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在这儿。”香草将手从背后伸出来,取出一条皱巴巴的裙子。

“做错事承认错误便是,婉小姐是个宽宏大量的人,以后做事要小心一些。”张陵伸手将裙子拿过来,道:“行了,这件事我来告诉婉小姐,你快些回去休息吧。”

“谢谢大少爷”香草顿时欢喜起来,给张陵行了一礼之后,像个受惊的兔子似的跑开。

“这小丫头。”

张陵摇摇头,翻看了一下手中那条裙子,看上面有一块巴掌大小的油渍,他知道,这种油渍,无论怎么洗,都会留下淡淡的痕迹,如果放在过去,那当然没什么,可现在就完全不同了,如果小婉穿着这样一条裙子出去,那简直…别想了。

“大少爷,别撞着树。”一个清脆的声音传来。

“啊?哪呢?”张陵抬眼望去,眼前哪里有什么树,却见紫鹃笑盈盈地站在面前,他脸一红,“紫鹃,你敢戏弄我,看我不告诉婉姐。”

“嘻嘻,走路不集中精神,这幸好是在家里,如果在外面岂不危险?你告诉小姐,就等着小姐训你吧”紫鹃根本不怕他威胁。

“…”张陵一想,还真是这么回事,顿时无语。

“快进去吧,刚才小姐还让我看你回没回来。”紫鹃见他窘住了,便也不再逗他,只是目光扫到他手里的那条裙子,不禁奇道:“这裙子是小姐的,不是送去浆洗了吗?怎么会在你手里?”

“进去再说。”张陵听说小婉找她,连忙向里边走,紫鹃只好跟上。

“这么说,你不仅见到了李先生,王大人和吏部的殷大人你也见了?”小婉问道。

“是。”张陵点点头。

“以后如果有什么邀请聚会就尽管参加,只记住一点:只谈学问,莫论国事,少说多听。明白吗?”

“明白。”

“你这家伙,也是好运的。好吧,说说这裙子的故事,怎么跑到你手中来了?”小婉揉揉额头。

其实,张陵遇到这件事,说不准是好是坏。王守拙和李冀毫无疑问是李世民的人,但殷开山却是中立派系,说简单点儿,就是他只忠于皇上,谁当皇帝,他就忠于谁,这跟骑墙派倒是不一样的。而且张陵年纪还小,就算是有打压之事,也轮不到他,只要小心低调一些,应该没有问题。

“这个…”张陵将香草的事情说了一遍,最后求情道:“婉姐,那孩子还小,这回就饶过她吧”

小婉白了他一眼,道:“你倒会做好人,这件事情不大,可一个人如果做错事情就知道逃避、求人情,不主动承认错误,那她以后怎么会长记性?这一次也就罢了,以后不要做滥好人”

“下不为例。”张陵嬉皮笑脸地道,他展开那条裙子,也有些怪可惜地道:“婉姐,这上面的油渍也洗不掉了,干脆送人得了。”

“别这条裙子我可喜欢,送人怪舍不得的。”

小婉拿过裙子,看了看,突然想起一种东西——肥皂。这个时代还没有肥皂,她刚开始时颇有些不惯,后来入乡随俗,而且被其它事分散了精神,倒也没想起来。虽然她不是学化工的出身,但化学课是学过的,而且后来大街上有不少陶吧之类的小作坊,她也和几个女伴学过手工陶艺、手工肥皂和手工香水等的制作,前世的家里还摆着不少作品呢。

想到这里,她将裙子递给紫鹃,道:“紫鹃,先收着它,等我有时间再处理。”

又转对张陵道:“你先回去休息一下,过两天天晴,我们去长安附近转一圈,听说有不少好玩的地方。”

“好。婉姐,你也早些休息。”张陵看了一眼桌上的帐簿,叮嘱道

“知道了。”小婉笑了,这小正太也学会关心人了。

第一卷乱世第一百四十七节故人(一)

第一百四十七节故人(一)

“大叔,终于到长安了”

客素看着眼前高耸的城墙,不禁有些感慨。长安,他不止一次的来过,每一次看到这古朴、高大的城墙,都有一种高山仰止的感觉,对汉人数千年的文明膜拜不已,尤其是这次还多了一重劫后余生的感慨。

“大王啊,你既欲勃海国雄起于草原之畔,又为何容纳贪默之徒横行?”在客素的心中,对那未来的勃海国之主也有了几分怨念。

这些日子以来,客素和卜尔赤虽然逃到中原,但这一路上也是损失极大,身边只剩下八人,为了逃避追杀,他不敢在草原附近多做停留,一路望关中而来。虽然历经惨变,一路逃亡,但他原本就是个性子强的,经过这番大变,心志更为坚毅,甫一脱离险境,就在考虑今后的去向。

按照他最初的想法,要替家里报仇,但那仇家是上京城的显贵,大王最为信赖之人,如果要报仇,必须借助外力,而他的家族所结识的人大多是商贾,在这方面根本没有办法。在百般琢磨之后,他脑子渐渐冷静下来,思虑也更为细致。

如今上京城兵强马壮,正值兴旺之际,他若逆而行之,恐怕反受其害,现在只有两条路,一是投奔突厥人,突厥人是绝对不会容忍上京立国的,另一个就是投奔汉人,对汉人来说,督促上京立国,可以减轻来自草原的威胁。而且最近几年,家族的生意正在向汉人居住的地区转移,虽是因为时间尚短,只转移了一小部分,不过也足以让他在大唐重振家业。

而且有了钱,他或者买动突厥,或者是资助汉人,总有一天会想办法报仇的…想到这里,他的心头渐渐热了起来。虽然家中大半资财被那仇家霸占,但多年积累的人脉还在,只要有了这些人脉,他游走于中原与草原之间,仍然可以重振家伙,等赚了大量的钱,同样可以用这钱去埋藏他的仇人和那个勃海国。

想到中原,他又起到那个张府,听说他们的糖坊又出了几种糖果,非常受欢迎,只要搭牢了那根线,自己便又多了一条财路。因此,他和卜尔赤带着幸存的家人,一路走来。等他们来到山阳的时候,却听到张家已经搬来了长安(张杨氏在他来之前的两天也离开了山阳),虽然他的生意可以直接跟糖坊的主管来谈,但他的胃口太大,目前主管那一片的张仁却不敢擅专,便将张家在长安的地址告诉了他,让他们先与小婉谈一下,这也是张仁的谨慎之处。

客素心急,一路快马加鞭,走的比张杨氏一行快多了,如果不是中途遇丽耽搁,恐怕下午的时候就到了。

进城之后,客素便欲去找张家,却被卜尔赤拦住了,“掌柜的,现在去不太合适”

客素先是一怔,旋即明白过来,天色已经晚了,而且他们在路上将衣服都淋湿了,这个时候去拜访人家,确实是不太合适。

“那我们先去找家店面,明天再去。”客素说道。

※※※※※※※※※※※※※※※※※※※※※※※※※※※※

大清早,张陵出门时看到天气晴朗,立即喜洋洋地跑来找小婉,“婉姐,婉姐”

“哎哟”

刚好出门的紫鹃差点儿被他撞了个跟头,幸好跟在后面的雪雁给扶住了,“大少爷,你这是干什么?大清早儿的,没事儿来吓唬我们”

“不是,天晴了”张陵指着天说道。

“天是晴了,这有什么?”紫鹃有些不明白。

“婉姐说了,天晴之后带我去玩儿”张陵解释道,来了这两天光拜访客人了,他还没出去玩过,他本来年纪不大,岂有不爱玩的道理。

“今天恐怕不行,刚才小姐去厨房了,说是要给我们表演戏法。”紫鹃笑道。

“戏法?婉姐真够偏心的,有这么好玩的事情不叫我”张陵忿忿然。

“谁说不叫你了?还没开始不是?”身后传来小婉的声音,回头看时,却见她刚从院外进来,身后还跟着两个小厮,提着一个水桶,还有两个罐子。

“婉姐,是什么戏法?”张陵跑过去问道。

小婉却不回答,对那两个小厮道:“把东西放下,你们先回去吧。”

“是。”两个小厮放下手里的东西,离开院子。

“阿陵,把这个水桶提进去。”小婉吩咐道。

“我来吧。”紫鹃上前一步要提那个水桶,却被张陵拦住,道:“还是我来吧。”毕竟是武家弟子,张陵虽然学文,可也没有扔下武功,提一桶水就跟玩儿似的,根本不在话下,紫鹃和雪雁却拿起了另外两个罐子。

等到了屋里之后,张陵放下水桶,然后看着那两个罐子,问道:“婉姐,那是什么东西东西?”

“石灰和纯碱。”小婉说着,让紫鹃先将石灰小心地倒入水桶,然后用一根棒子轻轻搅动。

“这不是石灰水吗?”张陵很是无趣地说道,糖坊里用这个过滤糖中的杂质,他也见识过。

小婉笑道:“别急,你慢慢看就好了。”

等石灰水完全化得均匀了,小婉又指挥着紫鹃将纯碱倒入石灰水中,“继续搅拌,如果累了,就换雪雁。”

“不累。”

紫鹃也是好奇,搅得更来劲了…搅了一会儿,她突然停下了手,讶然道:“真是怪了这水里生出石头来了”

水里生石头?

张陵和雪雁瞪大眼睛凑过去看…果然,在水桶底下,随着搅拌,出现了越来越多的白色沉淀物,看上去就跟小石头似的,几个人顿时吃惊得如同木雕泥塑似的。

“哎,紫鹃,别停下,继续搅”小婉看了他们的表情,心中很是得意。

学过化学的人都知道,石灰又称为氧化钙,溶解后与纯碱中和反应,可以生成氢氧化钠与碳酸钙,而氢氧化钠又称火碱,是手工制作肥皂的主要原料,这不算是什么高深的专业知识。

然而在古代的时候,并没有‘化学’这个词汇,但古代的方士掌握了一种炼丹的技术,这种技术其实就是化学的雏形,豆腐就是由方士们制作出来的。但掌握这种炼丹术的人很少,所以张陵等人看着,就跟变戏法似的。

随着紫鹃的搅动,形成的碳酸钙也越来越多,越来越大,张陵和雪雁二人也在旁边跃跃欲试。

“行了”小婉笑道,“你们若是愿意弄,以后有得你们忙的。”

现在的石灰水已经变得澄清,碳酸钙都融在桶底,上面那层清液就是氢氧化钠,如果将水份蒸发,就可以获得固体的火碱。

“婉姐,这个是戏法吗?”张陵怀疑地问道。

“这个不是戏法,你可以管它叫做‘化学’。”小婉说道,见张陵还有些惶惑,她便又举了个例子:“就像蒸馒头,白面加水变成面团,而面团经过加工后放入笼屉,加热后变成馒头,与面粉的状态完全不同,这其实也就是化学的一种。”

“那…我们加工冰淇淋,用硝制冰,是不是也属于化学?”张陵颇为聪明,立即举一反三。

“没错,事事留心皆学问,其实化学这种现象在我们的衣食住行中经常可以遇到,只是不注意罢了。”小婉笑道。

“婉姐,那些东西你用来做什么呢?”张陵问道。

小婉刚要回答,却听到院外响起急促的脚步声,杨秋生面色古怪地走了进来。

“什么事?”小婉停下话题,问道。

“小姐,大少爷,有客求见。”杨秋生进屋后禀报道。

有客?

“是哪一位?”小婉奇怪地问道。

“是客素,是个外族人。”杨秋生答道,他顿了一下,又补充道:“他说是从上京城来的。”

客素…这名字听得很熟…上京城…小婉蓦然想起来了,和张氏有交易往来的外族人可不多,这个客素也算是个大客户,但这个时候来会有什么事情呢?

略一思忖,她对杨秋生道:“先让二管家去招呼他。”

坐在张府的门房里,客素虽然心中焦躁,面上却丝毫没有显露出来。事实上,他现在还有些惊讶。他来过长安几次,出于商人的天性,他对于长安的物价、房价都有一定的认识,张家的这片宅院占地面积不小,虽然看似普通,但就算是百万身家,也不一定能够在长安买到这种宅院,可见张家的来头一定不小。

门子已经禀报进去了,但还没有消息传回,他只好耐心地等着,此行有求无人,他可不敢摆什么掌柜的架子。

过了大约一刻钟左右,外面响起了脚步声,一个人从外面走进来。

张孝听说是客素过来,他的脑子里还有关于这个人的印象,自从双方谈完之后,剩下的只是钱货上的往来,主事者再未见过,不知道他这次为什么会亲自过来。

“你、你是客素少掌柜?”

一进门,看到客素的样子,张孝不禁惊呼出声,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

第一卷乱世第一百四十八节故人(二)非愚人节,加更!

第一百四十八节故人(二)非愚人节,加更!

客素虽然出身大草原,但相貌却并不粗豪,而且自幼受汉家文化熏陶,颇带几分儒雅之气,若不是他的口音稍有怪异,几乎听不出他非是中原人氏。张孝虽然和他不是很熟悉,但第一次见到客素的时候,他还是个意气风发的年轻人,但如今再见到他的时候,却发现他一脸的风霜之色,两鬓也显得有些斑白,看上去竟似老了十余岁一般。

听到张孝的话,客素苦笑着拱手道:“二管家,许久不见,一向可好?”

虽然客素与张孝只有一面之缘,但客素的记性颇强,而且他知道张府的这些管家都是极受信任之人,得罪不得。所有对张孝执礼甚恭,不因为他的仆人身份而稍有怠慢。

“客素少掌柜,您这是怎么了?莫不是遇到了强盗?”张孝刚开始时还怕自己认错人了,直到客素答话,他才确认…客素这个样子,十有八九是遇到了强盗。

“虽不中,亦不远,二管家,此时说起话长了…”客素长长地叹息一声,心中又涌上来无限地悲苦,他平静了一下情绪,才缓缓开口道:“二管家,客素此来,主要是向贵主人求助的,还望管家在贵主人面前多多美言。”

张孝对这番话不置可否…别说他没这个权力,便是有这个权力,他也不能轻轻易易地就答应对方的条件,那未免太儿戏了些。

“客素少掌柜的,你先别急,将事情说清楚,我自会禀报家主,若是有什么能够帮忙的,我也会尽全力。”

虽然这话听着全是推托之意,客素却也明白,对方在不知道怎么回事的情况下,自然不肯轻易作出允诺。如果想得到对方的信任,那就要坦城相待。

听说客素的家族在上京城所遭遇的惨变,以及客素九死一生从重重追杀中逃出的事情之后,张孝也是十分同情,他是军人出身,对于客素的家族所遭遇的情况深有体会。在乱世中,财富和美女同样引人觊觎,在没有足够的势力自我保护时,财富反倒成了催命的阎王贴子。

感叹一番之后,张孝问道:“客素少掌柜的,不知道你需要什么帮助?”

客素犹豫了一下,道:“二管家,实不相瞒,这次我逃回中原之后,虽然那几个店面还在,但货源紧缺,而且有两个店的掌柜在知道我家遭逢变故之后,竟然卷款而逃,我的意思是…”

客素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这么为难过,他咬了咬牙道:“二管家,我想先从糖坊赊点货,你看可行?”

张孝愣了一下…赊货?

这个先例可从来没有开过,张氏糖坊一向是现钱交易,从来没有过赊欠货款的事情,这个他委实做不了主。

张孝在心里盘算了一下之后,道:“客素掌柜,这件事情我做不了主,还请见到我家婉小姐后再说。”

“如此,劳烦二管家帮助引荐一下。”客气拱手道。

小婉已经在堂屋等着了,客素知道她才是张府主事之人,因此毫不奇怪,双方见过之后,小婉请他落下,然后命人上茶。

“客素掌柜,不知道先生此来,有什么事情?”小婉问道。张孝虽然已经跟她说了个大概,但她还是想听听客素自己是怎么说的,然后才能够做出判断。

“说来惭愧…”

客素叹息一声,将家里所发生的变故说了一遍,然后说起自己的要求,“夏小娘子,虽然在下家里迭遭剧变,但根基尚在,只要用心打点,倒也不难挽回,只是资金方面缺口颇大,如果贵府能够赊欠一批货物交给在下打理…”

说到这里,客素脸上甚为羞愧,咬咬牙道:“如承贵府信重,在下一定知恩图报,来日必当以十倍偿之。”

小婉在客素讲话的时候,一直在观察他,见他神情、语气均不似作伪,便已经信了几分,然后点点头道:“客素掌柜,话既然已经说到这里。那我也明摆着告诉你,张府出货,从来就没有赊欠这一说。但是,特殊的事情就要用特殊的方法区别对待…在此之前,我想问你一句,你想赊多少糖?”

“各种糖果,我想赊四千两白银的货物。”客素咬咬牙说道。

“那你还有多少资金缺口?”小婉问道。

“大约一万来两,但我自己应该可能解决三千来两。”客素有些莫名其妙,不知道小婉为什么要问这个。

“客素掌柜,我只问你一句,我璺什么要信任你?”小婉淡淡地问道。

她的意思没明显,大家都是非亲非故,又不是很熟的那种,凭什么将那么多的货交给你?有没有保证啊?

客素听得明白,他连忙道:“夏小娘子,我这里虽然缺资金,但中原的一些房产还在我手里,我可以将地契押在贵府。”说着,他取出几张文书,放在小婉面前。

小婉翻看了一遍,确认无虞之后,将地契放在桌上,道:“客素掌柜,我可以先将糖果赊欠给你,也可以补上资金的缺口。但有一点,我要收一些利息,你觉得怎么样?”

利息?

客素有些犹豫,他也清楚,这是免不了的,权衡之后,他点点头道:“没问题,夏小娘子,你说利息几何?”

“我给你一万两银子,利息是百分之三,不过,既然你在大草原上还有人脉可以动用,些利息和本金,都可以用上等的牛、羊皮代替。”

“噢,没问题,没问题”客素一听,顿时轻松不少,连连答应…在这个时候,小婉的行为就是雪中送炭,至于收取利息,那也是理所当然的,别看那个时候没有银行,可私人之间的借贷也是有利息的…据说放高利贷者就是现代银行的雏形。(^=^)

“那好,我们商量一下具体的细节。”

小婉还是迷信白纸黑字写下的保证,二人又商讨了若干的细节问题后,开始动手写下契约,并双双在上面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等契约签完之后,客素向小婉做了个长揖以示感谢,从上京一路奔逃,又感受了一番世态炎凉,虽然小婉是以正常的商业行为对待这次合作,但对于客素来说,不啻是一根救命的稻草。

“客素掌柜,我已经命人去准备午饭,请留下吃饭。”小婉发出邀请道。

“这个…在下就不打扰了。”客素推辞道。

“客素掌柜,这个你就别客气了,准备银子还需要一些时间。”小婉笑道。

没奈何,客素只好答应…须臾之间,饭菜准备完毕,有张陵和张孝作陪,这顿饭倒也吃得欢畅,客素喝了几杯酒,便有些醺醺然。

待小婉命令张孝带人护送着银箱去了客素居住的住所,他给了张孝和张家仆人赏钱,三人也未辞,拿了之后告辞离开。

那卜尔赤见他整夜未回,原本等得心焦,现在见他不但安然返回,而且还有人送来这么多钱,惊得目瞪口呆合不拢嘴。

“那夏小娘子的气魄果然是巾帼不让须眉”对于卜尔赤,他现在是十分的信任,敬之如父,什么事情都跟他商量。

他将此行经过说了一遍后道:“我见张府上下肃穆内外有序,显是规矩极严的,方才我给那几个管家赏钱给得重,他们也不觉惊异,想来府里给他们的钱米也是极优厚,这位夏小娘子,能赚钱倒是其次,知晓花钱,才是让人钦佩。”

卜尔哧早就听得啧啧称奇,此时更是不住地点头,“掌柜所言极是,这个张府确实是不简单,我们如果跟他们合作,将有力于我们未来的发展。”

“不过,掌柜,有句话,小的不知当不当讲?”卜尔赤问道。

“什么事?大叔?”客素问道。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卜尔赤道:“我们虽然和张府有过合作,但交情并不深,对方此举虽然是雪中送炭,但是不是另有所图?”

客素失笑道:“大叔,你过虑了。我现在虽然称不上一无所有,但身上也实在没有什么可以拿得出手的,你说他们能够图什么?”

他顿了一顿之后,又叹了口气道:“家逢大变,我现在是想开了,只要是有助于我报仇,做什么都可以”

说图谋,小婉当然有图谋,现在张家已经在长安落户,一些产业也要逐渐转移过来,别的不说,印刷长是第一要转移过来的。然后便是箱包厂,现在箱包厂的产品还比较单一,但只要有足够的皮革供应,完全可以扩大经营,尝试生产一些其它种类的皮制品。

而说起皮革,最好的当然是从草原上流出来的产品,客素在草原上有人脉,小婉借钱给他,能够让他迅速的形成一条供应稳定的供货渠道。

“掌柜的,那你下一步想怎么做?”卜尔赤想了下,也实在想不出张家有什么不良用意,便换了话题,“现在有了足够的本钱,咱们便可将生意做得更大些。”

“是的”客素信心百倍地说道。

第一卷乱世第一百四十九节翠华

第一百四十九节翠华

翠华山距离长安不过二十余里,处于秦岭山脉的末端,原名太乙山,在汉代和唐代都是帝王们的祭祀和游乐避暑之地。

翠华山山清水秀,景色如画,最引人入胜的是峰顶的湫池。湫池群山环峙,碧波荡漾,清明如镜,纤尘不染,在群峰环抱中,建有不少庙宇。

小婉在前世的时候,曾经来过一次,但那个时候跟现在…根本是没法比的,留在她印象中的只有那熙熙攘攘的游人和被破坏得完全推动自然风貌的景观,能够重生古代重新浏览一回,也算是不负此生。

张陵体质不错,但跟着小婉上上下下走了一圈,虽然是满眼的风景令人陶醉,但双腿却委实受不了,浑身出了一身的透汗,累得着实不轻。跟在二人身后的是张松、杨秋生、李再春和一个叫做张文远的中年下人。

看着请来的向导并没有出山的意思,不禁讶然问道:“婉姐,我们不回家吗?”

“这孩子,怎么就知道恋家,以后你再想这么自在的出来,恐怕就没机会了。”小婉道,“家里那边已经安排好了,我们在这里玩上两天,然后再回去。”

“住哪儿?是住寺里面吗?”张陵立即兴奋起来。

这小孩子,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寺、观…那是人住的地方吗?

“我请向导安排到一个猎户家里,重温一遍农家乐,以后住城里,再享受这种生活可就不容易了。”小婉说道。

自从张家搬到山阳县城之后,虽然也偶尔也去张氏田庄,但很少有闲暇去打猎了。过去打猎是为了解决温饱问题,现在打猎不过是休闲,偶偿口腹之欲。待到了长安之后,更不须说,除了那次和柴氏兄弟出去露营,基本上再没摸过弓箭,这次出行,她已经带上了弓箭,准备过过打猎的瘾,再说那平阳公主也不知道是真是假,要带她去战场上历练一番,准备工作还是做足了为妙。

向导是这里的一名老猎手,一边向大家介绍着这里的环境,一边告诉大家在山里的忌讳…这对小婉和张陵来说,却是老生常谈,但对另外几人来说,就新鲜了许多。

说话间,众人已经跟着老猎手来到一个村子…这个村子不大,在山坳之中,也就是四、五十户人家,村口竖着篱笆,主要是用于防狼的,几个半大孩子带着一些大狗在村口玩耍,见到生人也不害怕,倒是那些大狗一个个凶睛灼灼,颇存知音,也不知道这些家伙在看到豺狼虎豹时,会不会有这么大的精神头。

“走开,走开”

见到小婉等人注目那些大狗,老猎手挥手将它们赶开,笑道:“这些畜生也就是看着响人,其实只要不惹它们,它们是绝对不会主动攻击人的。”

一行人来到一个院子前,老猎手在外面吆喝了一声,正中的堂屋里出来一个中年农妇,看到萌萌等人有些惶惑,拘谨地向那老猎获手喊了一声‘王伯’,便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老三媳妇,这几位都是从长安来的贵人,你要招待好了。老三呢?我不是让他在家里等着吗?”王伯虽然年龄大了,可嗓门儿一点儿也不见老,声音嗡嗡的,很有力度。

“王伯,当家的要出去打野味款待这几位贵客,所以还没有回来。不过洗澡水已经烧好了,可以先洗个澡。”中年农妇很有些手足无措的模样。这时,从她身后的门里,露出个小脑袋,好奇地打量着小婉等人,却是一个容易颇为娟秀的女孩。

“过来。”

小婉轻声向那小孩子招呼,女孩犹豫了一下,还是慢腾腾地走出来,一步一挪地来到小婉身前。

女孩大约六、七岁,大概是没觉出小婉有什么可怕的,便坦然与她对视,小婉微微一笑,取出一小把糖果,然后伸手抓住小女孩的手抬起来,将糖果放在她手中,柔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女孩在小婉的手抓住手腕上的时候,微微颤动了一下,似乎要挣脱,但眼睛看到那些花花绿绿的糖果时,便停下了动作…她回头看了一下那中年农妇,见母亲点头,便答道:“俺叫巧儿。”

“好听的名字,巧儿今年多大了?”小婉扒开一块糖纸,将糖块放进女孩的嘴里。

“俺今年六岁了。”

巧儿含糊地说道,嘴里唏溜了两下,往回跑到那中年农妇面前,将剩下的糖果捧到母亲面前,兴奋地道:“娘,大姐姐给的果子好甜喔”意思是要母亲也尝一块。

中年农妇笑了笑,将糖块全都放进女儿的衣兜里,然后轻声道:“别没规矩,要喊‘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