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汗阿玛,儿臣什么时候暴躁了?”太子正惊讶石舜华的表现,万万没想到,一不留神火烧到他自己身上。

康熙道:“上个月,就在乾清门外,你和胤禔总共没讲三句话就吵起来,这叫脾气好?”

“那是,那是…他碎嘴。”太子道,“又不是儿臣故意跟他吵。”

“胤禔碎嘴?”康熙讶异,“你说你大哥性子直,朕倒是相信,碎嘴却是不可能。朕先前问你跟胤禔吵什么,你什么都不说,今儿怎么又想起来说他碎嘴?”

如果石舜华真丑,太子依然什么都不说。但石舜华很美,比东六宫那些女人还美。太子暗自得意,自然不在乎胤禔那个有眼无珠的人说什么:“胤禔先前说石氏丑,儿臣才跟他吵。你当时当着文武大臣的面问,儿臣怎么说?大哥说得对,儿臣的嫡福晋很丑?”

康熙噎住:“这,这捕风捉影的事,胤禔怎么也当真了。”

“那您得问大哥,儿臣可不知。”太子想一下,又说,“汗阿玛,如果胤禔再说石氏丑,儿臣跟他吵吵,您可不准再怪儿臣。”

“你跟他吵吵什么。”康熙皱眉道:“胤禔再敢乱讲,你尽管来告诉朕。保成福晋,别往心里去,胤禔性子直,也不是有意那么说。”

石舜华点了点头:“儿媳理解。其实儿媳也知道,儿媳长得有点不堪入目。”

“这叫什么话。”康熙皱眉道:“朕觉得挺好,只是气色不佳罢了。梁九功,去,给二福晋拿一盒燕窝。”

梁九功心中一动,转身从柜子里拿出一个红漆圆盒,走到康熙跟前,试探道:“皇上,是这个?”

康熙抬眼一看,琼州府进上来的燕窝:“是这个。”

梁九功的手轻微抖了一下,没拆封的极品燕窝只有这一盒,却赏给太子妃。这么看来皇上对太子妃很满意啊。

“谢汗阿玛赏赐。”石舜华一进乾清宫就选择听所有人的心声,听到乾清宫大总管梁九功的心里话,石舜华也很惊讶,对康熙的态度也越发恭顺。

康熙见石舜华又起身双手接过燕窝,行了礼才坐下,摇头失笑:“去见见太后吧,她老人家也该等急了。”

“嗻!”太子领着石舜华出去。

康熙令梁九功把他给儿媳妇准备的见面礼送到毓庆宫。

皇太后居住的宁寿宫位于毓庆宫东面,中间隔着奉先殿,并不是很远。然而两人在乾清宫耽误很久,到达宁寿宫,石舜华坐下就看到落地自鸣钟上的时间是十点两刻。

太子和石舜华从乾清宫直接过来,虽然来的晚,老太后也没说什么,或者她也不敢说什么,毕竟她的依仗是皇上。

随便跟两人说几句,总共一碗茶的工夫,太后就让两人回去。

老太后最喜欢的阿哥是从小养在身边的五阿哥,最喜欢的皇女是德妃生的五公主。其次是五公主的弟弟十四阿哥,五阿哥的弟弟九阿哥和十一阿哥。

康熙的嫔妃们经常去陪老太后唠嗑,而太子年龄大了,怕撞见年轻的庶妃,就很少去宁寿宫给太后请安,继而导致康熙的十几个儿子当中,太子和老太后的关系最淡。

石舜华在家时,听她祖母讲紫禁城里的事,便猜到太子和老太后的关系很一般。

老太后对两人淡淡的,太子习惯了,没什么感觉。石舜华不意外,也没什么感觉。老太后的话音一落,两人就带着宫女太监回去了。

“怎么突然停下?”太子问。

石舜华抬抬手,示意太子先别讲话。紧接着就听到皇太后说:“哀家怎么觉得二福晋跟选秀的时候有点不一样啊。”

“哪里不一样?”另一人问。

皇太后道:“脸还是那张脸,眉毛还是那么粗,可哀家总觉得哪里不一样。对了,哀家想起来了,是她脸上的麻子。参加选秀的时候,哀家记得,她鼻梁上有一颗麻子,今儿突然没了。眼下却多一颗,你说奇不奇怪。”

“不会是您看花眼了吧?”另一人笑着说:“二福晋一直低着头,奴婢都没看清她到底长什么样。”

皇太后沉吟片刻:“可能是哀家看花眼了,下次二福晋过来,你帮哀家好好瞅瞅。”

“怎么不走了?站在门口干么?走啊。”太子奇怪道。

石舜华皱眉道:“妾身突然想到一点事,可是一时想不起来了。”

“想不起来回头再想。”太子有时也会这样,便没多想,“说不定到毓庆宫就想起来了。”

老太后和宫人把话转到五阿哥身上,石舜华不感兴趣,便微笑道:“爷说得对,咱们回去吧。等等……”

“又怎么了?”太子不禁皱眉,“有什么事咱们回去再说成吗?”

“不成!”石舜华心中一动,三两步跑到门外。

太子下意识跟上去,顺着她的眼神一看,两丈外站着四个女人:“那个好像你的大丫鬟阿箫,她怎么跟惠母妃在一块?她们认识?”

“阿箫是江南人,你别瞎想。”石舜华想了想,“爷,妾身过去看看?”

“去吧。”太子话音一落。惠妃冲他们这边点了点头,带着两名宫女离开。阿箫跑了过来。

石舜华开口就问:“惠母妃找你何事?”

“不是惠妃娘娘找奴婢,是奴婢找她。”阿箫说着,连忙摇了摇头,“也不对。奴婢找您和殿下,碰到从后面延禧宫出来的惠妃娘娘。惠妃娘娘不认识奴婢,以为奴婢是不懂规矩的宫女,就把奴婢叫过去。得知奴婢是您的人,就跟奴婢说——”

“阿箫,长话短说,你找爷和福晋到底何事?”阿笙打断她的话,“惠妃娘娘都跟你聊些什么,回头再告诉主子。”

康熙二十四年三月,萧山刮大风,阿箫的家被刮没了,一家人就到杭州城讨生活。大人做工,小孩要饭,阿箫有一次就要到石舜华跟前。

那一年石舜华十岁,阿箫不足四岁,石舜华见她可怜,给她一袋子铜板。

石舜华回家的时候看到阿箫捂着肚子眼巴巴望着对面的果子铺,心下奇怪就走过去问她的钱呢。

阿箫摇了摇头,什么都不说。但石舜华听到她心里说钱被她爹拿去买东西给哥哥弟弟吃,她只吃一口窝窝头。

石舜华见着心疼,就去找阿箫的爹理论。然而没等石舜华开口,阿箫的爹就问石舜华是不是要买阿箫。

石舜华便顺着他的话点了点头,给他二两银子买阿箫一辈子。

阿箫的爹喊阿箫三丫头,阿箫没有正式名字,石舜华就给她起个名字叫阿箫,通萧山的萧。

阿箫年龄小,干不了重活,石舜华便叫阿箫跟着嬷嬷学规矩,学针线。

吃得饱穿得暖,衣服也有粗使婆子给洗,也不用像她大姐一样裹小脚,没过多久,小小的阿箫就把石家当家了。

石舜华每次碰到阿箫,阿箫都在心里发誓下辈子还跟着小姐。石舜华发现她很忠心,就令管家娘子教阿箫认识字。

康熙三十一年,赐婚的圣旨到石家,石家开始给石舜华准备嫁妆,阿箫就成了石舜华的小管家。由于阿箫对石舜华太忠心,以致于芝麻大点事都向石舜华禀报。

阿笙比阿箫大三岁,是家生子,跟阿箫一块长大,十分清楚她的性子,如果她不打断,阿箫能说到晌午。

可惜,阿笙不知道,如果石舜华不开口,阿箫根本不搭理她。

石舜华知道这一点,便说:“阿箫,长话短说。”

阿箫开口就说:“宫里出事了。”

“宫里出事了?”太子一惊,“哪个宫里出事了?”

阿箫道:“毓庆宫,李侧福晋和大阿哥的奶嬷嬷吵起来了。”

“程嬷嬷?”石舜华问。

“不是。程嬷嬷是照顾大阿哥的嬷嬷,大阿哥的奶嬷嬷姓范,是膳房人花喇的嫂子。”阿箫道:“奴婢正在房里整理妆奁,听到争吵声出去一看,李侧福晋正叫她的两名宫女拿人。

“花喇挡在他嫂子前面,不准李侧福晋的人碰他嫂子。李侧福晋一生气,就要派人去请慎刑司的人。咱们宫里的事哪用得着请慎刑司啊,奴婢就以你的名义把人拦下来。然后,然后……”

“然后什么?”太子问,“你快说啊。”

阿箫看她主子,仿佛没有听见太子的话。

石舜华好笑:“以后殿下也是你们主子。”

太子瞥她一眼。

石舜华扭脸冲他笑了笑,边走边问:“阿箫,回答殿下的话。然后怎么了?”

第7章太子妃立威

阿箫道:“然后乾清宫的梁公公就来了,正好看见李侧福晋和花喇剑拔弩张的样子。”

太子不禁皱眉。

阿箫见状,忙说:“张公公求梁公公不要告诉皇上,梁公公答应了,但也叫咱们回头告诉皇上一声。”

“梁九功去毓庆宫干么?”太子问。

石舜华:“平常人家的长辈都会给新婚夫妻准备见面礼,更何况是汗阿玛。咱们在的时候汗阿玛没有提,肯定是令梁九功亲自送过去。”说着,指着身后的阿笙,“她怀里还抱着太后赏的金如意呢。爷,花喇是膳房管事?”

“不是。”太子摇了摇头,“花喇是叔公年初送来的人。爷近来只顾忙咱俩的事,跟那个奴才没说上几句话,不熟。不过,叔公送来的人肯定没问题。李佳氏也不是张狂之人,一定是范嬷嬷做了什么太过分的事。”

“妾身会查清楚。”石舜华道:“你答应妾身东宫所有事听妾身的,没忘记?”

太子很想翻白眼:“孤去詹事府?”

“爷慢走。”石舜华立刻接到,“妾身就不送了。”

太子亟待出口的话猛地咽回去,好险呛到:“……孤晌午回来用膳。”

“妾身知道了。”石舜华说完,转身往西走,毫不拖泥带水。

太子望着她的背影咬了咬牙,不得不往南边去。

石舜华回头看太子走远,立刻问:“到底怎么回事?阿箫。”

“您吩咐膳房给大阿哥做冰糖燕窝粥,膳房在你走后就说没燕窝,要给大阿哥做米粥。”阿箫道,“李侧福晋说爷讨厌燕子的口水,皇上赏的燕窝一直没动过,不可能没有。

“另一个李侧福晋也说,她们没用过燕窝,肯定还在。范嬷嬷跟着说大阿哥饿了,要不就直接煮米汤,反正福晋也说米汤是穷人的人参汤。”

“李侧福晋不愿意?”石舜华问。

阿箫点了点头,一脸崇拜:“什么都瞒不过主子。李侧福晋叫嚷着她儿子是阿哥,不是穷人。花喇见李侧福晋冲他嫂子吼,就上前帮他嫂子辩解。

“另一个李侧福晋看热闹不嫌事大,就说燕窝没长腿,不会飞,爷没用过,肯定是被人偷走了,说不定就是膳房的人。花喇和膳房管事一听到这话也怒了。奴婢出来的时候张公公正在劝架。”

“还打起来了?”一手抱着人参,一手抱着燕窝的阿笛瞪大眼。

阿箫摇头:“没有打起来,反正各不相让。”

“那花喇和他嫂子够张狂的。”石家规矩很宽松,阿笙作为石舜华的大丫鬟也不敢冲家里的姨娘吼,“都说宫里规矩严,可这毓庆宫的规矩怎么还不如咱们家。”

石舜华一点也不意外:“你刚才没听到爷说么?”

“说什么?”阿笙忙问。

阿箫道:“起先奴婢也不明白,花喇和他嫂子怎么那么狂,刚才殿下一说花喇是索相送给殿下的人,奴婢就能想通了。”

“狗仗人势?”阿笙脱口而出。

石舜华忍俊不禁:“说话别这么难听。李佳氏也够没脑子的,打狗还得看主人呢。她可倒好,一言不合就请慎刑司,也不怕索相一怒之下把她娘家人全收拾了。”

“索相不会吧?”阿笙道。

石舜华道:“索相又不是什么善茬,干出什么事来都有可能。咱们也进去吧。”

“等等,主子,这事牵扯到索相,咱们还是去找皇上把。”阿笙拦住,“刚才您和殿下给皇上请安时,皇上说了,有事就派人告诉他。”

“不用!”石舜华抬脚进去。

阿笙再次拦住:“老爷不在了,老太爷身子骨不好,您出面教训索相的人,回头索相找咱家麻烦怎么办?”

“他不敢。”石舜华道:“我给他十个胆子,他也不敢动我石家的人。”说着,越过惇本殿,走到毓庆宫院子里,就看满院子全是人。

不知谁说了一句,“福晋来了。”

剑拔弩张的两方人聚到一块,张起麟带着一众太监站在两拨人当中。个个低眉垂眼,看起来规矩的不能再规矩,仿佛石舜华刚才看到的那一幕是她眼花了。

石舜华面无表情的扫众人一眼,走到回廊下,坐在阿筝搬来的绣墩上,却没有开口审问,而是冲阿筝招招手:“去给大阿哥煮点冰糖燕窝粥。”

“没有燕窝了。”

石舜华循声望去,一看是李佳氏,顿时脸色一拉:“我叫你说话了吗?李佳氏!”

李佳氏呼吸一窒,脸色煞白。

石舜华瞥她一眼:“阿筝,多煮一些,我和殿下晌午也要用。”

“殿下不吃燕窝。”

“李佳氏,我没叫你说话。”石舜华霍然起身,“听不懂人话是不是?听不懂我不介意把你的嘴缝上!张起麟,看住李佳氏,再让我听见一个字,给我掌嘴。”

“嗻!”张起麟很是头疼,这个李侧福晋今儿怎么这么没脑子呢。爷和福晋一块出去,如今只有福晋一人回来,显然爷躲走了,事情全交给福晋处理。

石舜华再次坐下:“阿笛,和阿筝一块去煮冰糖燕窝粥。程嬷嬷,抱着大阿哥回房,先给大阿哥喝点水。”

“嗻!”程嬷嬷抱着大阿哥退下。

温嬷嬷说:“福晋,二阿哥困了。”

“你们也回屋吧。”石舜华摆摆手,“阿笙,把所有人叫过来,大门关上。”

转瞬间,毓庆宫上上下下六七十口人,除了阿笛、阿筝、程嬷嬷、温嬷嬷、两个阿哥和太子带走的两个小太监,悉数到场。

石舜华扫众人一眼,沉吟片刻。其实是在听众人的心声,然后才说:“张起麟,现在说说吧,到底怎么回事。”

“您吩咐膳房做冰糖燕窝粥,膳房说没有燕窝,两位侧福晋不信,膳房人就和两位侧福晋吵起来了。”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福晋应该都知道了,毕竟出去找人的是阿箫。张起麟也没敢隐瞒,便长话短说:“不过,奴才也记得皇上去年赏给爷两盒燕窝,爷一听说燕子的口水就叫奴才拿走,一直没用过,按理说燕窝应该还在。”

石舜华道:“事实上燕窝没了?”

张起麟点头。

“那就说明确实有人偷燕窝?”石舜华开口。

“当然。”小李佳氏道,“贱妾说他们偷燕窝,他们还敢狡辩。”指着对面的花喇等人。”

石舜华冷笑:“张起麟,掌嘴!”

偌大的庭院中忽然变得寂静,所有奴、婢不自觉敛声屏气。

小李佳不敢置信地瞪大眼。

石舜华看向张起麟,淡淡道:“我使唤不动你?那我就去乾清宫请梁公公。”

“不不,不用。”张起麟的脑门更痛了,想他从不敢羡慕他主子,然而这一刻真羡慕他主子躲走了,“李侧福晋,奴才得罪了。”

啪!

小李佳氏的半张脸顿时变得通红通红。

石舜华看她一眼,接着问:“这两年宫里有放出去人吗?张起麟。”

“没有。”张起麟道,“倒是新进来不少人。”

石舜华若有所得的点了点头:“那么看来老鼠还在宫里。说吧,别等着我一个一个查。”

院里悄无声息,一个个低眉垂眼。然而石舜华却听到各种杂乱的声音,事不关己者居多。

石舜华站起来,走到两个李佳氏身旁,听到大李佳氏搁心里骂她丑货,小李佳氏在心里诅咒她。石舜华冲两人笑了笑,两人猛地打个寒颤。

石舜华好笑,这么点出息还敢跟她叫板?真是鸭子拉板车——自不量力。

“平时燕窝这些东西都由谁收着?”石舜华转到另一边。

“启禀福晋,都是老奴管着。”人群中出来一四十来岁的嬷嬷,“老奴姓孙,是爷的奶嬷嬷。”说完这句,脸上很是得意。

石舜华心中一动,睨了她一眼:“我没有问你姓什么。”顿了顿,“既然是你在管,那就说说吧,燕窝怎么飞出去的。”

“殿下不喜燕窝,老奴把燕窝放在柜子里就一直没动过,什么时候丢的老奴也不清楚。”孙嬷嬷心想,我就不告诉你燕窝早被我吃进肚子里,你又能拿我怎么着?连毓庆宫有几间房都不清楚,还想审我?瞧把你给能耐的,“年底老奴整理箱子的时候燕窝好像还在。”

石舜华眉头一挑:“是燕窝还在,还是盛放燕窝的盒子还在?”

孙嬷嬷噎住:“这……老奴没注意过。”

“燕窝那么大一包,嬷嬷居然都没注意到,看来嬷嬷真是年龄大了。”石舜华看她一眼,转身回去坐下,“我初来乍到,不太懂宫里的规矩,张起麟,我问你,平时毓庆宫的奴才犯了事,是爷直接处置,还是送到慎刑司?”

张起麟心中一突,娘啊,福晋这是还要拿孙嬷嬷立威?

“哑巴了?张起麟。”石舜华开口。

张起麟一秃噜嘴:“爷处置。”

“殿下说打今儿起,东宫所有事都由我管。”石舜华道:“是不是说我可以处死毓庆宫里的任何一个人?”

张起麟听到“处死”两个字,头皮发麻,却不得不点头:“上玉牒的侧福晋不成。”

“这一点我还是知道的。”石舜华站起来捶捶腰,慢悠悠道,“既然这样,那就把孙嬷嬷拉到前院杖责二十,再交予慎刑司审理。”

“嘎?”张起麟目瞪口呆。

孙嬷嬷大惊失色。

毓庆宫所有人皆见鬼了一样,包括刚刚挨一巴掌的小李佳氏。

孙嬷嬷是谁?太子的奶嬷嬷。太子平日里对她客客气气,生育两子的李佳氏在她面前都不敢摆主子的谱。嫡福晋出去一圈,吃了雄心豹子胆了不成?

石舜华仿佛没有看见众人失态:“没人会打板子?既然这样,小顺子,去乾清宫找梁公公借两个人。”

“不用,不用。”张起麟连忙拦住,指着两名长得壮实的太监,“你们两个,把孙嬷嬷拉出去,杖责二十!”

“你敢!”孙嬷嬷猛地回过神,“老奴,老奴可是太子殿下的奶嬷嬷。”

石舜华把朝冠拿下来递给阿笙,漫不经心道:“那又怎么样?谁叫我是爷的嫡福晋呢。有本事你把我换了?没本事,那就争取下辈子投个好胎,成为人上人,把我踩在脚底下。”说着,顿了顿,“张起麟,把人拉出去,什么时候招什么时候为止。”

“不,不是杖责二十吗?”张起麟下意识问。

石舜华微微皱眉,很是困惑:“我有说过么?”

第8章康熙震怒

“没有。”张起麟连连摇头,“只是,孙嬷嬷恐怕撑不了二十大板。”潜意思如果孙嬷嬷不招,一直打下去,再把人给打死了,太子回来没法交代。

“看来我是真使唤不动你啊,张起麟。”石舜华淡淡地瞥他一眼。

张起麟顿时觉得脚底生寒:“来人,把孙嬷嬷拉出去。”

“原来不是我使唤不动,是张公公耳背。”石舜华看着两个太监别着孙嬷嬷胳膊往惇本殿去,又有两个太监跟上去,便说:“张起麟,带两个人去搜孙嬷嬷的房间。”

张起麟一喜,一马当先,直奔孙嬷嬷住的西耳房,心里不断念叨,孙嬷嬷,你可别让杂家落空啊。否则,太子爷回来看到你被福晋冤枉死,杂家也会跟着吃挂落。

西耳房离中堂不过几步路。说的口干舌燥的石舜华一碗茶没喝完,张起麟抱着一堆东西出来,他身后的两个小太监怀里也满满的。

“那是——”

石舜华抬头看过去。李佳氏连忙捂着嘴巴,对上石舜华疑惑的眼神满脸惊恐。

“说吧。”石舜华道:“我不罚你。”

“张公公手里的金锁是大阿哥满月时,太后赏给大阿哥的。”李佳氏不解,“怎么,怎么会在孙嬷嬷房里?”

石舜华好笑:“我昨儿才嫁进毓庆宫,你问我?我又不是大阿哥的额娘。真好笑。”话锋一转,“大阿哥的东西是范嬷嬷帮大阿哥收着的吧?说吧,你跟孙嬷嬷什么关系?”

“奴婢,奴婢进宫以前不认识孙嬷嬷。”范嬷嬷说着,对上石舜华的眼神,猛地低下头,不安地扭着手指。

石舜华打量她一番,似笑非笑地问:“是吗?范嬷嬷,你应该看出来了,我脾气不好,也没什么耐性。老实招了,我可能会多点耐性。否则结果如何,我自己也说不准。”

“奴才说,奴才说。”范嬷嬷身后钻出一人,正是膳房的花喇。

石舜华微微颔首:“说吧。”

“奴才嫂子的娘家嫂子是孙嬷嬷的亲侄女。”花喇道:“嫂子娘家一家全指望孙嬷嬷的侄女过活,孙嬷嬷想做的事,奴才的嫂子就算想拦也不敢拦。”

常人说嫁出去的闺女,泼出去的水。但是嫁出去的姑娘一旦在婆家受委屈,能帮她出头的也只有娘家人。范嬷嬷胆敢不听孙嬷嬷的话,范嬷嬷的嫂子在中间随便一挑拨,她这辈子也不用回娘家了。

关于这一点,石舜华就算不听花喇的心里话也知道他没撒谎:“你们是不敢拦孙嬷嬷还是从未想过拦着她?”

“不敢!”范嬷嬷弱弱地说,“奴婢,奴婢也知道不应该偷拿主子的东西。”

与此同时,石舜华听到她心里很愧疚,十分意外地挑了挑眉。然而又不懂了:“那你为何不告诉张起麟?”

张起麟简直想哭,怎么哪哪儿都有他?他是东宫总管不假,可是也没精力管这等小事,“福晋啊,您有所不知,孙嬷嬷的儿子是爷的哈哈珠子。不过,他今天不在宫里。您和爷大婚,皇上给爷三天假,爷的四个哈哈珠子后天才会过来。还有,孙嬷嬷的男人在内务府,孙嬷嬷一家很得爷看重,就算范嬷嬷告诉奴才,奴才也不敢管啊。”

“原来如此。”石舜华先前想不通的在这一刻全通了,难怪毓庆宫的奴才一个比一个狂。合着都是有背景的人。

张起麟点了点头,试探道:“福晋,您看孙嬷嬷……”

“孙嬷嬷招了没?”石舜华问。

“奴才去看看?”小顺子试探道。

石舜华点了点头。

小顺子麻溜跑出去,又麻溜跑回来:“启禀福晋,没招。”

“没招就继续。”石舜华道,“张起麟,如今东宫的当家主母是我,不是她孙嬷嬷,这话不要让我说第二遍。阿箫,拿着笔墨过去传我的话,打到孙嬷嬷招为止。孙嬷嬷如果不招,就告诉他们几个,打死了扔出去喂狗。”

李佳氏倒抽一口气。

石舜华睨了她一眼,李佳氏不禁后退两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