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安懒洋洋地在那边接话,“盛天伟是个聪明人,要不然今天他就不会来了。”

正如潘安说的,盛天伟是个聪明人,而且,就算他身陷囹圄,聪明人也会想出自救的办法来,不管当初他是对警方有多少意见,此一时彼一时。

“当你提到你为了梵尼而来的时候,我就预感到我的生活将不会平静了。”盛天伟语气淡淡。

陆北辰没开口,只是安静聆听。他从不担心这次盛天伟会像上次似的有所隐瞒,今天,他必然会将知道的事全盘托出。所以,他不急着催,也不急着开口发表任何意见。

“但请你们要相信我,穆青灯嫁人,眉首失踪这就是我能告诉你们的事实。”盛天伟叹道,“对外,我不能宣称说眉首失踪梵尼疯了,只能统一口径说嫁了人,毕竟这件事传出去对集团的声誉不好。”

“我能理解。”

“梵尼是五年前被沈强吓疯的,她做了我半年的助理,后来我才知道她近乎每天都受到惊吓。”盛天伟回忆起当年的事,语气沉重,“沈强那个时候为了眉首近乎疯狂,不但在言语上对我的助理造成恐吓,还接二连三伤害了梵尼,所以无奈之下我只能选择报警。我让沈强坐了牢,没想到他被放出来之后还是不老实。”

陆北辰喝了口咖啡,对他说,“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不妨从你的第一任助理穆青灯说起,当然,我有大把的时间,咖啡又是免费续杯的,如果你想从郭香云说起,我也乐得倾听。”

话说间盛天伟刚要端咖啡杯,闻言后手指轻轻一颤,看向陆北辰,惊愕,“你知道郭香云?”

“只要跟案情有关系的人,想查就一定能查得出来,不过是时间早晚的问题。”陆北辰将他的惊愕不动声色地收入眸底,轻声道,“就算是陈年旧案,不想翻都已经被翻了出来,用你们的话说就是天意,所以再瞒着藏着就没意思了,你说是不是?”

盛天伟重重叹气,“既然你们能查出郭香云的事,那么也应该清楚她在我家做过保姆。”

接下来的时间里,他便将郭香云的事一五一十说给了陆北辰听。从郭香云悲惨的身世到后来进入他家做了保姆,再到他和穆青灯算是青梅竹马的关系,不再有所隐瞒。陆北辰在这期间从未开口打断,只是聆听,时不时会陷入沉思。

“说实话,我不知道穆青灯那时候为什么会突然嫁了人,这件事直到现在我都想不通。”盛天伟面色凝重,“齐雪和戚娇娇手里都有我的亲笔签名,虽然那两个签名不是我签的,但我百口莫辩,之后也试图去查穆青灯的下落问个明白,但直到现在我都没有穆青灯的消息。”

“你的意思是,当初反对你和穆青灯交往的人是你父亲?”

盛天伟点头。关于他和穆青灯恋爱的事,最先知道的是父亲,态度最强硬的也是父亲,他用了最常见也是最有说服力的理由来反对了他和穆青灯的交往,那就是“门不当户不对”。

“那伯母呢?”

“青灯打小可以说是在盛家长大,母亲对青灯是有感情的,所以,她并没有太多反对意见。”当年,他与穆青灯的关系曝光后,母亲曾劝过父亲,大抵上就是劝说儿孙自有儿孙福之类的话。又曾私下跟他说,最好让青灯再进修一下,虽说出身一般,但如果有个高学历也算是能带到人前,母亲能这么说就意味着她在心里其实是承认青灯的,只可惜这番话被父亲听到了,父亲大发雷霆,甚至当着他的面斥责了母亲,责备她是糊涂了。

陆北辰微微点头,他没见过盛天伟的母亲蒋绫,但也听说过她的大名。盛父在世时,她是贤妻良母,盛父不在时,她就成了盛家的顶梁柱。该是一个多么聪明的女人,才能如此从容协调好家庭和集团的关系,所以说,陆北辰也能理解当年她不排斥穆青灯的原因。一来,许是穆青灯真的遭人怜爱,盛家无女孩儿,蒋绫对自小生活在身边的那个女孩儿心生关爱也正常;二来,知儿莫若母,想必蒋绫早就看出盛天伟虽喜爱穆青灯,但还没到非她不娶的地步,建议穆青灯去进修不过是想着可以“距离产生美”的由头,她是生怕适得其反,原本只是一场简单的初恋,万一再横生枝节逼得盛天伟心生叛逆反倒不好,所以倒不如先把穆青灯送走,时间一长,两人就都会弄明白是真的因为爱情还是因为自小在一起的依赖。

对于这种事,看得最清楚的莫过于蒋绫,然而,盛父却因为那件事不但大动肝火,甚至连命都搭进去了,那么,性质就变了。据调查,郭香云在盛家做事那叫一个忠心耿耿,容不得别人说半点盛家的不是。盛父的去世多少跟她的女儿有关,如此一来,穆青灯与盛天伟更无可能在一起了。

只是,后来为什么找不到穆青灯的下落呢?

别说是盛天伟找不到,就连科洛那么人际甚广的人,都始终无法将穆青灯翻出来。

“能模仿你签名的人,除了穆青灯外真的没有其他人了?”陆北辰深深锁眉。

盛天伟想了半天,最后摇头,很确定地说,“只有她能做到。”

一个嫁了人的人,却查不到她的下落,只有她能模仿出来的签名,在这个时候蹦了出来,是穆青灯在跟警方玩捉迷藏还是这其中另有隐情?科洛是找人的能手,但凡是要他去找的人,上天入地都能找得到。但独独就有他找不到的时候,用他的话就是:如果你想找一个人却找不到,那么,那个人不是死了就是藏起来了。如果死了,还有找到的可能,如果是藏起来了,你想找都难。

穆青灯,是死了还是藏起来了?

“郭香云死了。”盛天伟冷不丁来了句。

陆北辰看向他,知道他这么说必然会有原因。

话说到这份儿上,盛天伟也不会再有隐瞒,便将许桐在沈强旧址遇上的事全盘托出。末了,补上句,“再后来我又去过一次,遗照不见了,在查不到郭香云的下落前,我只能相信她是死了。”

“目前查不到下落的人何止郭香云一个?”陆北辰面色凝重。

穆青灯、郭香云,还有眉首,这三人的下落难查。

盛天伟知道陆北辰的意思,点头,“远胜集团上市后情势一直走高,外界虽有传言,也会有人拿着那三任助理的事试图掀起风浪,但这么多年也算是被公关部压得死死的才没出大问题。我知道这件事始终是压不下来的,也在积极寻找她们的下落,尤其是眉首,只可惜徒劳。至于梵尼,她疯了,又寻不到亲人,我只能把她送到疗养院,要不然一旦被外界知道这件事,对于集团来说是场不小的灾难。”

陆北辰沉默片刻,又将目光落在不远处的监控摄像头上,他知道摄像头后是罗池的眼睛,他必然会盯着这个屋子不放,也很清楚罗池关心什么。经过这两次的打交道,很显然罗池是怵了盛天伟的四两拨千斤,生怕他不宜实相告,但很显然罗池的担忧是多余的,这一次,盛天伟更像是有求于他。摄像头明晃晃地摆在那儿,盛天伟想不看见都难,然而他没要求关闭,这足能说明他的诚意。

“许桐也受到了惊吓,我想不止一次吧。”许久后,陆北辰问。

盛天伟想了想,将许桐在北京和上海前后的遭遇都说了出来。

“你认为是沈强做的?”

“我想不出其他人。”盛天伟思索,“用青灯吓人是沈强拿手的伎俩,而且在沈强家也发现了不少青灯,人虽然死了,可未必死人做不出什么名堂来。就算不是沈强亲手所为,也必然是跟他有关系的人干的。”

陆北辰想了想,“那首童谣是怎么回事?”

盛天伟凝眉想了想,“许桐收到的木偶也有念童谣,但我实在想不出那首童谣暗示着什么。也许,只是为了增加恐吓效果?”

绝对不是这样,陆北辰心里明白得很,如果只是单单从木偶嘴里听到也就罢了,也许他会相信童谣的作用不过就是为了吓人,但从一个匿藏在疗养院多年的“疯子”口中听到,难道这件事还不够诡异吗?

“之前梵尼有没有跟你提到过这首童谣?”

盛天伟摇头,“确切来说,我也是第一次才见到那个木偶。”

“等等。”陆北辰倍感不解,“你第一次见到?沈强不是拿着青灯和木偶吓人吗?”

“不。”盛天伟很是肯定地说,“他只是用青灯来恐吓梵尼,而且集团之前出现有关青灯的传言,都没提到木偶。只有许桐,不但收到了青灯,而且还收到了会念童谣的木偶。”

陆北辰闻言后,若有所思。

“恐吓许桐的人不是沈强,确切来说,从一开始吓唬许桐的人就不是沈强。”

盛天伟离开警局后,专案小组开了会,在会上,陆北辰发表了自己的看法。

罗池同意陆北辰的说法,盛天伟这次来完全是配合的态度,将盛家与郭香云的事和自己所知道的事全都一一告知,这令罗池对案情也有了新的看法。远胜集团开始传言三个助理失踪、冤鬼索命一说是在眉首失踪后,那么不难理解,在公司里造成人心惶惶的人是沈强,他做了一个又一个青灯,以达到恐吓公司员工的目的。直到梵尼空降就职成为盛天伟的第三任助理,沈强将目标落在了梵尼身上,可那时的传言也好,梵尼受到的恐吓也罢,从没提及有木偶一说。

许桐受惊,对方的作案手法看似与沈强相同,但一个木偶的存在又暴露了其中的不同,究竟是谁,在蒙混众人的视线?

几人正在商讨,语境敲门进来了。他是负责盯着齐雪伤势情况的,检查结果一出来后,他便接了报告来到会议室。

陆北辰接过报告看了看,眉头倏然皱起。罗池见状问,“怎么了?”

他将报告往桌上一放,目光薄凉,“齐雪,撒了谎。”

335这是个人人彷徨的时刻

一件最核心的案子在浮出水面时总要有很多掩饰,或人或事件总会混淆视听,但实际上,随着这些足以掩人耳目的小案件的浮现,最重要的信息也许早就示于人前了,只不过,事件太杂线索太多,蒙蔽了人的双眼而已。这些道理,有着多年办案经验的罗池明白,与死人为伍的陆北辰也明白,所以,在接二连三的线索并头时,他们要做的就是梳理再梳理,除去看似对案情有关实则只是鱼目混珠的信息,留下最核心的那个。

罗池对案情,从一开始到现在,重新做了梳理和分析,并且最终将温泉碎尸案、整形机构和餐厅违规操作、绑架案合并一起,定义为“青灯木偶”案。因为他们发现,在整个案件系统中,最终的目的就落在那一盏青灯和一个木偶身上。

跟所有的案件一样,这起“青灯木偶”案在浮出水面时总会有先兆出来。他们最先在温泉池中发现了被人抛弃的尸体,两具被人十分巧妙拼凑成一具尸体的尸体。于是,警方介入,法医介入,各个部门开始投入对这件案子的调查之中。陆北辰通过尸检确定了死者的信息,警方根据信息找到了死者居住地。陆北辰根据现场的血迹和细枝末节的线索给出凶手的特征,并且随同罗池去了庞城的老家。

在这个先头案件中,有利的线索是凶手的作案手法和目的,可以确定的是,沈强杀了庞城,凶手杀了沈强,并且将两人的尸体拼凑成一具尸体,经法医这边的检测得知,庞城的头盖骨与沈强失去头盖骨的弧度大小惊人的吻合,那么问题来了,拼凑一具尸体的做法是凶手临时构想还是早就有所谋划?庞城是知道了什么秘密而被人灭口还是说,对方只想要他的头盖骨?而在追踪这个案子的其他线索中,庞城在老家的那些信息以及为了达到富家的目的威胁县长等等已不再重要,它们不过是可以确定庞城身份的辅助线索而已。

在确定庞城身份时,那位给庞城动过手术又离职的医生是关键,后来经证实,他到整形机构坐诊也不过是拿人钱财,对于整形机构里的内情他一概不知。而庞城动手术的原因也没什么好怀疑的,庞城有头疾的毛病,而那位医生又是治疗头疾的专家,庞城出得起钱,自然请得起专家为他开刀。

而罗池根据盛天伟的口供,依照时间来推算,许桐收到青灯和木偶的时间远远早于温泉碎尸,陆北辰推算沈强的死亡时间同庞城一样,从发现尸骨那天再往前推半个月。换句话说,许桐是在沈强还没被害前收到了一盏青灯和会念童谣的木偶,而收到青灯木偶后的没多久沈强就遇害了,可那时盛天伟不知情,得知许桐在被人恐吓后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有前科的沈强,他便去了沈强的旧址。而许桐的尾随,也足可以说明那个时候沈强是刚刚遇害,许桐向来观察仔细,尾随盛天伟之后第一次去到沈强家,从摆设和灰尘情况看得出沈强是离家不久,只是,他们根本不知道那时候沈强已经死了,而且,就死在自家的浴池里。

在处理温泉案的过程中,许桐接二连三受到恐吓,甚至还发生了花盆砸落和弄堂蓄意谋杀事件,这是同时进行的,只不过那时候盛天伟没有选择与警方合作,关于许桐的事罗池他们到了后来才得知。在时间的比对上,罗池与陆北辰达成了一致,那就是,沈强出狱后就很安分守己,一直在外滩汇工作,就职的短短几个月,他就被调到北京委以重任。

说起沈强,算是个难得的人才,这点就连盛天伟也承认。沈强没入狱前曾在跨国集团就职,他主攻技术,所以往往出成绩而少人际交往,不论从职业还是从外形条件来看,都跟眉首称得上是一对璧人。只是眉首失踪后他就变得阴郁闭塞,以至于走上了极端。出狱后有了案底不好找工作,听说外滩汇那份工作是戚娇娇主动招他的。让一个从事技术的人去从事餐厅工作有点奇怪,但戚娇娇对警方说的是,当时沈强的简历是职业中心推荐上去的,她并不知道沈强有案底,沈强来餐厅工作后人勤快,工作能力又很强,所以她就没找人去查他的情况。

陆北辰否认沈强是恐吓许桐的凶手还有一个重要原因,那就是在沈强的旧址中发现了一些陈旧的青灯,从外形和物料的陈旧情况来看,那些青灯是有了一定年头,排算时间,应该是他入狱前做的,也就是说,那些陈旧的青灯是他打算再用来吓人的,不成想还没继续用上就入了狱。而许桐收到的青灯是新的,如果是沈强,一来不会放木偶,二来会直接用旧灯就好。

盛天伟将工作重点落在了北京,对外声称方便业务往来,实则是想暗中保护许桐,他一直怀疑沈强,因为不论是装神扮鬼还是饮品中下毒,这都是沈强能做出来的事。与此同时,外滩汇和整形机构违规操作一事终于东窗事发,而由头就是那起餐厅枪击案。

看似一件与温泉案毫无关系的枪击案,实际上却把餐厅负责人戚娇娇给翻了出来,而对戚娇娇痛下杀心的服务员平日里与沈强交好,据他的口供,他认为沈强的“失踪”与戚娇娇脱不了干系。后来他给警方的口供是,沈强“失踪”前已经与戚娇娇的关系闹得很僵了,甚至有一次在员工大会上沈强与戚娇娇有过争执,原因是当时戚娇娇当着所有人的面说了沈强一句:你算什么东西。这句话激怒了沈强,而戚娇娇平日里对员工的态度就差,对沈强说了句:像你这种人就直接死了算了。

罗池就这件事盘查了戚娇娇,戚娇娇承认她对沈强说过这样的话,原因是他当着众人的面没让她下来台,后来她质问罗池,我就是随口一句,难道这样也要付上法律责任?罗池又调查了其他员工,有员工反映说,最开始沈强挺受戚娇娇重视的,要不然也不能把他从上海调到北京,可后来两人的关系就不怎么样了。具体什么原因,旁人不得而知,戚娇娇的亲身说法是,沈强被调到北京实则是升职加薪的,可他的心思总不在工作上,她几番提醒他都不以为然,所以她对他失望了。

曾经在一次专案组会议上,陆北辰在做完了工作报告后,盯着那位服务员的供词久久思索,罗池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便询问,他敲了敲其中的那句“你算什么东西”,产生质疑。“这句话为什么会惹恼沈强?”

“也许是他自尊心作祟?”罗池的分析很合理,坐过牢的人多少会产生自卑心理,像是沈强,以前也算是有份骄傲的工作,现在被个女人这么骂,肯定不舒服。

陆北辰没反驳罗池的分析,却也没说赞同他的看法,他觉得,这句话背后的意义绝对没有那么简单,更不会像是戚娇娇给的口供那样:我只是随口骂他了一句。

而在许桐经受恐吓的同时,在枪击案发生之前,筱笑笑和凌双也没闲着,两人双双成了整形机构的会员,而顾初被卷进来的事件就是,她吃了违规操作的小酥肉并对此念念不忘。枪击案发生之后,就在众人将视线落在餐厅时,顾初使用了凌双给的美容液做了小酥肉,歪打正着地让陆北辰查出了端倪。筱笑笑被人绑架,受到了非人的对待,心灵上承受了极大的打击,而通过这个案子,揭开了整形机构和外滩汇违规操作的真相,而这一真相,又剑指盛天伟。

一层一层地往深了挖,沈强带出了眉首这条线,许桐和顾初又收到了青灯,貌似暗指着穆青灯,科洛跟踪盛天伟找出了梵尼的下落,几个案件叠加,最后终究汇聚到盛天伟的前三任助理身上,是巧合,还是有人故意引导?

陆北辰认为后者的可能性极大,他始终觉得,这个案件一层层推进是一方面,但在几桩案子之中,必然是有一个人想要告诉他们什么,而这个人不是沈强。沈强的目的很明显,他就是单纯地想要吓人,因为无法伤及盛天伟,那么就干脆从他助理下手。但后来吓许桐的人目的绝没这么简单,否则,无缘无故多个会念童谣的木偶做什么?

更重要的是,梵尼也知道那首童谣,而梵尼身上,似乎又隐藏着重大的秘密。

专案组人员抵达疗养院,查资料不难,但能够得到最能揭示真相的资料就没那么简单了,一来,院方能配合多少是关键,因为这种机构多少会有些不想被外界得知的小事情;二来,一旦梵尼真是装疯,她会留下对自己不利的证据让警方找到吗?

与此同时,齐雪的伤口检查结果出来了,会议之上,陆北辰十分明确齐雪是在撒谎。

“虽然说从伤口愈合情况来看,齐雪受伤的时间大致可以锁定那晚,但从伤口的形状、伤口的受力点和伤口的轻重程度判断,当晚科洛打伤的人不是齐雪。”陆北辰将报告翻开,鉴定了上面的伤口图样,“打伤对方的人是科洛,他最清楚对方受伤的角度和大概位置。麻醉弹是科洛多年来一直随身带着的,所以对于弹药入体后的情况他很再清楚不过,当晚他是冲着对方的手臂位置开的枪,通过距离测试,他所处的位置正好可以令子弹穿透对方臂前区肱二头肌侧沟内的尺侧上副动脉,这是他擅长打射的位置,因为麻醉剂会在子弹炸开后伴尺神经麻醉了整条臂后区,如此一来会大大降低对方的攻击力。”

他分析这番话时,罗池几人也竞相传递报告在看。

“齐雪的伤口不同,属刺穿性伤口,从伤口的外形和受力点来看,更像是自我的刺伤,不源于外界突发性弹药攻击。”陆北辰淡淡道,“而且,她的伤口只稍稍伤及了臂前区二头肌内的肱骨滋养动脉,与科洛的判断大相径庭。”

罗池一愣,捏着报告看了好半天,喃喃,“也就是说,齐雪是自己弄伤了自己?”

“弄伤自己企图蒙混警方视线?”另外同事不解,“目的何在?”

陆北辰语气轻淡,“看来,齐雪是有想要保护的人,而那个她想保护的人,极大可能就是真正想要杀绑匪的人。”

罗池按着涨疼的太阳穴,尽量捋清思路,“齐雪刺伤了自己又声称自己是朝着绑匪和科洛对手的人,如果她的目的是为了保护真正的行凶者,那么,除此之外呢?在当晚,她在整个绑架案中扮演了什么角色?”

会议室里陷入沉静,每个人都处于凝思之中。

陆北辰轩重新拿过报告看了看,而后阖上,思量了少许,修长的手指在桌上轻轻敲了敲,道,“所以,齐雪说收到有人通报信息这句话值得怀疑,她是在误导我们。”

专案组人员吃惊地看着他。

“信息可以造假,这点没有调查的价值,而一个能忍痛在伤口上做文章的人,她的勇气和心智绝对没我们想得那么简单,也许她不是绑架筱笑笑的凶手,但她绝对参与了这起绑架案。”陆北辰语气坚决,眼神笃定,“科洛当时看得清楚,屋顶上只有一个黑影,那么齐雪一旦真的跟绑架案有关,那么十有八九是藏在暗处的那个人,也就是说,齐雪是旁观者。那么大家可以想想看,一个旁观者,她能做什么?”

其他人窃窃私语,罗池目光一怔,很快反应了过来,大手一拍桌子,“筱笑笑被人提前救了出来,难道,救筱笑笑的人是齐雪?”

一句话,哗然了在场同事。

只有陆北辰,面色平静如初,丝毫没惊讶罗池的推断。

罗池接着分析,“如果齐雪是护着屋顶上那个人的,那么绑架筱笑笑的人也必然是了解整形机构地下室的情况,却跟屋顶上的人势同水火?齐雪又跟绑匪什么关系呢?”

“齐雪和绑匪的关系不得而知,但通过筱笑笑被绑架的遭遇来看,对方是有意利用筱笑笑来达到揭穿整形机构勾当的目的,如此一来,齐雪和屋顶上的黑影人就显而易见是同一条绳上的蚂蚱,齐雪宁可伤害自己也要保护这个人,看来,得再继续查她的关系网了。”

罗池的目光严肃,他是清楚的,就算拿着这份报告去盘问齐雪也无济于事,她顶多就来个沉默,所以这份报告一定要在最合适的时机下摆出来才行。

顾初再次成为了A大的一员,虽说复习期间力战题海是件熬心血的事,但终归结果是令人满意的。等她重新将校徽拿到手上时感慨万千,一时间又想起当年刚入学时领到校徽时的情景,她考入A大时只有十七岁,加上她天生脸嫩,刚入学时去餐厅打餐时都会被工作人员盘问半天,还误以为她是附近哪所中学混进来的学生,后来她干脆就将校徽戴身上以此证明自己是个大学生的身份。再后来,顾家的厨师入驻A大,全校师生便都知晓了新生顾初,不但年纪轻轻考入A大,还有不可小觑的家世财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