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阳先打发几个小太监前去探路,本人则走在队伍最前方,全神贯注留心附近动静,以及前方道路。

梨花小心翼翼撩起轿帘子,瞟了一眼,即便她不会功夫,也看得出这群人隐隐的不同。

她心安了安,对主子说道:“幸好殿下准备妥当。”

对于高煦的准备,纪婉青是不存疑的,闻言“嗯”了一声,便留心接下来的动静。

主仆三人屏息以待。

皇后欲在宫道动手,但具体那段宫道,他们并不知晓。按计划,轿舆会在清宁宫前绕上一圈,若遇上对方算计,他们就将计就计。

倘若是没遇上,他们就自己设计些“意外”,随后立即折返。

虽己方防御措施做足,但只要未回到清宁宫后殿坐下,难免会神经绷紧。

太子妃一行表面与寻常无异,实际上警戒已经开到了最高级。

轿舆出了清宁宫,转入宫道缓缓前行,探路的小太监不断折返,汇报前方道路一切正常。

饶是如此,林阳等人依旧万分警惕,视线移动间,一寸寸从宫道及两侧宫墙梭视而过,再次确认安全无虞再下脚。

当然了,宫道上可不止他们一行。

今日是万寿节,整个皇宫都高速运转,非常忙碌。路上不停有太监宫人匆匆而过,或捧着诸般物事,或赶着往哪处当差。

太子妃身份尊贵,需要她让行见礼的不过寥寥数人,并且都不会出现在此处。于是,轿舆不停,宫人太监小心退到一边见礼便让贵人先行。

这些宫人太监是不确定因素,正是林阳等人的关注重点。

好在走了一段,也没发现问题。

林阳估摸一下距离,觉得差不多了,既然没发现,那就让自家准备好的后手上场吧。

拐过一个弯,他正要扬手示意时,眼睛一眯,却敏锐察觉不妥。

来了。

“快,走快些!”

一个管事太监带头,匆匆忙忙从宫道穿行而过,不忘回头招呼身后七八名小太监,让后者加快脚步。

只是这些小太监负荷沉重,两人一组各抬着一个两尺高的大木桶,桶里盛满桐油,沉甸甸的,却不是说走快些就能走快些。

此次万寿节,皇帝的宠臣伍庆同提前先献了一个寿礼,是一个走马灯群。

又无数大大小小的走马灯凑成的,花鸟鱼虫,应有尽有,完全摆开足有几亩地范围。

昌平帝从承德回京的路上就听说了,抵达后一看,相当欢喜,立即就让人将走马灯群摆出来,以供君臣同赏。

上面张张嘴,下面就跑得断腿。

本来忙碌得分身乏术得内务府,还得安排人出来摆灯。灯摆也就摆了,问题是这走马灯设计有些与众不同,它们不烧蜡烛,烧灯油。

本来伍庆同是准备有灯油的,只可惜皇帝看着看着,突然想起进贡的岑县桐油。

岑县是大周朝一个地方名,盛产桐油。它这地儿的顶级桐油与众不同,燃烧起来不但不难闻,反倒有一个神似茉莉花的清香,若隐若现,十分特别。

昌平帝不愿美中不足,立即下令给走马灯换上岑县桐油。

他一句话,让内务府叫苦连天,毕竟这岑县桐油平时不怎么用得上,内务府储备的量不够啊。

只是皇帝兴头上,谁敢浇冷水,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先把库存取出来顶着,接着赶紧派人快马去取。

好在岑县不算太远,紧赶慢赶的,终于在万寿节清晨把桐油取回来。

这个时候,宫里库存早已见底,内务府总管一叠声吩咐,赶紧取桶来把桐油装上,立即抬过去。

几亩地的灯,耗油实在不少,今儿一早,抬油都在继续着。

于是,就有了眼前一幕。

这队人是专门腾出来抬油的,走了三四遍,大家肩膀生疼,脚下打颤,却只能咬紧牙关硬顶着。

虽然很吃力,但大家都很小心,毕竟这油可撒不得。毕竟,紧急运回来的桐油量不算充裕,而万寿节整整三日,万一桐油真短了,这黑锅就背定了。

抬油小太监们想是这么想,只可惜计划赶不上变化。

一个洒扫太监提着扫帚迎面而来,在匆匆一行人擦肩而过时,却无端脚下一瘸,重重撞在其中一个抬油小太监身上。

抬油小太监身负重担,本已在硬挺,怎经得起这股外来力道?于是,他“哎哟”一声,身子猛地一歪。

他的脚扭伤了,钻心的痛传来,肩膀上的重量无法支撑,“砰”一声响,装满了桐油的大木桶重重落地,人已经倒退几步出去,撞到身后另一组抬油的伙伴。

两桶油落地,四个勉力支撑着的小太监,都有了不同程度的受伤。两个严重点,捂着脚裸一头冷汗,剩下两个伤势虽轻点,不过肯定无法立即继续抬油了。

洒扫太监惊慌失措,连连道歉,抬油小队的管事也顾不上他,赶紧扑上去察看油桶。

好在这油桶是配了盖子的,而小太监们始终惦记着差事,落地时忍痛提了一把,油桶完好无损,桐油也没有洒出来。

管事松了一口气,咒骂了洒扫太监几句,不过由于时间紧迫,他也只得立即做出善后处理。

“你们两个。”

管事吩咐两个伤势轻的,“赶紧扶他们两个回去处理一下伤势。”

一下子减员一半,他心烦气躁,“将这两个桶移到一边,靠墙放着,不要挡道。”只能回头再抬了。

那边桐油还很紧缺,管事顾不上多说,命人将两个油桶移到一边,就匆匆领人离开了。

洒扫太监瞄了那两个油桶一眼,扫过外桶壁隐晦的记号,确定自己没有因为天色昏暗弄错后,放下心,赶紧上前,帮忙把扭了脚的小太监背上离开。

这几个人前脚刚走,后面清宁宫一行便到了。

先一步抵达的正是几个探路的小太监,他们当然看见了油桶,弯下腰仔细扫视一番,见油桶完好无损,很坚固,摇了摇也没有溢出,这才收回视线。

一半人继续往前,而剩下两个,则回去禀报林阳,说没有发现问题。

林阳颔首,目光片刻没离开宫道宫墙,领着轿舆转过前面的弯道。

他估摸一下距离,觉得差不多,正要打个手势让自家准备好的“意外”上场。

转过宫墙,手刚抬了一半,他眼眸陡然一咪。

来了。

面前紧贴宫墙之处放了一个大木桶,再隔五步还有一个。这两个木桶足有二尺余高,成年人不过堪堪能环抱,尺寸颇大。

这两个颇大的木桶,底部正迅速渗出液体,汩汩流淌了一地,浸湿了不短一段宫道。

液体浸湿的范围不断扩大,已经很接近林阳脚下了,他多走一步,就踏入湿润范围。

今天是阴天,时间还颇早,四周有些昏沉。再加上宫道上的青石有些年头了,虽不断维护着依旧平整,但色泽难免有些暗哑。

这种天色,再加上本来有些暗色的宫道,还有一拐弯就能踏上的湿润范围,林阳停下脚步,冷冷一笑。

他眼尖,一眼就看出地面液体有些粘稠,显然是油而非水。

若是寻常抬轿舆的大力太监,恐怕中招的可能性非常大。

眼前宫道如今空无一人,倒有一阵茉莉花的清香在空气中蔓延,林阳抽了抽鼻子。他不得不承认,对方招数有些意思,竟能成功糊弄了他派出的探路小太监。

他立即转身,行至已经被小心放在地上轿舆前,拱手道:“娘娘,属下有事要禀。”

纪婉青见轿舆停下,便知道发现问题了,侧头仔细听罢,她笑了笑,“既然如此,我们就将计就计罢。”

皇后这计策挺巧妙挺毒的,即便派人探路也无法防范。若非高煦视她母子如珍宝,准备充裕,不但安排了一干好手,连头等心腹林阳都派来了,恐怕真很容易得手。

毕竟纪婉青再聪敏,在硬件配置不足的情况下,也很难将防御布置得密不透风。

可惜没有如果,在没有完全准备之下,她根本不会踏出清宁宫。

“林阳,我等先下来,你们将计就计。”

既然人家台子都备好了,她不唱一出戏,怎对得住对方的精心准备。

纪婉青被搀扶下了轿舆,在宫道上站定。大力太监们便重新抬起轿舆继续前行,想当然,他们“脚下一滑”,立即扑了个大马趴。

于是,轿舆便重重被摔在地上了。

“娘娘,娘娘!”

梨花尖着嗓子喊道:“不好了,快来人啊!快请太医啊!”

此时,后面随行的太监们已经涌了上来,迅速将轿舆拖出来,这玩意儿结实得很,摔一下根本不影响继续使用。

纪婉青在有人闻声赶到之前,便重新登上轿舆,将一切掩饰在重重帷幕之后。

急急赶来的其他宫人,只看到清宁宫一行手忙脚乱。

本来抬轿舆的大力太监躺在地上起不来,“哎哎哟哟”地叫疼;而剩下没受伤的,则慌忙抬起轿舆,原路折返。

何嬷嬷梨花等一看就是贴身伺候嬷嬷宫人,此时一脸泪痕,惊慌失措更在轿舆后面跑着。

众人定睛一看,满地桐油,心下一凛,这下糟了,怀孕六月的太子妃怕是被摔狠了。

皇嗣还能保得住吗?

第85章

宫道之中兵荒马乱, 在这的短暂时间中,林阳先吩咐手下紧紧护在女主子轿舆左右, 本人则两个大步行至油桶一侧。

他眸光锐利,在大木桶上一掠而过, 随即伸手一提,木桶很轻, 里面的桐油已经漏得差不多了。

林阳动作不停, 手上立即翻转,将视线投向油桶底部。

这么一看, 他浓眉立即蹙起。

只见这个大木桶底部,赫然有一个直径约摸有两个指节长的圆形孔洞。

不必多说,这肯定是桐油泄露的元凶了。

但问题是, 孔洞一直存在, 为何探路小太监走第一回时,它没有泄露?

或者说, 这个桶是怎么装着满满一大桶桐油, 从内务府一直被抬到此处放着的呢?

林阳扫视了周围一圈, 也未看见有木塞之类的东西。而木桶底部的渗漏范围,也没见桐油喷溅的痕迹。

这么看来, 不大像是人为倾斜木桶, 而后再拔木塞造成的泄露。

而且最关键一点,这宫道前面有探路小太监,后面则跟了林阳本人,有人拔了木塞逃跑, 肯定会被发现的。

他百思不得其解,定定注视那个孔洞半响,忽地心头一动。

林阳福至心灵,立即伸手触碰那个孔洞的边缘。

果然,触手是冰冷的。

谜底揭晓了,对方用的是冰。

早已准备好的冰块塞住孔洞,这木桶底壁都很厚,冰块厚度自然不薄,可以支撑着走上一段路。

内务府距离这处宫道不远不近,支撑过来是可以的。

而这地方,恰好是清宁宫前往万寿节大宴的必经之道。

孕妇,一贯比常人嗜睡很多,而大礼服着装复杂,纪婉青是掐着点出门的。

从冰块的融化时间,到抬油小太监疲惫之下又得紧赶的步伐,再到太子妃出门的时间点,都预算得恰到好处。

甚至,林阳若触碰孔洞边缘的时间晚了些,那些冰冷也会消弭殆尽,到时再想确认就难了。

不得不说,设计这个计谋的人,心思慎密得令人惊叹。

只可惜,他遇上是高煦,以及东宫麾下的一干好手。

林阳将大木桶扔回原位,冷哼一声,“好一个心思叵测的鼠辈。”

此时,纪婉青已经重新登上轿舆了,因为梨花高亢声音引来的人也越来越接近。

他快步跟上轿舆,并招手让其中一个手下附耳过来,将前因后果说清楚,命他迅速将消息传到主子耳朵里去。

于是,遭遇“意外”的太子妃一行,匆匆折返了清宁宫。队伍里早分出了两拨人,一拨飞速往大宴方向奔去,而另一拨则赶去太医院。

手下微不可察点头,随后趁着混乱,夹在这两拨人当中,闪身离开。

太和殿。

吉时已届,皇帝已经驾临,并落座在玉阶上的龙椅了,偏还有人未到。

女席最上手位置空空如也,不论是朝臣宗室,还是内外命妇,皆不可避免将视线瞥过此处。

太子妃怎么还没见人?

皇后眸底本藏着忐忑,但随着时间推移,忐忑去了,闪过一丝欣悦。只不过,一切都被掩饰得很好,她瞄一眼昌平帝隐带阴霾的侧面,唇角微微一挑,就要开口。

“陛下,太子妃身怀六甲,怕是有所耽搁,不若派个人迎上一迎?”抢先一步说话的,是安乐大长公主。

她看一眼温润笑意略敛的皇太子,又瞥了瞥凤座上的皇后,这两者面上不露破绽,她虽不明所以,但依旧先开口打了圆场。

大长公主声音和熙,她身份足够又给了皇帝台阶下,昌平帝神色稍缓,点了点头,侧头吩咐孙进忠两句。

孙进忠立即打发自己的徒弟,御前太监小张子出发了。

小张子撒丫子奔出太和殿,不过片刻,却一脸惊慌的回来了,进殿时还绊了一下,差点扑倒在地。

他连爬带滚上前,“噗通”一声跪下,“启禀,启禀陛下……”

小张子是御前大总管孙进忠的徒弟,世面是见过不少的,他不可能轻易在万寿节之上失态。

这明显是出大事了。

大殿气氛立即紧绷,昌平帝忙喝道:“有何事?还不快快道来!”

小张子哭丧着脸,“陛下,太子妃在前来太和殿上的路上出了意外,如今已抬回清宁宫!”

他还领了一个小太监回来,话罢,立即侧脸看向对方。

皇太子高煦已经“腾”一声站起身,大殿之上,落针可闻。

另一个小太监正是清宁宫遣来报信的,人十分机灵,不等皇帝再次开口询问,立即竹筒倒豆子一般,“噼里啪啦”般倒了出来。

无缘无故出现并泄露的桐油,成为他叙述的重点。

大殿上登时哗然,太子妃怀的皇嗣,正经的嫡出皇长孙,竟然有人敢乘万寿节谋算?

不少人的目光,立即扫向最大得益者,皇后及魏王陈王母子。

不过,皇后母子早有了心理准备,面上表情恰到好处,昌平帝看过来时,也未见破绽。

须发皆白的内阁首辅王瑞珩忙站起,拱手对皇帝道:“陛下,请速速遣御医为太子妃娘娘诊治。”

他是三朝元老,鞠躬尽瘁大半辈子,皇帝一贯礼让三分,因此说话虽恭敬,但到底少了几分谨小慎微,紧接着又说:“陛下,您要彻查此事啊!”

王首辅捶足顿胸,这个对大周朝忠心不二的老臣,是很期待东宫嫡子降生的。

这事当然得彻查,昌平帝立即下旨御医速速赶到清宁宫,随后让禁卫军封锁现场,锁拿一干有牵扯之人,立即彻查。

高煦拱手,“启禀父皇,儿臣欲折返清宁宫一趟。”

张德海早已悄悄打了个安全的手势,不过他面子功夫极佳,温润的笑意收敛了,剑眉微微蹙起,显然对自己的骨肉还是在意的。

昌平帝颔首,“赶紧去吧。”

高煦谢了恩,立即出了太和殿,登上轿舆,折返清宁宫。

再说纪婉青那边。

奔去太医院那拨人到了位,小太监一进门拽住太医的手,气喘吁吁道:“快,快,太子妃……”

他话都无法说全,但言下之意大家都懂了,加上这副焦急模样,太医院当值太医们心头登时一凛。

院正陈太医立即道:“赶紧的,都到清宁宫去。”

一行人赶紧提了药箱,紧赶慢赶往清宁宫方向奔去。

到了后殿正房后,门帘子撩起,入目就是内殿兵荒马乱,以及榻上太子妃捂住高耸腹部,蜷缩着身躯一脸疼色的模样。

诸人心头巨震,大叫不好。

刘太医已一马当先,直奔榻前。他一贯负责东宫的主子们,太子妃孕后也是他跟进的,最熟悉情况,诸同僚默契让开。

纪婉青这模样当然是装的,被太医们看见后,目的达到了,梨花立即上前放下锦帐。

诸太医多年过半百,但男女大防还是需要的,方才因为慌乱“忘记”放下锦帐,现在当然不能继续下去。

纪婉青被背对同僚的刘太医遮挡,两人迅速交换一个眼色,她微不可察点了点头,示意准备妥当,随即便被放下的锦帐遮挡住了。

刘太医心领神会,立即松了一口气。

成了。

为了今日的计划,刘太医也贡献了不少力量。

毕竟太子妃动了胎气,情况严重,肯定少不了诸太医诊脉的,甚至还有可能出动御医。这脉象有无异常,是瞒不过诸多国手的。

这其中重要一环,就是伪装脉象了。

刘太医的金针之法为太医院之冠,治病救人,总有奇效。不过鲜为人知的是,这套针法还包含了一处妙用,就是可以伪装脉象。

施针后可伪装的时间也不长,约摸就半个时辰,就会失效。不过,也足够了。

纪婉青陪嫁有懂医理药理的嬷嬷,虽然精通的方面是妇婴调养,但寻常针灸之法,也是能理解的。

伪装的针法讲究技巧,却不繁复,刘太医事前教会了陪嫁嬷嬷,并尝试过了很多回,确认无误。

轿舆折返清宁宫后,嬷嬷早已等候在正房,在太医们赶到之前,已成功给主子施了针。

所以,纪婉青现在的脉象,是大动胎气,却还能挽救的脉象。

刘太医面上凝重之色却丝毫不变,探手诊脉后,勉强松了口气,抹了汗对同僚低声说:“还好,情况不算太严重。”

内屋的紧绷的气氛立即一松,刘太医立即开了方子,让人却捡药去煎。

诸太医轮流上前把脉后,再看那方子,讨论一番,觉得无需修改,便定了下来。

药很快就煎好端上来了,梨花直接领着端药的嬷嬷入了帐帷之内,伺候主子用药。

锦帐之内的纪婉青早毫无痛色,她没事儿,喝什么药,这药就直接倒进早已准备好的匣子中,让里头的厚棉布“喝”了。

这两个人一直留在锦帐内伺候着。

其实,这个端药的嬷嬷,就是那个学了针法的陪嫁,她等候了片刻,估摸时间差不多了,就探手给主子把了把脉。

果然,针法效果已经消失。

她立即动手,又给主子施了一次针,这回伪装的效果,就是服药后情况稳定不少的脉象了。

有了重重帐帷遮掩,外面对这情况一无所知。那贴药有安眠成分,太子妃昏睡过去后,刘太医再次上前把脉。

结果令人欣喜,情况稳定下来了。胎儿无碍,太子妃无碍,只是短时间内必须卧榻休息。

院正抹了一把冷汗,终于露出笑脸,吩咐道:“赶紧的,立即给陛下报信。”

报信的人前脚出门,后脚皇太子便到了,随行的还有御医。

见礼的太医们被叫起,将太子妃情况禀报了一遍,高煦紧蹙的眉心终于放开。御医也大松了口气,毕竟皇嗣若出了事,他们也要担干系。

不过既然奉旨来了,当然得诊脉确定情况,凝神把了脉,御医说法与太医如出一辙。

高煦颔首,抬手屏退太医等人,毕竟太子妃需要静养。

等屋里仅余何嬷嬷几个之后,他才撩起帐幔,探身坐在床沿。

高煦对上纪婉青亮晶晶的美眸,他一笑,压低声音询问:“青儿,今儿可受了惊吓?”

说话间,他细细梭视妻子。详细情形,回来的路上他已经知悉了,只是不亲眼看过,他不放心。

“没呢。”

纪婉青摇了摇头,悄声说:“殿下放心,我好的很。”

她面色红润,精神奕奕,显然说言非虚,高煦安了心,抚了抚她的脸,以及高耸的腹部。

孩儿是个淘气的,有人抚摸他,他立即给了一脚。

高煦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