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世民却不以为然,笑道:“你年纪轻轻的女孩儿家,又能听懂什么佛经了?”顿了顿,又道:“喜欢听,也不要紧,他们今日晌午回去,明日辰时还会来此读上一个时辰。只是现下你须得和你母妃回去了,她已经请了人,要教导你一些……晚间的私事。”

说至此,李世民轻轻咳了咳,一旁韦贵妃也望着我笑眯了眼,脸色还微微发红。

我心下一叹,知道他们是在说今晚圆房之事,不过还好,明日辩机还会过来,于是只得行了一礼,道:“一切便听父皇和母妃的安排。”

李世民点了点头,又吩咐沈全派人在此好生此侍候着,方带着众人离开了。

众僧的诵经声在我身后越来越远,然而他的嗓音在我耳中却越发清晰。我不敢回头望他,只得一步一步随着李世民走远了。

韦贵妃所居的安乐宫东首,便是我今晚的新房——翊徽殿。整座宫室被装点得富丽堂皇,华贵不凡。

虽说及笄当日不得进膳,但韦贵妃还是为我准备了一些吃食,我填饱了肚子,小憩了一会儿,便被丹青叫醒,说是贵妃娘娘派的两个教养姑姑过来了。

于是,整个下午的时光,便在一整堂的性知识启蒙课中度过了。由于早上起得太早,中午又没怎么睡够,故而我曾数度听得昏昏欲睡,几乎便要趴桌子上了。奈何两位姑姑根本不理会我是大唐最得圣宠的公主这一事实,只是面无表情地唤醒我,又接着继续讲。

终于,西天边的太阳抹去了最后一抹阳光,暮色四合了。

我简单吃了点东西,便回到了寝殿里。

丹青和采绿奉上正红色的嫁衣和凤冠。采绿笑嘻嘻地道:“奴婢给公主道喜了。这件嫁衣可和当年驸马尚主之时的那件大为不同,单看这上面百鸟的眼珠儿,还有这凤凰的羽毛,据说是五十多位绣女绣了两个多月才成的呢。”

我叹了口气,摆了摆手道:“我和驸马成亲都一年多了,又不是燕尔新婚,待会儿也不用出去见人,还穿这劳什子做什么?且收起来吧,看了便觉着累。”

采绿愣了一愣,道:“可是……难道公主不想穿给驸马看看么……驸马肯定很想看的……”

我皱了皱眉,没有说话。

丹青忙拽了采绿一把,道:“说的什么话,公主何等身份,难道驸马想看什么,便得给他看什么吗?”

采绿自知失言,吐了吐舌头,不敢再说话了。

我苦笑了一下,想起初到这里时,还教导她们千万要对房家二位公子以礼相待,万不可怠慢了去,而今,反倒是我……

我摇了摇头,道:“今日本宫是有些累了,确然不想再穿这么沉的东西,和驸马可没有半点关系。你二人莫再说胡话了。”

丹青采绿敛声应了,丹青又抬起头,担忧地看了我一眼,轻声道:“奴婢知道公主今日确是疲累,然而待会儿……”说了一半,却欲言又止。

我看了她一眼,知道她想说什么,点了点头道:“本宫省得,你们下去吧。待会儿驸马过来了,直接让他进来便可,不必通报。”

丹青道:“是。”而后便和采绿把嫁衣凤冠收了起来,退了出去。

我半倚在榻上闭目养神,过了没一会儿,便听到脚步声传了进来。

睁眼一看,却正是房遗爱板着脸走了进来,他身上也没穿新郎官儿的衣服,依旧是平日里常穿的那件剑叶君子兰箭袖,秀气俊美的小脸微微有些红,脸色却依旧是臭得可以。

我冲他微笑着点了点头,一时不知该如何开口对他说今夜暂不洞房的事情。

不过,他只是看了我一眼,就转身关上了房门,而后从怀里掏出一块雪白的帕子,又从头上拔下绾发的笄子,刺破了食指,在布上滴了一滴鲜血。

我愣愣地瞧着他做这些事,道:“驸马,你这是……”

房遗爱没好气地看了我一眼,走过来把帕子放在我跟前,冷冷道:“臣知道公主在想什么,故而便用此法,明日才能瞒过陛下和我爹他们。”

顿了顿,又躬身行了个礼,硬着嗓子道:“臣告退。”说罢转身便想走。

我有点啼笑皆非,连忙叫住他,道:“驸马倒也真善解人意,只是你现下出去了,教他们看见,却又该如何解释?”

房遗爱闻言,猛然顿住脚步,良久,方转过身来,脸色越发红了,道:“那公主却说说,该当怎么办才好?”

我掩口而笑,指了指那边的喜床,道:“反正这屋里有一榻一床,你我二人尽可以分开来睡一夜。驸马乃是君子,所谓君子不欺暗室,难道驸马连这点自信都没有么?”

房遗爱愣了半晌,脸色极其纠结,又红得诡异,我眼见他拳头握了好几握,方扭过头,闷声道:“既是如此,那……那臣就得罪了。”顿了顿,又道:“请公主移步,臣在榻上歇息便好。”

我见他始终红着一张脸,却一直是气鼓鼓的样子,一丝笑也不见,心下倒觉得也有几分可爱,越发想逗逗他,遂笑道:“哦?这张榻我方才可是睡过了一会儿,还热乎着呢,驸马看这被褥凌乱的样子,你当真要睡在这里?”

房遗爱又僵住了,脸红半晌,愤愤瞪了我一眼,道:“公主身份贵重,说话怎的这般……这般……”

我笑问:“这般什么?”

房遗爱一时气结,说不出话来,只红着脸瞪我,半晌才一拂袖子,一言不发地走到床边,脱了鞋子,和衣躺下了。

我瞧他喜怒哀乐全写在脸上,着实可爱得紧,偷偷笑了一阵,他却始终背对着我,不发一言。我也觉得有些无趣,摇了摇头,便吹灭了烛火,在榻上闭了眼。

一闭上眼睛,诸般头绪就如潮水一般涌来,怎么也止不住,总觉得辩机的面庞始终在脑海中转来转去,一忽儿是与他初遇之时,一忽儿是在映玉带雪庄里那段朝夕相处的日子,一忽儿又变成了今日上午,他那副冷心冷面的样子。

我心下愈发烦闷沮丧,方才稍好些的心情已经不知飘向何方了,耳听得房遗爱也在那边翻来覆去,遂叹了口气,道:“驸马也睡不着么?”

那边忽然变得寂静,良久,才听到他闷闷地哼了一声。

我闭上眼,悠悠道:“我也睡不着,驸马陪我聊聊天如何?”

那边又是静默良久,直到我以为他已经睡着了,他才低低问道:“公主想要聊什么?”

我笑了笑,道:“驸马又想聊什么?”

房遗爱沉默了许久,缓缓开口,语气竟是少见的平静:“公主可知,遗爱心中最景仰敬爱之人是谁?”

我愣了愣,一时觉得此人找话题的本领实在不怎么样,但还是问道:“可是司空大人么?”

房遗爱道:“不,是我大哥。”

我又是一愣,回想起以前高阳和房遗直之间的纠葛,一时不知怎么接口。半晌,才笑了笑,道:“嗯,记得小时候,驸马的确最爱跟在房大公子身后头。”

房遗爱又沉默了一会儿,开口道:“爹是我大唐的栋梁,亦是陛下的肱股,平日里极是忙碌。我哥比我大了四岁,平日里自然是常常带着我的。连第一个字,都是我哥教我认得的。是以……在我眼中,长兄如父此言,的确不假。”

我抿了抿唇,笑道:“你们兄弟情深,无阋墙之祸,这确是司空大人之幸,亦是大唐之幸。”

房遗爱似乎是嗤笑了一声,淡淡道:“公主自然深知这个道理。当年公主执意要拆散我哥和湘涵,我实在是为我哥抱屈抱怨得紧。”

我未料到他旧事重提,不由语塞,心头也有一丝不快,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他才好。

不过他却并没有等我回答,只是自顾自地说道:“不过……我却是没想到,最后尚了公主的,竟然会是我。”

我听他言下之意,竟是殊无半分喜意,倒是大有怨言,虽然深知他不喜欢我,却也有些不悦,遂淡淡道:“我当时向父皇要求嫁你,也不过是一时赌气罢了。而今我对你大哥早已无情,你当然也不必把我这个公主放在心上,想做什么,还是像当初未婚之时一般便可。”

言下之意,就是说:想去逛青楼,想去花天酒地,自去便是,我绝不会多说半句。

房遗爱显然也是领会了我话外之意,沉默良久,忽然开口,低声说了句什么。

他声音太小,我没有听清,遂问道:“你方才说什么?”

又是寂静良久,他才说道:“臣是说,夜深了,公主早些安歇吧,臣也有些乏了。”说罢便翻了个身,再不言语。

他既如此说了,我也不好再跟他聊了,也只好翻了个身,闭上了眼睛。

睡意渐渐袭来,不知不觉间,我也沉沉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少时间,半梦半醒之间,似乎有人将我抱了起来,放进了一处温暖柔软的所在。

翌日一早,我醒来之时,发现自己并没有躺在榻上,而是睡在了床上,身上还暖暖地盖着那床大红鸳鸯锦被,而另一边的软榻上,却是整整齐齐,丝毫不见有人睡过的痕迹。

采绿在旁,手里拿着那块染了血的白布,笑道:“驸马还真是体贴公主呢,竟晓得替公主把衣服穿得这般齐整……”言毕自己却也不好意思了,红着脸垂下了头。

我闻言微微皱眉,原来……那竟是真的,而并非幻觉么?

房遗爱他……究竟怎么回事?

23

23、室迩人遐毒我肠 ...

不过,我并没能马上找到机会询问房遗爱,因为他在早朝之后,就直接回了房府,连个招呼都没有过来打一声。

而我依旧留在宫里,只为了等待今日辰时的诵经。

早膳之后,特意带了落红的白布去安乐宫请安,倒把韦贵妃弄得掉了几滴眼泪,只拉着我的手连声道:“到底是女大不中留,拉扯你到这么大,终归也是送了给别人家。”

我啼笑皆非,道:“母妃若是不舍,夭夭日后常来宫里看望母妃就是了。况且夭夭都成亲一年多了,莫不是只有圆了房,才是送给别人家么?”

韦贵妃接过汀兰递来的帕子,擦了擦眼角,道:“唉,是啊,也是母妃糊涂了,可不是么,若真要说送了给别人家,早在一年前便都送了,也用不着现在拿出来说嘴。”

我笑着摇摇头,心下却像是被几千只爪子一同挠着一般难受。又闲扯了一会儿,总算快到辰时了,我道:“母妃,会昌寺的师父们快要进宫来诵经了,夭夭想去瞧瞧。”

韦贵妃点了点头,道:“也难为你竟能看得进去佛经,静静心思也好。昨儿他们临走之时,我已派人知会了那辩机师父,今日便令他们去你翊徽殿前诵经去,你也好就近听着。”

我心头一喜,忙起身行了个礼,笑道:“母妃真是晓得夭夭心意,夭夭在此先谢过母妃了。”

韦贵妃笑着挥了挥手,道:“行了,快去吧,他们现下应也快到了。”

我点点头,又福了一福,便出了门。

回到翊徽殿,远远地便看到殿前的小广场上已搭了香案,众僧已各自就坐,而辩机已然站在了香案旁边,沈全在旁亲自侍候。

看到他那样沉静地立在那里,我之前还焦急躁动的心也静下来了,缓缓走过去,看着他向我合十行礼,态度依旧一如面对陌生人。

我点了点头,也作出一副淡漠的样子,道:“辩机师父辛苦了。”又转过脸冲沈全道:“沈公公,那么本宫便进屋去了,你多担待。”

沈全忙道:“是是,公主尽管宽心,在殿里高坐听经便是。”

我点了点头,努力克制着再回头看那人一眼的冲动,踏入了殿门。

回到暖阁,我坐在窗边,细细听着窗外隐隐传来的他的声音,心下只觉一片宁谧静好,微微的甜中带了微微的苦。或许——我能做的,最多也就只有这样了吧。

丹青一直侍立在旁,似乎有点心神不宁的样子,不知在想些什么。

我也没怎么放在心上,一边听着辩机诵经的声音,一边顺手解下腰间戴着的那挂纯青琉璃色七宝璎珞把玩。

丹青确有一双巧手,用鸭蛋青、雨过天青、玉色三色丝线拧成数股,编出本体,又拣了上好的金珠、银珠、琉璃、碧颇梨、和田玉、赤珠和琥珀七宝,挂在璎珞之下,行走之时便有叮当琤琮之声响起,又有宝石华彩流泻而出,精美非常。

丹青的呼吸声似乎加重了一些,我微微皱眉看了她一眼,她连忙低下了头。

——这丫头,出什么事了?

我没有露声色,依旧淡淡地把手上的璎珞翻来覆去。

忽然之间,我似乎瞥到了什么异常之处,不由皱了皱眉,把璎珞翻了过来,仔细察看编织细密的底部。

丝线齐整,编法精妙,丹青还用朱红色丝线在上面绣了“高阳”二字。

除此之外,并无异常。

我狠狠地皱起了眉头,抬头冷冷看了她一眼。丹青神色是少见的惊慌,扑通一声就跪下了。

我没有理会她,又仔细看了看那枚璎珞。记得当初我初学女红之时,曾经偷偷地用这个璎珞练习过,就在“高阳”那两个字的旁边,歪歪扭扭地绣了“夭夭”二字。

然而,这一枚璎珞上却没有,连拆线的痕迹都半丝也无。

丹青依旧跪在那里,战战兢兢,大气也不敢出的样子。我叹了口气,道:“丹青,你先起来吧,一枚璎珞而已,难道我还会吃了你不成?”

丹青略略松了一口气,小心翼翼抬头看了看我,方缓缓起身。

我道:“且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吧。”

丹青点了点头,道:“是。回公主的话,当日公主命奴婢去湖畔寻那璎珞,奴婢便连夜去了,可是怎么也没找着,于是……”

她顿了顿,瞅了瞅我的脸色,又道:“奴婢害怕公主责罚,就……就连夜赶着编了一个出来,公主恕罪!”说着便又要跪下。

我叹了口气,道:“我看起来像那般为了一些小事就胡乱处罚下人的主子吗?你不必担心了,找不着便找不着,那又有什么打紧?”

丹青闻言,感激地看了我一眼,脸上方彻底轻松了下来。

我又看了她一眼,淡淡道:“不过你这件事办得也是糊涂,日后有什么事,与我直说便了,我自会秉公处置。若是再这般自作主张、自打算盘,我便不会再客气。可明白了?”

丹青连忙躬身称是,脸色又惶恐起来了。

我也没再多理会她,只是拿着那枚璎珞沉思,难道……难道……当真会是辩机拾了去?

这般想着,心下顿时又惊又喜,又有一丝甜蜜,他捡了去,却又不还给我,莫非……莫非也是对我……便算不是男女情意,至少——也是有一丝好感的吧?

况且,若果真如此,他自然是早便知道了我的身份,昨日那般陌生的表现,也便有了解释了。

如是一想,我只觉越想越对,一时脸颊微热,唇边也禁不住浮起了笑意。

丹青在旁察言观色,低声道:“公主,容奴婢斗胆揣测一句,那璎珞……莫不是被辩机师父拾去了?”

我看她一眼,摇了摇头,道:“我也不晓得。”

丹青抿嘴一笑,道:“晓不晓得,公主当面问问他不就是了?”

我心头一跳,心下觉得此言甚合我意,然而到底还是有所顾虑,忧道:“不妥。此处乃是宫里,不比咱自己的庄子,若是行差踏错一步,纵是有父皇万般宠爱,我也……”

丹青也皱着眉沉默了,半晌忽道:“公主可还记得,咱们几个幼时常去的那处?”

我心中一动,回忆起高阳的幼年时光,确是常常和她们几个在宫里四处寻找隐秘之处玩耍。而这翊徽殿后恰有一片茂密的竹林,也不知是因为靠近永巷还是别的什么原因,总之是十分破败,多年无人打理,确是一处十分隐秘之地。

我缓缓开口道:“我记起来了,这翊徽殿后头……”

丹青点了点头,微笑道:“公主不如便在那里召见辩机师父,若是不巧被人发现了,也可说是找个清净之处请教佛理,岂不是好?”

我点了点头,看了她一眼,忽道:“丹青,你一向性子沉稳,怎的今日……却如此撺掇本宫做这等事?”顿了顿,又道:“你可知道,若是真出了事,将是何等严重的后果?”

丹青一滞,面色微变,沉默半晌,低声道:“奴婢……也只是看公主近日茶饭不思,心下不忍罢了。”

我皱眉不语,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心下虽觉有些不妥,但终究还是想要见辩机的冲动占了上风,又寻思着丹青与我乃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关系,应也不会害我,遂点了点头,道:“也罢,待会儿他们诵完经,你便去请辩机师父去那竹林里见我,万不可被旁人发现了端倪。”

丹青这才面露笑意,道:“是,公主。”

未等和尚们念完经,我便从后门出了翊徽殿,穿过竹林中的羊肠小径,来到了深处的一块空地上。

这里有几处低矮的假山,一旁还有一处已经干涸了的池子,池中散落了些枯萎发黑的物事,依稀可辨似乎是莲叶。掩映着萧萧轩举的竹影,更显凄清。

我在涸池边踱来踱去,心情一刻也平静不下来,直到那个和修竹一样卓荦清癯的身影,踏着满地簌簌的碎叶,缓缓行来,我才感到了安宁。

辩机合十行礼,道:“不知公主唤小僧前来,有何事?”

我有几分不自在,有心想问他有没有捡到那枚纯青琉璃色七宝璎珞,却只是张了张嘴,一时不知该如何开口。

辩机见我不说话,顿了顿,又微笑道:“其实本来今日小僧也有事要询问公主,正巧公主召小僧前来,小僧便一道说了吧。”

我愣了一愣,心下颇为惊讶,他也找我有事?遂点头道:“有什么事,问就行。”

辩机伸手自怀里掏出一物,递到我面前,道:“此物可是公主所有?”

他的掌心里,正托着那枚纯青琉璃色七宝璎珞。

我愣愣地盯着那璎珞,只觉有细细密密的甜意从心底一直渗到唇舌之间,果然……果然是他捡到了……

抬起眼眸专注地看着他,我微笑道:“这的确是我的东西,不过,既然……”我想说的是,既然你已经捡到了,这个便送给你吧。然而话到了嘴边上,却又莫名地咽了回去,只觉几分不自在,也有些不妥。

辩机笑了笑,又道:“那日在公主别庄之中,小僧便捡到了此物,故而也是早便得知了公主的身份。然而之后一段时日一直事务繁杂,养病之时又是昏昏沉沉,竟就将此事给忘了。直到昨日见到公主,方才想起此事,是以昨日回了寺里,小僧便寻了出来,今日带来交还给公主。公主看看,可有什么损伤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