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解释也可以?”张陵愕然。

“走吧,看看去。”张麒鼓动道。

张陵正闲得很,兄弟二人便骑了马,带上几名护卫同行,向长生观而去…也是不赶巧,那长生观的主持道人出去了,只剩下个又聋又哑的火工道人在那里看门,几乎是一问三不知。

众人乘兴而来,怅然而归,偏偏天公不作美,回程的时候下起雨来,虽然雨势不大,可秋清沁凉,浇在身上也不是耍的,直让人遍体生寒。众人便勒了马来到一处房檐下避雨,想着雨势再小些才回客栈。

张麒闲得无聊,便四处张望,忽然惊咦一声,用马鞭指着刚前方的一片草丛道:“哥,那边怎么好像是个人?”

说着,他策马过去查看,张陵等人也跟着催马过去,只见那草丛旁边正蜷缩着一个瘦小的身影,张麒疑惑道:“会不会是死了?”

张松跳下马,小心翼翼地凑到那人跟前,伸手在其鼻端探了探,道:“还没死,有口气。”

“大老爷,二少爷,这种路边的乞丐在路上多得很,也很麻烦,还是算了吧。”一名下人在旁边说道。说话的是张府一个老人,他常年在外边帮忙处理一些事情,也算得上见多识广,担心遇到别有图谋的家伙…很多时候,他们这些常在外跑的人,都会多留些心眼儿,都会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张陵明白那个下人的顾虑,可若要他视而不见却是做不到,旁边的张陵更是一迭声地吩咐张松道:“快过去看看,约莫着是饿极了摔倒,再让这秋雨一浸,不死也要去了半条命。”

张松却是苦了脸,有些踌躇。

“你这个家伙,磨磨蹭蹭的”

张麒虽然是读书人,书读的甚好,却是有几分大条,而且还是个急性子,他不耐烦地跑下马背,先是伸手探了探那人的口鼻,然后又仔细地察看了那人的胳膊腿,看是否有什么不妥,最后才将那张乌黑八漆的脸转过来…虽然是脏兮兮的,却也看得出年龄不大,也就是十二、三岁,那身子轻得跟稻草似的。

他小心地双手将那孩子抱起来,放到马上,然后飞身上马,一手揽着那孩子,一手抖动马缰,泼剌剌地向城里跑去。

“二弟,小心一些。”张陵在后面看得胆战心惊的,生怕张麒一失手再将那孩子掉下来。

“我知道。”张麒答应着,手却护得更紧了一些。

进了城,张麒却踌躇起来,不知道医馆在哪里,正要寻路人打听,张陵赶上来察看了那孩子的情况,觉得无大碍,只是眼里闪过一丝诧异,见张麒恍若不觉的样子,便让他将人送回客栈,先看看情况再决定是否请大夫。

张麒觉得哥哥说得有道理,便拨转马头向客栈而来,等回到客栈,雨刚好停了,管家张有正在客栈外面张望,见到张陵和张麒浑身湿淋淋的回来,马上还坐着一个焉头搭脑看不清模样的人,不由得唬了一跳,连忙上前牵住张陵的马缰,一边侍候他下马,一边问道:“老爷,这是怎么了?”

第一卷乱世第四百五十七节回长安

第四百五十七节回长安

雨后有些凉森,小婉知道张陵他们出去的时候没带雨具,恐怕是免不了淋雨,便使下人去客栈厨房借灶熬了姜汤,让张有在客栈外候着。此时忽见张麒抱着一个昏迷不醒的小厮进来,也是吓了一跳。

“阿陵,这是怎么回事,可是撞到了人?”她的第一反应就是张陵他们出去是不是骑马撞到了人。

“不是,这是二弟在路边捡的。”

张陵低声在小婉耳边说了一通,小婉脸上不禁露出一丝诧异,她连忙吩咐将旁边的屋子腾一下,将那受伤的小厮放上去,然后将人都赶了出去,唤两名仆妇和紫鹃过来将这个孩子检查了一番。

不一会,紫鹃回禀道:“夫人,果然是个女孩,相貌也颇清秀,身上也没有大碍,只是有些擦伤,受了点儿寒气。另外,我们还发现了这个。”她手上取出一个金锁,递给小婉。

这是一块长命锁,纯金打制…这本没什么稀奇,用黄金打制项圈、长命锁这种饰物是很很常见的,但后面有几行字却是让小婉大为吃惊——

贺罗兄义女清瑶平安喜乐,百世无忧李秀宁…

李秀宁…平阳公主,她几乎可以肯定,这个‘罗兄’绝对就是罗士信。看这上面的意思,‘清瑶’竟是罗士信的养女。说起来,罗士信当初和程知节、秦琼都是张须陀麾下大将,倒是他第一个投唐的,只是他战死得早,和张家往来不多,平阳公主还因为这个大病了一场,而公主与附马不合,也未尝没有罗士信的原因。

“夫人。”紫鹃的目光中充满了探询之意。

小婉有些头痛,事情涉及罗士信,她便不能装聋作哑,而且她也奇怪,虽然罗府在罗士信战死后便有几分没落,可死后殊荣仍在,这罗清瑶既是罗士信养女,怎么就弄到了这般田地?

思忖了一会儿之后,小婉吩咐道:“帮她洗衣漱一下,换身衣服…不,你将这金锁放回去,将伤口处置一下,再抓付退烧的药给她吃了。”

都说是为母则强,小婉倒不是存心怕事,可也没必要往身上揽事,她摸不清罗清瑶这是怎么个状况,自然不肯往前凑合。

药很快就抓来煎好,趁那女孩苏醒的时候给她喝了,完后女孩便沉沉地睡了过去。

“什么?是个女孩儿?”

在吃午饭的时候,听说自己救回来的是个女孩,张麒的眼珠子差点儿掉出来了,小婉看到张陵捉狭的笑容,又跟上了一句道:“男女授受不亲,你抱也抱过了,搂也搂过了,这事…可不好解决了。”

张麒的脸被挤兑得通红,匆匆地起身,夺门而去:“我不信,我去看看。”

“呵呵…”张陵看他那样子不禁好笑起来。

“没你这样当哥的,竟然糊弄起自己兄弟来了。”小婉嗔怪道。

张陵笑道:“那还能让我去抱她不成。”

小婉这才将那女孩的身份说了,张陵也是大为吃清,小婉对罗士信没什么印象,可他还隐约记得,听完小婉的话之后,他沉吟了片刻,道:“这事只能是这么着,不过罗叔叔与我们家有旧,他的养女若是在我们眼前出事,将来也不好向父亲的在天之灵交待,如果她不说,我们就先养着,回去看母亲怎么说。”

“我也是这个主意。”小婉点点头。

“怎么会是个女孩呢?”张麒嘀咕着便来到那女孩睡的房间。

那女孩吃了药,又出了一身透汗,精神一好,已经醒了,听得有人进来,便有些害怕,双手在被里紧紧地抓着被子,既不敢起来,也不敢吱声,眼睛更是闭得死死的,在炕上抖成了一团。

张麒看一眼,便知道确实是个女孩,身上的衣服换没换不晓得,但脸上已经洗得干净,头发也梳了,是个女孩模样。

“晦气本来以为便宜捡个书僮,没想到竟然是个女娃”

张麒叹口气道,看着那女孩哆嗦成一团,原以为是发烧打摆子,后来发现不对,竟然是紧张的,他便促狭的拽了拽她的被。

女孩被他这么一逗,愈发的急了,小脸憋得通红,只是不肯睁眼,双手拼命地拉着被,不一会儿的工夫,眼睛都出来了。

“一只丑小鸭而已,有什么可紧张的?”张麒见她眼泪都急出来了,也觉得讪讪的,好歹自己是个读书人,这倒像着自己欺负一个小女孩似的,扔了一句话,便遛达着出来了。

女孩的身体素质倒是不错,退了烧之后,喝了两碗稀粥,脸色也渐渐红润起来,傍晚的时候便被人带到张陵和小婉夫妻面前问话,女孩只是说自己的名字叫‘罗清瑶’,父母双亡,但问及她要去什么地方的时候,眼中却露出茫然的神色。

“秦瑶,你可愿意随我们去长安?”小婉轻声问道。

“罗清瑶愿意。”女孩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忙不迭地答应。

长安城,还是那般地高大雄伟,充满了历史的凝重感,虽然和后世相差千余年,但这份沉重却是同样的浓厚。

当马车驶入长安城的时候,看着周边高耸的城墙,看着朱雀大街上熙熙攘攘的人流,小婉心中充满了感触,仿佛就是在昨天刚刚离开似的。

现在已经十二月初,天气已经渐渐地冷了起来,空气也有些干燥,小婉看着窗外的人流有些发愣,几个丫环却满是喜悦,叽叽喳喳地说个不休,因为紫鹃和她们坐在一辆车上,因而成了他们的百科全书,没有问不到的。

“哇大哥,大嫂,你们看,这条街上好热闹,有好多好玩的?”罗清瑶毕竟还是个孩子,双手扒在窗边,跳跃欢呼。虽然小女孩执礼甚恭,可小婉和张陵可没胆子将她当作下人,索性让张陵认了她做妹妹,这样相互之间也好有个称呼和照顾。

经过七、八天的休养,罗清瑶身上的伤已经全好了,身体也已经回复,可爱的苹果脸型,红扑扑,莹透透,很招人喜欢,十二岁的女孩正是快乐活泼的时候,几天的相处,她已经不像开始那样拘谨了。

这些天张陵都跟张麒在一起探讨学问,有罗清瑶在身边,小婉也觉得轻松许多,不再寂寞,竟然渐渐地喜欢起这孩子了。

“清瑶,你是第一次来长安吗?”小婉轻声问道。

罗清瑶怔了一怔,低头揉搓着衣角道:“记得小时候来过一次,是跟爹爹来的,后来…爹爹故去了,清瑶就被爹爹和婶子送回乡下了。”

小婉没有继续询问,笑着道:“等咱们回家以后,大哥还有一个妹妹,让她领着你出来游玩,你放心,有哥哥、嫂子在,一定不会让你再受委屈。”

“嗯,知道了,嫂子”

罗清瑶点了点头,眼睛觉得酸酸的。

“傻孩子,怎么这么没出息,让你哥哥看到了,还以为是嫂子欺负你了。”小婉笑道。

离长安多年,她也有想知道长安到底有多大的变化,只是身子不方便,也不好趴在窗上看。一行车队浩浩荡荡的也颇为引人注目,有人便打听这是谁家的队伍,在知道是张府队伍之后,便有人与张陵打招呼,这一来,队伍走得更慢了,小婉的肚子却是饿了起来。

“早知道应该多准备些零食。”小婉蹙着眉,摸着肚了,心情开始郁闷了,一直到望见了张府的大门心情才好一些。

“快把门打开快一点儿”老远就听到张忠的吼声,小婉命人卷起车帘,看到张忠他们几个都站在府门处,便笑着问旁边的张麒:“张信不是去岭南了吗?什么时候回来的?”

“就是前几天的事情,回来送了一片砂唐,娘让他等着过完年再回去。”张麒答道。

“快把帘子放下,这两天冷着呢,别冻着。”张陵从马上弯腰,又将车帘放了下来。

“哪里就那么金贵了?”小婉虽然嘴上这么说,却不不拂逆丈夫的关心。

张杨氏担心小婉的身子,所以她的马车是直驶到内宅的,几个十六、七岁的小厮上前拉住了马缰,几个仆女上来扶着小婉下来,还没等站稳,一个小小的身影呼的扑到她身上:“娘,宝儿想您了”

“小心”李婶原本是拉着宝儿在门口等小婉的,不妨小家伙力气大,竟然挣脱了冲过去,把她唬得不轻,幸好小婉手快,一把抱住了儿子,倒是没有撞到。

“少夫人一路辛苦了。”李婶见小婉没事,便放下心来,上前行礼。

小婉也还了半礼,道声‘辛苦’。说起来李婉也已经不是张府的家奴了,只是跟张杨氏姐妹情深,竟然留了下来,而且帮着打理内院的事情,她的女儿绣娘却是在去年嫁给了张信,夫妻二人过得甚为和美,唯一让李婶美中不足的是到现在绣娘的肚子还没有动静。

站在门口的除了几个这两年新晋的丫环仆妇,其他都是老人,一一上前门好之后,小婉这才拉着宝儿进至给婆婆行礼。

礼毕之后,张杨氏满脸喜意:“这才是一家团圆呢,最好咱们一家人再也不分开了。”

小婉笑着应‘是’,心里却是苦笑…这个可不是咱们自己就能做主的。

第一卷乱世第四百五十八节罗府家事

第四百五十八节罗府家事

长安,张府。

小婉回来不过半个月,宫里长孙皇后和平阳公主府那边已经赐下四、五回东西了,前几次是各种药材、燕窝之灰的,这一次是榛仁、菱角、藕、野鸡、甲鱼,每一次不是立政殿的内侍总管送过来,就是公主府的女官送过来。

虽然小婉是孕妇,可这些东西每一次都是指名赐下的,所以她也得每次都亲自出来使人接了,然后谢恩…幸好不用入宫谢恩,否则真是要坑死人了。不过,这一来更多的人都知道了小婉有喜的消息了,一些相熟的或者赶热闹的都纷纷上门,于是小婉又得见人又得受礼,虽然不是特别的累,却也有几分闹心,倒是宝儿那孩子让她有些揪心——这小子回了长安之后,府里张忠、张孝还有其他几个下人的孩子都与他年龄相仿,他一回来就做了孩子王,对她这个娘亲倒是不怎么眷顾了,这让小婉心里起了老大的酸。天底下当娘的都是一样,总觉得自己才是儿女的唯一,但将来总有一天要把儿女送出去的,只是…小婉觉得这一天对自己来说是不是忒早了一些。

程知节与裴夫人自然也少不得给干儿媳妇准备东西,林林总总地下来,也是论车地拉进府,只是裴夫人因为伤风的缘故没有来,怕将病气过给了孕妇,而且再三叮嘱不许小婉过去,小婉只好仔细地询问了裴夫的病况,知道只是普通的伤风也就放心。

张杨氏知道小婉这些天也没休息好,这会儿没有后来的什么‘立规矩’之类的,用张杨氏的话说,早晚见面知道安好就行了,省得大家都累,相互担心。

小姑娘罗清瑶一进入张府,就跟驼鸟进窝似的,再也不肯出府,用什么好吃、好玩的yin*她,也是不出去产,张杨氏也知道了她的身份,只是小姑娘不说,张家人也不会说破,张杨氏命张陵在去吏部交了差事之后想办法暗中打听一下到底是怎么回事,却把小姑娘收在身边照看…毕竟是故人之后,罗士信三人降瓦岗,是在张须陀身陨之后,并非仅仅是惜命屈身,而是对隋炀帝不满。再者,张须陀之死属国殇,并非私怨,没有什么仇不仇的,所以张杨氏并无怨恚,更没有报复之心,否则当年也不可能接受程氏夫妻的好意。

虽然不知道小姑娘为什么以堂堂故国公的女儿流落在外,但这绝对不是家庭和美的模样,所以张府只是暗自派人关注罗府,却没有主动联系。

“小婉,我打听过了,罗国公府目前主事的是罗士信大哥的兄弟罗春,这个人我没见过,听说是罗叔叔身殁后来长安的,在兵部挂职。罗叔叔一直未娶,膝下只有这一个女儿…”张陵娓娓而谈,将这些天打听的消息大致说了一遍,他见到罗士信的时候年龄还小,等到去长安的时候,罗士信已经战死,对于这位罗叔叔虽然有好感,但了解的实在是不多。

“罗叔叔可曾留下什么家财?”小婉问道。

张陵摇摇头道:“我去跟义父说话的时候,装着无意中打听过,罗叔叔豪爽仗义,饷银向来是左手入右手出,这座国公府是皇上赐的,再就是以往皇上赐的金银绸缎,也只是浮财,还不值得让人觊觎。”

“你…你跟义父打听罗叔叔的情况?”小婉瞪起眼睛道。

“是啊,我在长安人面还没有你熟悉,当然要跟义父打听,呃…有什么不妥吗?”张陵似乎有些明白过来了。

小婉苦笑,程知节貌似粗鲁大条,实则心思比针线还细腻,是个典型的老狐狸,张陵寻他打探,跟当面招供几乎没有什么区别。

“你是不是还打听了清瑶的状况?”小婉试探地问道。

“嗯,打听了。”

说到这里,张陵却是有几分恼怒:“清瑶不知道走失多少天了,这罗府之内不仅不张罗着寻找,还外传清瑶重病难愈,真是岂有此理”

“义父没说什么?”小婉问道。

“哦,据义父说,自从罗叔叔阵亡后,清瑶就被送往乡下,说是担心睹物思人。”张陵说道。

“这么说,没人看到过清瑶?”小婉觉得有些不妙的感觉。

“好像义母和平阳公主殿下曾经在几年前去看过一次。”张陵想了一下说道。

“罗叔叔死后真的什么都没有留下来?”

小婉催道:“你再想一想,肯定是有什么东西,免死金牌、世袭官职之类的…”

张陵白了她一眼,“免死金牌那就是个无用的东西,说收就上了…嗯,你说世袭官职…好像是有一个世袭的三品武职是什么来着,我忘了。”

“罗叔叔只有一个女儿,难道这武职给她?”小婉讶然问道。朝中虽然有女官,那主要是内务府的,并非外官。

张陵笑道:“这你就不知道了,虽然女儿不能袭职,但女婿却是可以的,就算是女婿本身有职司,也可以传给子孙的,这本来就是皇上留给罗叔叔一脉的传家宝。”

小婉忽然觉得自己想明白了:“会不会是罗府人黑了心?如果清瑶没了,换一个人承嗣给罗叔叔,那世袭的爵位岂不就是落在了他的身上?”

张陵忠厚,听到这话已经是变了脸色,有几分相信…小婉的疑心并非没有道理,要知道,无论是从军还是走科考之路,升迁起来可不是那么容易,虽然罗春蒙皇上恩典在朝廷补了个官,但上进之路基本上也就到这里了,除非他能干出什么政绩出来,所以罗清瑶身上那个世袭的爵位就非常动人了,如果是荫袭在罗春这一支的某个子弟上,只要不犯错,几代之内的富贵是绝无问题,这世界上利令智昏的人多了去,别说罗清瑶不是真正的骨血,就算是真正的骨血,被人谋了命去也是有可能的。

“婉姐,这事可耽搁不得,必须要同义父商量一下。”张陵想通了这节,却就不能用温水煮青蛙的方式等着罗清瑶自己开口了。

“义父那边肯定是省得了,他是个老…咳,人老成精,你那点心思还能瞒得过他老人家?趁早跟娘先说一声,然后跟清瑶落实一下身份,不管是真是假,也好有个准备,免得到时候让孩子措手不及。”

“说的是,我现在就过去。”张陵起身就要走。

“嗯…等一下。”

小婉突然笑了:“阿陵,你没发现最近二弟请安的次数多了吗?”

“什么意思?”张陵是个本分人,除了给母亲请安外,就是去吏部点卯,然后是回屋陪伴妻儿,倒是没太注意这些。

“有人好像是买了不少的东西给清瑶。”小婉发现张陵这方面还真是挺迟钝的。

“你是说…不能吧?”张陵终于反应过来,倒没有惊讶,只是觉得可笑:“清瑶才多大?哪里就会想到这些?”

小婉白了他一眼:“我到你家的时候才多大?你才多大?”

“那、那情况能一样吗?我先过去找娘。”张陵大窘,转身就走,就像走晚了小婉会在身后拽住他似的。

有身子的人特别嗜睡,在床上倚着,不知不觉的,小婉便睡了过去…

卢国公府。

书房里却是灯火未熄灭,程知节和秦琼两个老兄弟面前摆着一坛酒,几碟小菜,喝得满脸通红。

“你说,这事我怎么就觉得不对?”

程知节满嘴喷着酒气:“之前一些将孩子养在乡下,怎么接回来就病了,而且还越来越重,说是请大夫瞧过了,却又不用我们请的大夫,如果不是鸿渐那孩子说走了嘴,我还想不到这些。”

“那你的意思是怎样?难道清瑶那孩子真的走失了,被鸿渐遇到了?”秦琼问道,“如果是真的,那他为什么不直接说明白?”

“哼,谁知道是不是他那个鬼精灵的媳妇又忌讳什么,估计现在也能够醒过味来了,明天我就过去一趟。不,叔宝,我们一齐过去,清瑶虽然不是罗兄弟的骨血,却是罗兄弟最疼爱的养女,别不我管不着,但这孩子我不能让她受委屈。我呸当初我就说那罗春不是个地道人,皇上竟然让他照顾清瑶侄女,真是…”

“慎言”

秦琼狠狠瞪了他一眼,道:“当初罗兄弟走的突然,又无妻室,只能找同宗之人照看,这是常理,皇上也没有其它办法,难道你不清楚?而且,”

他微微皱起了眉头:“这里面恐怕还有一些麻烦。”

“什么麻烦?”程短节瞪大了眼珠子,“不用他养了还不行?我家正缺一个闺女,养着正好。”

“恐怕不仅仅是养不养的问题。”

秦琼沉声道:“你忘了罗兄弟还有一个世袭的爵位,如果清瑶侄女不在了,那罗家就可以选出一个子弟给罗兄弟承嗣,继承这个爵位。”

“他敢”程知节差点儿将酒碗摔了。

“利令智昏,有什么不敢的。”秦琼冷冷地道。

第一卷乱世第四百五十九节腊八

第四百五十九节腊八

“禽兽”

“简直不是人”

张杨氏一向很少发火,就算是下人犯了再大的错误,也是和风细雨地训诫。可今天却作出霹雳菩萨的模样,怒不可抑。

大清早过来请安的小婉和张陵、张麒都听得愣住了。

“娘,这大清早的谁惹您生这么大的气?”小婉连忙过去轻轻给张杨氏摩挲着后背,给她顺气。

“你也坐下,别动了胎气。”

张杨氏伸手拉着小婉坐在旁边,犹自愤愤不已。

旁边的李婶说了始末,众人这才明白——

和小婉的猜测差不多,只是罗春更要无耻一些,他虽然借着罗士信的光在兵部得了个职位,只这个职位不是世袭的,而且他有三个儿子。罗春的长子名叫罗文宣,文不成武不就,今年已经是三十岁,却是前年刚死了媳妇,不知怎的,竟将主意打到了罗清瑶的身上。

虽然是义女,可罗清瑶毕竟是拜在了罗士信膝下,因而罗文宣央求其父打通族龙的关节,然后对罗清瑶硬逼恐吓…在他们父子想来,罗清瑶不过是个十三岁的女娃子,吓唬一番,只要她同意了,就算是朝廷有微词,架不住两下里愿意,只要亲事成了,那个世袭的爵位自然是由罗文宣继承了。

罗清瑶却是个有主意了,见罗家父子势在必得的样子了,她先假意答应,却从庄子里跑出来,想上长安。只是这孩子毕竟还小,从庄子里换了一身小厮的衣服逃出来,身上只带着一些散碎银钱和罗士信给的锁片,没走多远已经花完,锁片她不舍得兑换,又怕被罗家父子追上,这种情况便是个大人也难禁受,何况是一个孩子?若不是张麒眼神好使,这孩子还真说不准会落个什么结果。

昨日张陵已经跟张杨氏说了,因担心罗清瑶有别的打算,张杨氏便寻她慢慢把话说开,虽然滑有见过张杨氏,但她是知道张须陀和程知节、秦琼的,知道今天可以见这二人,小姑娘再无怀疑,将事情说了个通透,倒是娘俩抱头一通哭。

“娘,清瑶哪去了?”张麒张望了好一会儿,不见罗清瑶的影子,便问道。

“跟宝儿他们在后面玩呢。”张杨氏笑道。

人上岁数就喜欢热闹,小婉在后面曾经建了个小型的‘儿童乐园’,专为宝儿开辟出一块玩的地方,后来宝儿随着赴任,但张杨氏并没有拆除那个园子,还将一些管事的孩子都召到园里玩,就图个乐呵。

说话间,厨房那边已经将早饭送过来,小孩子们早就吃了,娘几个简单地吃了一些,张杨氏又开始指点小婉一些注意事项。

“老夫人,程公爷和秦公爷来访。”张忠在门外禀报道。

“哦,快情二位公爷堂上说话。”张杨氏又对张陵道:“娘就不出去了,你和老2去招待程公爷和秦公爷。”

“是,娘。”张陵和张麒答应一声便随着张忠去了前面。

小婉还要在这里侍候,却被张杨氏赶了回去,“快回去歇着,让人将清瑶喊过来,估计等一会儿二位公爷就会见她了。”

小婉从张杨氏屋里出来,本打算让紫鹃过去喊人,可想了一下,还是决定自己过去。紫鹃无奈,只昨在旁边加了小心看着,一行人还没等走到园子前,便听到里面传来清脆的口令声。

“这玩的是哪一出?”小婉和紫鹃相视一笑,来到园子门口向里边看去。

只见十多个孩子站成四排,罗清瑶似模似样的教他们队列练习,宝儿还站在第一排左首的位置,俨然是个队官,一张张小脸颇为认真,站得笔直,还真有那么点儿样子。

“紫鹃,你去喊清瑶过来吧。”小婉没有进去,她还真怕被那些毛毛燥燥的孩子撞着。

等紫鹃领着罗清瑶过来,小婉也回房间,让她将罗清瑶送到前面,“不要急着回来,打听一下二位公爷怎么处置这件事情。”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左右,紫鹃匆匆的回来禀报:“夫人,老爷和二位国公已经带着清瑶小姐去平阳公主府了。”

“唔,这件事情要热闹了。”小婉想了一下道。但她并不如何紧张,那个罗春胆子太肥,这种事情也敢做,恐怕这次李世民不会轻易放过。

事情果然如此,平阳公主在看到罗清瑶之后,知道了这个情况,当即荣辱大怒,备了车子直奔皇宫,她在太极殿将这件事情的原委跟李世民一说,李世民也是盛怒,罗士信是他的爱将,当年战死之后,他心中大恸,如果不是为了有人能够抚育罗清瑶,他根本不会加封罗春。

“查”

李世民声音冷厉:“宣万年县令童刚,给我彻查这件事情,一定要给我一个交待”他吩咐李照立即去传旨,并且将罗清瑶暂时养在张府。

合该着罗春倒霉,这家伙的胆子太大,切不说罗士信生前豪爽有着不少的人脉,单是现在朝堂上立着的开国元勋还有不少,将心比心,谁也不愿意自己的身后遇到这种事情,万年县令不到一天便将案子审了个底掉,然后开开心心的去回复圣命——县令也是分三六九等的,天底下有两个县令权力最大,那就是长安、万年二县,他们是有权力直接面圣的。

“罗春、罗文宣父子判斩立决,妻子罗氏绞死,次子罗文立、罗文国斩监候。”童刚启奏道。

李世民沉吟了一会儿,摇摇头:“罗春、罗文宣的判决不变,次子罗文立流放燕山,罗文国年幼,就着罗氏在家照看,总得给罗氏留一点血脉。”

“是,皇上…”童刚照例来一篇‘皇恩浩荡’之类的颂词,李世民却是听得无味。挥挥手让他退下,然后看着窗外发呆。

张府,平阳公主笑吟吟地拉着罗清瑶的手,怎么看也看不够,把小姑娘看得都不好意思了。

等罗清瑶出去之后,平阳公主叹了口气道:“可惜我那两小子已经订了亲,如果宝儿大一些,许给他倒也不错。”

“公主殿下,那就乱了辈份,现在挺好。”小婉若有所指地看着门外。

平阳公主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只见张麒和罗清瑶下挨着头说什么,正说笑着,小姑娘甚是开心。

“呵呵,张麒倒是个忠厚的,再过三年正好成亲,开春是不是就要下场了?”平阳公主问道。

“是。”小婉点点头。

“好,就这么着,等他考中了进士,我来给他做媒,告诉你婆婆可不要急着给他定亲。”平阳公主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