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世民笑了:“朕也问过,这个主意却是淑媛自己拿的,她喜欢舞刀弄枪,以平阳为榜样,找个女婿自然不要那文弱的。”

长孙皇后也笑了:“但臣妾还以为皇上会让那张陵去军中效力呢。”

李世民摇摇头:“张陵虽然没有夏小婉那般奇才,但这夫妻二人治理地方,相得益彰,去军中太可惜了。而且那夏小婉又有了身孕,就更不能让张陵从军,还是用他治理地方为好,明年春天开科,且看看张家的老2如何,若是可用,太子那里正需要人手。”

说起太子,两个人不由得都想到了魏王李泰,李世民干咳一声道:“皇后,泰儿上折子说在那边水土不服,想回京休想,你看如何?”

长孙皇后眼中露出挣扎的神色,沉思半晌才道:“皇下,泰儿已经是就藩的王爷,除非特殊事由,不得回京,依臣妾看,还是派太医前往诊治,然后让他择地休养。”

李世民站在窗前,沉吟了好一会儿,才点点头:“就这样吧。”

第一卷乱世第四百五十一节喜盈门

第四百五十一节喜盈门

说是半个月后,但宫里的差事还要办理交接的,尤其是这段时间跟那些同僚都相处得不错,临走告个别、吃个酒是免不了的。

秦怀玉一看到他,就乐颠颠地跑过来恭喜他,旁边的那些人也都支楞着耳朵听着,能进入宫中当差的就没有普通人,除了一些素常和张麟交好的之外,还有不少人借着这个机会与张陵亲近。要知道,虽然那位郡主的父亲不在了,但正因为如此,李世民对其格外照顾,爱屋及乌,张麟的前程是可以想象的。

秦怀玉的年龄比张麟大,向来是以大哥自居的,而且他也是李世民内定的女婿,见张麟说话有些神思不属的,将‘嘿嘿’笑了两声,压低声音道:“仲明(张麟的字),好奇郡主的容貌了吧?用不用我想办法安排你们见上一面?”

说不好奇是假的,可再猴急也不能急成这个样子,张麟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嘿嘿笑道:“秦大哥,我这次去淮阳王爷帐下听令,你就没有什么想法?”

功名要向马上取,这初唐的时候,那些大臣的子弟都受父辈的熏陶,很是向往在部队中嫌取军功的生活,只是这一代被父辈像眼珠子似的爱护,尤其是秦怀玉,李世民说什么也不愿意让自己未来的女婿上两军阵前,所以他懊恼着呢,闻言道:“哎,仲明,你去了之后跟王爷说说,哪怕是让我去当个传令的也行,如果成了,我负责安排你们小两口见个面如何?”

“呵呵,早晚会见面的,我不急,秦大哥,你就在长安等着,我砍回两个突厥人脑袋给你做新婚贺礼。”张麟坏笑道。

“好你个小子,竟然敢消遣我”秦怀玉发现上当,抡起拳头作势欲打,最后还是张麟答应去鹿鸣春摆酒‘陪罪’才算罢休…最后‘陪罪’变成‘送行’,张麟喝醉了被人扶回家。

河东张氏的族长张涣…也就是张麟的爷爷,在知道了李世民赐婚,也都是十分的兴奋,虽然张家实际上已经从张氏里分开了,可正如程知节曾经说过的,同一血脉,打断骨头连着筋,真到了有一天遇到什么事情,那也是祸福相连,不是说撇清就撇清的,连一向反对最坚决的张杨氏也不再反对两家来往,但在产业方面她是跟小婉一样的主张,要分得清清楚楚,免得将来牵扯不清。

正所谓‘喜事成双’,张麟还在准备,没有出发呢,程府又来提亲了,目标当然是张楠,张杨氏在这方面很尊重儿女的意见。张楠自从跟程知节回长安后,没少跟张杨氏提及在泾州的事情,每个故事里面都少不了程某某,而且自从回来之后,突然对女红非常之感兴趣,隔三差五的就去卢国公府向裴某人请教女红问题…张杨氏还就纳了闷,貌似当年裴某人的手红还是她给教出来的,这不是现钟不敲去找锣吗?

女儿没说反对,当娘的自然更不会阻挠,因此,张杨氏让张麒去回复程家,这门亲事就算允了下来。裴夫人是看着张楠长大的,对这孩子喜欢得不得了,就担心她那头反对,这亲事一应允下来,她这才松了口气,立即就把聘礼送过来了,生怕这未来儿媳再变卦…这是随便可以变的吗?想得忒多了。

泾州刺史府,后院,上房。

小婉和紫鹃坐在炕上,在准备送到长安的礼物,且不说别的,光是那些长辈、世家的寿辰礼物都有不少,这两年虽然在外地做官,可一应事物的打点可都是小婉负责安排,今年更是不一样,前两天长安来信,已经说了皇上赐婚和程张两府联姻的事情,这可是大喜事,她们做兄嫂的自然要准备礼物庆贺,这些事情虽然也可以交给长安张府里置办,但众人都知道她们夫妻现在是在泾州,那样做未免显得有些应付,哪里赶得上从泾州派人回去专程送礼显得情分重。不管是亲戚朋友,处于小婉和张陵这个身份地位,礼节多些不怕,却是半分不能少的;否则若是落下埋怨,有了嫌隙,千里迢迢的,一时半会也无法解释,极易伤了感情。

“夫人,这泾州哪里有什么东西?要说齐全还得上长安购置。”紫鹃看着小婉在纸上勾勾划划的,便笑道说道。

“要说这礼物原也不分轻重,只是个情分,准备些泾州的特产也过得去,但咱们张家可就这么一位小小姐,而且长兄如父,这礼物上自然不能薄了。”小婉敲敲头,又开始拟单子…泾州没有不要紧,这一路上路过的地方多了,可以慢慢补齐,而且有些东西是自家产的,更是方便。

“婉姐,你现在有身子,不宜太过劳累了。”门帘哗啦啦一响,张陵走进屋来。

见张陵进来,紫鹃笑着起身。

张陵拍拍脑袋,想起他前日让张松通知程铁牛过来喝酒的事情,对紫鹃说道:“铁牛晚上就要来了,让厨房置办酒菜,今天晚上我们哥俩喝一杯,就算是给他贺喜了”

紫鹃笑着应了,出去安排。

小婉见她出去了,撇撇嘴道:“想喝酒就喝,我又不是不让,用得着找那么多的借口?”

见小婉理解岔了,张陵笑道:“这可不是找借口,我说的贺喜不是定亲的事情,今天来了调令,让铁牛去李大总管帐下听令。”

小婉唤人端水进来,侍候张陵换了外面的衣服,然后道:“可是那位淮阳王李道玄?这一回铁牛可如愿了”

张陵擦了脸,重新换了身衣服,道:“可不正是那位王爷?现在宗室的王爷都在长安或治所就藩了,就这位王爷还喜欢领兵厮杀。”

小婉道:“那铁牛兄弟什么时候走?”

“就这两天,交接完再走,虽然义父这一次无法出征,可有铁牛兄弟替他,想必也是欢喜的。”张陵说这番话时,语气却是有些寂寥。

小婉却也听出他的语气中有几分怅然,她是晓得的,虽然张陵治理民事也不错,而且很用心,但他的心理也是很希望继承张须陀的遗志平定邦国的,便安慰道:“大丈夫上马治军,下马治民,你在泾州这段时间,不仅民事处理得好,治军方面也是有目共睹的,便是公公地天之灵知道了,也会无憾的。而且皇上不是已经下旨让三弟去淮阳王帐下听令了吗?总不能兄弟俩都上阵,让婆婆担心吧?”

张陵点了点头,其实他和小婉都清楚,张麟此去不会有什么风险,虽然淮阳王这一次肯定会出征,但统兵的恐怕是卫国公李靖,李道玄担任的绝对不会是前锋,而张麟是李世民钦点的侄女婿,绝对不会让他出现在危险的战场,这次出征倒更像是镀金的。

夫妻俩的话题接着便转移倒尚未出世的宝宝身上,如今已经有近五个月了,小婉已经有些显怀,虽然不是第一次当妈妈,可挺着肚子做事实在是不方便,而她又是一个闲不下来的人,所以有时候便有些怒气,张陵则变成了最佳的‘出气筒’,夫妻俩个正说笑着,紫鹃来报,说是程铁牛已经来了。

张陵站起身来,对小婉道:“婉姐,我去陪铁牛喝酒,一会儿让紫鹃陪你用饭用礼物要送你,明早趁天气不热,带你到北城去瞧瞧,却不知合不合你的意。”

什么合不合意?

小婉有些犯糊涂,刚要问的时候,张陵已经挑了帘子出去。

“紫鹃,老爷这是什么意思?”小婉皱着眉问道。

“奴婢哪里知道?左右不过是为了让夫人开心呗。”紫鹃笑道。

“可我不愿意出去。”

小婉还是皱着眉头,显怀之后,行动固然不方便,出去时不免有人注目,这也让她极为不适应,所以出去的时候大多是乘着小轿,然后用冰块降温,可那又未免太麻烦了,所以她又不想出去…但刺史府就那么丁点儿的地方,小婉就觉得自己像是笼中鸟一般郁闷。

张陵扔了个谜团给小婉,自己跑出去喝酒,只可怜小婉想来想去,就是想不出张陵给自己准备了什么礼物,为什么又不能拿回来给她,一时之间坐在那里发怔,倒也不觉得天热难耐了。

紫鹃将前头酒菜安排好后,又带着丫环跑去厨房将小婉的饭菜送到上房,见小婉犹自出神,便笑道:“夫人,费神想这些做什么?明天早晨就知道了的,还是快用饭吧。”

“不饿”小婉有些赌气道。

紫鹃摇摇头,劝道:“夫人,纵使你不饿,肚子里的宝宝也会饿的,到时候折腾的还不是你?”

小婉翻眼白了她一眼,却也不再拒绝,端起碗来开始吃饭。因为天热,紫鹃特地吩咐厨房做了些清淡的汤菜,小婉吃了两口之后,倒也是有滋有味的——她怀孕可不想有些女人那些娇贵,吃嘛嘛香,胃口好得很,也不挑食,便是张杨氏也啧啧称奇。

第一卷乱世第四百五十二节娘家人

第四百五十二节娘家人

次日清晨,小婉一大早起来,照照镜子,发现脸上的雀斑又多了几个,未免有些不喜,女人都是爱美的,虽然她相信张陵不会因为这个而厌弃自己,但看上去总觉得有几分烦闷。

“夫人,没什么的,等生完宝宝调养一番就那了。”紫鹃笑着安慰,她取来粉盒,在小婉的脸上扑了一层粉,算是勉强遮住。

“虽然遮得住,再过段时间恐怕还要更多,我觉得自己就像是一只剥了皮的鸡蛋,又在主阳下晒了好久,感觉糟糕极了。”小婉嘀咕道。

“哪有那么严重?”

紫鹃笑道:“夫人的皮肤本来就好,到现在也不是很明显,当初生宝儿的时候可比这个还要严重,产后还不是都好了?”

“希望如此吧。”小婉不置可否地道。

张陵已经早早的去了衙门,等小婉起床在紫鹃的侍候下吃了早饭,他又急急地赶了回来。

“衙门里可是出了什么事情?”小婉讶然问道。

“呵呵,我是特地回来陪你的。”张陵笑道。

小婉有些小感动道:“衙门里的事情重要,不可耽搁。”

张陵摇头道:“衙门里那点事情分下去就做完了,还是咱们儿子重要。”

“你就知道一定是儿子?”小婉白了他一眼。

“呵呵,如果是儿子那就更好,这一下就是儿女双全了。”张陵喜滋滋地道。

“看你美的”

小婉瞪了他一眼:“婆婆可是希望咱们开枝散叶,男丁越多越好。”

“嘿嘿,还有二弟和三弟,我们就不跟他们争了。”张陵一挥手道。

吩咐下人备了车,小两口轻车简从,除了让紫鹃、雪雁和宝儿另乘了一辆马车跟着外,便只有张松带着四名护卫跟着。

为了避免让小婉觉得颠簸,张陵吩咐在车里备了厚厚的垫子,幸好早晨天气还很清凉,要不坐在车里就算是不颠簸,那也是够热的。

“阿陵,去什么地方?”小婉问道。

透过车窗看去,马车是向城北的方向行驶的,由于是大清早,行人并不多,偶尔会传来一些小贩的叫卖声和低语声。

“马上就到了。”张陵还是一付神秘状。

马车在拐过几条街道之后,便来到北城的一座宅子前停下,张陵先下了车,然后命人打开了大门,将马车直接驶到二门外才停下。

紫鹃和雪雁已经带着宝儿从后面的马车下来,来到小婉的车旁,扶着她下车。

“哪里就这么金贵了?”小婉微嗔着,还是扶了紫鹃的手下车。

待她从车上下来,张陵牵着她的手缓缓走进二门,小婉讶然道:“这是新买的园子?”

“准确地说,是租下来的。”

张陵说道:“这宅子本来是崔西远置办的,据说他也没住几回,就犯事被抄没了,原本是要做价卖出去的,可一时之间却是没有人买,只好先派了人打理,对外招租,我看这里景致清爽,就成了第一个租客。”

二人说着话,沿着那用鹅卵石铺成的甬道往里走,走了几十步远,穿过内院正房西侧的月亮门,到了园中。

一进入园中,扑面便是一片清爽的感觉,园子里有几个用湖石堆砌的假山,颇具匠心,整个院子修了一个巨大的荷花池,池面郁郁葱葱,空气中尽是淡淡的荷花清香,荷花池的四周建有雕花长廊和数处轩榭水阁。

“这就是你的礼物?”小婉满心欢喜地道。这个园子面积足有四、五个刺史府那么大,单这荷花池就近十亩,确实是个舒心所在。

“是啊,你喜欢吗?”张陵见小婉眉头舒展,心里也自欢喜。

“喜欢,就是租金不便宜吧?”小婉眼睛亮亮的,嘴角微微扬起,心里甜蜜得不行,语气中却是故作矜持。

“去池中的凉亭中坐一会儿?”张陵建议道,他是担心小婉走的时间长了,身体受不了。

“嗯。”

小婉轻轻点头,吩咐儿子道:“宝儿,去跟雪雁到假山那边玩去。”

“我可荷花。”宝儿指着荷花池道。

“花是用来观赏的,摘下来就不美了,去玩吧。”小婉拍了拍他肉乎乎的小屁股,让雪雁领着他去假山那边玩。

等二人走后,小婉和张陵在亭中坐下,张陵问道:“真的要把宝儿送回去?”

“送回去吧。”

小婉有些不舍地看着在池边疯玩的儿子:“我身子越来越重,看不住她,等宝宝下来很容易让他误以为我们只关心小宝宝而忽略他,不如编个理由让他回去陪婆婆,家里有个孩子,婆婆心里也欢喜不是?”

“那好,等铁牛回去,就让宝儿和他一起走。”张陵想了一下,也是这个道理。

“让雪雁一起回去吧,她照顾宝儿的时间长,换别人宝儿也不习惯。”小婉说道。

“说的是。”张陵点点头,这事儿就算是定下来了。

二人正说话间,一名家人匆匆走进园子,找到紫鹃低声禀报了几句,紫鹃脸上现出几分讶色,吩咐他稍等一会儿,便向小婉、张陵快步走过来。

“什么事情?”小婉问道。

“听说是夫人的一位叔叔找过来了,现在张有正在家里招待着。”紫鹃轻声禀道。

“叔叔?”

小婉和张陵都惊讶地看了对方一眼,张陵问道:“婉姐,你有叔叔吗?”

“有倒是有。”

小婉点点头,轻轻叹了口气,这该来的迟早要来,她以为可以永远摆脱那些所谓的‘家人’,但事实上却是根本不可能的摆脱。不过,就她这具身体原来主人的印记而言,对于原本的家人并不是很认同,只有一个同父异母的哥哥对她还好,只是失散得更早,在她被卖到张家做童养媳之前就没有见到了。

“叫什么名字?”张陵见小婉的心情不是很好,也略微猜出了几分,便轻声代她问道。

“叫夏世德,同来的还有他的儿子夏长林。”紫鹃答道。

张陵看着小婉,后者点点头,“应该是他们了,我们回去看看吧。”

“要不我让他们过来吧。”张陵问道。

“不用了。”小婉看到张陵担忧的目光,便强笑道:“一起去看看吧,如果是真的,那也是多年未见了。”

“好吧。”

张陵点点头,连忙吩咐备车。

小婉娘家人这边的事情,连张杨氏都知道是个禁忌,平时根本不让说,唯恐勾起小婉的伤心事,尤其是现在还是非常时期,张陵恨不得将那两个来一次人间蒸发…你说你什么时候来不成?非要在自己家媳妇怀孕的时候来添堵。

“我真的没事,这是免不了的。”

坐在马车里,看到张陵一脸担忧的样子,小婉笑了笑,安慰道。

她是真的不在意,虽然用的是小婉的身躯,而且意识也受到原来主人的影响,但她毕竟还是一个现代人的灵魂,对于夏家本来就没有什么归属感,自然也不会觉得伤心,只是有些不屑。但她也知道,在原来那个小婉的心里,对于夏家既有恨,也有牵挂,至于应该怎么把握,她只有到时候看看再说了。

马车直接驶进刺史府,在内院门前停下,小婉在紫鹃的搀扶下从车上下来,吩咐雪雁领了宝儿去后边玩,然后向大厅走去,还没来到门口,张有便已经迎了出来,身后还跟着两个男子。

“老爷,夫人,就是这两位客人要拜见夫人。”张有行礼之后,向侧面让了一下,露出身后的两个人。

这两个男子长得有几分想像,老一点的大约有近四十多岁的模样,小婉大约二十岁左右,两个人身上的衣服都很陈旧,脸色也有些不太好——不是有什么病,而是因为长期的困顿生活造成的,而小婉也立即将这两张脸跟记忆中的两个人物对号入座。

“你是…真是婉儿吧?”年长的男子犹豫了一下,试探地问道,而年轻的那个则用充满了疑惑的目光看着他。

小婉举步上前,行了一礼道:“侄女小婉,见过叔父”

旁边的紫鹃已经将她扶了起来,夏世德上前两步,作势欲搀,又觉得不太合适,站在那里搓着双手道:“太好了、太好了,没想到真的是你你都变得几乎认不出来了”

小婉看了一眼旁边的年轻人:“这是三堂兄吧?这么多年过去了,小婉差点儿认不出来了,进屋谈吧。”

小婉既然已经确认了他的身份,张陵也是份属晚辈,进屋落座之后,又重新见礼,这才命人上茶。夏氏父子现在也知道张陵的官职,举止颇有几分忐忑。

“叔父,这些年在什么地方得意?”张陵见小婉以目示意后,开口问道。

夏世德苦笑道:“哪里是得意,这些年四处飘泊,赖皇上洪福,总算天下安定,前段时间路过山阳,想起婉儿当年…嗐我们就去看了看,结果听到这个消息,就赶过来确认一下,看是不是真的。”

“我父亲和母亲如何了?”小婉终于开口问道。

夏世德脸上出现几分戚色,道:“你父亲他…已经去世了。”

第一卷乱世第四百五十三节差事

第四百五十三节差事

虽然对那个便宜父亲并没有什么感觉,甚至还有些不屑,但听到他已经亡故的时候,还是有几分黯然。当年将小婉送给张家,虽然是想减轻一个累赘,但也未必没有给小婉找条活路的意思…不管怎么说,人死怨消,那骨肉精血之德是无论如何无法回报的。

“你母亲第二年也去了,只有你大娘、三娘,大哥、大姐和老三还活着,如果没什么意外的话,现在应该还在舒州怀宁。”夏世德有几分尴尬地道。

“应该还在?”

小婉疑惑的反问。当年记得是两家人一起逃难的,当时自己被送人当童养媳还有这位叔父的‘功劳’呢,难道是中途失散了。

“这些年,我和长林东奔西跑的,家里已经很久没有回去了。”夏世德脸上露出几分羞愧。

实际情况是,这爷俩做生意被人骗得底朝天,亏得连家都回不去了,在流浪至山阳县的时候,想起了有一个外甥女扔在这里当童养媳,抱着万一的希望去打探了一下,没想到小婉现在不仅富了,而且还是位夫人。只是这位的身份有些不尴不尬,张府在山阳那边的生意是由张仁负责的,他给这两位换了衣服本来想送到长安去的,只是到了长安张杨氏也无法确认他们的身份,最后只给了一些散碎银两,让他们来泾州寻亲。

说起来,夏世德既惭愧又伤心,大老爷们眼睛都红了,旁边的夏长林不知道在想什么,但看他低垂着头,显然心里也是不好受。

在确认了夏氏父子的身份后,紫鹃已经传话给厨房准备午饭,等小婉她们的话告一段落,她便插空来到小婉身后请示,在得了小婉的同意后,她便让厨房准备上饭,大厅里也开始忙碌起来,小婉等人也转到旁边的偏厅讲话,不一会,紫鹃进来禀报,午饭已经准备好了。

“叔父,粗茶淡饭,将就着用吧。”张陵很是客气,虽然小婉不太得意娘家人,但他却是不能得罪的,否则小婉的面子上也不好看。

厅堂中间摆着一张大圆桌,这张桌子也是张氏家具厂自产的,桌上有一个大转盘,菜肴放在上面,隔得较远的话,就可以转动转盘,将菜肴移到自己面前,方便得很。

桌子中间是一盘已经剔好的烤全羊,旁边还有九盘菜,鸡鸭鱼肉俱全,还有云片糕、金丝小枣等甜品和果品,此外还有两瓶西域葡萄酒,小婉现在是不能喝酒的,单独给她熬了粳米粥。

看着如此丰盛的饭菜,夏世德口中已经是馋涎欲滴,这些年的颠沛流离,哪里敢奢望过这种日子?当是以为是扔出去一张嘴,却没有想到人家的日子比自己过得还要快活。

感慨着入座,张陵已经亲自给这父子俩人将酒斟上,请二位娘家人喝酒吃菜…这顿饭吃得如同风卷残云一般,倒后来小婉和张陵都不知了,看着那父子俩表演,小宝儿圆睁着一双好奇的大眼睛,无比佩服的看着这两位强人。

“见笑了,鸿渐,实不相瞒,我们已经很长时间没吃过饱饭了。”吃干抹净,夏世德也颇有几分自觉,含愧说道。

“没关系。”张陵理解地点点头,他也是从困若中生活过来的,对于父子二人的这番举动,倒不觉得有什么不妥,等确认二人吃饱之后,方才命人将饭菜撤下去,请二人重新入座,上茶。

待到又山南海北的闲谈了几句之后,小婉借口乏了,便告辞回屋休息,张陵见夏世德有些心神不属,便知道他有事相求又不便开口,便笑道:“叔父,你今年的打算如何?是回乡呢?还是想继续做生意?”

夏世德叹了口气,道:“长林还好,我可真是无颜再回去,但做生意也不是那块料,现在也只希望你们方便的话,能够为长林谋算个前程。”

他有几分自豪地看了自己的儿子一眼,道:“长林不仅会读书识字,而且习得一身好拳脚,麻烦鸿渐多多费心。”

夏长林站起来对张陵拱了拱手,便沉默地坐了下去。

识文断字、好拳脚?

泾州兵里缺少军官,如果他真的长进的话,也未始不是一个好机会,而且将来大唐对突厥用兵,泾州军也免不了要出动,正是获取功劳的好时候,如果他真的长进,没有道理不便宜自家人。

想到这里,他站起身来对夏长林笑道:“长林兄,既然有一手好拳脚,有没有兴趣陪小弟来走两趟?”

“岂敢,拳脚无轻重,万一伤了可就是罪过。”夏世德连忙阻止,虽然他现在还敢顶着叔父的头衔说话,可心里就像跟揣个兔子似的,七上八下的,唯恐哪一句应对失当,惹下什么泼天祸来。

“叔父,没什么的,我只是跟长林兄切磋一下,不然我怎么知道他适合做什么?”张陵笑道。

“哦,那么、长林啊,要注意轻重啊”夏世德纠结地嘱咐道…这分寸有些难以掌握啊,打得狠了,怕打出事;打得轻了,担心入不了张陵的眼。

夏长林的眼睛却是亮了起来,起身拱手道:“好,就请鸿渐多多指点了”

两个人来到庭院当中,听到了消息的下人们都在附近缩头缩脑的看,一些新来的仆人根本不晓得自家老爷还精通武艺,听说要跟别人切磋,顿时发扬起八卦精神,还如到处打听。

夏长林的双手布满老茧,一看就是炼了多少年的好手,摆出的架子十分稳健,攻守兼备,“鸿渐,请”

张陵道:“长林兄,请了”

他学习的武艺传自张须陀,刚烈雄传,攻势如巨斧开山一般,一个箭步上前,右拳发力冲出,挟着劲风进击夏长林的面门。

夏长林脸上露出凝重的神情,他全身下压,左臂格挡,两人拳臂相交,发出巨大的骨肉相击之声。随后他的全身下压,左臂格挡,两人拳臂相交,发出巨大的骨肉相击之声。

张陵的身子猛地压成弓步,同时右掌成拳向前扑击,并以腿法连环相踢。眨眼间两人相击数次,以硬对硬,发出了啪啪的声响。两个人都是以攻势猛烈著称,张陵双拳直进直出,大开大阖;夏长林的掌法也是刚正威猛,动作舒展,二人交手数十个回合,不分胜负,固然他们都自有绝技没有施展,可毕竟不是生死之战,打了一会儿便同时分开了。

“长林兄好身手”

张陵笑道。

夏长林的脸上也露出笑容,拱手道:“却是鸿渐相让了。”

夏世德在旁边期盼地道:“鸿渐,你看长林这身手还帮得上你的忙吧?他不但通拳脚,枪棍也很厉害,还有他的箭术,在我们那,他可是远近闻名的好猎手。”

张陵微笑道:“叔你客气了,如果长林兄不弃,就在泾州军中屈居一个什长如何?”

“好的。”

没等夏世德表态,夏长林已经答应了,夏世德闻言虽然有些不足,却也没有再说什么。这边张有已经安排好夏氏父子的房间,着人领了他们去看休息的地方。

夜色渐深,张陵因为小婉现在有了身子,在书房看了一会儿书便回来。小婉已经知道下午在前厅发生的事情,等他收拾了上床,便轻声问道:“你真让长林从军?”

张陵便道:“长林有一手好拳脚,助识文断字,如今与突厥大战在即,张温暂时还不会调任,让他熟悉一下军中的情况,将来有机会赚取几分军功,也算是有个小前程,否则他既不能算帐,又不能参试,干什么合适?”

“我那叔父呢?”小婉问道。

“呵呵,叔父说他能写会算,若是帮家里做做生意,那自然是没有问题的。”张陵道。

小婉吓了一跳,问道:“阿陵,你不会答应让他插手家里的生意吧?”

张陵摇摇头:“生意方面的事情一向是你负责,我管那么多做什么?况且家里的生意一向不让亲族插手,这是规定,我也不能带头违反。”

张府的生意,都是由小婉来负责的。小婉就立了一个规矩,那就是不任用私人,不管是张家人还夏家人,统统不用,而且在张府生意中的管事者,也都是一步一步升起来的,有了一定的管事经验后,才开始独挡一面,就算是河东张氏与张家关系缓和,那也不过是加强了生意往来,却绝对不会用他们的人手。

“那就好。”

小婉松了一口气:“如果他想回乡,就给他一些路费,如果他想做小本生意,就资助他一点钱,但管帐什么的就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