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分,任西安接上程梨,两人一起去超市买酒。

齐迹家不在城中的一堆高层公寓里,而在五环边上的一处中式小院。

进门前,任西安向程梨交代:“过会儿他们如果闹,你不用客气。”

程梨微一思索:“只要不闹你,我没有意见。”

说得一本正经重生之步步向上。

任西安看她,轻笑了下:“随你。”

程梨又问:“有几个女人?”

任西安说:“加你两个,有位嫂子。”

程梨无所谓地说:“行吧。”

还没进门,程梨又喊住他:“西安。”

任西安带着疑问看她。

程梨拽了拽他提着重物的手,想卸他一点负担。

她的眼睛看向任西安手上的东西,同时她稀松平常地问:“下午想我没?”

任西安拒绝她的帮衬,酒他自己继续提着。

程梨也没强求,又告诉他:“我想了。不知道为什么。”

成习惯了吧。

她既然想了,就坦荡点儿让他知道。

任西安刚想说什么,程梨推了他一把,他微往前,面前的门同时被人从里面拉开了。

**

一群人都已经不是现役运动员,但大部分还留在各级队伍里做教练员。

任西安已经提前将婚讯告诉几个哥们,他给的时间已经够他们消化这个消息。

可女主人公时隔多年再度参与他们一群人的活动,还是惹来一阵打趣。

甘霖前不久还见过程梨,最先从座位上爬起来:“嫂子,你前几天欠我那顿饭我还记着呢?我最近可是日日夜夜都在想你——”

大师兄齐迹咳了声,打断甘霖的话:“说什么玩意儿?!日日想就算了,夜夜也想你当你西哥是死的啊!”

甘霖摸头,笑得更为恣意,挑挑眉看了看任西安说:“老大你这是挑拨离间,我日日夜夜想的是…饭。”

坐在甘霖身旁的秦舟一把把站着的甘霖摁下来:“坐着吧你,挡着我看嫂子脸了。”

任西安放任他们打闹,放下酒把程梨牵过去。

他们的位置在郑铎身旁,坐下之前,任西安扶了下郑铎的肩。

郑铎脸上像是有气,他乍进门便看到了。

这么多年,无论是他退役前还是退役后,郑铎对他人和颜悦色,一到他这里,就容易变脸,百试不爽。

任西安特意跟程梨再度介绍说:“郑指导,为我操心最多的人。”

郑铎看都没看他。

任西安也习惯了。郑铎当年送他进寺庙,还算他们的媒人。

这个冤家,他得宠着。

程梨依言问好。

郑铎脸上表情随即缓了缓。

慢慢吃上菜,喝起酒,几个人的话变得更多了。

齐迹的妻子是个大学老师,比已经到不惑之年的齐迹小九岁,面相娇俏可人,但为人爽快,她带着程梨也喝上了。

几轮下来,很快大家喝嗨了。

喝多了,话就多。

齐迹开始指着一堆人念叨:“你们这几个老光棍,也差不多都该定下来了。秦舟你这样的…要有情趣,多接触接触姑娘。我们这行,年轻那会儿没空谈恋爱,谈谁谁跑。谁等啊,可能突然就任务紧队里管住了就断了信儿了,出去集个训打个比赛就异地了。委屈人家。”

他摸自己妻子的发梢:“有人想翘个墙角,机会太多了。现役那会儿撑住了,打赢了得个奖还让人高兴高兴;退役了留个伤病,还给人添麻烦。最近乔青他们几个火了,回顾历史的人多了。早几年,没人争没人抢。像我老婆,你们嫂子这样儿的少。”

他又拉着任西安碰杯:“你俩盖章了,这么多年没散也不容易。”

任西安喝他碰过杯的酒。

程梨也喝她杯里的。

喝完,她抓任西安的手。

抓得很紧。

任西安将手也覆在她手背上,贴了贴。

齐迹还在说:“做运动员的女朋友,不容易。”

甘霖从旁插话:“哥你喝高了话真多,嫂子不会出墙的,我们这个战壕里的人,就算是背后的女人那也都是好样儿的。”

拿过世界冠军和苦练整个职业生涯始终没有站上过最高峰的人,都是好样儿的。

冠军被人记得久点儿,那些没有好成绩的人,每一滴汗水、每一个脚印踩过的路,他们自己已经会替自己记很久。

这些经历,已经是一种荣光。

坚持和努力是可贵的信念,职业生涯里他们都得到了很好的锤炼。

赛场上即便失败了,那也会是以后人生路上的指明灯。

成功过,那更将是宝贵的财富。

甘霖不断重复:“西哥多好一人啊,除了之前不爱听郑指的话,他什么都好。”

酒量最大的郑铎闻言,冷哼了声。

甘霖又重复另一句:“西哥在,嫂子不会走人的。”

又继续喝了会儿,室内动静少了。

还清醒的郑铎起身随齐迹的妻子进了厨房。

任西安还有话要和郑铎说,可郑铎目前看来没这想法,还不到合适的时候小懒猫,我就宠你。

桌上剩下的几个人都老实了,歪坐着睡意泛滥。

程梨眼神也水润起来,有些迷蒙。

任西安问她:“醉了?”

程梨摇头。

适才歪坐着的人都倒了,开始睡。

任西安想起身,找齐嫂泡杯解酒茶给她。

程梨拉住他的胳膊:“问个事儿,你想过我走人…是跟别人吗?”

问得很多余。

任西安笑了笑说:“甘霖的话,你倒听得进去,也记得住。”

他拨了拨程梨额前的碎发:“出墙是吗?我过去教你攀岩,也不是为了让你爬出去出墙的。”

他的笑,让程梨被酒精浸润过的大脑完全清醒。

程梨看着他,突然将埋在心底多年的话说出口:“一直忘了说,是我不对。”

她突然地走,是她不对;可重来一回,选择可能是一样的。

走过一遍的这条分离过又重合的路,并不轻松,并且可能还是错的。

但她是个固执的人,她有自己的坚持。

她想给人快乐的爱,而不是沉重的爱。

给不了,她就会停下来。虽然这世界古往今来,很多人说爱与痛是并肩同在的。

可她觉得那不对。

让人开心,她觉得是爱应有的责任。她的感情观就是这样狭隘。

程梨忽而认错,任西安没有特别大的反应。

可程梨知道他听得懂。

任西安看她眼睛说:“好。你想说,我就听。你表态,你服软,我就原谅。”

从他说非你不可开始,他已经不想那些有的没的了。

她的爱,和一些女人的爱可能不一样。

他知道。

可他也不是寻常男人,他要的起。

他不说原谅,程梨也知道。

这么多年,见过她的他的队友甚至不知道他们分过手,她早就已经知道他的答案。

酒不醉人,可他的话,他的眉眼,他的笑…让程梨一醉多年。

从十几岁到现在,他们合力酿的这杯陈年酒,到现在烈的已经刻在她骨子里。

今生喝过,来世不忘。

第56章 大结局(下)

任西安最终在离开前和郑铎在齐迹家的前庭说上了话。

郑铎这些年带过的人不算多,可操的心多,老得也快。

他没比齐迹长几岁,却已经两鬓斑白。

任西安当初离开国家队的时候,自认对郑铎有愧。

他跟了郑铎几年,出成绩大丰收的时节还没收获个够,就停了下来,有遗憾。

任西安和郑铎就那么在院子里站着,月光披在两人肩上,衬得郑铎那张脸越发冷厉严肃。

周末max组织的马拉松活动,一些艺体明星也会参与,其中就有队里的几个人。

任西安让郑铎安心看了会儿月光,而后问他:“邀请函看到了吗?”

max的成长,他的恩师还没见证过。

郑铎起初没吭声。

任西安握拳抵在唇畔咳了下,聊起现在郑铎手上的师弟:“乔青最近状态挺好的,乒超我看了几场。”

郑铎看了他一眼。

任西安笑了下:“老郑,你这会儿看我更不顺眼了?连一个字都不想蹦?”

郑铎没好气地绷着脸说:“难道不是互看不顺眼?”

任西安没否认:“感情深厚不都是这样的吗?”

郑铎哼了声,再开口语气倒是好了些:“这次我不去掺和,不跑。”

任西安嗯了声:“好,您高兴就行至尊倾女神。”

郑铎又问他:“max那些线上课程对减肥真能有作用?”

任西安看了下他这些年增宽了些的体型点头:“坚持下去,形成好的习惯,能有。”

他又告诉郑铎:“回头您下一个试试,燃脂课程不少,各年龄段的都有。”

郑铎听着,也没表态,最后看了看任西安的手说:“技术废了吗?”

已经很久没碰球了,但有些东西不是那么容易遗忘的,任西安告诉他:“废不了,和您打,照样赢。”

郑铎不以为意,当年他对任西安的固执和极端自信就恨得咬牙切齿,经常跳脚,可他也是这么一个人:“我在,你老实搁山脚蹲着。”

任西安笑:“下次我去馆里当一天陪练。”

也要制造机会,让程梨看他认真打一场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