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微侧目,恰见到采绿还在频频回顾,似乎正是看向那位冷面的张将军的方向。

我摇了摇头,心下有些无奈,一转念又想起了那位武媚娘武才人,不禁又是一阵头痛。

还有水墨的事、张若怀的事……

……等等!

张若怀?!

我蓦地一惊,猛然想起一事,回过头冲采绿道:“采绿,你这便回去,问问张将军的表字是什么,然后速来回禀与我。”

采绿奇道:“张将军?奴婢并不识得姓张的将军呀。”

我道:“就是方才站在吴王身后的那个。”

采绿低低“啊”了一声,晕生双颊,福了一福,低声道:“奴婢这就去。”而后便一溜小跑地离开了。

21

21、及笄 ...

直到我回了含宜馆,坐在暖阁的椅子上开始喝茶了,采绿才回来,脸上还红扑扑的,嘴角微微带笑,直到进了屋里,还在神游天外。

我咳嗽了一声,那丫头方惊了一下,回过神来,见除了冷面流觞之外,我和丹青都噙着笑看她,脸色倒是更红了,低头嗫嚅道:“公主……丹青姐姐……你们这般瞧我做什么?”

我只是发笑,却不说话。丹青在旁笑道:“瞧瞧你这小脸儿,到底还能红成什么样子啊。”

采绿越发羞赧,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我笑道:“好了好了,别逗她了,再说下去,可不要红成个石榴了么?采绿且说说,张将军的表字叫什么?”

采绿定了定神,面上红晕褪了一些,道:“回公主的话,张将军告诉奴婢,说他的表字是‘若虚’。”

我轻轻吐出一口气,点了点头。看来果然没有记错,记得几年前第一次见这位张将军的时候,便知道了他的字是“若虚”。既然如此,他应该便是那个张若怀的弟弟了,当然,也就不是那位大名鼎鼎的诗人了。这位张铎将军,自来可是最瞧不起那些舞文弄墨的文弱书生的。

我道:“嗯,你们都辛苦了,且先下去歇着吧,过会儿还要随我去用晚膳呢。”

丹青等人齐齐行礼,应下了,便一个一个往外走。

流觞依旧是最后一个出门的,我道:“流觞,你留一下,把门关上。”

流觞身形一顿,关上了房门,转回身来向我行了一礼,立在那儿沉默不语。

我站起身,拉开妆奁,看了一阵,取出一条丁香色流银织海棠暗纹的发带,回过头冲她招了招手,微笑道:“流觞,你过来。”

流觞看了看我,沉默地走了过来。

我指着一旁的锦凳道:“坐吧。”

流觞又抬头看我一眼,秀眉微微蹙起,而我只是微笑着看她,她抿了抿唇,坐了下来。

我笑了笑,拿起镜台上的黄花梨木梳子,左手轻轻抚上她的头发。

流觞身子一僵,猛地站了起来,差点把我撞倒。她俊美的脸庞涨得通红,急急道:“公主不可!流觞……奴婢……”

我依旧微笑看着她,轻声道:“流觞,你从未在我面前自称过‘奴婢’,我也从来不会把你当做奴婢看待。难道这次……你却要破例了么?”

流觞默然,定定地看着我,只是笔直地站在那里,死活不坐下。平素清冷的眸子里,此刻满是坚持,却也混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我看不懂她眼中那些复杂的情绪,只是心里微觉古怪,见她坚持不肯坐下,也只得叹了一声,道:“罢了,你一向是如此的倔脾气。你不愿意做的事情,旁人从来都无法勉强。”

流觞垂眸,半晌低低答道:“是。”

我舌尖微微抿了抿唇,忽然觉得在她面前有些不自在起来,轻轻咳了咳,道:“流觞,那日在映玉带雪庄,我有事想要亲自去你屋里寻你,可丹青却硬是拦下了我,不让我去。”

流觞滞了滞,手掌缓缓攥紧,眼眸低垂,始终不曾抬起来看我。

我叹了一声,索性开门见山道:“流觞,我想知道那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以致于丹青那般阻我。”

流觞沉默半晌,忽然解下腰间佩剑,单膝跪下,而后把长剑平放在膝上,仰起脸望着我,道:“公主,流觞愿以这柄惊鲵为誓,此生此世,不会做对不住公主之事。只是……那件事,却万万不能让公主知道。”顿了顿,又低声道:“这也是杨妃娘娘当年遗命。”

我见她以惊鲵剑为誓,心中也是一惊。这柄惊鲵据说是当年越王勾践所铸八剑之一,形貌古拙,却也吹毛断发,其利无匹,乃是杨妃赐给流觞的宝物,历来为她所珍视,看得几乎比性命还要重。

可是……那件事,竟真的值得她用惊鲵剑来立誓吗?

我叹了口气,压下心中丛生的疑窦,弯□扶她起来,仰起脸看着她,忽然觉得她的个子在女子里真的是很高,足足比我高了半个头。

我摇了摇头,微笑道:“真真是傻姑娘,举头三尺有神明,誓是那么好立的吗?你舍得这惊鲵,我可还舍不得呢。”顿了顿,又道:“再说了,我何时说过不信你?那件事情,你不想告诉我便直说,我自也不会与你置气,你要知道,你们几个当中,你在我心里,向来是与众不同的。”

流觞垂头看着我,眸中流露出几分温柔之色,唇角更是罕见地微弯,露出了一丝笑意,就好像春冰乍破、冰融雪解一般美不胜收。

我看得有点发呆,连忙定了定神,把手里的发带塞到她手里,道:“这个送给你,很配你这身淡紫的衣裳呢。”

流觞唇边笑意更深,接了过来,慎重地收在怀里,躬身道:“谢公主。”

我点了点头,看着她的神情,心头划过隐隐的一丝不妥,却终是没有放在心上。

又过了几日,房夫人卢氏也从思净庵回来了,一同随她前去礼佛的房氏幺子房遗则,也跟着回来了。

房遗则是个还不满十岁的小鬼,虽然年纪不大,却穿了身老气横秋的蟹壳青色袍子,见了父兄和我的面也是规规矩矩行礼,满口文绉绉之言。虽然长得粉雕玉琢甚是可爱,性子却着实是个闷葫芦。

我对于房夫人卢氏一直很感兴趣,相传古时“吃醋”的典故便是这位夫人传下来的。而以房玄龄的官职地位,若真的想要纳妾再娶,便算房夫人再如何吃醋吵闹,多半也是不顶用的。由此,可见房玄龄对卢氏之情意深重。

卢氏和房玄龄差不多大,看得出年轻时也是位美人。见过礼后,她只拉着我的手嘘寒问暖,又赞我比以前更加知礼数、懂事了。

我只在旁饶有兴致地观察房玄龄和卢氏两人,认识到民间传闻果然也是有些依据的。单看他们二人之间相看的眼神,便可知这对老夫妻情意之笃了。

我一边看着,心下又有些微酸的感慨,不免回头看了一眼房遗爱,那小子却也正瞧着我,见我望来,连忙转开了目光。

也许……我这后半辈子,是终究不可能有这样的时光了吧。

又过了十几日,八月十四便到了,正是我的十五岁生辰,及笄礼的日子。

李世民极其重视此次的笄礼,提前半年便开始让韦贵妃亲自督办此事,包括量身制衣、置办各种珍馐美酒、撰写请帖,甚至还让礼部之人拟了数十个寓意吉祥美好的表字,一个一个细细甄选。

据说,李世民还为我特别准备了一个惊喜,乃是历代女子——不论是皇亲贵女还是布衣民女——的笄礼都不曾有过的,还着实卖了个关子,说是到时候我自然便知道了。

八月十四天还未亮,我便被丹青和采绿从被窝里挖了出来,沐浴净身、穿衣梳头上妆,这一切的前期流程,我事后想起,竟是半点印象也无,想来那时竟是一边睡着一边由着她们折腾我了。

直到全部准备停当,我才略略清醒了一点,只觉腹中饥饿难耐,无奈笄礼当天是不能进食的,也只有忍着。

辰时初刻,笄礼正式开始了。丹青和采绿早已服侍着我着好了采衣布鞋,梳了双鬟髻,在正殿东侧的“东房”里候着。

外面丝竹礼乐之声响起,我只浑不入耳,有一下没一下地点着头,几乎又想睡过去。

“公主,公主,该出去啦。”采绿在旁边轻唤。

我回过神来,抖擞起精神,站了起来,略略整了整衣服,款款走了出去。

来到大殿之上,李世民和韦贵妃端坐于东首,有司则托盘立于西面丹墀阶下,我略略扫了一眼殿外,只见乌压压一片人,站得齐整,鸦雀无声,想是来观礼的各位臣工。

赞者已在西阶就位,我看了一眼,是我的皇姐,韦贵妃的亲生女儿临川公主,着了樱紫色高腰襦裙,臂间是鸭蛋青的云丝披帛,一脸端庄肃穆的表情。

我缓步走到大殿中央,面南福了一福,而后面西,端端跪坐在笄者席上,赞者临川公主走上前来为我解开鬟髻,梳头。

她的动作的确是柔缓,半点也没有弄疼我,可相对的,速度也就放慢了许多,当她梳好之后,我的腿也几乎酸痛得没有知觉了,只得咬紧了牙关,才站了起来。

身子似乎微微晃了晃,我倒没觉出什么,但是临川的眉头皱了一下。

正宾房夫人卢氏在东面丹墀阶下盥手,而后拭干,我则重新跪坐下来,面向东正坐。膝盖几乎快要麻了,我似乎听到了微微的“咔”的一声,从关节处传来。

有司奉上描金云纹龙凤托盘,盘中有银丝罗帕和羊脂玉笄。卢氏缓步走到我面前,扬声说道:“令月吉日,始加元服。弃尔幼志,顺尔成德。寿考惟祺,介尔景福。”

而后,便跪坐下来为我梳头加笄,时间同样十分漫长,当我再次咬牙站起来的时候,只觉得此时自己的脸色一定是青的。

临川公主为我正了正笄子,卢氏则敛衽向我行了一礼。我迈开木头棍似的双腿,僵硬地走回东房,临川则从托盘里捧了襦裙,跟在我后面。

一进东房我便瘫在椅子里不愿动弹了,丹青和采绿连忙过来帮我揉膝盖,临川笑道:“妹妹稍微解解乏也就是了,咱们还得马上出去,接下来的仪式可还得正坐呢。”

我心里暗暗叫苦,点了点头,有气无力地冲她笑了笑,道:“多谢姐姐提点。”而后勉力站了起来,由着采绿和丹青为我换上那件样式繁复的黛青色襦裙。

而后,在临川的陪同下,我又走出东房,来到李世民和韦贵妃面前,行三跪九叩大礼。李世民带着笑意道了声:“平身。”我才起身。

而后又是面东正坐,卢氏盥过手之后,自有司奉上的托盘里拿了玉钗,走到我面前,颂道:“吉月令辰,乃申尔服。敬尔威仪,淑慎尔德。眉寿万年,永受胡福。”

临川为我摘下玉笄,卢氏依旧是跪坐为我簪上玉钗。赞者正钗,正宾行礼,同样的流程走完之后,我才站了起来。

这次时间倒比先前短了一些,我的腿也不是那么难受了。

再次回到东房,丹青和采绿展开华贵繁复的曲裾深衣,为我穿上。

当初李世民曾问过我的意见,是想要大唐的高腰广袖露胸裙服作为第三加的衣服呢,还是要自有汉以来流传下来的曲裾深衣?

我当然是毫不犹豫地选了曲裾深衣,大唐的裙服日后有的是机会穿,而曲裾深衣却是只得这么一次机会了。

我穿着沉重的曲裾深衣缓步离开东房,向正宾卢氏行了叩拜礼,而后回到笄者位上继续正坐,卢氏接过有司奉上的钗冠,颂道:“以岁之正,以月之令,咸加尔服。兄弟具在,以成厥德。黄耇无疆,受天之庆。”

临川上前为我去钗,卢氏跪坐为我加冠,互相行礼之后,我又回到了东房。

这回,要穿的却是公主的正装朝服了。襦裙半臂,披帛迤逦。裙服以玄朱二色为加,佐以描金丝线,绣鸾、翟、雉、鹤、鹭五色瑞鸟,长长的后心直至衣摆处,是一整只彩云金凤,呈五鸟朝凤之势。沉沉的鸦青色缀丝披帛挽在肘间,下着玄青色袆衣,足踏金蹙重台履。

身上明显又重了好几斤,我却还是不得不维持着端庄的仪态走出去,面向大殿内的丹墀行了二跪六叩之礼,然后起身。

此时,有司已在西侧摆好了醴酒席,我来到席西侧,面北而立,临川奉上青铜爵盛着的醴酒,卢氏接过酒,颂道:“甘醴惟厚,嘉荐令芳。拜受祭之,以定尔祥。承天之休,寿考不忘。”

我敛衽一礼,接过酒爵,跪坐在席间,撒了些酒浆在地上作为祭礼,又举到唇边抿了抿,放了回去。

有司又奉上饭,我执起象牙箸,象征性地吃了一点,然后便起身,来到李世民和韦贵妃面前,长跪在下。

李世民和韦贵妃微笑着对视一眼,冲卢氏点了点头。卢氏高声道:“礼仪既备,令月吉日,昭告尔字。爰字孔嘉,髦士攸宜。宜之于假,永受保之,曰婧谖甫。”

于是,婧谖,这便是我的表字了。

我垂首答道:“婧谖虽不敏,敢不夙夜祗奉。”而后又拜了拜。

李世民看了看韦贵妃,笑道:“不如便先承你母妃慈训吧?”

韦贵妃温婉一笑,道:“夭夭自来是个好孩子,臣妾没什么可说的,还是听陛下示下吧。”

李世民点了点头,看着我温言道:“夭夭今日成人,朕心甚慰。你本名是一个‘骅’字,你生母是希望你如骅骝骏马一般,骐骥千里,不似寻常闺阁女儿。”顿了顿,又道:“朕也不盼你能成什么女中豪杰巾帼丈夫,但求你行事无愧于天地,一生安泰,也便足够了。”

我深深吸了口气,三叩首,道:“儿虽不敏,敢不祗承。”

至此,笄礼毕。

李世民和韦贵妃站起身来,我亦走过去站在韦贵妃身边,李世民笑道:“这好一通折腾,可把你这惫懒丫头给累坏了吧?”

我挑了挑眉毛,道:“父皇可先别打岔,夭夭还不知道那份特别的惊喜是什么呢。”

李世民哈哈一笑,道:“这便让你知道了。且随朕一道出来看。”

殿外候着的朝臣见我们出来,便要叩拜见礼,李世民显然心情极好,只说免了,继续向前走去,众人自然是亦步亦趋地跟着。

太极殿和承天门之间,是一片开阔的广场,此刻广场正中,已聚集了好些人,远远看去,似乎还摆了香案。

渐渐走近了,才发现,那竟是好几百个着淡灰色僧袍的僧人,盘膝坐在那处。而在最前方,则拜访了一张红木高案,铺了明黄色台巾,上摆木鱼、木槌、几部佛典,还有一只小小的香炉,里面燃着上好的沉水檀香。

我心下一紧,隐隐有了不好的预感,只强笑道:“父皇,这是?”

李世民爽朗一笑,扬声道:“今日是高阳及笄之礼,又正逢她出阁之喜,是以朕请了会昌寺三百位沙门师父,一起在此为高阳诵经祈福。”

顿了顿,又笑道:“这领诵经书之人,可也是大有来头,乃是大总持寺高僧道岳禅师的高徒,据闻也是而今年轻一代浮屠中最有前程之人呢。”

我听着,只觉一颗心跳得越来越快,道岳的徒弟,年轻僧人中最有前程之人,那、那……

然而,我面上却不敢表露出分毫,只得继续僵硬地微笑。

李世民冲贴身内侍沈全点了点头,沈全高声叫道:“宣沙门辩机见驾——”

众多僧人之后,缓缓站起一个身影,同样是身着灰色僧袍,他却总显得那般鹤立鸡群,出尘的风姿,总能令身周的一切瞬间沦为陪衬。

他缓缓走来,行三跪九叩之礼,如玉的嗓音稳稳道:“小僧辩机,叩见陛下、公主。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

我紧紧咬住嘴唇,忽然就想要立刻逃离此地。

——他……他就要知道我是公主了,该怎么办?

作者有话要说:死活查不到高阳公主的表字,所以我就自己瞎编了一个……汗

22

22、唯将终夜长开眼 ...

李世民笑道:“辩机师父平身吧。”

辩机垂头道:“谢皇上。”而后缓缓站起身来。

我几乎不能呼吸,只觉得初秋的天气竟也这样燥热无比,背上已渗出了细细一层粘腻的汗,厚重的朝服压在身上,越发令人紧张不安。

我内心深处不是没想过要告诉辩机我的真实身份,但由于实在担心他得知真相之后的反应,便始终没有告诉他。却不料……事情竟来得如此之快、如此令我措手不及。

然而,尽管心中极度忐忑,我却还是如同魔怔了一般,定定地凝视他,半点也拔不开眼去。

他站起身来,不卑不亢地抬头,如同无波春池一般的眸子扫过我,丝毫也没有我预料之中的惊讶、困惑或是失望的表情,只是像看到天上一片云、地上一株草那般淡静,就仿佛我只是一个陌生人一般。

——陌、陌生人?

我一时不由愣住了,设想了许多种他得知真相之后的情景,却始终没有料到他竟会像不认识我一般,完全没有一点反应。

难道……他早就知道我是李世民的女儿、是一位公主了?

又或者……他根本就不在乎我的身份,我是谁,与他一点关系都没有?

我心口闷闷一痛,立刻暗暗摇头,不,应该不会的,怎么说我也算救过他一命,他还说过要为我日日祝祷平安,还送过我草编的小螳螂……

正在我胡思乱想的时候,李世民已命沈全奉上了青绦玉纹袈裟和紫檀钵盂,赐给了辩机,又道:“朕早闻你品行卓然,学识渊博,是同侪之中的佼佼者。今日是高阳公主的生辰,亦是她出阁之日,望你不要令朕失望才好。”

辩机合十行礼,道:“小僧尽力而为。”

而后,他便披上了那件袈裟,捧着钵盂来到经案之后,把钵盂放在案上,取过经籍,开始朗声领经。

“如是我闻。一时、佛住王舍城、耆阇崛山中,与大比丘众万二千人俱。皆是阿罗汉,诸漏已尽,无复烦恼,逮得己利,尽诸有结,心得自在……”

我一直注视着他,听着他的声音一字一句地读着,然而自始至终,他的眼睛也没有向我望上一望。

正发着呆,忽闻耳边李世民带笑的声音:“怎么了,夭夭?这般出神?”

我心里一紧,生怕他发现了我是在看辩机,于是连忙收回目光,温婉笑道:“师父们所诵的这部《妙法莲华经》,微言大义,字字珠玑,夭夭方才是听得痴了呢。”

这话却也不假,我方才……确是听得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