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家顺着陆毓衍的视线看去,琢磨了一番,开口把人唤了过来,道:“那天就是你发现那倒霉蛋的,你赶紧再跟公子仔仔细细说说状况。”

小二皱着眉头,道:“当日状况不都全说了吗?况且,衙门里不都认定了凶手的身份吗?说是梁松,连搜查告示都贴出来了,还要问我做什么?”

松烟从袖中取出画像展开,问道:“当天,这个妇人可有到店里来?”

这画像是王氏的,前回画出来叫于嬷嬷辨认过身份。

小二一看,脸色白了白,道:“当天都吓坏了,什么都不记得了…”

东家眯着眼回忆了一番,又另叫了个小二过来认了,点头道:“好像是有这么个妇人,就坐在二楼那个位置,点了些点心。”

陆毓衍和谢筝循着东家指的方向看去,王氏当时做的那张桌子,刚好能瞧见狄水杜的位子。

王氏说她当日跟着来了酒楼,看来是真话,就是不晓得她跟着的到底是狄水杜还是梁松了。

谢筝问道:“酒楼大门敞开,狄水杜好端端的,为什么走了后门小路?那条路,平日里一天也没几个人走的。”

东家道:“客人的事情,我们就弄不明白了,他说要走后门,我们也没拦着的道理。”

谢筝盯着那小二,道:“你说呢?”

小二抿着唇,没说话。

谢筝继续道:“那天,你与我们说,因着走小路近,你平日里中午回家都走小路,但我们后来打听过,你媳妇怀孕了,每天都要吃街口铺子里的芝麻糕,而且要热的、新鲜的,你最近这半个月,都是走的大路,为何那天你走了小路?”

小二瞪大了眼睛,身子微微晃了晃。

叫谢筝一提,东家也琢磨过来,附和道:“是这样的,你快说,你怎么走了小路?”

小二看着身边的人,越发心虚起来,扶着桌子才站稳了,结结巴巴道:“我、我不是故意瞒着的…”

依小二的说法,那天中午,酒楼里的客人比平日里多,人人都忙着脚不沾地的。

小二惦记着家里的媳妇,送客人出酒楼时,在门口走神,多站了那么一会儿,就有个行人把一张纸条塞给了他,叫他转交给狄水杜。

“那人其貌不扬,给了纸条就一溜烟跑了,就这么匆匆一眼,我也不记得他什么样子,就照着他的话,把纸条给了狄老爷,”小二颤着声,道,“上头写了什么,我一点也不知道,狄老爷看了纸条,就说要从后头走,让我给他结账。

我看他剩了一桌子菜,问他是不是不好吃,他跟我说,是他要请的人不来了,就在后门外等他,他急着走。

等忙乎完了,我心里琢磨着有点儿怪。

大冷的天,中午不吃饭,还去小巷里等着,这太不对劲了,我就去看了一眼,结果、结果狄老爷死了…

我不是故意不说的,我怕啊,我怕说出来,衙门里就要把账算在我头上了,我真的不记得给我纸条的人长什么样,也不晓得小巷里等了谁,我就是帮着递了个纸,旁的都不晓得!”、

小二越说越急,几乎要哭出来。

谢筝问东家道:“楼上那妇人是何时离开的?”

东家与几个小二都对了对,其中一个小二道:“狄老爷走后不久,那妇人就走了,我送她出去的,她上了轿子,往这个方向去的。对了,我认得轿夫,他是城里柳氏车马行的,我给客人叫轿子时,与他打过照面。”

柳氏车马行,除了做车马生意,也做轿子生意,算是京中有些名气的车马行了。

见衙门里来人问话,便赶忙寻了小二见过的那轿夫来。

谢筝给他看了王氏的画像,问道:“就是酒楼后头发生命案的那天,你是不是抬过这个妇人?”

轿夫点头:“是抬过她。从富贵金银铺子门口接了她,一路到了出事的那家酒楼,在门口等了她两刻钟,又抬着她到了西街口,后来就让我们跟着个人,跟到了永安巷附近,又说不跟了,让我们抬她回东街。”

谢筝与陆毓衍交换了一个眼神。

果不其然,王氏跟着的一直都是梁松。

富贵金银铺子就在梁松当学徒的打铁铺子对面,而西街口正对着出事的小巷,梁松从小巷里出来,一定会经过这里。

从西街口跟着梁松走,到了永安巷就无需再跟了,再往前去就是长安公主府,王氏一想就晓得梁松要去做什么了,而东街回银丰胡同近,她要回狄府去。

谢筝沉思,又问那轿夫:“当时跟着的那个人,他看起来狼狈吗?”

轿夫摸了摸脑袋,道:“不狼狈,就是怪,大冷的天,手里拎着件大褂,却不穿在身上,到底是人高马大的,火气好嘞。”

第二百二十五章 圈套

手中拎着大褂,这和之前在巷子口撞见梁松的摆摊书生所言相同。

谢筝和陆毓衍当时就想过,定然是梁松行凶之时,那外头的大褂上染了大量的鲜血,他才不得不脱下来。

只是,这其中还有一个点。

谢筝询问轿夫:“妇人从酒楼上轿时,直言让你们抬到西街口的?”

轿夫连连点头:“是,让我们快些赶到西街口,到了之后,等了一小会儿,那大汉就出来了,妇人又让我们跟上去。”

谢筝道了谢。

另一厢,王氏刚刚起身。

她被留在了京中,好在家里人是出了京城了,顺天衙门里的人跟着,她说不上来,到底是踏实了还是没踏实,昨儿个一整夜翻来覆去地睡不着,只听得外头的狂风吹得窗户砰砰作响。

等五更天时才稀里糊涂地眯了会儿,勉强躺到了这会儿,就挣扎着爬起来。

陆毓衍和谢筝到的时候,王氏刚刚梳洗好。

“就是个将就落脚的地方,也没什么热茶热水的,莫见怪。”王氏一面打着哈欠,一面引着人进来坐下。

谢筝凑到王氏身边,浅笑着道:“姨娘是在抱怨?要不要我寻个小丫鬟来伺候姨娘?”

王氏翻了个白眼:“不敢不敢,真要寻人伺候,不如给我爹娘寻几个丫鬟婆子,一来伺候,二来看守,总比耽搁着衙门里的兄弟们强。”

谢筝弯着眼,没说话。

王氏自顾自坐下,揉了揉酸痛的肩膀,道:“人呐,就是一年不如一年。

我刚到公主身边伺候时,叫老虔婆折腾得两三天睡不上一两个时辰的时候也是有的,咬咬牙就撑下来了。

现在不行了,昨日里又是劳心又是劳力,折腾了那么一会儿,我今儿个就跟散架了似的。

姑娘听我这过来人一句话,身子骨要紧,这杀人断案的事儿,自有爷们操心。”

这话说得倒是真切,谢筝顺着道了谢,这才说起了正经事:“有一事想请教姨娘。酒楼的东家小二记得姨娘,说姨娘当天去过店里,狄水杜走后,姨娘也就走了。”

王氏颔首,这与她昨日交代的是一样的。

谢筝又道:“我去问了当天给姨娘抬轿子的柳家车马行的轿夫,姨娘当日走的路,分明是跟着梁松的,怎么会与我们说是跟着狄水杜的?”

王氏一怔,显然是没想到那轿夫会被寻出来。

偌大的京城,大大小小的车马行无数,也有不出名的、家里几兄弟抬轿子的小铺子,竟然一个早上就寻到了?

谢筝见王氏目光沉沉,显然是在掂量她的话,便道:“姨娘怕我诓你呀?富贵金银铺子门口上的轿子,到了酒楼…”

王氏的唇抿得紧紧的,谢筝说得如此详细,还真不是诓她的。

她有些懊恼,早知如此,不如自己备轿,再请几个脚夫,也许还稳当些。

讪讪笑了笑,王氏道:“我昨儿个就与你们说了,我周旋在那两父子之间,最怕的就是他们摒弃前嫌,反过头来对付我,那我真是要倒霉透了。

狄水杜说中午与梁松相约,我放心不下,上午时就去梁松当学徒的铺子里寻他,问他约狄水杜做什么。

梁松阴阳怪气的,没与我详说,我一听这口气就不对了,这才跟着他去了酒楼。

结果,梁松没露面,狄水杜从后门走了,我当然也走了。”

“后门外的小巷通到西街口对面,姨娘便去那里等着了?”谢筝问道。

王氏想了想,点了点头。

谢筝却摇头:“小巷两头都能通往大街上,另有一个岔口,能从别处出去,姨娘为何知道人会从西街口出来?姨娘守着走了后门的狄水杜,却只见到梁松,姨娘不意外吗?”

王氏的脸色白了白,她小心再小心,还是进了一个圈套里。

她等在西街口,分明就是晓得有人会走这条路。

捏紧了袖中的手,王氏嘴硬道:“不过是瞎猜的罢了,随便选了个出口,守株待兔,守到了最好,守不到拉倒,我运气还不错,这不是守着了一个?

梁松怎么会从小巷里出来,我也不晓得,反正我本来就是跟着他的,自然也就跟上去了。

至于狄水杜,这个多出口,谁晓得他走了哪一个?”

谢筝笑了起来:“姨娘若是运气好,就不会坐在这儿与我说话了。”

王氏挑着眉头,脸色不悦。

“姨娘知道的,梁松行凶之后就去找了梁嬷嬷,他们母子两人说了一番话,肯定会把为何要杀狄水杜说得明明白白。

事情查到了现在,衙门里不寻梁嬷嬷,殿下身边的人也肯定会向梁嬷嬷问个明白,”谢筝的指尖轻轻摩挲着椅子扶手,压着声儿,如蛊惑一般,“梁嬷嬷与姨娘不睦,姨娘是想受制于人,还是先下手为强?”

王氏打了个寒颤。

谢筝的话,分明是说到了她的心坎里,王氏能够听见,她的心扑通扑通跳得极快,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

她太知道老虔婆的性子了,真要让老虔婆开口,她百口莫辩,哪怕是鱼死网破,与那老虔婆撕个天翻地覆,也落了下风。

而她本身,也是个先下手为强的性格。

王氏咬着后槽牙,深吸了一口气,又徐徐吐出,如此呼吸三番,才勉强平静下来。

“先下手为强,”王氏哈哈笑了,“姑娘这话说得一点也不错,不正是先下手为强吗?

我今日在这里,也不做能够全身而退的美梦了,能与老虔婆同归于尽,也是不错了。

只是,还请陆公子应我一样事情,我家人离开京城,在京中这么多宅院,等案子了了,还请公子替我转卖,把银钱捎给我家里人。

只要老虔婆死了,我那些东西,公主还看不上眼。”

陆毓衍不疾不徐,道:“公主若不打算要回去,我这儿会替姨娘打点好。”

王氏道了声谢,而后道:“我当日守在西街口,因为我知道梁松会从那里走,是我让他杀了狄水杜。原因嘛,先下手为强。老虔婆想杀我了,我不赶紧破局,只怕就是尸体一具了。”

第二百二十六章 杀意

王氏说到这儿,下意识地搓了搓手臂。

屋子里只点了一个炭盆,不及从前在狄府时温暖,又也许是心里发慌,王氏觉得凉飕飕的。

“杀意,听起来悬乎,看不见摸不着的,但真的有,”王氏苦苦一笑,“前回我和那老虔婆在胡同口大吵一架之后,我就感觉有些不对劲了。

狄水杜和梁松也就罢了,让我感到危险的是我们太太,她看我的眼神,一天比一天怪异。

我想到的是漱芳,老虔婆用过一次的手段,也许又用上了。”

当年,梁嬷嬷买通了绍方庭夫人身边的人,挑拨绍夫人与漱芳的关系,最终使得绍夫人出手杀了漱芳。

王氏怕重蹈覆辙,与漱芳一个下场,这才教唆了梁松。

“我们太太是个只知道吃斋念佛的人,她诵经这么多年了,又没把狄水杜搁在心上,从来不跟我为难,只做她的泥菩萨,”王氏解释道,“她没有城府,也不会演戏,一旦心里起了变化,面上就明显极了。”

谢筝闻言,回想着狄夫人来衙门里寻她时的神色和语气,暗暗想,王氏的这几句话,大约是真的。

狄夫人见过王氏与梁嬷嬷争吵不假,但狄水杜给王氏买宅子的事情,狄水杜不会说,王氏更加不会说,整个狄府里头,除了狄水杜的亲信,再不会有人知道,这消息又是怎么到了狄夫人耳朵里的?

也唯有梁嬷嬷买通的人手,会得了讯息,再如此挑拨了。

思及此处,谢筝又问:“姨娘是怎么说服梁松下手的?”

“光长个头,不长脑子,”王氏嗤笑一声,“我跟他哭,说狄水杜拿了裕成庄的银子买宅子,为了避人耳目,记在了我家里人名下,他拿捏着我,逼我和我娘家人写了一堆欠条。

结果,这事儿真叫驸马爷瞧出来了,老虔婆来找我大吵了一架,可我们两个半斤八两的苦命人,有什么好吵的?

梁松问我,老虔婆怎么个苦命法。

我就告诉他,狄水杜醉酒后说出来的,他梁松是老虔婆和狄水杜的儿子,狄水杜当年用了强,老虔婆兄妹不得不背井离乡,到京中谋生活,老虔婆吃苦受罪爬到了今天,被狄水杜胁迫,替他谋了裕成庄的活。

狄水杜却不知道见好就收,掏走裕成庄这么多银子,老虔婆在公主跟前都抬不起头来,这么多年的苦,白吃了。

我让梁松莫要去问老虔婆,儿子当外甥养,老虔婆一肚子委屈,别让她伤心,梁松果然就没去问。

我们商量着杀了狄水杜,那酒楼是我挑的,我晓得后门外头有条小巷子,梁松候在那儿,等狄水杜拿了纸条过来,就能下手了。

小巷人少,梁松有足够的时间躲起来。

狄水杜被捅了好几刀吧?哈,怕是梁松动手时,他情急之下说出父子之名,更加激怒了梁松。

梁松去公主府寻老虔婆,他们都晓得我搞鬼了,但梁松只能离京,老虔婆也只能装傻,她不敢供出我来,毕竟我这张嘴,把那么多陈年旧事翻出来,她也不好过。

只可惜,老虔婆聪明反被聪明误。”

若照着梁嬷嬷的心思,她恨极了王氏,也会把事情粉饰太平,等风头过来,再让狄夫人动手取王氏性命。

王氏不敢留在京里,收拾东西与家里出京,梁嬷嬷发现之后,大抵会天涯海角地寻她。

当然,这些都是暗地里的,明面上,风平浪静。

可是,狄夫人这颗棋子却曝露了梁嬷嬷与王氏的矛盾,把埋在泥里的关系一并都扯了出来。

毕竟,狄夫人并不晓得梁嬷嬷在背后动的手脚,她被挑拨得恨死了王氏,又怎么会叫王氏舒坦?

所有的话都说了出来,王氏突然觉得,这下子是踏实多了。

她瘫坐在椅子上,望着屋梁,笑了笑:“我教唆梁松杀人,老虔婆也一样,她做的歹事比我多得多,公主有的头痛了。

不过,平心而论,梁松是个可怜人。

我算计他,教唆他杀人,我是个外人呀,可他的老子娘和那便宜老子娘,哪个都不是好东西。

他舅舅养了他,却也没拦着他舅娘折腾他,那女人的嘴巴,整条胡同都晓得,狄水杜没管过他,等想起这么个儿子来,也就是暗悄悄给他买宅子,有什么用场!

最坏的是他的亲娘,老虔婆让他杀了一个又一个,是老虔婆让他变成了杀人如麻的人,我开口说出杀狄水杜时,梁松才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和挣扎,他杀人已经成习惯了。

能让亲儿子做一个杀人犯,老虔婆也没把这儿子放在心上,又或者,老虔婆在宫里摸爬滚打了太多年,见多了你害我我害你的局面了吧…

你们看,就像我这样,在宫里体面活下来的人,手里不是沾过人命的,就是对这些消失的人命视若无睹的。”

宫中倾轧凶狠,这一点无论是陆毓衍还是谢筝,都是清楚的,可叫王氏这般直白说出来,还是感慨极了。

王氏慢悠悠站起身来,以手做拳,敲打着酸胀的肩膀腰身:“行了,我这回当真什么都交代了,后头的事儿,就要请公子操心了。早些弄死那老虔婆,我跟她黄泉路上做个伴,也热闹些。”

陆毓衍和谢筝起身离开。

松烟跟上来,低声道:“爷,要不要再加几个人手,看着她?”

“怕她寻死觅活?”陆毓衍看了松烟一眼,摇头道,“她不会的,她还等着跟梁嬷嬷当面辩个高下,怎么舍得自己寻死。”

松烟听了,也觉得是这么一个理,下意识点了点头。

想明白了,他正要抬步跟上前头的陆毓衍,抬头就瞥见谢筝站在几步开外,一脸凝重地看着陆毓衍的背影,眉头皱得紧紧的。

松烟的心里咯噔一声,赶忙和竹雾交换了一个眼神。

真是叫他们两人说中了,姑娘眼睛尖,鼻子也厉害,一准是发现他们爷的腿不太对劲了。

果不其然,谢筝回转过身来,瞅着他们两人,压着声儿问道:“二爷的腿怎么回事?”

第二百二十七章 手炉

竹雾垂着脑袋不吭声,松烟干巴巴笑了笑,也没回答。

谢筝的唇不由抿得紧紧的。

早上出门时,各自坐了轿子,无论是在酒楼里还是在王氏这儿,陆毓衍一直都是坐着的,因而谢筝都没有注意到。

刚刚这几步,也许是她站在下风口的关系,冬天冰冷清冽的寒风之中,隐隐约约有一丝丝药酒味道。

这气味非常淡,不仔细辨别,几乎就会错过。

谢筝察觉到了,就下意识地去打量走在前头的陆毓衍。

陆毓衍的步伐看着平稳,但谢筝心细,总觉得有那么点儿不对劲。

似是左脚落地时微微留了些劲道一般。

竹雾和松烟这么个反应,谢筝不用再追着问,也晓得答案了。

定然是旧伤在冬天里发痛,陆毓衍又不许他们告诉她。

谢筝暗暗叹了一声,她晓得陆毓衍是怕她担忧,可其实就算是不说,她不也看出来了吗?

思及那日在荒野外,陆毓衍突得就是一刀子划下去,那鲜血淋漓的样子,谢筝此刻回忆起来都后脖颈发凉。

说到底,那日也是为了她…

陆毓衍做什么,其实都是为了护着她…

这么一想,心里有些酸,又有些甜,眉宇渐渐舒展开,谢筝往前赶了几步,走到了陆毓衍身边,轻声唤他。

陆毓衍顿了脚步,垂着眸子看向谢筝:“怎么了?”

谢筝瞥了一眼他受过伤的腿,把还有些热气的手炉塞到了陆毓衍手中,道:“坐轿子的时候就捂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