圆圆这么乖,这么听话,这么温柔,纵然知道她能随遇而安,知道她可以独自面对风雨摧折,他还是不放心。

因为舍不得让她受一点委屈。

他闭了闭眼睛,嘴角微微上挑。

“刚遇见她的时候,我真是快被她急死了,她脾气好多了,胆子也小多了,乖巧柔顺,小心翼翼的,什么事都由着我,我做什么她都不会反对我骗她,她也狠不下心不理会我”

现在总算让他宠出了一点小脾气。

朱瑄微笑。

原来小时候的他遇见的圆圆之所以那么神气十足,全是他自己宠出来的。

他希望圆圆一直这么无忧无虑,不知愁滋味,不要再和以前那样,终日在嫡母的阴影中战战兢兢,活得那么压抑。

他们生来不幸,不过他们后来遇见了彼此,相濡以沫,同甘共苦,一想到他离开以后,可能留下圆圆孤零零一个人,他心如刀绞。

所以朱瑄可以理解嘉平帝为什么痴迷于修炼长生丹药。

他也想活久一点。

可是生死之事,又岂是他说了算的?即使他将来会成为帝王,依旧主宰不了生死。

朱瑄舍不得抛下金兰,但是他必须做好最坏的打算,因为一旦变故发生,他怕自己来不及安置好她。

钱太后晚年凄凉,他不能让金兰落到那样的境地。

微风拂过,山间蓊郁的森森林木在晨晖中轻轻摇曳。

罗云瑾沉默了许久,看着朱瑄的目光不再是警惕和防备。

他忽然明白这些年朱瑄为什么能克制住恨意,始终没有下手杀他。

不仅仅只是因为一个承诺。

罗云瑾不由得想起钱兴对皇太子的评价,心思深沉,深谋远虑,隐忍坚毅。

朱瑄深知后宫倾轧防不胜防,早在金兰入宫之前,他已经一步步彻底肃清东宫,只为了将来金兰入宫的时候不必隐忍俯就。

那时候他根本不知道这一生能不能再等到她。

漫长的等待之中,他把每一步都想好了,连将来的事情也一一做好了安排,不管发生什么变故,不管他能不能等到她,金兰都会得到最妥善的照顾。

罗云瑾挪开视线,问:“太医说了什么?”

朱瑄低头,手中软鞭敲了敲长靴,拂去靴沿的尘土:“没说什么,只是有感而发而已。”

他抬起头,迎着灿烂晨光,清俊的面孔镀了一层金边。

“你走吧,孤会助你还你祖父一个清白,孤不会为了所谓的皇家颜面偏袒谁,宫廷之中的龌龊事太多了,身后是非,自有青史定论,何必自欺欺人?”

罗云瑾回首看了一眼大内宫城,转过头,闭上双眼。

夹一夹马腹,头也不回地飞驰而去。

金兰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柔软温暖的衾被之中。

马车晃晃荡荡行驶在宽阔的官道上,车窗外旌旗迎风舒展,风声烈烈。

她揉了揉眼睛,伸了个懒腰。

朱瑄靠坐在一边看书,听见声响,俯身看她。

金兰坐起身,环顾一圈,满脸惊讶:“已经启程了?”

朱瑄抱住她,让她靠着自己的胸膛,继续看书,嗯了一声。

金兰扒拉了几下,推开他的胳膊:“你怎么没叫我起来?”

她是怎么上轿辇的?而且她出发的时候没去周太后那里问候,是不是太失礼了?

朱瑄眼睛看着书页,拍拍金兰的发顶:“你睡着了,我不想吵醒你,抱你上来的。”

金兰哎呀了一声。

他居然就这么把她抱上轿辇?官驿不大,这下子阖宫都知道了,回宫以后薛娘娘她们一定会拿这事取笑她的。

算了,反正也不是头一回了。

金兰自暴自弃地想,靠在朱瑄身上,脑袋在他怀里蹭了蹭。

朱瑄轻笑,手里的书看不下去了,放在一边,抬起金兰下巴:“饿不饿?”

她这两天跟着担惊受怕,没睡好,也没吃好,几天不见,好像清减了一点。

金兰点点头。

朱瑄敲了敲车窗,骑马跟在马车旁的宫人立刻传话下去。

不一会儿小满先送来热水热茶,朱瑄接过温热的香巾,给金兰擦脸,捧着她的小脸使劲揉了一会儿。

金兰盘腿坐在锦褥间,仰起头,任他摆弄,乌漆黑亮的眸子一眨不眨地看着他,笑意闪烁。

朱瑄拿走巾帕,低头亲她:“今天怎么这么乖?”

金兰虽然有点心虚,依然抬着下巴,理直气壮地道:“我每天都很乖。”

朱瑄失笑,拨开帘子,宫人送了攒盒过来。

怕她醒来腹中饥饿,刚才出发的时候他就叫人备着了,虎眼糖,窝丝糖,糟鹅掌,鹅油松瓤卷,玫瑰如意糕,金华酥饼,还有热气腾腾的鲜鱼肉角子,她吃不惯面茶,宫人准备了芝麻樱桃杏仁茶和桂花藕粉。

金兰洗了手,朱瑄夹起一枚松瓤卷递到她唇边。

她觉得他应该还在生气,眼珠转了转,张开嘴,就着他的手指咬住松瓤卷。

朱瑄看着她小口小口吃茶食,倒了一盏松萝茶给她,她喝了几口,他接过茶盏放到一边,继续喂她吃茶食。

金兰很快就吃饱了,樱唇泛着一层油光。

朱瑄拿帕子给她擦脸洗手,拈起她颊边几束垂落的发丝,把她照顾得无微不至。

金兰不禁心里发毛,觉得他温柔得古怪,扑在他身上,搂住他坚实的腰,继续拿脑袋蹭他。

每次他生气,她只要撒撒娇,他就拿她没办法了。

朱瑄揽着金兰,摸着她的头发,轻声问:“娘娘庙好不好玩?”

金兰趴在他怀里摇摇头:“不好玩,庙里的景致都是一样的。”

对宫妃们来说,出宫就是为了透透气,看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能走出生活几十年的大内宫城看一看外边是什么模样,薛娘娘和李选侍看到田野边几头老黄牛都能又惊又喜,激动得当场吟诗。

金兰经常出宫闲逛,不像薛娘娘她们那样一年到头只有几次机会出宫,自然不觉得娘娘庙好玩。

“不过娘娘庙的素斋很好吃。”她最后总结道。

朱瑄笑着刮刮她鼻尖:“就知道你会喜欢这个。”

金兰笑了笑,枕着朱瑄的胸膛,把这几天的经历一五一十说给他听。

扫墨肯定会向他禀报,不过她还是得亲口告诉他。

朱瑄环着她的肩膀,静静听着。

等她说完,他低头吻她发顶:“我都知道了,罗云瑾会顺利返回河间府,京师这边我也安排好了,钱兴不会得逞,你别担心这些事,累了几天,好好睡一会儿。”

金兰松口气。

第一百五十一章 出京

当天下午, 圣驾回京。

马车进入宫门前,礼部官员找了过来。

金兰实在是累着了,躺在被褥间, 睡得很熟,教坊司迎驾的奏乐声也没吵醒她。

朱瑄给她掖好被角,吩咐扫墨几人直接护送她回东宫,掀帘下了马车,和礼部官员一起去乾清宫。

马车径自驶至正殿长阶前,换了小轿, 小满叫醒金兰, 扶着她坐进轿子, 晃荡了一会儿, 在内殿曲廊前停了下来。

金兰并没有离开东宫太久,再回来却有种仿佛过了很多天的感觉, 格外想念自己的寝房和书室,匆匆梳洗一番,又躺下睡了。

听到拔步床里传出均匀的呼吸声, 小满小心翼翼地退出内室,放下床帐,往鎏金香炉里满满塞了一把甜梦香。

金兰一梦黑甜,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时分了,暮色沉沉, 霞光透过窗扇笼进内殿, 书桌前一片灿烂金黄。

宫人送来热水服侍她梳洗, 她问小满:“太子还没回来?”

小满道:“千岁爷还在乾清宫,万岁召见宗人府宗正、户部、礼部和吏部官员,几位阁老也在,下午的时候万岁留几位阁老在廊房用膳。”

嘉平帝宠信僧道,平时幽居内殿,不见朝臣。今天官员们在朱瑄的带领下出京迎驾,逮住了机会,将一些拖延已久的奏本送到他面前,嘉平帝来不及防备,推脱不了,只得留下内阁阁老议事。

宗人府宗正?

金兰神色诧异。

不等她问,小满朝她挤了挤眼睛,眉飞色舞地道:“殿下,今天礼部官员又上疏催促几位亲王就藩的事,刚好庆王和德王也上折子自请就藩,万岁召见宗正和几位内阁老先生,就是为了和他们商讨此事。”

就藩?怎么会这么突然?

金兰眉尖微蹙。

之前朝臣提过这事,后来周太后、嘉平帝和郑贵妃几方拖拉,这事就不了了之了。今天嘉平帝刚刚从良乡回来,朝臣就迫不及待提起让皇子就藩的事,实在古怪。

不过仔细想想也在情理之中。朱瑄做事向来不慌不忙,谋定而后动,表面上看风平浪静,海不扬波,当别人放松警惕的时候,他突然出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接来一个釜底抽薪,给对方一个措手不及,对方根本无力招架。

此前礼部官员每隔一段时间就会上疏讨论就藩的事,嘉平帝没有搭理,赵王也没放在心上,只当礼部官员是闲着没事干。

他肯定想不到,朱瑄隐忍不发,并不是拿他没办法,而是时机还未成熟,不想为他多费心机。

现在朱瑄准备动手了,德王和庆王乖觉,主动奏请就藩,只要嘉平帝允了德王和庆王,赵王就是脸皮厚如城墙,也不可能继续赖在大内。

金兰想起之前出发去娘娘庙之前,朱瑄说他要留下料理政事。

原来这就是他要忙的事情,趁着几位皇子不在京,联合宗人府、礼部和内阁,促成皇子出京就藩。

所以,此次去娘娘庙上香应该是几位皇子和皇妃最后一次陪同周太后和嘉平帝出行。

德王和庆王肯定猜出了朱瑄的打算,又或者是从东宫这边得到了什么暗示,主动要求就藩。

朱瑄平时作息规律,克制隐忍,处理政务也是如此,做什么事都是走一步看三步,事事都提前筹谋好。

皇子皇妃们刚刚出行回京,还没从旅途劳顿中缓过神,他已经准备好送他们离开,德王他们一定觉得他当真冷酷无情。

光是想想就让人觉得不寒而栗。

金兰心想,如果她是两位皇子,一定胆颤心惊,不敢和滴水不漏的朱瑄作对,只想尽早离开大内。

事关东宫和几位皇子,宫人们热心打探,消息不断送回内殿。

郑贵妃罕见地支持德王和庆王早日就藩,阁老们不想得罪朱瑄,没有提出反对意见,宗人府希望事事顺利,不想将来看到皇室内部同室操戈,虽然没有催促嘉平帝,但却默默地准备好了皇子就藩的一应事宜,连几位皇子的封号都替嘉平帝拟定了,嘉平帝只要从中选几个就行。

嘉平帝懒得操心,见万事俱备,准了礼部的折子,责成三位皇子于八月前出京就藩。

不等众人反应过来,就藩之事已经尘埃落定。

别说几位皇子接到圣旨的时候将会是怎样的惊愕失色,金兰都半天回不过神。

朱瑄这一手实在太干脆利落了。

司礼监还未拟旨,消息已经传遍大内,一片哗然过后,各宫派人打听昭德宫的反应,得知昭德宫的郑贵妃没有出面反对,犹如冷水溅进烧开的沸油,一下子炸开了锅。

这晚朱瑄回来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了。

白天晴暖,夜里还有几分寒凉,金兰披了一件白狐腋皮宫绸衬里的斗篷,站在廊前等他。

羊角宫灯在夜风中轻轻摇曳,镶珠流苏随风摆动,打在刺绣戏曲人物故事花罗画帘上,窸窸窣窣响。

朱瑄一身皇太子礼服,头顶金冠,气度雍容,缓步踏上石阶。昏黄的灯光落在他脸上,他双眉略皱,薄唇轻抿,不知道在思考什么。

金兰迎了上去。

朱瑄目光停在她脸上,沉默着看了她一会儿,嘴角微微挑起,脸上浮起一个清浅的笑:“等多久了?”

他握住她的肩膀,低头亲她的眉心。

左右侍立的宫人退开了几步,小满提着羊角灯走在前面照明。

金兰搂住朱瑄的胳膊:“我听说前朝的事了,怎么这么突然?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会不会是出了什么变故,他才急着促成皇子出京就藩?

朱瑄揽着金兰的肩,面色如常:“也不算突然,该是时候了。拖得越久,没心思的也会慢慢养出心思,就算他们自己不动心,他们身边的人也会撺掇着他们往那条路走。像六弟那样早就不甘心的人已经不可能回头了,他已经越陷越深。早点送他们走,他们没机会动其他心思,在藩地待个几年,也就老实消停了。”

到时候不老实也得老实,藩地郡王一辈子锦衣玉食,但是没有实权,纵有天大的野心,也出不了藩地,注定翻腾不出水花。

朱瑄不想和自己的兄弟走到穷图匕见的那一步,他能够理解皇弟们对储君之位的渴望,所以他更要及早断了他们的念头。

今天皇子们刚刚返回大内,茶都没喝上一口,就听说礼部和宗人府上折子催促他们就藩。

不啻于晴天霹雳。

德王和庆王胆子小,目瞪口呆之后,哆哆嗦嗦着翻出之前准备好的折子,主动奏请出京。

赵王那边不敢相信朱瑄居然挑在这个时候发难,一时六神无主、焦头烂额,迟迟没有反应。

半个时辰后,赵王哭着进殿,说自己舍不得年迈的周太后,舍不得郑贵妃,舍不得嘉平帝,又抬出刚刚出生的小郡主,请求多留两个月,等过完中秋再出京。他还没能在老祖宗膝下好好尽孝,老祖宗只有小郡主这么一个重孙女,他不忍带走小郡主,只求能让老祖宗过一个四世同堂的团圆佳节。

阁老们对视一眼,没有吭声。

既然要过中秋,那重阳、万寿不如也一起过了,万寿都过了,马上就是过年,朱瑄总不能在寒冬腊月的时候赶兄弟出京,一拖再拖,赵王还可以在京师待个两年。

就在所有人以为嘉平帝又会和稀泥的时候,出乎众人的意料,他看了一眼一言不发的朱瑄,叹口气,摇了摇头。

赵王瞠目结舌,脸上血色褪尽,瘫软在嘉平帝脚下,久久没有回神。

大臣们簇拥在朱瑄身边,含笑和他说话。

赵王看着面容平静、从容和大臣们周旋的朱瑄,想起那一箱血淋淋的人头,突然明白过来:皇兄从未将他放在眼里。

至始至终,他根本算不上是朱瑄的对手,朱瑄想要对付他,不过是抬抬手的事。

皇兄心性坚韧,非他所能及。

半晌过后,赵王跌跌撞撞出了乾清宫,近侍一脸惊惶地找了过来:“殿下,王妃求见老娘娘,老娘娘避而不见,王妃抱着小郡主跪在垂花门前哭求,老娘娘也没吭气。”

赵王呆了一呆,呵呵冷笑:周太后没有什么过人的政治谋略和智慧,她能作威作福,不过就是仗着她是嘉平帝的亲娘,之前周太后刻意抬举他和赵王妃的时候,根本没有想过真的扶持他,只是利用他让郑贵妃难堪,给东宫施加压力。

现在朱瑄动手了,周太后立马翻脸不认人,不管哪个孙子成为皇太子都影响不了她的地位,她自然不会真心为他谋划。

赵王早就知道周太后和郑贵妃都不是可以依靠之人,他不在乎她们是不是真心扶持自己,只要有人和他利益一致,帮助他动摇朱瑄的储君之位,他甚至可以放下天家骨血的尊严,选择投靠司礼监太监。

他以为自己威胁到了朱瑄,事实却是朱瑄从未将他视作对手。他就像跳梁小丑一样上跳下窜,朝臣们冷眼旁观,全都把他当笑话看。

难怪朱瑄能够一次次躲过钱兴和郑贵妃的戕害,身处风雨飘摇之中,始终屹立不倒。

赵王踉跄了几下,摇摇摆摆地走下石阶。

皇兄没给他拖延的机会,他输得彻彻底底。

朱瑄站在月台前,凌风而立,目送失魂落魄的赵王一步步走远。

他不曾为难自己的弟弟,不过从礼部官员和宗人府堵住嘉平帝的那一刻起,德王和庆王看他的眼神就变了。

他们畏惧他,一看到他就瑟瑟发抖,忙不迭地保证会立刻回去收拾行囊,月底就能出京。

朱瑄站在两个弟弟面前,转头嘱咐礼部官员不能怠慢几位皇子,礼部官员恭敬应是。

德王和庆王感恩戴德,谢了又谢,诚惶诚恐地告辞离去,生怕多待一会儿就会被他怀疑。

内殿烛火照耀,灯火通明。

朱瑄回过神,拉起金兰的手,和她十指交握。有她陪伴在他身边就够了,身为皇家骨血,注定亲缘淡薄,他不必奢求太多。

金兰陪着朱瑄用晚膳,他一下午和大臣商议庶务,一定没吃好。

朱瑄坐在月牙桌前,沉默着吃完一碗鸡丝面。

金兰看他吃完,望着他灯下犹如美玉的侧脸,抬手抱住他,轻声道:“五哥,我陪着你。”

朱瑄搂住她,抱得紧紧的,揉了揉她的头发:“圆圆,你要说话算话。”

金兰笑了笑,坐到他腿上,脑袋蹭了蹭他脖颈:“这还能有假?”

朱瑄也笑了一下,双手用力抱住她娇软的身子,让她贴在自己胸膛上,在她看不到的地方,他慢慢垂下眼睫,轻轻叹了口气。

第一百五十二章 就藩

微风拂过槅扇外苍苍郁郁的松柏, 树影婆娑。

郑贵妃怕热,屋中纱帘高卷,冬日的暖床帷帐早已经撤去, 明亮的光束透过窗玻璃照进内殿,槅扇里外一片透亮。

佛龛前的香炉里逸出屡屡青烟。

郑贵妃躺在美人榻上,怀里抱着狮子犬,戴了累丝镶嵌宝石护甲的手指轻轻拨弄狮子犬肥大低垂的卷耳朵。

宫人进殿通禀:“娘娘,德王妃、庆王妃来向您辞行。”

郑贵妃神思不属,愣了好一会儿:“辞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