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是一千三百多年前的大唐,是那个名垂千古的明君李世民治下的盛世,而我,是李世民的女儿,房遗爱的妻子,高阳公主。

就算我的灵魂来自二十一世纪又如何?我终究是要栖身于眼下这个古人的躯壳。在这古代封建社会的游戏规则之下,我与千千万万生活在这里的“古人”并没有不同。穿越女又怎样?我——不过是个普通人罢了。

我要生存,还想要吃穿不愁地生存,我确是爱极了辩机——但是爱情毕竟不是我生活的全部。更何况,就算我愿意抛开所有地去爱他,但这爱最终却会毁了他,那……还有什么意思?

如是想着,我慢慢回到榻上坐下,不错,不可再这样下去了……误人、误己。

然而心痛却并没有减缓半分。

又过了一会儿,有小沙弥送过斋饭来,又道:“女施主大约多久能用完斋?小僧好送药过来。”

我勉强打起精神,微笑了一下,道:“小半柱香时辰便好,辛苦小师父了。”

小沙弥又连忙合十行礼,便要退出门去。

我又想起一事,忙道:“小师父且慢走,还未请教法号为何?”

小沙弥明显一愣,迟疑了一下,道:“小僧净慧,女施主有何吩咐?”

净慧……我微微苦笑了一下,自己也不知晓到底为何要问他,只摇了摇头道:“并没有什么事情。多谢净慧小师父了。”

净慧又行了个礼,离开了。

我并没有多少食欲,只吃了几口便再也咽不下去。不多时,净慧送了药来,我端起碗一饮而尽,又把药碗交还给他。

不过,他却还没有走,而是迟疑了一下,从怀里摸索出个小油纸包来,递给我。

我愣了一愣,问道:“这是?”

净慧笑了一下,道:“这是辩机师叔命我带给女施主的,说是怕女施主嫌药苦……”

我听到“辩机”二字,心下一黯,接过纸包打开,却见里面躺着五六枚蜜枣,在灯光的映照下,发出美丽的深红色光泽。

我心下狠狠一酸,眼眶微热,心里不知是喜是悲,低声问道:“你辩机师叔他……怎不亲自前来?”

净慧什么也没有察觉,没心没肺地笑道:“辩机师叔正随道岳师叔祖做晚课呢,没有工夫,才命小僧前来的。”

我抿起唇,点了点头,拈起一枚蜜枣放到嘴里,嚼了几下,只觉那股甘甜之意底下,却是无尽的苦涩,一直渗到了心里。

我一颗一颗仔仔细细地吃完了枣子,虽是越吃越苦,却还是让人不由自主地想要吃下去。

辩机,你这般……却让我如何是好?

翌日清早,依旧不见辩机和道岳的面,早斋还是净慧送过来的。

吃过饭,我还未说话,净慧便道:“道岳师叔祖说,他和辩机师叔便不来与女施主道别了,女施主自行离去便是。”

我一句想见见辩机顺便道别的话哽在喉咙里,心下堵得难受,却也只能微笑道:“那便请净慧小师父替我道声谢了。”

昨日房府来的回信里说便是在这个时辰来接我,信是房遗爱亲笔写的,他的字很不错,一笔行楷俊秀飘逸,信里言辞却是谦恭有礼,颇不符他平日在我面前又别扭又爱脸红的模样。

踏出寺门,在朱柱旁等了一小会儿,便听见远处传来马蹄声,是有人正纵马向这边奔来。

我抬眼循声望去,却见一匹枣红色骏马飞驰而来,马背上之人,紫衣翩跹,冷颜如冰,人似玉,马如龙,正是流觞。

见到流觞,我心头微微一暖,低沉的情绪也略略缓和了些许,露出一丝微笑来。

流觞也远远地见到了我,绷紧的面皮松了下来,勒住了马,一个翻身从马上跃了下来,动作潇洒俊俏已极。

我微笑唤道:“流觞!”而后紧走了几步迎了上去。

她也缓步走来,在离我半尺之处站定,微微有些喘息,唇角却浅浅弯起,流露出一丝笑意。她凝视我的目光专注而柔和,似又混了一丝欣喜。

她的笑容很美很美,我看得一时说不出话来。

半晌,她躬身行礼,道:“公主无恙,流觞不胜之喜。”

正说着,却听远处又有马车轧轧行进之声传来,我望过去,却见房遗爱和房遗直兄弟俩骑着马缓缓而来,后面还跟了一辆马车。

流觞也回头看了一眼,道:“房大人命两位公子一道来接公主回府,流觞是先来此处打探一下的。”

我点了点头,看着房家兄弟走近下马,方要行礼,我便做了个手势止住了,笑道:“此处多有不便,两位不必多礼。怎的这般兴师动众,连房大公子也过来了?”

房遗直笑了笑,方要开口,房遗爱却臭着脸道:“公主昨日在宫里莫名失踪,陛下发了老大一通脾气,若非我们苦劝,爹爹他老人家还想亲自过来呢。”

他嘴里虽然说着赌气的话,我却看到他眼中微现血丝,下巴上也有青色的胡茬冒了出来,似乎确是一夜没睡好的样子,心下有些惊讶也有些感动,遂微笑道:“令驸马和司空大人担忧,夭夭实在过意不去。”

房遗爱脸上一红,小声说道:“我可没担忧你……”

我听了,也只是置之一笑,不再理会,转而对房遗直道:“只是牵连着大公子也受累,是我的不是。”

房遗直一笑,拱手道:“公主无恙,臣便安心了。”顿了顿,又道:“公主这便上车吧,可要先回宫去向陛下回禀一声?”

我点头道:“如此也好。”而后流觞便打开车帘,扶着我坐进了车里。

车外三人俱都上了马,车夫一声低喝,马儿拉着车缓缓向前走去。

窗旁的绫罗纱帘被微风吹开一点缝隙,我无意中向外一瞥,却蓦然见到,那寺门里,似乎有个熟悉的身影,正向这边遥遥目送。

我心猛然漏跳了一拍,辩机,是他吗?他到底还是过来送我了?

猛地掀开帘子向外望去,想要再看真切一点。

然而,房遗直却策马走了过来,挡住了我的视线。

“公主有什么吩咐吗?”他在马上弯□子,笑问。

我收回目光,淡淡道:“无事。只是想看看外面景色罢了。”

房遗直唇角弧度更深,眼眸里忽然闪过一丝邪气,带了戏谑的笑容,低声道:“公主……似乎对那间寺院颇感兴趣呢。”

我心下一凛,他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是发现了什么吗?面上却不露声色道:“房大公子此言何意?”

房遗直笑容不改,紧了紧马缰子,若无其事道:“据闻……公主是和那个领经的和尚一起失踪的呢。”

我呼吸一紧,手心在袖底微微渗出汗意,面上却淡淡笑道:“不错,确是如此。若非辩机师父相救,本宫还怕回不来了呢。”顿了顿,又敛了笑容,瞟了房遗直一眼,道:“此事详细经过,迟些进宫,我自会与父皇分说明白。房大公子还是好生控马吧,小心别掉下去了。”

房遗直微微挑了挑眉毛,意味不明地笑了笑,在马上拱了拱手,道:“是臣多言了,公主恕罪。”

进了宫,去了甘露殿,却见李世民和韦贵妃都在,面上焦灼之色难掩,看来,纵是心下对我有所怀疑,但到底是可怜父母心,对儿女的挂怀之情,念兹在兹,也是无时忘之的。

我只对他们说,那日是请了辩机在竹林中讲经,不甚落入假山缝暗道之中,多亏辩机搭救,方才脱困。其中当然是把辩机大大夸奖了一番,又露了小腿上的伤给他们看,李世民和韦贵妃自然半点怀疑都没有,还派人奉了好些赏赐,去会昌寺送给辩机。

至于武媚和李治之事,还有那具骸骨,我则略了过去,没有说出来。

午膳是在安乐宫和韦贵妃一起用的,饭后,韦贵妃嘱我回翊徽殿睡了午觉,再回房府不迟,我自是满口答应。

回了翊徽殿,丹青和采绿早已等得急了,一见我面,丹青还好,采绿却早就红了眼圈,只拉着我的袖子,抽抽搭搭不说话。

我笑着捏了她粉嘟嘟的脸腮一把,道:“小丫头哭什么,我这不是好好地回来了么?”

采绿一把拍开我的手,嗔道:“公主怎的这般……这般轻薄……还说好好的,可不都受伤了么?”

我摇了摇头,笑道:“那些小伤,已好了太半,不必挂怀了。”言罢又好言安慰了她几句,说了些笑话,才把小丫头逗得破涕为笑。

丹青一直在旁微笑看着我们,见采绿笑了,方上前福了一福,道:“公主,今儿一大早便有位宫里的主子过来,说是有事要见您。奴婢便请她在偏厅候着了,现下还在呢,您看……要不要见见?”

宫里的主子?我一愣,思忖了一下,心下了然,猜到了那人是谁,便点了点头,道:“也好。”

丹青点头道:“那奴婢这便去请她过来……”

我摇头道:“既是宫里的主子,想是父皇的哪位妃子了,也算是我的母妃。地位尊于我,却还亲自来找我,已是逾矩了,又怎能再让她过来见我?”

言毕又对流觞道:“流觞,陪我一道去吧。”而后便举步出了门。

流觞沉默地点了点头,跟在我身后。

刚踏入偏厅,那女子便闻声站起了身,笑靥如花地望着我,便欲行礼。

我连忙抢上一步扶住了,道:“才人切莫如此,夭夭如何受得起?”

一边说着,一边细细端详这位未来的帝王、扫眉凌众卿的女皇。

武媚约莫十八九岁年纪,穿了素雅的月白平缎织碧桃花襦裙,鬓上只是一副合她品秩的缕金点翠彩雉簪。确是美人,但又与一般美人不同。那是十分俊美里又含了三分英气、一分媚气,两道眉毛很长,直飞入鬓,更为她的容颜添了几分别样的雍容。

只是这样一副样貌,我便忍不住在心中暗暗喝彩:此女果非池中之物。

武媚一直笑看着我,并不说话。

我也微笑着与她对视,直到她眼底微微露出讶色,我才抿唇一笑,命流觞把门关上,开门见山道:“才人放心便可,昨日之事,夭夭虽不敢或忘,却也没有对外人吐露一个字。”

27

27、醉冷月阑珊 ...

武媚眸中讶色隐去,继而笑意更深,我本以为她会拐弯抹角地再和我打一下太极,却不料,她只是向我福了一福,道:“既是如此,媚娘便先谢过公主了。”

我忍不住问道:“才人……便这般信了我了?”

武媚掩口一笑,横了我一眼,秋波欲流,看得我一怔,她却笑道:“公主既然开门见山,媚娘便知公主乃是信人,如此我若是再作态,岂非太过无礼了么。”

我闻言,心下不由一叹,方才……到底还是小觑了这位千古女帝,遂亲自斟了茶,道:“才人请坐,是夭夭怠慢了。”

武媚幽幽看了我一眼,目中神色变幻莫测,也不推诿,依言坐下,笑道:“公主快人快语,媚娘也就直言相问了。却不知公主何以对我这样一个不受宠的、又与太子有事的小小才人如此礼让呢?”

我挑了挑眉毛,觉得她这个问题倒是挺难回答,总不能直接对她说,因为知道你会成为女皇,而且我一直以来都很仰慕崇拜你,所以想讨好你吧?

于是只得道:“一则因为才人是侍奉我父皇之人,辈分长于我、尊于我,我行这礼数,乃是份所当为;二则,才人适才言语坦然爽利,洒脱之处,也令夭夭十分心折。”

武媚掩住口,笑容极是灿烂,道:“公主过誉了,我哪里有那么好?”顿了顿,又道:“只是媚娘还有一事不明,却不知当讲还是不当讲?”

我心里略略一紧,道:“才人但说无妨。”

武媚点了点头,唇边笑意不减,望着我的眼神却锐利起来,道:“公主是吴王殿下的胞妹,若是将此事回禀给皇上知晓,乃是对吴王有百利而无一害之事,却不知公主……”

我听她如此问,不由笑了笑,知她心里还是不信我,不过这反倒比方才更令我安心一些,遂道:“有百利而无一害?才人可莫说笑了。休说长孙一脉势大、父皇宠爱太子,便说我手上毫无证据,便去编排太子的不是,这等罪名,可也不是我和我三哥承受得起的。”

武媚眼神微动,不知在想些什么,面上却是笑了开来,站起身又冲我福了一福,道:“如此便多谢公主了。日后若有需要之时,只消吩咐一声便好。能为公主稍尽绵薄,媚娘亦是不胜之喜。”

我也起身还礼,道:“才人多礼了,夭夭万万当不得的。”

武媚笑了笑,也不再说什么,当下便告辞了。

她离开之后,我重新坐回椅子里,方觉松了口气,跟未来女皇这样对话,可还真不是一般的累。

流觞沉默地站在一旁,一双黑眸虽看似冷漠,望过来时却总是隐含暖意。她并没有对方才我和武媚的交谈表现出丝毫惊讶之意,只是始终那般笔直地站着,却丝毫掩不住周身的锋芒,连方才武媚都扭头看了她好几眼。

我越看她,越觉她与“皇宫”这两个字格格不入,不由道:“流觞,若是……若是我还你自由之身,放你离开此处,去外面的广阔天地生活,可好?”

流觞猛地抬眼望向我,声音里有微不可察的一丝颤抖,道:“公主,流觞……流觞可是有哪处做错了,惹公主不高兴了么?”

我一愣,忙道:“没有没有,绝无此事。我只是举得宫廷险恶,能早些离开,便早些离开得好。难道你不愿意么?”

流觞沉默半晌,黑眸一直凝视着我,道:“既是险恶之地,那公主又为何不早图脱身之计?”

我滞了一滞,苦笑道:“若是我要脱身,那恐怕是难上加难。更何况,便算真的出去了,我身无长物,又无一技傍身,免不了会冻馁而死。眼下能做的,也只能尽快安排几个亲厚之人先离开了。”

更何况,我心知,李治登位后不久,便会寻个“谋反”的罪名,把高阳和房氏一脉尽皆处死。若不及早筹谋对策,便会大事不妙。而这些,却是我无法说出口的。

流觞听到“亲厚之人”几个字,眼睛亮了亮,沉默半晌,低声道:“既是如此,流觞便更加不能留公主一人身处险地。公主日后切莫再提此事了,流觞不愿。”

我闻言,心下一叹,当时只觉感动莫名,也就暂时作罢了。却没料到,此时的决断,却已为日后令我痛悔一生的一桩大错埋下了祸根。

小憩了一会儿,我便拜别韦贵妃,回到了房府。

丹青去准备茶点,采绿服侍着我更衣。刚脱下外裙,便听“当”的一声响,似是有什么东西掉在了地上。

采绿连忙捡了起来,看了看,皱起眉,道:“魏元?魏元是何人?”

我闻言心中一动,瞥了一眼,却见正是那个从骸骨身上拿到的铁片,这两天睡下时都是和衣而卧,一时竟是忘了这东西了。

我道:“拿过来我看看。”采绿依言递了过来,我接过来一看,只见巴掌大一块黑沉沉的铁片,有些压手,难得的是,那人的尸首都化成了白骨,这铁片却不见半点锈迹,可见是经过烈火百炼的上等精铁。铁片上面刻的密密麻麻的小字,打眼看去,竟全是一模一样的一句话,不知刻了几千几万遍。

那句话是:魏元害我。

我本以为这铁片上的文字多少也会透露一些那具骸骨的身份,未料,却只是这么没头没尾的一句话,魏元,魏元是谁?那具骸骨的真身,又是谁?

我隐隐觉得,此事并不像表面看来这般简单。

看来,该是挑个时候,命人再去暗暗探访一下那具骸骨了,看看能不能从尸骨之上再探出什么蛛丝马迹来。

当下,我叮嘱采绿莫要将这铁片之事说出去,又亲手把它锁在了匣子里,埋在橱子里一叠一叠衣服的最下面,才稍稍安心。

又过了几日,我还未思量好到底要不要将铁片之事告诉李恪,李恪便来向我道别,第二天,便回封地去了。

而令我始料未及的事,他走的时候,也带走了水墨。

我不清楚他心里是怎么想的,但没了水墨在身边,我心中感觉倒颇是复杂,只是觉得,身边和李恪有关系的最后一个人,也离开了。

采绿倒是挺平静,与往日没什么两样。我原还担心她会伤怀张铎的离去,现下看来,莫不是只是小女孩怀春,一时意动而已?

日子就这般平静地流淌而去,又过了一段时间,大约到了九月底,房府里忽然传出了喜讯:房遗直的如夫人湘涵有喜了。

房玄龄和卢氏老怀大畅,朝中文武都有礼送来,连李世民也颁下了赏赐,各种安胎补品和药材流水价送往房遗直所居的无心斋,还派沈全亲自过来宣旨,道是“功臣添丁,朕也沾沾喜气”。

由于是李世民颁旨,房家阖府上下自然都得出来接旨,包括我在内。接了旨,房玄龄又把沈全请到了正厅喝茶。

茶过一半,沈全放下茶盏,看了看我,笑道:“其实,陛下还让奴才带了句话过来。陛下和贵妃娘娘,都巴望着早一日抱到外孙呢。”

此言一出,屋里气氛瞬间变得有些微妙,房玄龄和卢氏脸上的笑容有点僵,房遗直似笑非笑,房遗爱则拿起手边茶盏,一口一口地大口喝茶。

沈全是老人精了,自然觉察到不寻常,微微挑了挑眉毛,方欲开口,我却微微低头,作出羞赧之态,把话头接了过来:“父皇真是的,这等话,怎好叫沈公公你传过来?”

一旁房玄龄听了,连忙接了话茬就开始打哈哈,沈全也不好再说什么,总算是把话题又扯了开去。

茶毕,送走了沈全,我也告了罪,起身离开了。

当晚,房玄龄决定举行家宴,庆祝府里添丁。毕竟这么多年来,房玄龄从未纳妾,两个大儿子均无所出,小儿子年龄又太小,府上人丁单薄,此次湘涵有孕,那自是府里一等一的大喜事。

我却不过礼数,自然也是去了。房玄龄为我安排了最尊的位置,我知晓他尽人臣礼数的意思,也没有推辞,便落座了,却又招来房遗爱的一瞪。

湘涵也出席了,腰肢依旧纤细,还没有显出来孕象,只是面色红润,满脸的喜气,眉宇间少了几分平日的怯懦,看向房遗直时,眼波欲流,深情无比。

房遗直似乎也很是高兴,一杯一杯不停地喝酒。

席至一半,我便觉有些气闷了,索性便起身道:“司空大人,夫人,夭夭实在有些不胜酒力,这便想回去先歇下了,失礼之处还请恕罪。”

房玄龄忙起身行礼道:“公主言重了。可叫遗爱送您回去?”

我看了看房遗爱,他正闷头吃着东西,似乎半点也没听到房玄龄的提议;又转回头去看看房玄龄眼里的希冀,我微微叹了口气,道:“如此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