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小狗!”张陵也想到了,他惊喜地喊了一声,将那块毯子打开,只见里面正是一对黑色的藏崽,长得还没有小猫大,正张着乌溜溜的眼睛,好奇地看着这个突然出现在面前的男孩。

“阿陵,这是藏獒,等它们长大了,比野狼还要厉害。不过,你如果想要亲自养它们,必须好好学习,否则我连边儿都不让你们靠近。”

第一卷乱世第二十节老板驾到

回到家第一件事是将小毛驴还给冯家,顺便还给了一小袋面粉,其实药王坪村民现在的日子可比刚入冬那阵儿强多了,虽然地里的粮食都被或抢或糟蹋了,但至少还可以去县城买粮,许多人家已经在开始准备粮种,等着春耕了。

“小婉,这牛和羊是哪儿来的?”张杨氏最近的身体好多了,她已经做完了晚饭,就等着小婉和张陵回来。

“娘,我们进屋里说。”

这事一句话两句话的说不清楚,小婉搀着张杨氏进屋,张陵则抱着两只小狗跟弟弟妹妹显摆。

“阿陵,先去吃饭!”张杨氏看兄弟几个聚在一起摆弄小狗,赶忙催促道,要是任他们玩下去,还不定什么时候完事。

“噢。”张陵将两个小家伙放在火炕上,小家伙大概很喜欢这种温暖,蜷缩着小身子,发出一声舒服的呜呜声,便不动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张杨氏问道。

“娘,事情是这个样子的…”小婉将事情的经过复述了一遍。

“小婉啊,施恩不望报,你怎么能收人家的东西呢?”张杨氏的脸色沉了下来,声音也严厉起来。

“娘,我是不想要,可吐蕃人的风俗就是这样,如果我拒绝接受,他们会认为是受到了侮辱。”小婉委屈地解释了一番。

“这也罢了。”张杨氏点点头,“以后可要注意了,接受这种礼物,我们心里也是不安的。”

“是,我记住了。”小婉点点头,然后张罗着将晚饭端上来。

等她洗完碗筷,已经是初更时分。古时候当然没有表,看时间都是看天,城里有更夫,击打木制的梆子报更,军营里也有,不过击打器具叫做‘金拆’,而乡间基本上就没有了,都是凭经验或者鸡叫来判断。

以现代的时间来算,七点至九点为一更;九点至十一点为二更;十一点至凌晨一点为三更;一点至三点为四更;三点至五点为五更,基本上到这个时间,天就亮了。

张陵带着弟妹开始跟两只小狗玩,他倒是很善于照顾…狗,弄了个大碗,盛着一碗羊奶放在小狗面前,两个小家伙扭扭搭搭地凑过去,伸出粉红色的小舌头,喝得不亦乐乎。

张家没那么多规矩,小婉收拾完,就坐在火炕上,轻声向婆婆禀报了去城里的经过。当听到明天聚福楼掌柜的要来,张杨氏有些惊讶,“烧菜也可以卖钱?这…合适吗?”

“当然合适,其实他们占了大便宜。”小婉给婆婆分析,“这些菜我们日常在家吃,属于家常菜,可到了酒楼,那就是商品,是要卖钱的,就算是每平均十个客人点一份,那成百、上千的客人至少要卖出去百十分,而每份菜至少要卖到一百文左右,甚至更高,当然不能平白交给他们。”

“哎,可惜咱们家条件不行,否则开饭庄也是个增加收入的办法。”张杨氏可不是个酸腐之人,闻言大是惋惜。

“娘,我早就想好了,我们现在以菜式入股,将来再慢慢增大入股方式,等有了条件,找到合适的地角和人手,我们就自己开店。不但日子好过,阿陵他们上学的钱也不愁了。”小婉两眼放光地道。

看小婉一付小财迷的模样,张杨氏没有生气,而是觉得好笑,她揉了揉小婉的头,笑道:“嗯,有你持家,将来我可以放心地将阿陵交给你了!”

“娘,您又寻我开心!”饶是小婉有现代女性的灵魂,也有些面红…那小正太什么时候能够养成啊?

第二天,张杨氏早早的起来了,虽然对收下大礼感到不安,但庄稼人对于牛马骡子这样的大牲口还是非常有感情的——有了它们,地里的活就轻松了一半,几个小家伙也张罗着给小狗喂奶,张陵还跟着小婉学习如何挤养奶。

“娘,家里已经攒了一些鸡蛋,我想再买一些鸭蛋和鹅蛋,等开春的时候再孵一些鸡、鸭和大鹅,到时候我们开办一个养殖场,光卖蛋也能赚不少钱!等这些家禽老了,我们还可以卖出去,再赚一笔。”小婉知道张杨氏是个开明人,兴致勃勃地说起了自己的计划。

“那好,可我们家的地方不够啊。”张杨氏见过小婉孵蛋的办法,只是要办个养殖场,地方却不够。

“娘,靠河边那块地就不错,岸边洒上草籽就能长,鸡和鹅赶到河里就成。人手更简单,村里那些女人平时在家闲着也不赚个钱,我们给招几个人,给她们发钱,还愁没人手?”小婉说道。

“嗯,那又要麻烦杨二叔了。”张杨氏点点头。

“娘,欠人情不是问题,只要我们有得还就行了。今天早晨我挤了羊奶,给您和囡囡留了一些,也准备了一大碗给杨二婶。”小婉说道。

“嗯,二婶的病也是刚好,应该补一补。”张杨氏对小婉的安排很满意。

郑天福比预想中来得还早,小婉她们刚吃完饭,外面就响起了敲门声,张陵便在院子里喊:“谁啊?”

外面传来郑天福的声音:“是张小哥吧,我是聚福楼的郑天福啊。”

小婉已经从屋里出来,打开院门,看到门外站的正是郑天福,在他旁边还有一个四十岁的汉子,看了她一眼之后便移开了目光——盯视女人是一种很不礼貌的行为。不过,从他的眼睛中,闪过一丝轻视。在他们的身后,还有两个伙计模样的人,牵着一匹骡子,上面驮的都是小婉列在清单上的材料。

“郑老板,家中不便,请在厢房稍坐,不好意思。”小婉在昨天晚上便将厢房打扫了一遍,充当客厅用。毕竟家里年长的都是女性,张杨氏不好出来见客,正房的那个小厅其实就是吃饭的地方,不是很大。

“阿陵,你去练字,这里不用你招呼。”

将张陵打发进去学习之后,小婉用白开水招呼几位客人,连那两个伙计也有座位,“郑老板,乡下窘迫,来不及备茶,还请见谅。”

“哪里,哪里,张小娘子客气了。”郑天福以为小婉姓张,小婉昨天在酒楼也没有详细介绍自己,其实童养媳多半是成年后正式结婚,现在小婉还保持着娘家的姓氏。

第一卷乱世第二十一节满汉全席

“郑老板,我姓夏,这是我婆家。”小婉这回要解释一下了,按照古时候的规矩,女子自称是不应该用第一人称的,但她实在有些不惯,好在唐初风气开放,女子穿男装的都比比皆是,社会地位也相当高,张杨氏对此不在意,别人更没什么好说的。

郑天福倒是没在意,小婉姓夏还是姓张和他所期望的没有半个铜子的关系,他指着旁边的那位中年人介绍道:“这是我们聚福楼的掌灶师傅沙守成,沙师付厨艺精湛,听说小娘子也精擅厨艺,特来见识一番。”

“好啊。”

小婉大大方方的点点头,对于那位沙师傅眼中的挑衅和轻视完全视若无睹,“郑老板,你们先在这里坐一会儿,我现在就动手准备。”

“好,好,如果小娘子需要帮忙,我这两位伙计随时听候吩咐。”郑天福笑得很憨厚的样子,他那两个所谓的伙计,实际上是沙守成的两个徒弟。

“好,如果我真的忙不过来,一定请两位小师傅帮忙。”小婉笑吟吟地向那两个‘伙计’的手上看了一眼,转身出去。

“老板,她是不是看出来了?”在小婉走后,一个学徒有些不安地问道。

“没事。”郑天福摇摇头,这两个学徒在沙守成的手下一直没有出师,这辈子也就这样了。

小婉没有立即去厨房,她先安排虎头带着虎脑和囡囡学练《三字经》,张陵已经在读《论语》,教材是小婉默写出来的。说起来小婉前世对古文也是颇有造诣的,但她不喜欢宋朝朱熹的注解,反倒喜欢台湾学者南怀谨注释的版本。

在忙完这些之后,她才去厨房准备材料。郑怀福送来的材料很全,尤其是是调味品,她全是现调的,在做菜的过程中,调味品的调制和火候的掌握是最重要的。

她选择的菜式是鱼香肉丝,金鱼鸭掌,金堂白玉,前一种是川菜,而后面两种是满汉全席中的菜式;点心她也选择了三样,一个是泡泡油糕,另外两种是荷花芙蓉、鸳鸯酥盒,也是满汉全席中的。

备料时也就罢了,在她做菜时,一阵阵香气顺着厨房的窗户和门缝传出去,在院中焦急等待的郑天福很有些抓耳挠腮的意思,连沙守成在闻着香味之后,也是一付若有所思的模样。

“请两位小师傅帮帮忙。”厨房的门终于打开,小婉探出半截身子招呼那两个小学徒帮忙。

“快去!”郑天福急不可待地催促。

“郑老板,沙师傅,请多多指教!”小婉很客气地道,只是二人目前都专注于菜式,对她的话充耳不闻,虽然有些失礼,但小婉却是很理解。

“好,好,色香俱全,刀功和搭配也好。”郑天福感慨着举起筷子,夹起一个鸳鸯酥盒轻轻放在嘴中。

“嗯!这才是色香味俱全,好菜啊!”郑天福一脸陶醉的模样让人发噱,而沙守成则细品那三道热菜,眼中流露出一丝惊异,慢嚼细品起来。

“几位先吃着。”小婉很礼貌地给他们留出空间,再回厨房——她还留下一些给婆婆和未来的丈夫、小叔和小姑子。

“守成啊,你觉得这几道菜怎么样?”郑天福自己也是个老厨子,不过他还想听听沙守成的意见。

“确实别具一格,尤其是这几种,颇具贵气,就算是将酒楼开到长安,给那些达官贵人享用,也尽过得去!”沙守成人虽然骄傲,却不会说谎,为人也很有原则,所以郑天福对他是很信任的,他所说的‘有贵气’,指的就是满汉全席那几道。

“那你看这件事怎么处理更合适?”郑天福心中已经有了一些想法,但他还想参考一下沙守成的意见。

“依照她昨天所说的,一次性买下来这几道菜的制做方法显然是不可行。如果您确实想要这几道菜,就只能按照她所说的。”

“嗯。”

郑天福连连点头,而且他还有更进一步的想法。

半个小时之后,小婉返回屋里,惊讶地发现桌上的那些菜肴和点心都被吃得干干净净,看来确实勾起了他们的食欲。

“郑老板,不知道你考虑的怎么样?”小婉问道。

“小娘子,有没有兴趣来聚福楼当二掌厨?”郑天福却问起了另外一个问题。

小婉淡淡一笑,摇了摇头,郑天福也没有失望,原本就是试探着问一下,他沉吟了一下,道:“我考虑过小娘子的提议了,只是有一点我想问清楚,小娘子可还会其它菜式?”

小婉看了他一眼,“还知道几种,不过,如果郑老板有足够的诚意,我可以再考虑开发一些新菜式。”

郑天福点点头,道:“小娘子,你看这样怎么样,这六道菜式,你负责将做法传下来,我们就按你昨天所说签订契约,如果你开发出一道菜式,聚福楼就负责给你十两银子的开发费,其余的也是照契约办理。”

说完,他取出两份契约,然后又取出六十两银子放在桌上:“这是刚才那六道菜式的开发费用,我只有一个要求,凡是给我们聚福楼的菜式,你不能传授给其它人。”

小婉对于郑天福的大气倒是有几分佩服,她点点头道:“菜式流传时间长了,总会有人仿照的,可不一定是我传授的。”

“我相信小娘子的为人,这只是例行公事罢了。”郑天福又用一脸憨厚的笑容,掩住了满脸的精明。

小婉仔细看了看两份契约,内容与双方商议的并没有什么出入,她签字画押后,问道:“郑老板,你就这么肯定我会签下这份契约?”

郑天福笑了笑,又拿出几份空白的契约,“没关系,我将各种可能都考虑到了,并且写了内容不同的契约,总有一份是能够打动你的,最多是一份不签,我拿回去就是了。”

合作意向已经达成,小婉也就不再藏着掖着,沙守成很是敬业,竟然放下身段亲自请教这些菜式的做法。小婉也没藏私,除了介绍材料的处理和制做外,她还亲手制作那些点心,给沙守成做示范,直到沙守成完全掌握要领为止…送走郑天福一行,小婉乐孜孜地捧着六十白银向张杨氏报喜。

第一卷乱世第二十二节全家进城

“你是说…你教了他们做三道菜,三个点心方子,就换了六十两银子?”饶是张杨氏素来淡定,也忍不住惊呼出声。

“不止呢。”

小婉掏出契约…这契约是一式两份,另外一份在郑天福手里,“从现在开始,每道菜每个月都会给我们十两银子,如果开了分号,只要是卖这几道菜,都等同办理。”

“他们能赚这么多钱吗?”张杨氏竟然为别人耽起心来,这让小婉有些好笑。

“娘,我计算过他们的客流量,每个月至少要赚上千两银子,而且这几样菜绝对可以成为他们的招牌名菜,以山阳县的规模,只要不再有兵匪之灾,他们保管能赚钱。”小婉撇撇嘴道。

这几样菜,郑天福都是准备隆重推出的,最便宜的鱼香肉丝也要100文,金鱼鸭掌要卖到一两银子,总之,这些菜就是卖给有钱人吃的。

有辆大车可真好,至少可以用它多拉些煤炭回来,只是小婉的动作很隐蔽,而且回来的时候,上面都有草和柴禾掩盖着,一般人也不大注意,转眼间便倒了年关,腊月二十三,家里的事情都忙完了,小婉将牛车套上,上面还加了棚,全家一起去县城逛逛。

自从各地反王风起云涌,这年就没能好好过,好在这关内被李唐占了之后,总算是安定下来,身上有衣,锅里有饭,那人心就不那么凄惶了,小婉这次去县城,也打算收购一些甲蛋和鹅蛋。再给全家人做一套新衣服。

“我就不去了。”临上车的时候,张杨氏又开始了犹豫。

“娘,您不去,这衣服咋做。再说了,您这身体也大好了,多出去走一走,也有益于身体健康不是?”小婉笑嘻嘻地鼓动…这人挪活,树挪死,就得经常活动。

几个小孩子也一个劲儿地鼓动,张杨氏最后还是答应了,而且她也想看看小婉盘下来的店面。

啪——

小婉将鞭子在空中甩了个鞭花,那头牛默默不语地拉动车子向村外走去,辘辘的车轮声碾碎了清晨的谧静,将村口一群正在地上觅食的麻雀惊得扑愣愣飞起,在大车远去之后,那些麻雀又盘旋着落了下来,不得不承认,这种小小的飞禽,其性格也有坚韧顽强之处。

太阳才升起一竿来高,山林里还徘徊着淡淡的雾气,偶尔路旁的灌木丛中传来簌簌的声音,张陵立即捏着弩弓聚精会神地查看。

牛车轧轧地在山路上行进,小婉坐在车把式的位置上,穿得厚厚实实的,整个人显得有些‘圆’,张陵刚开始坐在车里,后来拿着弩弓坐在外面,希望能遇到一、两只猎物,张杨氏身体还弱,小婉在棚子的前后加了帘,挡住了风,里面倒是挺暖和的。

“娘,县城离我们家有多远?”囡囡问道。

“不远,等半头晌我们就到了。”张杨氏说道。

都以为牛是慢性子的动物,其实它走起来,并不是很慢,若不是山路不太好走,早就到县城了,大约一个小时左右,大车出了大山,道路也好走多了,周围已经能够看到人烟,有人看到是一个女孩子赶着一辆牛车,都有些惊异,却也没有多事来问。

等到了半晌午的时候,小婉等人终于进了县城,囡囡还是第一次见这么多的人,乐得从车棚里跑出来,挤在小婉和张陵中间,兴奋地左顾右盼,恨不得再多上两个眼睛。

“娘,我们先将车和牲口存好,然后再去看看东西。”小婉跟张杨氏打过招呼之后,驱赶着牛车向聚福楼而去。

聚福楼的生意红火得很,想来也是差不多,本来在山阳县就是数一数二的酒楼,有了小婉那几个菜式之后,虽然不至于对酒楼起到决定性的影响,可锦上添花的作用还是有的。

从窗口就能够看到里面几乎是座无虚席,小婉指点着道:“娘,你看到了没,就凭他们这生意,一个月六十两根本不算多。”

“哎哟,这不是张家小娘子吗?老板昨天还嘀咕您什么时修过来呢,我立即去禀报一声。”门外侍立的伙计说道。

“不急,我中午过来吃饭,帮着留个包间,你将这辆车和牛牵过去替我照顾好。”小婉说着,将十文钱塞进侍者手里。

大概是闻到了香味,两颗毛茸茸的小脑袋分别从虎头虎脑地怀里探出了小脑袋——却是那两只小藏獒。

“黑虎、黑豹,回去!”两个人将两颗小脑袋摁回怀里,但转瞬间,那两个小家伙又把脑袋探了出来。

“算了,让它们也透透气吧。”小婉道。

“哎呀,夏小娘子,过来了怎么不上去坐坐呢?这位是张夫人吧?在下郑天福,是聚福楼的掌柜。”大概是得到了消息,郑天福大步出门,满脸的笑容。

张杨氏一听便知道是那位与小婉有过交易的郑老板,当日她并没有见过郑老板,那是不方便,但今天既然遇上了,便不能失礼。

打过招呼之后,郑天福热情地邀请小婉一家去聚福楼小坐,在知道小婉她们要去看市集之后,十分殷勤地要派出一名伙计给她们带路。

小婉笑了笑,道:“郑老板,你这里生意这么火爆,我们就不麻烦了,等中午我们过来吃饭,留个座位就好。”

“那是当然,我在二楼为几位留个包间。”郑天福也没在坚持,聚福楼现在生意火爆,人手也是非常紧张的,而且治安也非常不错,倒也没什么可担心的。

可能是临近年关,而且听说又有流民进关,山阳县驻了不少唐军,不过城墙和城门都戒备森严,大街上可没有那么紧张,这就是俗话说的粉饰太平。

两旁的店铺大都开张了,小婉先领着张杨氏去看两个租出去的店面,她们并没有近前,而是在远处指点着,这两个店面的地角不错,生意都很红火,张杨氏忽然有些担心,这若是生意好了,人家想长期租用怎么办?

“有什么难办的?我们就一年为期或半年为期地向外租…嗯,我想好了,娘,如果这两个地角真的好,那我们就建两座综合市场。”

第一卷乱世第二十三节讹诈

“综合市场?”张杨氏没有听明白。她难怪,这个时代的店铺或摊贩大多是各自为政的,譬如卖馒头就是卖馒头的,卖豆腐就是卖豆腐的,你如果想吃馒头和豆腐,那就有可能跑两条街,买这两样东西。

“…而综合市场可以将卖食品的,卖蔬菜的,都集中到一起,客人买东西的时候就不必东奔西走,而且还可以货比三家,相互促进…”小婉给张杨氏简单地说了一遍。

“我不要!”旁边突然响起虎头的声音,

“你摸了就得要!”另一个陌生的声音说道,“你家大人呢?让你家大人过来说话。”

“怎么回事?”

正在和张杨氏说话的小婉转过身,她们这时正站在一个卖小饰品的摊前,上面摆满了一些玉制的小动物,张陵带着虎头他们站在那儿,摊主正抓着虎头的手腕不放,手里拿着一个玉制的小马,眼睛却是瞟向小婉和张杨氏,显然他知道这两个人就是这些小孩家里的大人。

“嫂子,我只不过拿起那匹小马,他就非逼着我买!”虎头的眼里已经有了泪光,这小皮小子平常还是挺倔的,今天是又委屈,又受到了惊吓,旁边的张陵已经攥起了拳头,刚要冲上去时,听到小婉的问话却不得不回答。

那个小贩大约三十来岁,一付流里流气的模样,他斜着眼不怀好意地看着小婉,道:“我不管你是嫂子还是娘子,动了我的货,就得买,没有那么便宜的事情。”

小婉懒得计较他嘴上占便宜,冷声道:“一码事归一码事,你先放手!”

“嘿,你说放就放,凭什么?”小贩还想搬弄口舌,但看到小婉脸中的冷肃之后,不由自主地松开了手,讪讪道:“我不跟小孩子一般见识,这个马形玉雕,一贯钱一个。”

话音未落,旁边的人已经是大哗出声…一贯钱相当于一两银子、一千文钱,这分明就是狮子大开口!

不过,是非只为多开口,烦恼皆因强出头,旁边的人虽然大多是心有不忿,却没有人肯出这个头。

张杨氏想上前理论,却被小婉轻轻挽住了胳膊…她担心婆婆气到,上前看了一眼那个摊位,问道:“你这摊子有没有告示客人不能动手?”

小贩一愣:“没有。”

“那我这小叔子在动手之前,你有没有警告他不要动手?”

“没有。”小贩心里琢磨,如果提前警告了,我还怎么讹人?

“你既没有文字提示,也没有口头提醒,看货的怎么能不将货物拿起来仔细查看。再说,就你这几块石头,卖出个十几、二十文,也就了不得了,竟然卖出一贯钱,就算想发财,也不应该用石雕冒充玉器吧?”

那小贩的脸红一阵青一阵的,突然间恼羞成怒,探手向小婉抓过来,“你说清楚,谁卖假货了?我这都是上好的和阗美玉!”

“无礼!”

小婉的脸色有些胀红,喝斥一声,右手闪电般的屈指在他的手腕上弹了一下。

那小贩原是破落户出身,趁着年关弄了些青田石雕充做玉器来卖,颇有上当之人,而且他和城里的一些地痞颇有来往,就算是有人知道买了假货,也只能自叹晦气,现在被小婉当众揭穿,如何不恨?

而且小婉这一行人尽是妇孺小孩,在他看来,欺负也就欺负了,孰料手刚伸出去,就被对方弹了一指,而且这一指如中巨锤一般,中指之处立即红肿起来,痛入骨髓。

“啊…嗬!”他痛得叫了起来,“兄弟你,她敢打人,快来教训她!”

“怎么回事?”

四、五个大汉挤出人群,一个个凶相毕露地瞪着小婉一行人。

“不用害怕!阿陵,你带弟妹到娘的身边。”

小婉面色凛色,脑筋急转,如果是她自己,打倒这几个大汉不成问题——她已经看出来,这些人也不过是徒具勇力而已,只是她担心一旦乱起,伤了张杨氏和几个孩子,那可就糟糕了。

“贺老三,别让她们走了,这个女人信口雌黄,污蔑我卖假货,还打人!”

那个小贩捂着手脖子上窜下跳,口沫四溅。

那个被称做贺老三的一听,立即对几名手下喊道:“愣着干什么,给我打啊,打出事来本大爷兜着!”说着话,他晃动身形就要往上冲。

突然,一只大手从身后拍在他的肩膀上,贺老三只觉得一股大力由上而下,身体瞬间酥麻了半边,“哎,哪个龟孙…”

啪的一声,没等他骂完,一个人影突然从身后转出来,一个大耳光搧在他的右脸上,半边脸刹那间便肿了起来,贺老三只觉得眼前出现了满天星斗,耳边一大群蜜蜂在嗡嗡地飞…好半天,他才反应过来,吃惊地看着面前的人,“张忠,咱俩好歹也称兄道弟,你为什么打我?”

站在他面前的是一个光头大汉,正是一个月前小婉从獒口下救出来的那个张忠,他瞪了贺老三一眼,沉声道:“当哥哥的揍你一巴掌,却救了你一条小命,程将军面前,哪有你放肆的地方!”

贺老三虽然怒气冲天,脑袋却不胡涂,“程…程将军?”肩膀上的大手已经松开,他有些迷糊地转过身,他那几个小弟更是不敢乱动,连那个小贩都抱着手脖子,低眉顺眼地不吭声了。

在他的身后,站着一个黑铁塔般的壮汉,一脸的虬髯,根根透肉,如同钢针一般,一双虎目,炯然生威。在他的身后站着几个膀大腰圆的军汉,身上都带着凛然杀气。

那程将军却没有再理会贺老三,而是大步来到小婉面前,一双虎目狐疑地看着她…看得她浑身发毛。

“你这位将军怎么如此无礼?难道不知道男女有别,非礼勿视吗?”小婉脸色一沉,斥问道。不过她这回可没有拳脚相加,先别说对方的身手如何,单是他后面那几名军汉,就恐怕不是自己所能应付的。

第一卷乱世第二十四节将军姓程

“咳,老程失礼了,请小娘子见谅!”那程将军倒是并未发怒,而是后退一步,行礼道歉。

小婉虎着脸没搭理他…将军了不起啊?那几年在村里劫掠地都是将军,也没什么好人。

“张大哥,这位程将军是哪位?”贺老三知道对方是官军之后,也明白张忠出手是为了救他,低声问道。

张忠没有立即回答,拍拍他的肩膀,快步来到小婉附近,介绍道:“小娘子,这位将军是秦王帐下的程知节将军,千万不可失礼。”

程知节…不就是程咬金吗?小婉差点儿顺嘴说了出来。这位人物可是鼎鼎有名的大人物,他和秦叔宝早先是张须陀部下大将,后来兵败归顺瓦岗,成为李密的心腹,但李密后来降唐,部队四散,程咬金和秦叔宝又投奔了王世充,只是王世充器量太小,稍一得志,便大封亲族,对外姓将领颇多猜忌,因此他和秦叔宝又投到李世民的帐下。

此时,一个活生生的秦咬金就站在她面前,小婉瞪着眼睛打量,嘴里顺口就说了出来,“这回可见到活的了。”

这叫什么话?

张忠顿时觉得两腿有些发软,秦知节却是哭笑不得,他也不好与一个小女孩发作,而且她还有问题问她,于是干咳一声,问道:“小娘子可是姓张?”

什么意思?他为什么要问我是不是姓张?难道看出什么了吗?

小婉脑筋飞快地转动,口中却答道:“我姓夏,不姓张,你认错人了。”

程知节皱眉道:“不可能,你怎么会不姓张,放心,我没有恶意。”

“程将军,她确实不姓张。”一直默不作声几乎被人遗忘的张杨氏忽然出声,她的目光有些复杂,看着程知节道:“民妇张杨氏,程将军一直记挂着姓张的,还真是有心了!”

张杨氏…程知节恍然,他连忙躬身行礼:“原来是张夫人当面,知节失礼了!”

旁边的人顿时一片哗然,在这个时代,虽然没有电台广播之类的媒体,但民众们的八卦精神是很顽强的,一说秦王帐下的程知节将军,哪还有人不知道的?

可这么一个赫赫有名的大将军,竟然给一个村妇行礼,而且尊称其‘将军夫人’,这就奇怪了,所有人的目光都讶然投到张杨氏的身上。

张杨氏侧身避开程知节的礼,淡淡地道:“未亡氏不敢当将军大礼。”

“当得,当得,末将随张大将军时,久闻夫人大名,只是一直为军务缠身,无暇拜会,没想到今天…”

张杨氏打断他的话,故作惊诧地问道:“程将军所说的张大将军是哪个?”

“呃,”程知节一愣,“我说的张大将军乃是张须陀大将军。”

“哦——”

张杨氏意味深长地拖了个长音,“你说的正是亡夫。不过,据我所知,昔日亡夫部下确实有一位程姓将军,他们情同手足,生死与共,只是那位程将军已在当日与亡夫一同壮烈殉国,恐怕…”她摇摇头,转头招呼道:“小婉,我们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