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完,迈步离开,再也没有停下脚步。

“还真是倔强呢。”方墨染走了过来,依旧是嘴角不变的笑容。

杭凯苦笑,没有答话。

“我的任务已经完成了,可别忘了你答应过我的那笔资金,还有……”方墨染忽然凑到他耳边,吐气如兰:“我在楼上准备了房间,你可以先上去洗个澡。”

Chapter 25

林少淮没想到项哲那么早就回来了,进门的时候还阴着脸,似乎有什么心事。进了门,也没跟他打招呼,就一声不吭地上了楼,碰得一声把门给关上了。

蓦地,林少淮心里腾起隐隐的担心。

和项哲相处也有好几个月了,林少淮对他的脾气不能说了若指掌,但至少也能猜出个大概,这家伙不管发生什么事,只会往自己心里藏,绝不会和旁人诉苦。

这一点到挺像将军,哪怕是穷途末路,他也从未放下过自己的尊严。

不知为什么,少淮忽然有些担心起项哲来。

以林少淮的轻功,要跳上三楼的天台绝对不是问题,他只是稍稍提气,身体一跃,脚尖便踮上了后院的槐树枝桠,然后一个闪身,便出现在了三楼的平台上。

少淮本打算,上了平台,就躲在暗处隔着窗子打探一下项哲房里的情况,确保他不出意外,却没想到项哲进房间之后也没直接睡觉,而是拿了一瓶酒,也爬上了三楼的平台。

林少淮跳上去的时候,两人正好撞了个正着,大眼瞪小眼地看了良久,少淮才不好意思地抓了抓脑袋,坦白道:“我不是故意来打扰你的,只是想看看你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想一个人静静的项哲,忽然被打扰,心情本应该不好,但不知为什么,在听到他那句解释的时候,心里忽然生出一种被人关心的感觉来。

从母亲去世之后,已经有多久没有人这样关心过自己了呀?

那一刹那,项哲的心软了软,朝他招招手。

“你过来。”

“哦。”少淮点头,走了过去。

“坐。”项哲拍了拍身旁大理石的台阶。

林少淮也没多想,坐到了他身边。

项哲的别墅建在污染比较小的坡地上,虽然不是很高,但是从他们这个角度看天空,正好一点遮蔽物都没有,大片深蓝的天空映入眼帘,月光不是很亮,但因此让旁边的星辰有机可乘,繁星点点挂在天上,煞是美丽。

那一刻,林少淮的记忆仿佛回到了很多年前,那时他的父母还活着,每到夏夜,他和大哥两人就会偷偷摸摸地爬上屋顶,去看星星。

那时的星星更亮、更多,那时的天空更高、更远,自从来到这个时代,一切都变了,天空变得浑浊,满目都是高楼大厦,耳边嘈杂单调的车鸣代替了孩童嬉戏玩耍的笑声,有时候他甚至觉得这短短几个月,就仿佛过了几年一般。

然而,当他坐在这里,看着这一头的繁星时,那沉淀在内心深处的回忆,总算又被想了起来,他有些怅然,没想到不知不觉,那样无忧无虑地生活已经过去了快二十年。

“想来点吗?”项哲晃了晃手中的酒杯。

威士忌,是烈酒。

秦代并没有发明蒸馏酒,过去林少淮喝过的,基本都是浓度较低,口味甘甜的米酒或者水果酒,所以像威士忌这样高浓度的烈酒对于他来说是在没法适应。

一口喝下去,他差点吐出来,但是碍于这酒是项哲给他的,只好硬着头皮给咽下去,最后还露出一个极其为难的眼神,仿佛在说:这么难喝的东西你竟然能喝得下去?你确定你这是在喝酒?这竟然是酒!

项哲压抑了一晚上的心情,因为他这个表情,终于被逗乐了,伸手将他手中的酒杯拿回来,爽快喝了一口。然后挑衅似地回看他,仿佛在说:我就是喝下去了,怎么样?你连威士忌都没喝过,土包子!

额……林少淮抓了抓后脑勺,自从他的头发被剪掉后,抓后脑勺就成了他的习惯性动作,仿佛是在缅怀那跟了他二十多年的长发。

真有那么好喝吗?少淮犹豫了一下,再次接过项哲手中的酒杯,又试了一口。

妈呀,还是一样的难喝!这是人喝的吗?

少淮咧着嘴,拼命摇头把酒杯递了回去。

“没用!”项哲揶揄了句,伸手接过,将杯中剩余的酒一饮而尽,然后得意地朝林少淮亮了亮空荡荡的杯子。

林少淮吃了一惊,因为他实在没法相信,这么难喝的东西竟然有人能喝得下去。

沉默了片刻之后,他道:“你别勉强。”

勉强你个头!项哲差点暴走,上个世纪橡木桶原装的威士忌,几万块钱一瓶,这家伙竟然说勉强!

他当着他的面又倒了一杯,在他面前优雅地喝了下去,之后拿着空酒杯再度炫耀:土包子,你这叫没品位!

两人就这样斗气似地一来二去,一个想抗议却不能说,只好用眼神无声控诉,另一个得意洋洋,一杯接着一杯地喝,完全是两个没长大的孩子。

或许也只有这时候,面对林少淮,项哲才会觉得那样无拘无束,不知不觉地便卸下平日的面具,露出最真实的自己。

一瓶酒喝了大半,项哲有些醉了。

月如钩,夜微凉,时而拂来的秋风并没有吹醒人的神智,反而让一直压抑在内心的情绪渐渐膨胀。

一个晃神,项哲注意到了林少淮的眼神,微微皱着的眉头注视着他手中的酒杯,想说什么却又不敢说,带这点委屈和为难,叫人忍不住从心里想逗弄他。

借着酒劲,他拿着酒杯的手没有抬至唇边,而是忽然伸手,绕过林少淮的脖子,然后稍稍一用力,按着他的后脑勺,印上了自己的唇。

这是第二次吻他了,与上次不同,这次是情不自禁地想去吻这张唇,去描绘那美好的唇形,舌尖深入唇齿之间,一点一滴地掠夺那甘甜的滋味。

确实,比威士忌美味得多。

就在项哲借着酒劲,在林少淮身上为所欲为地时候,还清醒着的少淮却忽然有些不知所措起来了。

如果说第一次,他只是吃惊,有些疑虑,那么这第二次,他忽然发现自己似乎并不排斥这种感觉,当他感受到那略带粗糙的舌尖伸进自己嘴里的时候,身体里有种莫名的感觉,吹拂在身上的秋风不那么凉了,有什么东西在身体里蠢蠢欲动。

他闭上眼,想去享受这种感觉。

却忽然,项哲的唇离开了他,蓦地,似乎有什么抵在了自己的颈项间。

少淮睁开眼,才发现那竟然是项哲的脸,他将脸埋在他颈窝里,一动也不动,过了一会儿,似乎有什么湿润温热的液体从脖子□的皮肤上滑落。

他在哭?

少淮的心里一惊,像是被触动了心中的那一根弦,忍不住伸手去抚他的脑后的发。

和一个男人这样亲密的相处,对于林少淮来说,还是第一次,他有些紧张,有些不知所措,但是拂过他脑后的手却是轻柔的,带着安慰。

蓦地,项哲忽然抬起头,一双微红的眼睛倔强地看着他。

“我没有哭!”

“……我知道。”

“我也不需要你的同情!”

“我知道。”

“你不要以为我醉了。”

“我知道。”

“我喜欢你。”

“我……啊?”少淮愣住了,老半天才反应过来,“你说什么?”

项哲不易察觉的皱了皱眉头,面无表情:“同样的话,我不说第二遍。”

“可是你刚才……”

话音没入唇齿之间,这回是更为深入了吻,容不得对方有半点的拒绝。

一吻罢,林少淮还没反应过来,项哲把手里的酒杯往旁边一放,松了松衬衫的领子,用带着些沙哑地声音果断道:“不行了,做吧。”

做……做吧?

林少淮呆住了,这是怎么回事?可是问题还没说出口,项哲的脸却又凑了上来,这回不仅仅只是吻,他绕过他脖子的手逐渐往后背游走,另一只手则不知不觉地深入了林少淮的毛衣里,冰冷的手触及腰间肌肤的那一刻,林少淮的身体颤了颤。

“你……你醉了……”他虽然没喝酒,但是声音听起来也低哑了许多,显然是在极力克制自己的情绪。

“闭嘴!”项哲骂了句,一口吻上他的脖子,与其说是吻,还不如说是啃,又啃又咬,颈项间敏感的皮肤上立刻染上了串串红点。

少淮简直僵住了,一直在军营里长大的他,何曾受过这样的挑 逗?浑身的皮肤都开始燥热起来,两只手伸着,不知该推开他还是由他继续。

就在这时候,项哲抚在林少淮后背的手也忽然钻进了他的毛衣里,将那间罩在身上的薄毛衣往上推,大片的皮肤立刻暴露在了空气中,冰冷刺激得林少淮涣散的神智清醒了些,他忽然意识到,自己的裤子正在被人抓着往下扒。

林少淮急了,叫他:“阿哲!”

项哲没理他,继续手中的动作。

“阿哲!”他又叫了一声,感觉自己的裤子已经快撑不住了。

“跟你说了闭嘴!”项哲不悦地骂了句,继续往下扒,由于酒醉,他的动作不是很麻利,费了好大劲,才有了点成果。

眼看下身的长裤就要被扒下来了,林少淮一急,反射性地抬手往项哲后脑勺劈了下去。

一击即中,正在行凶的某人眼前一黑,倒了下去。

Chapter 26

晨露微凉,A市某高级会馆内,方墨染翻了个身,伸手却没抱到身边的人,他有些不悦地睁开眼,单手支起下巴,盯着床边正在穿衣服地杭凯看。

感觉到他的目光,杭凯并没有回头,而是继续自顾自地穿戴,将领带纹丝不动地系好,遮住了脖子上点点红痕,然后他穿上外套,就要离开。

身后响起方墨染的声音,沙哑中带着一丝调笑地意味:“你就这么急着走?”

杭凯地脚步停住了,并没有回头:“答应过你的承诺我已经做到了,还有什么必要留下来?”

他的声音是不带丝毫感情的,床上的方墨染并没有生气,反倒嘴角的笑意更深了。

“我说……”他可以停了停,这才缓缓笑着道,“那孩子和你的脾气,还真是像呢。”

背对着他的身影僵了僵,并没有回答。

“你为他做了那么多,难道真不打算告诉他?”方墨染继续不紧不慢地问,□着的精瘦而白皙的手臂支着下巴,青丝散落在床单上,带着入骨的魅惑。单看这张脸,想必没人会想到,他竟是在上面的。

“没必要。”杭凯淡淡地回答。

“或者,你不好意思,我帮你说啊?”

“你敢!”杭凯忽然转过身,捏住他的下巴,“我告诉你,别想打他主意!”

“你放心。”方墨染伸手,拿开杭凯捏着自己下巴的手,动作看似温柔,但这下手的力道,却让练过空手道的杭凯不由得皱了皱眉头。

“我对这种毛还没长齐的孩子可没意思,倒是你……昨晚的表现很不错哦……”他伸手,去摸杭凯的脸,手指还没触到他,那张脸就已经先离开了。

杭凯转过身背对他,坚决道:“不会再有下次了。”

“七年前,你可说过同样的话。”

“不许再提以前的事。”

“好吧。”方墨染无所谓地笑笑,“如果还有什么要帮忙的,可以来找我,你知道我很乐意……”他说到这,刻意意味深长地看了杭凯一眼,这才道:“各取所需。”

各取所需?果然是他的风格!杭凯没有回答他,迈步,头也不回地离开。

房间门被合上的那一刹那,方墨染嘴角勾起了一抹诡异地笑。

与此同时,在这个城市另一头,项哲的别墅里,某个强 暴未遂的家伙宿醉了一夜,终于醒了过来,看到林少淮那张近在咫尺的脸后,瞪大了眼睛。

正在给他擦脸的林少淮没想到项哲会忽然醒过来,顿时有些不知所措,拿着手里地毛巾,怔怔与他对视。

数秒之后,项哲隐约想起了昨晚的事情,脸色尴尬起来。

项哲:“你……”

少淮:“我……”

“阿嚏!”

是谁说关键时刻怎能感冒的?至少项哲这一个喷嚏立刻缓解了两人之间尴尬的状态。

少淮急忙将手里的毛巾递给他,问:“你是不是感冒了?”

项哲接过毛巾,胡乱在脸上一擦,毫不在意道:“怎么可能?我从来不感……阿嚏!”又是一个喷嚏,这回他不想承认都不行了,谁叫某人昨晚没事在平台上喝酒吹风,还蓄意强 暴,这下遭报应了吧?

“我陪你去医院吧?”少淮有些担心地看着他。

话音刚落,项哲立刻拒绝:“我不去!”态度坚决,神色有些异常。

“可是你……”

“阿嚏!”他又打了个膨体,打断了林少淮要说的话,继而摇头,“我说了不去就不去,你打给电话给海琳,叫她过来一下就行了。”

“……”少淮欲言又止,犹豫了半晌,点头道,“好,我这就去打。”

海琳风风火火地驱车赶到项宅时,项哲已经不知打了多少个喷嚏了,擦鼻涕的纸巾扔满了整个垃圾桶,颇为壮观。

“啧啧啧,白痴也会感冒啊?”海琳笑嘻嘻地走进来,手里拿着药箱、

项哲瞪了她一眼:“你才白……阿嚏!”

海琳顿时就乐了:“我说项大明星,怎么?牛不起来了?要请我这个小人物出马了?”她笑得一脸小人得志。

项哲气得几乎跳起来,无奈有病在身,脑袋又不知怎么昏昏沉沉的,实在没力气跟他呛声,瞪了两眼连眼睛都酸了,最后只好闭着眼装死。

这下,海琳更爽了,给项大少看病,哪一次没被他毒舌攻击过?不是说她穿着没品位,就是说她没有女人味,这些物质上虽然已经从每个月的账单里扣去了,不过精神上她可还一笔笔账单都记得清清楚楚呢。

有仇不报非君子,何况她卢海琳不是个君子是个女子,那就更要好好利用这次机会,一雪前耻了!

“我说项大明星啊,你现在这形象那要是拍下来,放到网路上,你那些个每天叫着嚷着说要嫁给你的小粉丝们不知道会怎么想呢?”海琳笑眯眯地调侃着。

“用不着你担心……阿嚏!”这种状态,确实一点气势都没了,项哲又是喷嚏又是咳嗽的,一旁的林少淮急忙递上纸巾和水。

“你慢点喝。”他边说边拍他的后背,试图让他好受些。

跟施了魔法似地,项哲竟真喝得慢了些。

海琳在一旁看得呆了,何时项大少竟然温顺像只小绵羊了?内幕,一定有内幕!

如此一想,她也不顾着报仇了,而是暗戳戳地观察着两人的反应,只见项哲喝完水,把杯子递还给林少淮,交接的时候两人的手无意识地触到了一起,同时抬头对望了一眼。

就是这一眼的刹那,卢海琳卢大医生的腐魂爆发了:这哪里是内幕?完全是赤 裸裸地奸情嘛!

不纯洁的脑内开始演练起某些XXOO,OO又XX的画面来。

“喂,你能不能不要露出这种表情啊?”项哲刚喝了水,嗓子好受了些,说话的语气立刻又恢复了以往的刁钻和毒辣。

回过神的海琳瞪了他一眼,笑眯眯地把脸转向林少淮:“少淮,好久没见你了,身体还好吧?来,我看看。”说着,就要对他动手动脚。

忽然被个女人光明正大地上下其手,林少淮显然是受到惊吓了,避又避不开,只好拼命往后退:“挺……挺好的,我没事!”

“是吗?”海琳挑眉,“我看看,肩上的伤好了?脱下来我看看……”

这样你追我躲,项哲终于忍不住:“卢!海!琳!你不要对他动手动脚的!”

正在兴头上的海琳停下手中地动作,狭促地看着项哲,露出一个淫邪地笑:“怎么,你舍不得了?”

项哲。。。

少淮。。。

片刻的沉默过后,奇迹般地事情发生了,两人竟然同时沉默了!

海琳简直就像发现了新大陆,两个眼睛跟黄鼠狼似地,直泛绿光,脑海里有个声音不停地呐喊着:奸情啊!奸情!

风在吼,马在啸,卢海琳在澎湃!

“喂喂喂,你们什么时候好上的?”趁着林少淮出去倒水,海琳开始单刀直入。

“不知道你在说什么。”项哲撇开眼,脸颊有些微微地发红。

“别扭扭捏捏的啦!我跟你什么关系呀?从幼儿园到初中,十几年的同学啊,你不会连我也要瞒着吧?”

“……你别瞎猜。”

海琳才不管这么多呢,暧昧地朝他眨眨眼:“那个……到什么程度了?一垒?”

项哲撇开脸,不说话。

“难道是二垒?”

他继续沉默。

海琳顿时兴奋了:“……不会已经三垒了吧?”

“……”

“啊啊啊,你别告诉我这么快就本垒啦?哇塞,你小子太速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