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此言方一出口,隐隐的不妙感觉却划过心头,瞥眼见到那黑衣人眼神微微闪烁,而另外三名黑衣人竟不顾此人死活,仿佛没听见我喊话一般,依旧仗着剑,自辩机身后杀了过来。

辩机到底身手不凡,也不转身,右腿旋了个半圆,直接把一名黑衣人踢飞了,同时左掌后翻,仿佛脑袋后面长了眼睛一般,不偏不倚拍在另一名黑衣人执剑的手腕上,那人手掌剧烈一震,长剑竟然咣当一声掉在地下。

然而我根本来不及叫好,因为第三名黑衣人长剑已经递到了辩机背后,看那来势,竟是要将他刺个对穿!然而辩机此时正是旧招已老新招未至的当口,根本来不及去防御那第三名黑衣人了。

眼见那人明晃晃的剑尖刺了过来,我心下如堕冰窖,头脑中已是一片空白,身体动作全凭本能控制,丢了手中剑,一步跨了过去——事后回想起来,我真的奇怪自己是如何能跨出那么一大步的——双臂抱住辩机的身体转了个圈,将自己的背部亮给了那名黑衣人。

这一切都发生得极快,我们三人根本反应不过来,只听那黑衣人惊叫了一声,而后我便觉右肩一阵剧痛,轻微的骨肉撕裂之声传来,低头一看,沾满鲜血的剑尖已经从我右肩膀上穿了过来。

“夭夭!”耳畔传来辩机又惊又惧的喊声,又听身后一声闷哼,似是那人已被他击飞了出去。而后,肩上又是一阵剧痛,似是那柄剑已经抽了出去,我只觉身子一阵无力,软软向下倒去。

辩机连忙矮□子扶住我,我侧倚在他怀里,只觉右肩愈来愈痛,看到他焦灼急切又痛又悔的神情,心下只是觉得甜蜜喜悦,轻声笑道:“别怕,又不是……什么大伤,只是……肩膀而已……”

“别说话!”辩机眉头紧皱,轻轻喝道,而后并指连点我伤口周围几处穴道,似乎是止血用,然而我却并没觉得疼痛减轻多少。

虽是疼痛,可我还是忍不住唇角轻扬,看到他为我紧张着急,感觉还真不是一般的好……

这般想着,我却觉得脑中一片昏昏沉沉,眼皮也开始打架,许是因为已经劳累惊慌了将近一夜,又受了伤,失了不少血,便只是想着睡一会儿,口中喃喃道:“辩机,你……你莫急,我……我先睡一会儿,不是什么大伤……我可死不了,舍不得死呢……”

“你别睡!别睡过去!千万不可……”他焦急的喊声在耳畔渐渐模糊了,连他的面容也开始模糊了,只余纷纷扬扬的雪花飘落下来,落到脸上,那种冰凉的触感。

嗯,他终于肯叫我“夭夭”了呢。

这是我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个念头。

作者有话要说:为了赶榜单字数,俺要苦逼地双更了,待会儿还有一更TAT

按照一般经验,双更的第一更都没神马人留言……

于是姑娘们,两章都留言滴姑娘是好姑娘哈,俺爱好姑娘,不爱坏姑娘╭(╯^╰)╮

另外……小小声说一句,不留言滴都会长出小JJ!

43

43、晴方好 ...

嗯……很痒。

好了,别闹了,痒得很难受啊……

右肩的瘙痒还在持续,且有愈演愈烈之势,起初我还只是懒懒地笑,然而越到后来,不知怎的,那瘙痒的感觉越发强烈了,我忍不住皱起了眉头,抬起右臂就想止痒。

嘶,好痛!

一阵剧痛从右肩袭来,瞬间就将瘙痒的难受感觉驱除了个一干二净,而我也猛地睁开了眼睛,流了满头的冷汗。

一睁眼,便望进了一双清澈如玉的眸子里,几分惊喜,几分慌张,几分羞赧,种种复杂的情绪混杂在那目光里,定定地凝视我,弄得我一时有点愣怔,没回过神来。

“你终于醒了。”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他脸色有些发红,唇畔浮起微笑,轻柔地说道。

我皱了皱眉,有些钝痛的脑子渐渐回神,方才想起昏睡过去之前发生的事情。打量了一下四周,却见这里是一处木屋,窗扉紧闭,屋角炭盆里,炭火燃得正旺,旁边一张矮几上点着幽幽一灯如豆,卧下是一方土炕,被褥虽然粗糙,却很厚实,躺在这里,竟只觉融融暖意,丝毫没有寒冷之感。

蓬荜虽陋,亦能遮风挡雨。

“这里是何地?”我轻轻开口问,嗓子有些沙哑,火烧火燎的感觉。

“此地名为白马山,乃是城郊的一座小丘,这房子似乎是山中猎户的,然而看来是依然废弃了。”辩机一边说着,一边起身行到矮几旁倒水,又道:“这炭火被褥等物,均是小僧在山下农户家里借来的,很是干净,公主尽管放心。”

我听他又开始规规矩矩地称我作“公主”,心下一叹,闭了闭眼,只是苦笑,一边道:“唔,我睡了多长时辰了?”

辩机端着水走回炕边,皱了皱眉,道:“公主昏睡了整整两天两夜方才苏醒,期间还有些发热,幸好小僧已请了村里郎中来过,开了方子,亦抓了些金创药。”顿了顿,又微笑道:“所幸现下公主高热已退,那剑伤也已换了药,无有炎症,当真是不胜之喜。”

我听到“换药”二字,心头一跳,垂眼一看,这才发现自己上身只穿了件鹅黄色抹胸,肩膀赤|裸着,右肩上包扎着白色布料,有殷红的血色隐隐透出来。

难道……莫非……这两天两夜,都是他在帮我换药?

辩机似是看出了我心中所想,一张俊脸一下子涨得通红,转开目光不敢再看我,低声道:“事急……从权,小僧为公主声名计,不敢让旁人见到公主,那郎中,也是小僧乔装成俗家男子后去请的,也是隔帘号脉,况且……”

他顿了顿,脸色简直红得快要滴出血来了,却仍道:“解衣换药之时,都曾以布蒙住双眼,公主大可安心……”说到后来,其声已低如蚊蚋,头更是死死地垂着,不敢抬头看我一眼。

虽然知道自己只是露着肩膀,其余地方都还好好地穿着衣服,作为一个穿越女,被人看到肩膀也无可厚非……可是,一想到是辩机,亲手帮我脱下外衣,为我上药、包扎,我就……

想着,只觉脸颊烫得都能煮熟鸡蛋了,心里有点害羞的同时,更多的却还是喜悦甜意,又见他如此,忍不住便想逗逗他,遂佯嗔道:“你虽是蒙住了眼,可到底还是碰了我,这可教人怎生是好……”

这下,辩机却不再脸红了,而是脸色猛然一白,一手在身侧紧握成拳,微微颤抖着,低垂着头,我看不到他的神色。

……看来是逗弄过头了。

我忙道:“我开玩笑的。你可是出家之人,四大皆空什么的,莫说你还蒙住了眼,便算是张开眼来看,又有什么打紧呢?你便当我作那红粉骷髅不就好了……”说到后来,我自己也忍不住叹了口气,心里又是一苦,又有些自嘲般地想着,这么苦着苦着,也就苦习惯了。

辩机慢慢平静了下来,抬起头,似乎是才发觉自己手里还端着杯水,忙道:“公主可要喝水?”

我点头道:“要的,着嗓子干的,忒也难受。”

辩机点了点头,端着杯子向前走了几步,然而看到我裸|露的肩膀,一时又红了脸,转过了头去。

我叹了口气,道:“帮我把外衣拿过来吧,我起来披上。”

辩机似是松了口气,放下杯子,取过衣服放在床上,而后马上退到一边,背对着我。当然,整个过程依旧是扭着脸,不敢朝这边看一眼。

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用完好的左手撑起身子披上了衣服,还扣上了前襟的扣子,看起来是裹得严实一些了,才道:“好了,你转过身来吧。”

辩机依言转过了身,脸色还是微红,微微抿着嘴唇,把茶盏递给了我。

我单手端着杯子,一边喝着水一边心里流泪:现如今,喝个水都得费这么大劲儿了……

喝完了水,辩机依旧微红着脸杵在一旁发愣,我又忍不住叹气,道:“辩机,你且过来,我有事求你帮忙。”

辩机似是受惊了一般蓦地抬起头,眸中闪过不知名的情绪,依旧是红着脸,低声道:“公主言重了。”一边走了过来,虽然还是离床有一步的距离,但总归是敢抬头看我了。

我把杯子递过去,道:“我喝完了,放回原处吧。”

“嗯。”辩机点点头,接过杯子,依旧望着我不动。

我故作惊讶道:“怎么了?”

辩机眉毛挑了挑,道:“却不知公主吩咐小僧做何事?”

我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道:“我便是求你把这杯子拿回原处去放着啊。”言毕又是忍不住地笑,却又不敢笑得太厉害,生怕震动了伤口,只能吃吃地忍着,好不辛苦。

辩机噎了一下,脸色又红了,望着我,神情却渐渐舒展了开来,眼眸中也带了一股别样的温柔之色。唇角也弯起了好看的弧度。

两人同时沉默半晌,我道:“与我说说那日之事吧,你是如何发现我被藏在那口棺材里的?”

一说到正事,辩机表情立时恢复了正常,道:“那日向晚,小僧本来是出寺办事,在归途之中,却见几个人用驴车驮了一口薄棺向城门方向行去。小僧倒也有几分内力,听得那棺材之中有人呼吸之声,又见那几人行藏鬼祟,当下便留了意,一直尾随他们,直至那间土地庙之中。趁其不备便击昏了几人,从而得见公主。”

我点了点头,冲他微笑道:“还是要多谢你。”

辩机神情变了变,迟疑一下,低声道:“公主……不必对小僧言谢的。”

我心头一动,微笑不语。

辩机沉默了一阵,忽而像是想起什么了一般,皱眉道:“只是后来小僧去寻那被点了穴的黑衣人,却见刺伤公主那人已经死了,另外三人不知所踪。”

我闻言不由皱眉,道:“死了?”

辩机道:“是。面孔紫黑,像是中毒而死。”顿了顿,又道:“那人唇间流出了黑色的毒液,看起来……倒颇像是有毒囊藏在口中,自己咬破后自戕的。”

我心下一凛,自戕?那人只不过是用剑伤了我肩膀而已,何至于恐惧到自杀的地步?便算劫持公主的确是死罪吧,但他们都已经明说自己是奉命行事了,看起来又像是死士,而我和辩机也没有要拷问他们来历的意思,怎的就……这般自杀了?

……难道他是因为伤了我才畏罪自杀的么?

难道……他们的主子不愿令我受伤?

千头万绪在脑海中纷乱缠绕,我直觉思维进入了死胡同,一时是想不明白了。

然而,却有某种不祥的预感隐隐萦绕在心头。此次劫掠事件,恐怕……不会那么简单。

不过,到底是刚刚受伤,还是不怎么轻的伤,身子骨还是很虚弱的,撑了一会儿,我便又开始眼皮打架,迷糊过去了。

不知睡了多少时间,昏昏沉沉的,又被摇醒了。我皱着眉掀开眼皮一看,便又见辩机红着张脸,道:“公主,天亮了,起来吃点东西,该换药了。”

我嗯嗯唔唔了几声,只觉困乏得不行,又兼身体有伤,便不怎么有食欲,遂含糊道:“嗯,我不想吃东西,你便继续蒙着眼睛帮我换药就好了。”顿了顿,似乎是脑筋不大清楚,吃吃笑着来了一句:“当然,你若是不蒙着眼睛,我会更高兴的。”

说这话时,我眼睛已经再度闭上了,没看到辩机的表情,然而神智却慢慢清楚了,睡意渐渐散去,思及方才说的话,有点羞涩之余,更多的是好笑,想看看他有什么反应。

辩机沉默了一会儿,似乎是叹了口气,道:“公主说笑了。小僧蒙着双眼,难免误碰到伤口,前几次换药,公主均是昏迷着,许是觉不出疼痛;而今公主醒来了,不如……不如便坐起身,也可以出言提醒小僧几句,以免碰到伤口。”

我闻言,心下好笑之情渐渐淡去,睁开眼看向他,唇角笑意也淡了,道:“如此……依你便是。”言毕又开始吭哧吭哧地单手撑床,坐起身来。

辩机点了点头,先取了块青布蒙上了眼睛,而后走过来,坐在了床沿,旁边矮几之上,摆了一应所需的纱布和药物。

我侧过头去,不去看他神情,但觉他的手指轻轻触碰到我敏感的肩部肌肤,一颗心怦然动,只觉半身都有些酥软了,耳畔听得他的呼吸声,似乎也急促了一些。

我只觉脸颊温度直线上升,随着纱布一层一层被解开,伤口也直接暴露在空气中,周围的肌肤因受伤而变得格外敏感,我几乎能感受到他炽热的气息喷洒吞吐在上面。

有微微清凉的感觉洒在伤口之上,我侧过头看了一眼,却见他虽然蒙着眼睛,然而手势却很平稳,轻柔地为我涂抹药物。我的视线渐渐上移,看到他微抿的薄唇,优美如玉的下巴轮廓,心中忽然一涩,忍不住叹了口气。

辩机手上一抖,有些急切道:“可是弄痛了么?”

我道:“没有,你继续便是。”

辩机点了点头,埋头继续上药,直到把新的纱布裹好,他依旧没有解开眼上的青布,只是沉默了一会儿,道:“公主,以后……切不可再做此傻事了。”

我淡道:“什么?”

他沉默了一会儿,低声道:“我……不愿公主为我受伤。非常、非常之不愿。”他后面说的两个“非常”,语气咬得极重,重到——我的心都被撞了一下。

我忍不住伸出左手,握住他的手,他微热的掌心便贴在我赤|裸的微凉的肌肤上,不过,他并没有挣扎,而是乖乖地任我握着。

我转过头,凝视着他,想要透过那层布料,看到他的眼睛,低声问道:“为何不愿?”

良久的沉默。

沉默的时间太久了,久到我有些泄气了,转过头去,便想要松开他的手。

然而,他却忽然反过手来,轻轻握住了我的,轻轻地道:“公主……应是知道缘由的。”

作者有话要说:第二更来鸟~

诅咒一下,只在一章留言或者都不留滴明天长出小JJ……

44

44、入君怀 ...

有那么一刻,我几乎是怀疑自己听错了,蓦地回过头去,声音里有隐隐的微颤:“你、你方才说什么?”

辩机低下不语,我觉得握住我的那只手,掌心有了隐隐的湿热,也渐渐地快要松开了。

隔了半晌,他仍是沉默,我一颗心也渐渐沉了下去,忽然就觉得,这般心情忽上忽下的,为他所左右,他的一句话、一个表情、一个动作,哪怕是喘气声稍稍重了些,或是平日里的小习惯变了些,都能令我一惊一乍,彷徨失措,忍不住便去琢磨他改变的原因,悄悄地希冀那原因——哪怕与我仅有一丝的关系,也好呢。

为他哭,为他笑,为他神魂颠倒,为他尝尽酸甜苦辣诸般伤悲……这些隐秘的、痛苦的、折磨得我每晚夜不能寐近乎疯狂的感情,他可能体会一点半点?

而我这般,又是……为了什么?

为了他一人,抛却我所有,几乎忘记了自己,长孙无忌虎视眈眈,李世民态度暧昧不明,李恪房遗直疑云未消……这些关乎我性命之事,自识得辩机以来,我竟有意无意地一直回避了它们,只为了这些情爱揪心断肠——

这和那些为了美人抛却江山抛却家国抛却责任义务的所谓“情圣”,又有何区别?

这比喻或许不大恰当了,苦涩中又有些好笑,我忍不住轻轻笑出了声,一边轻轻把手从他掌心里抽了出来。

辩机一惊,蓦地抬头,我几乎能感到两道带了几分慌张的目光,隔着青布向我望来。

“公主——”他似是想说什么,却终是叹了口气,闭口不言,抬起的手也颓然放了回去。

“我并不晓得缘由。”我轻轻说道,“你有什么话,从来都不说出口,我便算再聪明,也总不能窥人内心,又怎么能够知道呢。”

辩机垂头,唇轻轻抿着,半晌方道:“公主且再休息一时,小僧去热些粥来,公主已然很长时间没有吃东西了。”言毕站起身来,转过身解下青布放在矮几上,离开了屋子。

我重新躺回床上,闭上了眼睛,只觉心里仿佛有成千上万的小爪子一齐抓挠一般难受。这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

那夜的雪越下越大,直下了三天两夜方才渐渐停了,只是积雪已厚,几乎能没到人的小腿肚子,山路更是被大雪所阻,便算不等来年开春,怕也是要等好一段时日方能消融了。

这般大雪封山,辩机武功便是再高明,也无法携着受伤的我下山回长安。当然也不是没想过托人带信回长安,然而也不知那些来路不明的黑衣人是否还在左近徘徊,是以只能暂时在山中再住一段时日了。

我们栖身的木屋与当初辩机在映玉带雪庄旁建的草庐倒是很像,除了一间主室、一间厨房、一间柴房兼茅房之外,便再无其他房间了。对于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我初时还小小紧张兴奋了一阵,然而见到辩机一脸淡然地向我告罪,而后动作熟练地打好了地铺,这股兴奋劲才蔫了下去。

我和辩机似乎又回到了初见之时,彼此之间相处彬彬有礼,几乎有些疏离之感了,两人都绝口不提我醒来那晚发生的事情,仿佛那在我们的心中,都成了一个忌讳。

每晚侧卧于床,听着他轻浅悠长的呼吸声,近在咫尺,仿佛伸手便可触及,我便总是要失眠好一会儿方能迷糊入睡,甚至有一两夜,心中难过得紧了,便是整夜无眠。

那晚,已是子时深夜,我却依旧了无睡意。右肩上痛楚渐轻,伤势已经日渐好转,然而这也意味着,在山上待得时间已然不短了,或许再过几日,雪便会化得差不多,可以离开了。

离开……

这几日以来,虽然我和辩机依旧是不冷不热,但毕竟这小木屋只是属于我们两人的天地,有着我们共同的记忆,他就在我身边,每日看着他的容颜,听着他的声音,我便也足够心安了;可若要我离开此地……

如是想着,我只觉心中涌起一阵悲意,鼻子一酸,便有湿热的东西夺眶而出。

……真没出息,怎么就哭出来了?我在心底里暗骂自己,然而泪意却止也止不住,只觉胸中憋得仿佛要炸开一般难受,只能以手紧紧抵住口鼻,身子缩成一团,死死忍住想要放声大哭的欲望,都开始轻轻颤抖起来。

泪水不断地涌出来,滑过眼眶和鼻梁,浸湿了枕头。

忽然,我觉得身侧的床铺重了一重,而后有一只温暖的手掌覆上了我的肩头,继而身后传来淡淡的叹息:“公主……想哭便哭出来吧。”

我顿时僵了一下,不知为何,一时之间,竟是大气也不敢喘一口,心里升起淡淡的羞恼,似乎很不想被他发现我正在哭泣似的,就好像只要不动弹,他便会以为我没有哭,而是睡过去了一般。

就这么僵了半晌,身后又传来轻轻的叹气声,他带了几分无奈道:“我先去把灯点上。”说着便欲起身去点灯。

我一惊,忙回过身去按住他的手,脱口道:“别,别去点灯。”许是因为憋着声气哭了许久,嗓音都沙哑了。

不愿开灯,总觉得若是忽然间有了光明,便会打破这种黑暗所能营造出来的独特的隐秘氛围。

辩机被我按住的手一顿,却并没有移开,只是道:“好,我不点灯。”而后重新坐在了我身边。

两人同时沉默了下来,良久,他方轻声问道:“公主……为何哭泣?”

我闻言,有点发愣,仰起脸看向他,窗外有些暗淡的月光洒进来,他的面庞一半隐在黑暗之中,一半露在月光里,只是光线昏暗,我并不能看得很清楚,只能看到他俊秀的面部轮廓,还有那双温润如玉的眸子。

也许是光线暗淡,也许是因为看不清,黑暗似乎总是能助长人类的胆量和心中隐晦地欲望。我看着他的眼睛,心里一酸,闭上眼睛,挪近了身子,靠在了他的怀里。

他身子又是一僵,我轻声道:“辩机……让我靠一会儿。”

他闻言轻轻一叹,便不再动了,右手仍然静静地让我握着,左手抬了起来,迟疑了一下,终究是缓缓放到了我的头顶,轻轻抚摸着我的头发,沉默不语。

我只觉得他的手似乎带有奇异的魔力,温暖又柔软,弄得我浑身懒洋洋的舒适,几乎就要像猫咪一般舒服得哼出声来了。心情也逐渐上扬,伏在他怀里,轻轻闭上眼睛,喃喃地道:“辩机……”

“嗯?”他轻声回应,左手依旧轻柔地抚摸着我的头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