心尖颤了颤,竭力克制着,不动声色地勾唇冷笑,“那王爷尽力找便是了。”

“本王派人找了数月,一无所获。对本王来说,这是绝无仅有的事。”

“或许那女子躲在一个任何人都找不到的地方,天下之大,无奇不有,找不到也不是不可能。王爷还是不要过于自信的好。”

“本王想找的人,掘地三尺也会找到。”慕容彧的双手放在她肩头,暧昧地在她耳旁吹气,“那女子消失得彻彻底底,本王想了很久,只有一个可能。”

“什么可能?”耳朵四周又湿又热,她又难受又窘迫,恨不得逃得远远的。

“本王找不到那女子,只有一个可能,那女子一直在本王身边,本王却不知道。”他的嗓音低哑暗魅,有一种极致、可怕的诱惑,单单听着都会迷失了心。

慕容辞面不改色,心却狂烈地跳起来,他这是试探,还是察觉了,或者是确定了?

慕容彧低暗冷沉道:“即便穷尽一生,即便寻遍天下,本王也要找到那女子。你说本王应该从身边什么人查起?”

她拍开他的手,淡漠道:“这是王爷的事,与本宫无关。”

他从身后搂住她,压得低低的声音充满了蛊惑,“本王身边的女子屈指可数,要不要先查查你?”

慕容辞奋力挣脱开来,冰冷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愤恨,“本宫是本宫,不要把任何人和本宫牵扯在一起!”

说罢,她快步离去。

慕容彧望着她逃也似的飞奔离去,薄唇斜勾。

他说一定要找到那个他宠幸过的女子,她并没有吃醋,她为什么不吃醋呢?

沈知礼,这么一个不相干的姑娘,她都吃干醋,那个冷媚的女子她为什么无动于衷?

莫非

他忽而笑起来,深邃的黑眸布满了玩味。

顿悟,只在一瞬之间。

北燕国帝京再次迎来万人空巷的盛况,尤其是朝阳大街,拥堵得水泄不通,黑压压的一大片百姓都在围观,车马根本无法通行,找人更是没法儿找。

所有百姓都在围观门楼上挂着的一个男子。

确切地说,那个男子已经死了,尸身倒是完好无损,全身只穿着一条亵裤,断了的头颅用一根细竹竿撑着,不知死了多久,十分可怖。

一些胆小的孩童吓得哇哇大哭,民众们热议如潮,说什么的都有。

“这个人究竟犯了什么事,为什么被削首挂在门楼?看起来怪可怜的。”

“这种人必定犯了死罪,不值得可怜。我听说要挂在门楼供人观瞻一月呢。”

“一月这么久?这么热的天,过几日就发臭了。”

“我知道这人犯了什么罪。他是南越国三皇子,出身天潢贵胄,来咱们北燕国潜伏着密谋大计,窃取机密,毒害咱北燕国的臣民,要亡咱北燕国,你说这人该不该死?幸好朝廷识破他的奸计,不然咱们老百姓就跟着遭殃,变成亡国奴,都去伺候南越国的臣民。”

“当真如此?这人是南越国的三皇子,来咱北燕国毒害我们?太可恶了!”

“幸亏咱们英明神武的御王识破南越国的诡计,将此人擒获,不然后果不堪设想呐。”

“削首、挂在门楼真是便宜他了,就应该将他千刀万剐、碎尸万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