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明铮为国捐躯时,秦采蓝才十四岁,未及笄,还能细细重新挑选夫婿。不过她姻缘运不好,好不容易选中一家时,母亲却急病去世了,她得守三年孝,男家不想等,便黄了。

秦采蓝年前出孝,却被皇后看中了。

“真是英国公府二姑娘么?”

纪婉青当然不怀疑何嬷嬷的消息,只是她心里头却不大舒服。

哥哥没了很痛心,只是秦采蓝另觅夫婿却正常,她从前知悉消息,亦只是为兄长黯然一番,便再无其他。

不过,若这人选换成王妃刚“病逝”的魏王,就让人很不是滋味了。

纪婉青打心底厌恶魏王,厌恶皇后,“嬷嬷,已经定下了么?”

“十之六七了,皇后魏王都满意,只差陛下圣旨赐婚了。”何嬷嬷叹息一声,“皇后语气笃定,怕是有把握。”

纪婉青沉默半响,“嬷嬷,你传话下去,命人多注意一下这消息罢。”

好吧,她颇有几分在意,哪怕并不能改变什么。

林阳前来,商量魏王府眼线只是凑巧,他主要是禀报皇后一党之事。

梁振轩倒卖官粮一案,由于主审刑官张进的雷厉风行,加上高煦早已铺好的暗线,进展得十分顺利,一个月的时间,已经水落石出,进入结案阶段。

大正月里,菜市口的人头落了一批又一批,梁家九族,主要从犯九族,还有许多大小涉案人员。

梁振轩为防同党有变,手里留了把柄,导致如今证据充足,处决浙西大小官员的圣旨也已发出去好几天了。

皇后表态十分及时,临江侯等人弃卒保车的行动也干脆利落,昌平帝考虑种种因素后,最终还是揭过了这件事,只找了个借口,命人训斥母子三人一番。

这已经是当初预料的最好结果了,皇后一党大松一口气,待安全过了这个坎后,她便开始伺机回敬东宫了。

高煦早有预料,听罢林阳禀报后,便吩咐道:“密切关注他们动向。”

“再传令下去,各处多加注意,莫要给人钻了空子。”

林阳恭敬应是,随即利落退下办事。

高煦坐了片刻,才见到纪婉青折返。她命人熬了小母鸡汤,下了一碗细面,再配上好几个小菜,放在保温食盒里拎了回来。

清宁宫有昌平帝的眼线,这些人高煦早已找出来,不过照旧放着才是上策,反正该防备的防备起来,就没有问题了。

不过装病这事是绝密,该演的必须一丝不差,以免被人窥见端倪,小厨房没有大鱼大肉,只准备病号该吃的病号饭。

病号饭是一碗清粥,毕竟皇太子病得这么重,能咽下薄粥就很不错了。那些个鸡汤面小菜,则是纪婉青的午膳。

张德海端了矮几来,她打开有夹层的食盒,将汤面小菜一样样取出,再递了银箸给他,取笑道:“若不是有我,殿下还得喝粥吃点心呢。”

粥是病号饭,点心则是张德海偷渡进来的,为了谨慎起见,以前高煦装病,就是吃这个。

“喏,这个是我特地让厨子做的,你早膳吃得少,如今多吃一些。”

纪婉青很有分寸,选的菜式都是清淡的,以免高煦用了,唇色红润,连药物都盖不住,演病号该有小破绽了。

“青儿,这是怎么了?”

她贴体入微,笑语晏晏,看着与方才并无区别,但高煦观察力敏锐,依旧立即察觉了她情绪并不高。

方才还好好的,出门一趟便这般了,显然是这短短一段时间内有了岔子。

感情是互相的,纪婉青认真经营,每每真情实感,高煦深有感触,他自然而然有回应。

高煦接过银箸,没有立即用膳,反而握了她的纤手,低声问道:“可是发生了何事?”

纪婉青的夫妻相处之道,便除了那些许要紧地方,其余的,她一概坦诚相对,绝不隐瞒。听了他问话,她也不强打精神了,只闷闷将方才发生的事说了一遍。

她有些沮丧,“我知道女子不易,秦二姑娘蹉跎青春已不幸,应及早寻个良人。只是,这人是魏王,我……”

纪婉青想起“病逝”没多久的魏王妃,心里一阵憋闷。

真不是她住海边,管得太宽了,而是任谁遇上这桩事,都会有些小疙瘩。

高煦理解妻子,只是据他收到的消息,英国公府那边倒是愿意的。

“往事已矣,既然你们并无姑嫂缘分,不若放宽心。”他只得这般说。

其实,事情远没表面那么简单。皇太子贤明,让很多保皇党中立派叹服,其中包括军方将领。且随着东宫势力渐渐渗透过去,高煦在军队影响力日趋明显。

润物细无声,等昌平帝骤然发觉时,东宫已经站得稳稳的,不可轻言废立了。

高煦虽然一直尽力收敛锋芒,但皇帝心里依然少不了疙瘩。而这次魏王选继妃时机恰好,昌平帝心中微妙已酝酿到顶峰,他干脆默许两者接洽。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纪皇后失了梁振轩,却得了英国公府秦家,若到了要紧关头,武官比文臣好用多了。

而这么一来,纪后一党终于止住颓势,站稳脚跟,可以渐渐恢复了。

这里面纠葛错综复杂,高煦也没打算解释清楚,让妻子多添了烦忧,只继续低声安慰几句。

“嗯,我知道的。”纪婉青点点头,这些小事高煦听听就好,她真不想多烦搅他。

她展颜一笑,“殿下快些用膳吧,再说菜便要凉了。”

“殿下正好趁这机会,好生歇一歇呢。”平时也太操劳了。

高煦“嗯”了一声,顺手夹了一筷子菜到她碗里。

被勾起往事回忆,纪婉青郁郁了几天,好在终于有了个好消息,让她精神一振。

这是有关妹妹纪婉湘的,高煦派到边城的人暗暗排查一个多月,终于将被皇后收买的那军户家锁定了。

这户人家姓孙。也是郑家时运不济,安排的宅子刚好紧挨着对方,孙家扎根军户区已有三代,从祖父到孙子都从军,热情爽朗,表面没有丝毫疑点。

郑家虽心存防备,但与孙家处的也还行,因为对方就是这么热情,多年来,与附近人家关系都很不错。

皇后当初威胁纪婉青之言不假,这军户是老资历,万一真制造点啥意外,恐怕也不惹人生疑。

高煦今天刚接到消息,同时而来,还有纪婉湘顺道捎给姐姐的一封信。

太子的人,早已与郑家通过气了,因此纪婉青展开信一看,除了关切问候,其余内容与情报并无二致。

“青儿,人已经找出来了,你打算怎么处理?”

一个多月后,二人再次讨论这个问题。与从前的小心防备不同,如今小夫妻的感情已颇为融洽,纪婉青是偎依在高煦身边看信的。

“殿下,不若这人先留着吧,以免打草惊蛇。”她沉吟良久,终于下了决定。

此举一来,可以避免皇后再设法放人过去,现在孙家在明,郑家在暗,能虚与委蛇,暗中防备。况且军中还有自己人关注着,要比根除稳妥太多。

还有很重要一点,不惊动皇后,纪婉青这边也能安生。她与坤宁宫现已能保持微妙平衡,突兀打破,必然会引发不良效果。

她仰脸看高煦,“殿下,你觉得好吗?”

“不错。”

高煦颔首,给予肯定答复,他也认为这般处理最恰当,不过事涉妻子,他还是先征求她的意见。

小夫妻倒是想到一处去了。

虽处理方法已议定,不过为表尊重,纪婉青表示,还是先去信征询一下郑家与妹妹,看他们有何打算。

高煦同意了,不过他是为了尊重妻子,当下也不耽搁,他立即唤来林阳,如此这般吩咐下去。

而纪婉青则避到稍间去,吩咐让张德海给取来纸墨笔砚,她修书一封,详细说明这般处理的利弊,然后让林阳一道送过去,交给妹妹。

第45章

传话的人当天出了京城, 打马直奔边城,数日之后, 命令与信笺,便抵达边城。

“郑哥哥, 姐姐与太子商议过,也说先按兵不动为好。”

纪婉湘一接到信, 立即打开仔细看过, 抬首对身边夫君说话。夫妻感情极好,在屋里, 她一贯保持成亲前的称谓。

在刚获悉孙家底细时,郑家曾闭门商议过这事,不论是郑毅, 还是郑母, 深思熟虑后,都认为这家人还是留着的好。

他们与纪婉青夫妻想到一处去了, 日常多加防备, 远比消灭后不知何时又蛰伏危险, 要好上太多。

既然有了目标,情况就大不同, 这军户区, 并非一两家人能肆意妄为的地方。

“嗯,这般最好不过。”

郑毅点了点头,又嘱咐道:“湘儿,这孙家, 你日常便多疏远避开,不要多来往了。”

郑母本就是有成算的人,而郑小弟今年十三,郑小妹今年也十一了,两小很机灵,想骗他们不容易。相较起母亲弟妹,他更不放心柔弱的妻子。

纪婉湘养于深闺,从前有父母娇宠,父母没了虽彷徨,但好歹上头还有姐姐撑着。她性情柔顺,历事较少,虽这几个月有了长进,但要独当一面,她需要更多时间。

“你若出门,就把庞嬷嬷几个带上。”庞嬷嬷是纪婉湘的乳母,一个老练的中年妇人,正好能补主子不足。

她带着几个精明能干的贴身丫鬟跟上,就很让人放心了。

郑家分到的两进小宅不算大,自从知悉这事后,郑毅干脆把军户区外面的下仆家人都招进来了,多几个人一间屋子挤挤就是。现在人手充足,外松内紧,只要郑家人不跑远,完全没问题的。

纪婉湘一一应了。

“郑哥哥,不知道姐姐过得可好?”谈罢正事后,她想起心中一直的牵挂,微微蹙眉。

“湘儿你放心,应是不错的。”

郑毅主观情感较少,看问题客观太多。在他看来,太子愿意派人过来排查并保护,由此可见,姨姐的处境并不算差。

况且,近段时间他还隐隐察觉,除了父亲的袍泽外,还有另一股势力在关照他,这应该是东宫的力量。

姨姐不但过得不算差,且在太子殿下心中,还是有些地位的。

京城,魏王府。

一连串替换人手的动作进行迅速,等半个月后,临江侯纪宗文做客魏王府时,王府已换了一批人,重新井然有序。

纪宗文刚进了王府大门,收到消息的魏王便亲自迎了出来。

“舅舅,今儿怎么来得这般早?”

纪宗文拍了拍外甥的肩膀,笑道:“今日闲了,便早些过来。”

这舅甥二人感情不错,并肩详谈几句,往前厅而去。

“听说,你母后正为你挑选继妃,不知可有中意的。”作为嫡亲兄妹,纪宗文很了解自己的妹妹,算了算时日,应该差不多了。

魏王笑道:“有是有了,不过还要等父皇下旨赐婚,才算定下。”

“哦?是哪家姑娘。”

“是英国公府嫡出二姑娘。”

“英国公府二姑娘?我似乎听说过。”纪宗文蹙眉,想了片刻,方恍然大悟。

他随即解释,“秦二姑娘曾与前靖北侯世子定过亲,因此我有些印象。”

纪宗文是世子堂伯父,当初还去喝过定亲酒的。不过,显然他对政见不合的前靖北侯无甚好感,语气只淡淡。

这点魏王知道,他也只是淡然一笑,道:“那姓纪的小子没有福分,因援军将领刻意拖延,晚了两天才到,城破父子俱亡,亲事也是白定了。”

秦二姑娘出名的品貌俱佳,家世给自己平添大助力,魏王很满意,他已以其未来夫婿自居,提起前任,自然语带微嘲。

纪宗文闻言眸光闪了闪,只随意“嗯”了一声,也没答话。

这些并非机密事,二人边走边说,入了前厅也没有停留,而是从后房门转出,沿着朱漆回廊直奔外书房。

魏王说这番话时,声音并没压低,前厅中侍立的宫人太监能听个分明。

其中一个翠绿色比甲的宫人神色不变,却垂下眼帘,遮住眸色。

她是郭定安手下的暗探,因为这次清洗人手,才被自己人提拔上来前厅伺候,刚当差不足半月。

主子传下话,吩咐多注意魏王继妃之事,不想没几天,她便凑巧获悉了消息。

宫人一直安静当差到下值,找了个机会,才一五一十将消息传出去。

这消息在暗探上层引起轰动,随即马不停蹄转到清宁宫。

纪婉青没想到,只因前未来嫂子要配魏王,她心中不是滋味之下,吩咐留意的小事,竟无意揭露另一件震撼她灵魂的大事。

“什么?”

她 “腾”一声站起来,宽袖带翻了了茶盏,濡湿了她的裙摆,她亦浑然不觉。

“我爹爹哥哥,是因为援军将领刻意拖延,硬支撑了两日,方城破人亡的!”

纪婉青震惊愤怒,纤手在颤抖,身躯在颤抖,死死盯着眼前窄小的密信纸笺。

交战信息,这些属于军事机密,有能量有渠道的,知道很轻易,但没有人脉的,却难于登天。

纪宗庆回京几日没有提及,他去世后,纪婉青更不可能知悉。她只知道,那场战役很大,敌军来势凶猛,大周处处吃紧,父亲兄长被困守城,后来粮绝被迫突围,寡不敌众,最后战死。

守卫的那座小城叫松堡,军民浴血奋战,死伤十者八九。

以上,便是纪婉青从前获悉的全部消息,她没想到,居然还有援军刻意拖延这一出。

她眼前已经模糊,却使劲一抹,提起裙摆往前殿奔去。

“殿下,殿下!”有一个人,能告诉纪婉青这是否就是真相,这人就是高煦。

在外一贯从容淡定的妻子失了分寸,气喘吁吁奔了进门,惊慌失措,小脸还有没抹干净的泪痕。

高煦剑眉一蹙,立即挥退林阳并一众太监,下榻站起,沉声问道:“青儿,发生了何事?”

纪婉青已经急急冲到他面前,拽住他的大手,他反手紧紧握住,“你莫要慌张,且细细道来。”

“殿下!”

她心里其实已经信了八九,只是犹带一丝侥幸,只仰脸期盼看着他,“殿下,我父亲兄长,是因为援军将领刻意拖延,硬支撑了两日,方城破人亡的吗?”

父亲兄长死亡已不可改变,纪婉青伤心悲泣,好不容易渐渐走出来。如今竟乍然听见,父兄本来是不用死的,只因人为失误,才被迫导致英年早逝。

她希望不是真的。

三年前,父亲还不足四十,身体强健正当壮年;哥哥才十八岁,一个前程远大,还未及冠的少年人;还有她的母亲,若非这个丧夫丧子大噩耗,她也不会病倒在他,继而不起。

夺走了她的至亲,颠覆了她的人生,如今竟告诉纪婉青,这都是人为的重大失误?

她话罢,已泪如雨下。

高煦凝神细听罢,心下却一沉。

这事儿他三年前就知道,彼时不可能特地告诉纪家姐妹;等二人大婚后,感情渐入佳境,他却只能按下不提。

高煦一直在查找此事真相,只可惜当年失了良机,线索几近于无,几年下来进展并不大。

既然真相未明,若贸贸然告知妻子,除了让她伤心哭泣,日夜焦灼,并无其他好处。

于是,他自然便没有提及。

只可惜她到底还是知道了。

“是的,青儿。”

如今她既然问起,高煦不会自觉为她好而隐瞒,他将所知告诉她,“援军晚到两日,你父亲与一众将士骁勇善战,支撑了许久。”

他轻叹,“在城破人亡之时,才等来了援军。”

这是一件很悲壮的事,敌众我寡,连续奋战两天两夜,已到了极限,终究是撑不住了。

这两句低低的话语,如一记重锤,直击纪婉青心脏。她失声痛哭,脚下跄踉,站立不稳,被眼疾手快的高煦及时展臂抱住。

她无法控制自己,嚎啕大哭,良久,揪住高煦衣襟,“是谁?这人是谁!”

谁贻误战机,害她父兄惨死,此仇山高海深,不共戴天。

纪婉青美眸闪过刻骨恨意,高煦看得分明,却大喝一声,“青儿,你听孤说!”

他神情万分严肃,紧紧盯住她的眸子,一字一句说:“负责驰援的将领名楚立嵩,与你父亲一样,是忠君爱国之士。”

“他顶天立地,一身赤胆,宁愿以身殉国,也绝对不会做出刻意拖延增援,导致同袍战死之事。”

这位楚立嵩,是东宫第一位军方心腹,然而,他对高煦而言,却不仅仅是心腹而已。

高煦自胎里带了些许病症,虽幼时因各种原因一直佯装严重,但实际上,却一直无法根除。

楚立嵩仔细询问过他的情况后,教了他一套家传心法口诀,说这心法不能飞檐走壁,却能强身健体,配合药浴,能根治此症。

楚家曾有一祖辈也有这症状,后来有机缘得了隐士高人诊治,传下了这心法与方子,祖辈依言照做,后果然痊愈。

楚立嵩不但献法让太子彻底根治病症,且他还教导高煦兵法,解释各种实战关窍。

要知道,因昌平帝的隐晦心思,皇太子自幼的文治方面的太傅很了得,但军事上却“不经意”被忽略了。

他于太子而言,是心腹,更是良师。

高煦很了解对方,楚立嵩是一位铮铮铁骨的好汉子,为保家卫国计,抛头颅,洒热血,不在话下。

这么一个人,怎么可能刻意延误增援?导致一城将士几乎死伤殆尽呢?

良师心腹战死后,不但没有死后哀荣,反倒蒙冤受屈,背上千古骂名,受人唾骂。甚至连家人也无法在京城立足,只能灰头土脸离开京城,匆匆返回原籍去了。

三年来,虽很艰难,但高煦从未放弃查找真相,誓要还这位功在社稷的良将忠臣一个公道。

他并未因涉事的是自己的心腹,就有半点回避,只很认真对妻子道:“青儿,这其中必有蹊跷。”

第46章

高煦直视妻子双眸, 将自己所知的当年战况大致说了一遍,很客观, 没半分偏帮回避。

纪婉青对他的话的是不存疑的。

以他的为人,绝对容不下这种事不说, 更甭提替对方欺骗自己的妻子了。

“那究竟有何蹊跷?”纪婉青止了泪,喃喃问道。

既然有蹊跷, 那即是有人算计了。以结果反推过程, 无非三种可能,除了希望大周战败以外, 就只可能是有人希望纪宗庆死,或者楚立嵩死了。

听高煦说的话,很明显他此刻并未能查清真相。一国皇太子有实权势力, 查了三年, 都未能水落石出,很明显是有人趁机抹干净了证据。

这人必是大周朝的, 毕竟, 敌军没这种能力抹得这般彻底。

因此希望大周战败的可能性, 可以先排除了。

“有人希望我爹爹死?”

这话虽是疑问,但语气却十分肯定, 纪婉青纤手紧攒成拳, “究竟是谁?”

高煦轻叹,知道她难受,他也不劝,只拉她坐在床沿, 执了丝帕,给她抹干净脸上泪痕。

实际上,这几年的细查并非一点效果没有,高煦手下人摸索良久,现已影影倬倬指向纪后一党。

这与高煦当初猜测一样。只不过这种重大事情,没有确凿的证据他不会动手,也不会宣之于口。

万一现在将猜测说了,将来却发现不是,那就平白惹了妻子空愤恨了。

只是他没开口,纪婉青却说了,她沉思片刻,脱口而出,“莫不是,皇后?”

在她的所知里,能有这种能量,还不缺动机的,除了皇后临江侯一党,就再无旁人了。

纪宗庆有先见之明,在封后之初,便早早便离了临江侯府,后面顺理成章保持中立。

只是面对这么大一股势力,而且还是军权,纪皇后会甘心擦肩而过吗?要知道,大家都是姓纪的,纪宗庆可是她的亲堂弟。

那自然是不甘心的。

她设法拉拢靖北侯府,可惜并无结果。

后面随着魏王陈王长大,纪皇后迅速崛起,这时候她有了底气,再遭拒绝,心生不悦是肯定的。

在纪婉青的所知里,靖北临江两府,虽因政见不合关系一般,但还能保持平静,实际不过就是假象。

其实,自父亲去世前两三年开始,两家关系已经日益紧绷。现任临江侯屡屡过府劝说,而皇后虽不能出宫,但也写了不少情真意切的信笺。

可惜父亲丝毫不动摇,对方屡遭挫折,彼此的关系已经十分微妙,后来除了面子功夫,已全无往来。

纪宗庆军事才能相当了得,征战沙场多年,麾下实力强劲,纪皇后得不到,甚至还得看着这势力落在宿敌手里。

她会设法毁了它吗?

纪婉青抬眸,眼巴巴看看着高煦,向他求证,“殿下,是她吗?”

皇后有谋害纪宗庆父子动机,而又那么凑巧,楚立嵩是东宫心腹,太子亲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