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嬷嬷去前头走了一趟,回来时亦是狼狈,连声抱怨雨天难行。

中午时,萧临那儿还没有消息传回来,门房上却来传了话,说是松烟在外头等着阿黛姑娘。

萧娴听了,瞪了谢筝两眼,叹道:“三天两头的,我都不知道该生气质疑,还是该习以为常了。”

谢筝亦是一头雾水,这个时候,松烟、或者说陆毓衍到底为何要寻她。

陆毓衍的同窗遇害,她难道还能帮得上忙不成?

心里嘀咕归嘀咕,见萧娴挥着手催她赶紧去,谢筝便撑着伞去了。

出了安语轩,穿堂果真跟浅朱和许嬷嬷说的那般,积了不少水了,饶是谢筝再小心翼翼,走到角门处时,鞋尖也有点湿了。

松烟见她出来,指了指边上的小轿,道:“姑娘先上轿吧,免得再沾了雨水,我们一路走一路说。”

轿子抬起,谢筝撩开帘子,疑惑道:“我早上听说衍二爷的一个熟人遇害了,二爷还去了衙门里。”

“哎,哪里算什么熟人,爷与他合不来,”松烟哼了一声,道,“就是那个段立钧,前回在茶馆里提起来过与驸马爷交好的那一位,不晓得姑娘还记得不记得。”

谢筝记性本就不错,当时提起来的时候,正好又说到了清闲居,因着谢慕锦的关系,那番对话她是认真听了的,后来她又问过松烟林驸马与段立钧的交情,这回一提,谢筝便对上号了。

“太常寺卿的孙儿?”

“就是他,昨夜被人在河边捅死了,”松烟接着道,“昨日傍晚,我们爷去寻苏公子时,与那段公子有几句言语上的不愉快,早上刚出门,衙役就来问了。要不是我们爷平日里行得正、站得直,杨府尹又知道他的为人,说不定就要被当凶手问话了。”

谢筝惊讶,她早上还跟浅朱说“总不至于被人误会他谋人性命”,原来还真的差点就被误会了…

“如何闹得不愉快了?”谢筝问,话音一落,她就见松烟的肩膀垂了下来,一脸的无奈。

“为了、为了我们那个还没过门的奶奶呗,”松烟叹了一口气,“你知道谢姑娘吧,与你们姑娘是手帕交,镇江的事儿传回来,背后不晓得多少人笑话爷呢,还有像段公子那样当面就讽刺的。”

撩着帘子的手不禁颤了颤,谢筝只觉得呼吸都艰涩了些。

她猜到陆毓衍会因为谢家的事情被人指点笑话,所以当初在萧娴跟前,才会有“恨不得掐死她”的断言,但亲耳听松烟提起,心中的不安和惭愧远远出了谢筝之前的想象。

不仅仅是在背后,甚至是当面被出身、才学远不及他的同窗讽刺…

垂在身侧的那只手不由地捏紧了,谢筝稳住语调,问道:“我看衍二爷一直都挂着红玉,谢家出事之后,他没怪过吗?”

“一天都没摘下来过!”松烟想到陆毓衍这一个月间受的非议,想抱怨谢筝几句,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爷不让说谢姑娘不好,刚得了信就让竹雾去镇江打听了,就你跟许妈妈去善堂问消息那天,竹雾才回京来,前脚刚进城回了话,后脚又被爷赶到旧都去了。

我听爷那个意思,是不信谢姑娘能看上个书生。

不过啊,看得上看不上又怎么样?

谢大人夫妇和谢姑娘都不在了…”

第五十三章 方便

松烟说的话反复在耳边盘旋,就像是一只勺子,一下又一下挖在了谢筝的心口上,手掌心掐出了深深的月牙,她都不知道。

慢慢的,松烟的声音也都听不清了,视线隐约有些模糊,脑海里只剩下那句“一天都没摘下来过”。

撩着帘子的手颓然落下,眼泪滴答,砸在了腿上。

雨天难行,轿子比平时颠簸,谢筝坐在其中,亦是摇摇晃晃的,像是她的心,又像是那块“没摘下来过”的红玉。

轿子停在了顺天府外头。

落地一颤,谢筝此刻才回过神来,好在她此前一直低着头,眼泪是直直落下去的,并没有在脸颊上留下痕迹,她拿帕子按了按双眼,在帘门掀开来之前,收拾好了情绪。

谢筝跟着松烟往里头走,嘴上问道:“既然衙门里知道衍二爷清白,不是凶徒,那衍二爷让我来做什么?”

松烟脚步未停,道:“这不是有些事情,我们爷们不方便嘛。阿黛姑娘你做事仔细,之前也跟衙门打过交道,爷这儿要个帮手,自然就找了你。”

谢筝挑眉。

衙门做事,还讲究男女方便不方便?问话抓人的衙役里,有哪个是女的了?

再说了,陆毓衍就是来回个话,又不是顺天府里当差的,怎么又牵扯进去了?

谢筝一肚子疑惑,走到后院时,抬眸就瞧见了与杨府尹说话的陆毓衍。

毕竟是雨天,陆毓衍的衣摆也沾了些水,不似平日一般整齐,只是他身姿修长,往柱子边一站,只觉得挺立如松,没有狼狈之感。

见陆毓衍转眸望过来,四目相对,谢筝下意识想避开,猛得想到自个儿的决心,想到松烟刚刚的那番话,她咬着牙忍住,走上前问了安。

杨府尹扫了谢筝一眼,继续与陆毓衍说着案子:“贤侄,凶手已经抓回来,他有杀段立钧的理由,他手背上也有伤口,这案子也算是清清楚楚的了。

不是我心急火燎要结案,而是事关考生,不能拖沓。

你听我一句劝,你都已经把自己摘干净了,就别掺合进去了。”

陆毓衍敛眉,沉声道:“我知道您是替我着想,从眼下的证据看,楚昱杰脱不了干系,可他只承认与段立钧起了冲突,不承认杀人,杨大人,案子才生几个时辰,还是慎重些为好。”

杨府尹与陆培元交好,陆毓衍又在罗妇人的案子里替他出力解难,见陆毓衍不认同他的想法,杨府尹也没有生气。

搓了搓手,他见四周也没外人,便压低了声音:“我也想慎重,段立钧不仅是考生,他还是太常寺卿的亲孙儿,我要是断错了案,段大人就能骂得我官位不稳。

不过,贤侄说得也在理,这才几个时辰,我就算关着那楚昱杰,再查上三五天,应当也不妨事。

你放心,我会让底下人查仔细了。”

陆毓衍眉宇渐舒:“并非我一定要掺合,而是五殿下那里…”

杨府尹闻言一怔。

前回是圣上震怒,让李昀督着三个衙门办事,前阵子案子解决了,李昀一个皇子,没有圣命,是管不到顺天府的头上的。

可杨府尹通透,在官场上摸爬滚打了这么多年,细细一品,就品出些味道来了。

这案子是烫手山芋,段立钧和被抓的楚昱杰,两人都是考生,都是监生,事关科举,这案子不决断,连桂榜都不知道要怎么下了。

圣上跟前是断断不能有半点隐瞒的,李昀若想在御前再获一功,主动请命监察此案,这事儿最后还真就是落到陆毓衍头上了。

杨府尹与李昀打的交道不多,说不上李昀的性子,但推己及人,当官的各个想往上头爬,当皇子的难道会喜欢做个闲散皇亲?

借着刚刚才监察甚至亲自带人一身泥泞抓回罗妇人的东风,李昀去御书房里讨监权,那是一点也不突兀的。

“还是你考虑得周全,”杨府尹连连点头,“难怪要叫阿黛来了,你的身份与衙役不同,有些事还真就是她们姑娘方便。”

陆毓衍抿唇颔。

杨府尹还有其他公务,只说衙门上下陆毓衍都熟悉,叫他自便就好,就先行了。

谢筝等他走远,这才抬起头看着陆毓衍,道:“什么叫做我们姑娘方便?”

陆毓衍漫不经心解释:“被抓的楚昱杰有一个胞妹,兄长进了牢房,她孤身一人,我和松烟去问话打听都不合适。我并非差人,男女有别,还是要讲究的。”

这番话听到后头,谢筝只觉得耳根子都烧得慌了。

陆毓衍说得句句在理,况且,姑娘之间说话的确会亲切方便些,就好似岁儿,能与她说许多情况,但对着陆毓衍、苏润卿亦或是衙役,就慌乱得不知道怎么说话了,只不过,陆毓衍后半句的表述,实在是耳熟得叫她心慌。

那些理由,不正是中秋那夜,她在厅堂里与他说过的话吗?

她说男女有别,他说他们之间不用讲究那些…

隔了几日,就让陆毓衍原原本本还了回来…

谢筝咬着下唇,暗悄悄地瞪了陆毓衍一眼,心里点了那么一团气愤的火焰,来路上那些知道要开口却不知何时合适而产生的踌躇倒是一下子都散了。

凤眼凌厉,瞪人时除了恼意,眼角还添了几分娇俏,极为生动。

陆毓衍看在眼中,眉梢一扬,一边示意谢筝跟上他的脚步,一边说起了案子的状况。

昨夜与段立钧一道吃酒的同窗在早些时候都被请到了大堂上,述说昨日经过。

段立钧这人才学虽普通,但与林驸马交好,平素在一众监生里,都是受奉承的存在,与他往来的同窗之中,若说有哪个要下手杀他,众人都想不出来。

近日与他不睦的,只有陆毓衍一人,但众人都不是傻子,就昨日清闲居里那几句话,只有生性冲动之人才会搁在心上,而性格清冷的陆毓衍是不会放在眼里的。

直到一位考生犹豫着说出了一个名字。

他说的是楚昱杰。

留在清闲居白墙上的那诗,根本不是段立钧作的,而是楚昱杰。

第五十四章 问话

国子监里的监生也各有不同,分为举监、贡监、荫监、例监四种,彼此出身经历差异,使得他们多与同类人往来。

段立钧是靠着父祖的荫泽而入学的荫监,楚昱杰是府州县中选上来的贡监。

圣上看重科举选拔,对国子监的教育素来也抓得紧,这几十年间,地方送上来的贡监几乎都是有真才实学,而非靠人情、银子通路的。

楚昱杰是贡监里的佼佼者。

父母早亡,与胞妹相依为命,由婶娘抚养长大,被选入国子监时婶娘病故了,楚昱杰就带着妹妹楚昱缈来到京城生活。

贫苦出身的楚昱杰与段立钧并无交情,或者说,楚昱杰看不上学业不精只知对林驸马奉承讨好的段立钧,段立钧也看不上身无几两银子、说话带着乡村口音的楚昱杰。

“既然彼此看不上,段立钧怎么会有楚昱杰的诗作?”谢筝疑惑道。

“这就要问问楚昱杰了。”陆毓衍声音沉沉。

闻言,谢筝越觉得奇怪,皱眉道:“不是把人带回来了吗?这么要紧的事儿都没有问?”

陆毓衍脚步微微一顿,叹道:“段立钧死前与凶手扭打,用指甲在对方身上留下了伤口,楚昱杰被带回来,手背上正好有新伤,杨大人还没问几句,段家人就坐不住了,闹得厉害。”

想到当时场面,陆毓衍抿紧了唇。

好端端死了儿子,段立钧的父亲情绪激动亦是人之常情,段家人会对陆毓衍克制脾气,却不会对没有出身背景的楚昱杰留情面,况且楚昱杰的手背上正好有伤口。

若不是衙役们拉着,段家人能把楚昱杰打成重伤。

杨府尹一看这个状况,实在是没法好好审问,就让人先把楚昱杰关起来,又好说歹说劝走了段家人。

“楚昱杰被带下去的时候,只承认与段立钧起了冲突,手背的确是段立钧抓伤的,却不承认杀人。”陆毓衍引着谢筝到了大牢外头,偏过头问她,“里头阴冷,味道也大,你若不想进去,就现在外头等我。”

谢筝摇了摇头,先陆毓衍一步走了进去。

顺天府的大牢还算收拾得整洁的,但也就是矮个里头拔高个,相较于其他府州县的大牢而言罢了。

全年不见天日,囚犯的吃喝拉撒都在里头,一走进去,臭味霉味扑面而来。

谢筝皱了皱眉,却没有退缩,心中更是涌着一股自嘲,她在进京路上与乞儿一般的时候,也没比这些囚犯好多少。

衙役在前头引路,陆毓衍不紧不慢跟在谢筝后头,垂眸看她,道:“受不住了就先出去,不用勉强。”

声音低低的,就在耳畔盘旋一般,除了谢筝并无他人能听见,语调温和极了,谢筝晓得他是关心她,应了一声“好”。

楚昱杰颓然坐在牢房里,面无表情。

陆毓衍出声唤了他几声,他才慢慢回过神来,转头望着来人。

涣散的目光渐渐凝聚,楚昱杰激动起来,道:“陆公子,你信我,我没有杀他,我真的没有杀他!”

陆毓衍没有说信也没有说不信,沉沉看着楚昱杰,道:“你细细告诉我昨日经过,你的诗作为何会在段立钧手中?”

楚昱杰垂着肩膀,心烦意乱地在牢房里转了几圈,似是在整理思绪。

他的长乱糟糟的,脸上青,应当是叫段家人揍了一拳,身上的外衣换成了囚衣,脚上的木屐满是泥泞,显得他愈狼狈。

谢筝扫了一眼,又去看他的手背,上头有明显的新伤口,长长四道,看得出是指甲抓伤。

衙门里断案,这样的伤口可算是实证了。

楚昱杰深吸了一口气,道:“真的不是我。

那诗是我春天即兴而写,前阵子我一心准备秋闱,根本不晓得清闲居墙上挂了段立钧的诗,直到前几日出了考场,我才听说了。

段立钧的诗词造诣,不用我说,陆公子也清楚,我好奇他如何能打动清闲居的东家,就跑去看了。

一看才晓得,那是我写的。

那诗作连博士们都没有看过,我想自认倒霉算了,人家是三品大员的孙儿,我就是个穷监生,只凭我一张嘴,又怎能胜得过他?

想是这么想的,但还是心里烦闷,就去吃了些酒,哪知回家路上正好遇见他,我也是酒气上头,冲过去质问他如何拿到我的诗。

段立钧当然不承认,我气不过跟他打起来,手背上的伤就是那时候被他抓的。

我跟他谁也没能打倒谁,我吃多了酒,他也是半醉,打了一阵就不打了。

我回家睡了一觉,哪里想到,天一亮睁开眼睛,段立钧死了,衙役把我抓来了。”

陆毓衍又问:“你与他争执时是什么时候?是在青石胡同的河边?”

“就在那儿,”楚昱杰苦笑,“吃了酒,不晓得时辰。”

“落雨了吗?”陆毓衍道。

楚昱杰一怔,摇头道:“没落雨,我到家的时候都还没落雨。”

昨夜是二更过半开始下雨的,酒肆掌柜的说,段立钧离开时刚刚二更,若楚昱杰没有说谎,那段立钧应当是刚从酒肆走到河边时就遇见了他,两人打了一架,而后楚昱杰独身回家,而段立钧一直在河边徘徊,直到落雨后的子初遇害。

这段时间里,段立钧是否还遇到过其他人?

陆毓衍沉思,良久又问了一遍:“你的诗到底是怎么到了段立钧手中?”

楚昱杰的身子一僵,抱着腿坐下,脑门抵着膝盖,闷声道:“我不知道…”

谢筝与陆毓衍交换了一个眼神。

她猜,楚昱杰没有完全说实话,尤其是段立钧拿到诗作的缘由,他应当是知情的,但他在隐瞒。

陆毓衍也看出来了,所以才会多问一遍。

事关人命案子,他又被抓紧大牢成了凶犯,楚昱杰若是无辜的,为何不肯吐露真言,早早洗刷罪名?

他不仅是监生,更是考生,如此下去,不说此次秋闱,他以后都难以在国子监求学了。

谢筝走出大牢,夹杂着细雨的清风拂面而来,一扫呼吸之间的浊气。

她深吸了几口,只觉得头脑都清明了许多:“现在就去见楚公子的妹妹?”

清浅笑容凝在桃花眼中,陆毓衍看着谢筝道:“你倒是机灵。”

谢筝睨了他一眼。

让她过来,不就是为了方便向姑娘家问话嘛。

眼下牵扯在案子里的姑娘,只有楚昱杰的妹妹一人。

她这算哪门子的机灵?

第五十五章 吓唬

走出顺天府时,雨水渐渐止了,虽不用打伞,但街道潮湿,并不好走。

石狮子旁,站了个头花白的老人,见陆毓衍出来,老人急匆匆迎了上来。

“郑博士。”陆毓衍拱手行礼。

郑博士拍了拍陆毓衍的手,示意他往边上几步,低声道:“事情我都听说了,楚昱杰是个好学生,功课出色,为人做事也踏实,按说做不出谋人性命的事情,你…”长长叹了一口气,郑博士道,“若真是他,自当惩戒审断,若不是他,你就帮帮他,别叫他顶了罪过。”

陆毓衍颔应下,望着郑博士脚步沉沉离开的背影,许久没有出声。

谢筝压着声儿与他道:“看来楚公子很受郑博士喜欢。”

“真才实学又诚恳踏实的学生,做老师的都喜欢,”陆毓衍道,“难为郑大人身体不适还赶来交代。”

谢筝下意识回头往府衙方向看去。

这小一个月里,谢筝不能说摸透了陆毓衍的性子,但大体上还是有些了解的。

陆毓衍在私下里从不避讳对旁人的好恶,他会赞同苏润卿说的段立钧毫无才学,那他评价楚昱杰的这几句也就是真心话。

楚昱杰有才华,并非泛泛之辈。

如此一来,倒也能理解郑博士对楚昱杰的维护。

郑博士亦是外乡出身,家境贫苦,靠着中榜入仕为官,又得岳家相助,对于同样赴京求学的楚昱杰自然会看重一些,不愿意他蒙受不白之冤。

松烟叫了轿子来,三人往楚家兄妹的家里去。

楚家兄妹住在城南的紫云胡同里,名字听着有几分雅意,却是京城里相对破旧的一块地方了。

这一带租住的几乎都是外乡来京求生活的人,小小的胡同里,青石板地砖破碎,全是一个接着一个的水坑泥坑。

两侧堆了不少左右住家们杂七杂八的东西,轿子到了胡同口就不能往里头走了。

下了轿子,谢筝跟着陆毓衍往胡同深处去。

经过几间开着门的院子,听见里头有人谈论着清晨时被带走的楚监生的事儿,更有妇人喝斥孩子,说着要是不听话也叫衙门里把他抓回去关大牢。

谢筝偏过头往那小院里看了一眼,被母亲吓唬了的孩子耷拉着脑袋站在那儿,一动也不敢动。

心猛然就是一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