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道源看到他那战战兢兢的模样,反倒是放心了,冷哼一声道:“你管得了事吗?现在本官怀疑你们这里窝藏反贼,赶快交出来,否则后悔晚矣”

游三夏的汗刷地一下子就流下来了,“冤枉啊大人,张府清白人家,怎么会窝藏反贼呢?”

柳道源脸色一沉道:“难道是本官错了”

游三夏的汗流得更多了,他喃喃道:“大人…大人自然是不会错了,可这…一定是误会啊,大人”

“误会不误会,不是本官说了算,更不是你说了算,来人啊,立即里里外外地给我搜”柳道源向旁边的邢捕头一甩袖子,便仰着脸站在那儿了。

“搜”

邢捕头却是隐隐约约知道张家似乎有些不好惹的,只是他平素和张家也没什么交集,而且是来到药王坪之后,才知道要去张府办案,此时见上官吩咐,他便多了个心眼,补充了一句:“注意别弄坏了东西”

“是”衙役们哄然答应一声,便跑进糖坊搜查,柳道源却不满地瞪了邢捕头一眼,意似怪他多事。

游三夏却是知道工厂里保密要求的,可他又不敢阻挡官府办案,见状急得手足无措,幸好他们并没有被看管起来,觑那柳道源没有注意,立即让一名雇工去找张仁等人。

就在这个时候,张仁等人也赶过来了…他们却是正在喝酒的时候,有几名庄客告诉他们的,听到有官府的人去糖坊,张仁便觉得有些古怪,立即带人向糖坊赶过来。

半路上,他们恰好看到了那个去找他的雇工,一边往糖坊赶,一边听那雇工叙述事情的经过,当时张仁便觉得其中有古怪…且不说没听说过什么反贼的事情,那官府的人为什么要直奔糖坊?

他倒没怀疑柳道源的身份,只是觉得其中肯定有什么阴谋,只是他怎么也想不到这阴谋会是来自郑家。

“住手”

一进糖坊大门,张仁便大喝一声…这一嗓子声若洪钟,正站在院子当中摆官架子的柳道源就觉得耳边跟响了一个炸雷似的,脑子嗡嗡的,那些正在搜查的衙役也吓了一跳,动作不由得停了下来。

晃了晃头,柳道源怒道:“你是什么人?竟敢咆哮公…竟敢在本官面前咆哮”他差点儿失口将‘公堂’二字说出来。

张仁上前不卑不亢地行了一礼道:“小民张仁,是张府三管家,不知大人何故搜查张府,请以教我”

“教你?”

柳道源冷笑道:“你不过是个小小的管事而已,竟然在本官面前如此放肆,难道就不怕我治你个不敬之罪吗?告诉你,传言张府有反贼藏匿,我看你就与此事大有关联,来人啊将这个人给我拿下”

第一卷乱世第一百六十二节铺中铺(涕泪交加求个收)

第一百六十二节铺中铺(涕泪交加求个收)

“且慢”

张仁大喝一声,那几个衙役被他声威所夺,顿时有些犹豫起来,张仁向柳道源微微一躬,道:“大人要治小民的罪,小民自然不敢抗拒。不过小民有一言劝告,张府虽然是张须陀大人的后人,却对大唐忠心耿耿,而且我家大少爷是卢国公的义子,小姐是平阳公主府中的女官,断不会与那谋逆之事相关,还请大人详查”

柳道源腰板顿时一挺…这不是底气上来了,而是受到过度的惊吓后,身体僵化。他没有想到自己这回竟然糊里糊涂地将手伸到一锅热山药上面了。

对于张仁的话,他没理由不信…张须陀,虽然他是隋朝的将军,而且已经死了,但他跟大唐没有敌对过,而且这位将军人品非常好,人脉也广,朝中也有许多故旧,刚才张仁所说的卢国公程知节,还有另一位秦叔宝,都是他的旧部,而平阳公主更是当今皇上李渊的爱女…这是遮掩不住的**烦。

这时,张仁上前一步,大声道:“大人一心为公,受宵小蒙蔽也是有的,不过现在您也搜查完了,是不是可以有个定论了?”

柳道源终于缓过劲儿了,这时看向张仁的目光倒有几分感激——这是给自己台阶下,而且是明摆着告诉他:知道你是被人利用了,我们不怪你,见好就收大家都留着几分情面。

“嘿郑氏误我啊”

柳道源跺了跺脚,用张仁勉强可以听到的声音嘟囔了一句,算是还了张仁一个人情,然后板着脸大声喝斥旁边的邢捕头,“难道这么长时间,还没有搜查完吗?你这个捕头是怎么当的?”

邢捕头这叫一个郁闷,刚才的对话他当然听得清楚,心里还在琢磨,若不是自己机灵,吩咐手下弟兄小心着点儿,还不知道给砸成了什么样子,到时候才叫难看,现在反倒将自己训了一顿

“快集合、快集合”

他也急了,有两个家伙磨磨蹭蹭的,被他上去就是两脚:“腿脚这么慢,是怎么当差的?还不滚去排队”…这位老哥忘了,这两位不像更不似衙役的家伙,正是出发前贾师爷塞给他的。

那两个人也是郁闷,刚刚搜查了一个工坊,正要去另外一个工坊,却被那些生拉硬拽出来了,二人也不敢吱声,看那个柳道源气急败坏的模样,恐怕他们若是有异议,恐怕就会当场将其拿下…二人倒是高估了柳道源的魄力,虽然卢国公和平阳公主让他害怕,可对于荥阳郑氏这个大族,他是同样担待不起的。

“奇怪他们怎么会突然来上这么一场?”张仁眯着眼想了一下,突然脸色一变,“游三夏,你把各工坊的管事叫来”

“三哥,怎么回事?”张信问道。

“我怀疑他们是想窃取我们制糖的密方。”张仁脸色难看地说道。白糖的抽取方法其实就是个过滤的问题,只要一看,就能够明白,几个人顿时面面相觑起来。

不一会儿,答案便出来了,有人反应,在白糖制取工坊,有两个衙役左看右看的,怎么也不像是找人。

“这件事必须超声快报给小姐。”张仁的脸色已经是十分的难看了。

山阳县城,那个郑昌华正蹙着眉听那两个混进张氏糖坊的工匠汇报,听完之后,他不禁讶然道:“这就么简单?”

“是,就这么简单,虽然我们没有机会进入其它工坊,但估计都是以白糖为基础的,只要稍为研究,我们也能够制作出来。”其中一个人说道。

“好,你们立即出发去长安,家主一定会奖赏你们的”郑昌华一拍手道。

“那…这面的县丞大人怎么办?”

“哼他稳稳地拿了上千两银子,还有什么可说的,自己偷着乐吧”郑昌华冷笑道。

此时,在县衙里,柳道源哭的心思都有了,郑家往里面塞了两个人是什么用意,就算他当时不知道,现在也已经猜了个八九不离开十,如果不是实在舍不得这顶乌纱,他真想抬脚闪人。

看着他长吁短叹,他的亲信幕僚贾师爷便问起了缘故,现在柳道源是有病乱投医,将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贾师爷寻思了半天,捋着胡子道:“大人何必惶急?这是商事,不是官事,大人明哲保身便是。”

“呃…有理”

柳道源微微生怔,旋即深以为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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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城中,小婉还没有接到相关的报告,毕竟山阳离长安颇远,消息传到这里还需要一段时间。她现在正制作肥皂。虽然这种方式制作出来的肥皂比较昂贵,但在短时间里,她也没有别的办法可以扩大生产。

肥皂好制,如果再加入适当的松香等物,就会变成黄色皂块,除污能力加强,而且再加入各种香精,就是香皂。这个时代似乎没有香精,而且她在前世的时候,制作手工肥皂所用的香精都是现成的。不过,香料这东西还是有的,小婉去市上买了些香料,紫鹃和雪雁却是取笑了一番,嫌那些香料太糙,最后还是从平阳公主府讨来了几个方子,制了一批香料。

“小姐,这就是肥皂?”紫鹃和雪雁好奇地打量着这一块块滑润的小东西。

“那些黄色的才是肥皂,这些是香皂。”小婉放下笔,这两天她正在设计包装,张孝已经将宅子的事情交给张忠,然后去田庄忙活重建家具厂和香皂厂的事情,而张杨氏进京之后,有几家与张须陀生前有旧的官员在得知后,今儿个一局,明儿个一席,竟然是忙个不停,如今宅里最逍遥的便是张麒、张麟和囡囡他们三个了。

“这些东西好用吗?”紫鹃怀疑地问。

“你可以试试。”小婉笑道。

“我试过,”雪雁证明,“上次有个丫环将小姐的一件新衣弄上了油污,怎么都洗不掉,后来还是小姐饶过她,衣服就扔在那儿放着,昨天我试了一下,竟然洗得干干净净,如果不仔细看,就根本看不出来曾经洗过。”

“紫鹃,从今天起,府内就用肥皂洗涤衣服,各房使用香皂洗手洗脸。”小婉说道。

“那会不会有些浪费啊?”紫鹃却有些不舍得了,这些小东西不仅实用,而且很漂亮,尤其是那些掺入了不同香料的香皂,气味芬芳,哪里舍得用。

看她那样子,小婉好笑起来,道:“近水楼台先得月,你们谁喜欢哪种,就多拿几块,权当这两天你们辛苦的酬劳。”

“谢谢小姐”两个丫环欢呼一声,立即在那一摞摞香皂里面挑选起来,小婉很怀疑她们会不会将这些香皂都给挑走。

“小姐,有时间吗?”外面传来张孝的声音。

“二管家,请进吧。”小婉说道。

“小姐,家具厂和香皂厂的位置已经选好了,就在田庄的旁边,地皮也都被买下来了,现在已经开始准备盖厂房。”张孝禀报道。

“嗯,盖厂房的时候一定要注意取暖设施和排污处理。”小婉叮嘱道。李世民回来之后,王守拙已经将暖器的设计交给他,据说宫里已经开始改造了,采取的是地暖的方式…也就是将水管铺设在地板下方,皇帝老爷对李世民贡献出来的这个方案非常赞赏。

不过,令未来的太宗皇帝深感郁闷的是,这件事情的具体执行者被指定为齐王,也就是说,李世民种下了树,果子却被太子一系的人摘了,让未免让他有些郁闷,这件事情还是张杨氏去卢国公府的时候,听裴夫人提起的,多少也有为李世民鸣不平的意思。

“小姐,人员怎么处理?”张孝问道。

“木匠在当地招一批,然后将山阳木器厂的木匠都带过来,有不愿意的也别免强,山阳田庄那边也要留一个维修农具等木制品的铺子。另外在久学的僮仆也挑十个过来,有些关键工序,还是用自己人比较放心。其它的人手,你自己看着招募吧。”

“是,我马上去办。”张孝点点头,“小姐,如果没有其它事情,我就先回去了。”

“嗯,去忙吧。”小婉点点头。

张孝刚走了不多久,张忠又过来了,这一次,是为了在长安购房的事情。茶苑的生意越来越好,只是长安城地价太贵,买太多的楼,他们也支应不起,后来小婉就想着租房或者买一些地方不太大的小铺面。

张孝忙建厂的事情,所以这些事务就交给张忠负责了,他带了几个小厮在长安城里转悠…用萌萌的话说,就是进行市场调查,一共选了十六个地点,并且正在物色合适的铺面。

“张忠,可以考虑‘铺中铺’。”小婉提示道。

“什么是铺中铺?”张忠不解地问道。

“有些大酒楼,我们可以跟他们在一楼租个位置,然后摆上自己的柜台,虽然卖我们的点心,但也会给他们带来顾客,这是双方都有利的事情,相信很多人都会明白这个道理。”小婉解释道。

“这样也行?”张忠觉得有些匪夷所思,但细想起来也颇为有理。

第一卷乱世第一百零三节中秋宴(一)

第一百零三节中秋宴(一)

秋夜月偏明,西楼独有情。千家看露湿,万里觉天清。转眼间,中秋节已至,许多学者都认为在宋朝的时候,八月十五才成为公认的中秋节,但有很多史料证明,在唐朝…甚至唐朝之前,中秋节已经是全国性的节日,仅在唐朝便有无数的诗句咏月,而最直接的证据便是小婉和张陵也接到了一份中秋月宴的请柬。

今天这次夜宴的组织者是平阳公主和太子李建成,遍邀长安城的一些官宦人家,其中也包括齐王李元吉和秦王李世民。而邀请的地点则是翠华山玉案峰。

玉案峰海拔1688米,半峰劈裂,崩面平齐峻峭,好像玉案倒竖,甚为壮观,气势恢宏、有玉笋簇生之姿、堡垒踞霄之势,堪称奇绝。

在通向翠华山的道路上,宝马香车络绎不绝,蔚为奇观的是,其中乘马的大多是女子,而乘车的反倒多是男子,纵观中国的历史,好像就属大唐,女子反倒更具阳刚之气,至于后来的慈禧太后之类的,不过是跳梁小丑罢了。

从晋朝以来,无论是世家豪门,还是寒门士子,都好宴饮之乐,几盘果子,几壶酒,然后看着一轮孤月,纵谈山水,确实让人有些不可思议的感觉。盛大的宴会从下午的时候就开始了…或者说,从人数上可以喝一壶的时候就开始了,果品和酒水开始流水般的往山上送去,光这准备的功夫,就要花上不少的金银,平阳公主这次还真是不惜血本。

当然了,太子也是领衔,出了一部分的费用,余下一些受邀的人,如果手中也有拿得出来的东西,倒也不吝啬,像小婉就忍痛再次做了一批精致的点心来打广告,只可惜时间上来不及,否则趁这个时候做了一个香皂的广告,效果一定不错。

小婉和张陵也是坐车去的,倒不是二人不会骑马,而不是不让遭那个罪,骑马行二十余里,其实是一件很辛苦的事情。

马车轻快地在大道上行驶,道路两旁的农田已经开始秋收,有不少顽童在刚刚收过的田中玩耍,一片麻雀正在田垄间蹦跳着啄食,忽然一个小孩子向麻雀冲过来,扑楞…那些麻雀立即如同一片乌云似的突然腾空而起,小孩子似乎吓了一跳,旋即嘎嘎地笑了起来,恶作剧后甚是得意,而那片麻雀在上空盘旋一周以示抗议之后,便又呼啦啦地落到了另一片田垄上,继续寻找食物。

小婉和张陵看着有趣,想起当年她们也曾经像这些顽童一样地玩耍,不禁有些回忆起来。

“婉姐,等找时间我们也出来扣麻雀吧?”张陵跃跃欲试地道。

“怎么?国子监不用上学吗?”小婉笑问。

“啊…嘿,总会放假的嘛。”张陵嘿嘿笑道。

进入国子监,和当初的山阳县的县学已经完全不是一个概念了,里面不仅人多,而且多是各地的才子或者是一些世家门阀的优秀子弟,以张陵的身份,在其中也就是一介寒门,即便是卢国公的义子,那跟嫡子是完全不一样的概念。小婉看得出来,最近这段时间张陵学得很辛苦,也很累,这也是她同意和张陵一起过来的原因,按张杨氏的意思,是要张陵在家温书的。

马车在山脚停下,车夫自去找地方停车,小婉和张陵便下车,顺着山径向上走…无论是接到请柬的还是没有接到请柬的,反正这山下停了不少的马和车,现在估计最忙的就是那些负责宿卫的军士了,虽然这一带山区比较安全,可翠华山深处,还是有猛兽出没的,万一不知道从什么地方跳出一头猛兽,无论哪个客人被伤,都有可能是一场祸事。

“小婉,这边”

二人刚刚登上峰顶,便听到有人招呼,小婉转头循声望去,却是公孙婷。

“公孙大家,你也在这里?”小婉拉着张陵走过去,向他介绍道:“这位就是以剑舞誉满长安的公孙婷、公孙大家。”

“呵呵,小婉,你就别一口一个‘大家’了,在你面前,我可不敢这么厚脸皮,叫我‘公孙’或者‘婷婷’都可以。”

公孙婷拉起小婉的手,亲热得就像是姐妹俩,倒是小婉好一阵诧异…貌似她们没这么熟吧?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知音。

正想着要介绍张陵,公孙婷却打断她道:“不用介绍,这位想必就是张鸿渐,小婉未来的小郎君吧?”

“公孙,你…”

这一下,小婉和张陵都闹痢面红耳赤的,小婉当即手上用力,就要急眼。

“哎~小婉,轻一点儿,好多人看着呢。”公孙婷低声叫道。

小婉抬头看时,果然有不少人向这边看过来,而且对她颇为好奇…公孙婷是长安城的名人,跟她交往的自然不是是普通人,有人已经向这边走过来了。

麻烦啊

小婉真不愿意坐在那儿,但现在拔腿走人似乎就有些不地道了,她向张陵点点头,两个人就跟公孙婷坐在了一处。

当下就有几个人过来跟公孙婷攀谈,然后就转弯磨角地打听小婉二人的来历…这倒没什么可保密的,不过小婉对这些人的八卦精神倒是挺佩服的,这些人…不当娱乐周刊的八卦记者真是太可惜了。

在正南的主位上,坐着太子李建成,在他左边是秦王李世民,右边是一身盛装的平阳公主,而在李世民身旁,坐着的却是齐王李元吉…后者似乎注意到小婉的到来,目光不疑难问题地扫过她的面孔,眉梢微微一跳。

眼看每张桌子上的宾客齐至,太子李建成转头跟平阳公主和李世民分别说了一句之后,又低声吩咐侍立在他的桌前的一名东宫属官,那名属官连连点头,待他说完之后,那名属官上前一步,朗声道:“诸位,四位殿下今日盛情设宴招待,共祝此良宵美景,现在上酒,请诸位开怀畅饮”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一队队侍女端着酒水、果品和点心走上来,如同穿花蝴蝶般的在每个人的桌上放下各种饮食之物。

与此同时,数十名歌姬和乐工也来到了右下角的地方,那里是她们的歇脚之地。等侍女们都退下之后,那名东宫属官清脆地拍了几下手掌,只见几名歌姬走进场中,向主位微微一礼,随即音乐响起,那些歌姬开始伴随着音乐的节拍翩翩起舞。

唐朝以来,宴饭歌舞几乎发挥道了极致,据说唐太宗李世民,不仅仅是文治武功为后世典范,其在乐舞艺术上,也是有所创新,尤其是重视对原汁原味的西域乐舞精髓的直接吸纳。至于另外一位皇帝就更为人所熟知,风流天子李隆基就精通音律,正是他创造了《秦王破阵曲》和《霓裳羽衣曲》,而且《秦王破阵曲》被誉为大唐的国歌。

唐代有两种酒筵歌舞,一种是艺术观赏性质的酒筵歌舞,歌舞伎和观赏者这两种不同的身份。在这种歌舞中,节目是预定的,其内容主要是曲子歌唱和曲子舞蹈。另一种,是酒筵游戏性质的歌舞。在这种歌舞中,饮酒者同时是表演者,节目是临时确定的,其歌词大都是即兴创作的作品,‘樽中酒色恒宜满,曲里歌声不厌新’,唐朝人的风流潇洒可见一斑,无怪乎一提起中华文明,首先就想到了这个历史时代,小婉觉得自己真的是很幸运。

乐声时面舒缓,如清风拂风;时而骤急,如暴雨突袭。那些歌姬在场中扭腰摆臀,体态婀娜,舞姿曼妙,长袖飘舞,随着乐声缓急相间,让人看得心旷神怡。小婉转头看了看张陵,只见他瞪大了双眼,一双拳头紧握,看得竟入神了。

这个小色鬼

小婉突然来气,伸手在他胳膊上一掐…“咝——”张陵痛得一咧嘴,差点儿叫出来,回过头很是无辜地看着小婉,不知道为什么挨了这么一下。

“好看吗?”小婉脸上满是笑容,眼神却恶恶的,张陵本来点头的动作立即变成水平方向摆动,“不好看,一点儿也不好看”

‘咯…’

旁边传来一声轻笑,小婉转过头,看见公孙婷正襟危坐,全神贯注地看着场中的歌舞,但那微微扬起的嘴角已经将她暴露了。

饶是小婉自诩大方,此时也有些脸红,只能是装作未闻。就在这个时候,乐声袅袅而止,歌停舞歇,仅有余音不绝如缕,在峰头缠绕。

一阵萧瑟的秋风吹过,山间松涛阵阵,平添了穿越者的几许秋思,小婉却忘记了公孙婷的取笑,一时有些失神。

一轮歌舞完后,那些歌姬自去一旁歇息,接下来的当然是在场的文人诗酒相贺,小婉注意到,平阳公主频频与李建成和李世民说话,而且想方设法地给他们制造对话的机会,而那二位看上去也是有说有笑,一付兄友弟恭的模样…只是看在有心人的眼中,已经知道,他们从心底里,已经是不准备调和了。

突然,小婉感觉到一道冷厉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第一卷乱世第一百六十四节中秋宴(二)

第一百六十四节中秋宴(二)

(汗昨天的章节号打错了,等以后再改,大家先将就了,谢谢)

齐王,李元吉。

就在小婉的目光与对他对视的时候,这位齐王突然长身而起,举起酒杯道:“孤久闻夏大家歌乐双绝,一曲《孔雀东南飞》脍炙人口,不知夏大家最近可有新作?”

夏大家?

小婉一心琢磨着这位齐王是不是记恨上自己了,根本没弄明白他说的是谁,直到公孙婷用手肘轻轻碰了她一下,这才发现众人的目光都看向自己。

见鬼我什么时候成大家了?本姑娘是小家碧玉好不好?她的目光开始四处游移,寻思着脱身之计。

平阳公主有些恼怒,如果提前安排或者小婉主动上场,这没有什么关系…小婉这‘大家’一方面是那首迄今犹为坊间一绝的《孔雀东南飞》的传颂,另一方面与她身旁的公孙婷不无关系。

一经品评,身价倍增,公孙婷虽然年轻,但身份在那儿摆着,由她亲口品评,小婉想不出名都难。但此时此地,被李元吉这么突然一来,小婉就有些被动。

李建成也有些意外,但转念一想,也自清楚…碍于他的劝阻和平阳公主的身份,李元吉不好做什么手脚来针对小婉,但如果能够让她在众人面前出个大丑,也是出了一口恶气,旁边的李世民倒也明白了几分,可他就有些不厚道了,竟然坐在那里颇感兴趣地看着小婉,似乎就等着她出手了。

此时,小婉也不得不站起,向众宾行了一礼,“小婉才疏学浅,何当‘大家’之誉?齐王千岁实在是过谦了”

李元吉的脸色明显的不愉起来:“这么说,孤无此耳福了?”

“你有耳福,没有后福”

小婉心里琢磨可不敢说出来,但她知道,如果没有一个可以说得过去的理由,今天就等于是公然得罪李元吉了,便是他再出手为难自己,连平阳公主都不便出手相助…略为思索,她想出了一个理由:“殿下言重了,非是小婉不从命,怎奈今日没有准备,未带乐器。”

(不是我不从啊,没带琵琶,没法子演奏)

嗯…小婉还是小觑李元吉智商了,他微微一笑,向坐在一角的那些乐工一抬手:“来啊取两具琵琶来,请夏大家挑一个将就使用”

看到两名乐工抱着琵琶过来,小婉知道这回是避无可避了,只得取过琵琶,开始调弦,借此机会,琢磨演奏什么曲目。

沉吟片刻之后,她决定演奏琵琶名曲《夕阳箫鼓》,很多人可能都不知道这个名字,但若是提起《春江花月夜》这首诗,便会有很多人听说过,而《夕阳箫鼓》的立意正是那首名诗。

见到小婉调音已毕,那在座的诸宾也都拭目以待,想听听小婉今天弹的是什么。

‘咚咚…’

琵琶声乍然响起,如声珠走玉盘一般,随着乐声的响起,小婉张口唱到:“春江潮水连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滟滟随波千万里,何处春江无月明…玉户帘中卷不去,捣衣砧上拂还来。此时相望不相闻,愿逐月华流照君…斜月沉沉藏海雾,碣石潇湘无限路。不知乘月几人归,落月摇情满江树。”

歌声逐月而起,众宾客仿佛看到了在夕阳斜映水面,熏风拂起片片涟漪的景色…随着乐曲的延续,那种天海一色的辽阔场影又出现在众人的脑海中,人们仿佛都深入那片场景之中,分不清是歌?是乐?还是幻?

随着高潮的迭起,乐声忽然骤如风雨,恰似渔舟破水,掀起波涛拍岸的动态,当歌曲达臻最高点的时候,琵琶声突然舒缓…全曲在悠扬徐缓的旋律中结束,众人陷入一种由远而近的意境,仿佛归舟远去,万籁俱寂…

“好一个‘此时相望不相闻,愿逐月华流照君’”李世民站起身,向小婉举盏:“请饮”

小婉将琵琶放下,举盏就唇,却是饮了半盏,此时,喝彩声才蓦然响起,不时有人向小婉举杯邀饮,倒是让她有些应接不暇,她偷眼看了看李元吉,却没发现他有什么羞恼之色,这才算是松了一口气。

这时,早有乐工前来接过那具琵琶,却在她面前留栈不去。

“有什么事吗?”小婉疑惑地问道,那个乐工却是吞吞吐吐地欲说还休。

“小婉,她是想向你讨教刚才的乐谱。”公孙婷笑道,“别说是她,连我都想要一份,只是刚才不好开口,怕你善财难舍”

小婉笑道:“音乐是世界的音乐,又不是我独有的。这样吧,公孙,我回去之后给你写出来,然后派人给你送过去,至于这位…一式两份,届时你去公孙那里拿就行了。”

“谢谢夏大家”那名乐工喜滋滋地行了一礼,抱着琵琶去了。

“小婉,我也得谢谢你”公孙婷笑道。

“这倒不用了。”

小婉揉了揉头,刚才连喝了几杯,太阳穴却是有些疼痛。

“婉姐,你没事吧?”张陵有些担心地望着她。

“没什么,就是刚才喝得有些急了。”小婉摇摇头。

小婉一曲完毕,那些文人们又开始吟诗斗文,不亦乐乎,天上银月如盘,山间松涛如怒,不觉间,已经是黎明时分,小婉觉得有几分寒意,轻轻拉了一下张陵,二人向公孙婷告辞离去

“怎么?你们现在就走?”公孙婷讶然问道。

“是啊,阿陵他白天还要去国子监读书,我恰好也有些冷了。”小婉答道。

“好一个‘恰好’,这词却用得好。”公孙婷笑了一声,和她们挥手告别。

这种饮宴却是来去自由,不必一一告辞的,小婉和张陵的离去,并没有引起太多人的注意,二人借着月色,顺着来时的小径往山下走,山风清冷,小婉不由得紧了紧披风,小心翼翼地看着前面的山路。

清晨的薄雾笼罩着山林田野,现在已是初秋,早晨正是凉的时候,路旁的宿鸟被二人惊起,不满地拍打着翅膀,从身后隐隐传来阵阵喧哗声,小婉不由得暗自赞叹,敢情这夜生活在唐代的时候,便已经是相当普遍了,竟然到现在还那么兴致高昂。

“婉姐,冷吗?我们去那边歇会?”张陵指了指旁边林子里的一块青石。

笑着摇摇头,小婉道:“赶紧下山吧,这点凉气算什么”

不久之后,两个人已经到了山脚下,找到张府的马车,车夫却是早已经和衣睡了,张陵叫醒车夫,二人上车后,马车缓缓地向长安城驰去。

“婉姐,这种宴会不是折腾人吗?在长安城办一个宴会多方便”张陵这才敢出声抱怨。

“万言万当,不如一默”

小婉看了他一眼道:“不管什么时候,说话做事都要小心。”

“是。”张陵老老实实地受教。

“不过,”小婉话锋一转道:“你说得也有道理,这人嘛…可不就是自己折腾自己嘛”说完,她掩嘴打了个哈欠,倚着车厢,开始打盹。

打盹也是可以传染的,不一会儿,张陵的脑袋也靠到车厢上了…

郑天福看着东方天际红彤彤欲要喷薄而出的红日映红了半个长安城,心里却是沉甸甸的,虽然他离开了郑家,但他昔日在郑家还有一些人脉,所以有时候也能够知道一些郑家的动静。

数日前,他得知郑永德来到长安后,就密切注意他的动向。在得知郑永德去过张府,又触壁而返的时候,他的心中就有一种不太妙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