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回到房中,便有人来访,却是采绿派来的人,什么也没有多说,只是给我塞了整整一千两的银票。

我一时心下感动,贵妃在宫中的月例也不过是八百两银子,采绿虽有汤沐邑的收入,但毕竟是奴仆脱籍后受封的公主,地位自然比不得其他正经公主,这一千两银子,怎么也得是她汤沐邑一季的收益。

只是……确然也要快些离开长安了,再呆下去,只怕会连累到包括采绿在内的更多人。

至于辩机……我叹了口气,眼下李恪已被造反逼疯了,什么事都能干得出来,若他想要捏造个证据去把我和辩机的事情捅出去,从而来要挟我……那实在是轻而易举。

如此,还是要带辩机一道离开吗?

正胡思乱想着,忽然敲门声起,门外是那个帮辩机药浴的侍卫的声音:“公子,那位师父已经沐浴完了……”

我连忙戴上面具,走过去开门,一边客气道:“多谢侍卫大哥了,他现在怎么样了?”

那侍卫连忙推辞,又道:“小人看着那胸口的掌印淡下去许多,那位师父又说明日午时还需再沐浴一次。”

我点头道:“既是如此,还请侍卫大哥下去知会小二一声。有劳了。”

侍卫又客套了一番,才下去了。

如此在自己房中一直待到晚饭时分方才下楼。遗爱还是阴沉着脸,也不说话,只是埋头扒饭,我看了一眼,那两名侍卫不与我们一桌,辩机还在房中疗伤,这一桌便只有我们两人。我叹了口气,微笑道:“好啦,你也别气了,过了这么些年,怎的还是副小孩儿脾气。我点了道明汤鲥鱼,那不是你最爱吃的么?”

遗爱翻起眼看了我一眼,道:“你也还记得我爱吃什么啊。”

我无奈:“毕竟在一起过了这许多年,我若再记不得一两道你爱吃的菜,可就真的说不过去了。”

遗爱牵起嘴角笑笑,意味不明。

我知道他在闹什么别扭,叹了口气,终于还是决定把话摊开来说:“遗爱,你也不用再气了。我以前确是与辩机有情,甚至直到现在……也难以断得干净。只是他曾令我那般痛苦,而你又对我这么好,我人非木石,岂能不知好歹?只是我对你……我只是一直当你做挚友,实在无法对你有男女之情。”

一边说一边抬眼觑他神情,见他面色平静没什么大变化,我抿了抿嘴,继续往下说:“眼下我们不再是夫妻,反倒更好更轻松些。日后不管是十年还是二十年,你又怎能断定碰不到别的与你两情相悦的女子?如若我们在一起,那无非便是耽误了我们两人。这世上……也只是多了一对怨偶罢了。”

遗爱沉默良久,露出一丝苦笑:“怨偶……夭夭,说话果然还是如此不留情面啊。”

我埋下头啜着碗中的小乌鸡汤:“与其伤害更大,倒不如现下不留情面的好些。”

这时,小二上了那道明汤鲥鱼,遗爱一改方才阴阳怪气的样子,满面欢喜地去夹菜,边吃边赞,决口不再提方才的谈话。

我当然也乐得如此,便陪着他说笑吃菜。

“也不知水墨怎么样了,她中了你那一掌,看上去伤势不轻。”吃到一半,我忽然想起了水墨,思及她眼中莫名疯狂的恨意,心下一滞,便开口问道。

“还能怎样,她背后中我一掌,前面又被辩机内力反噬,再加上常年逆天练那毒掌的功夫,毒质早入膏肓,便是神仙也难救了。”遗爱嘴里塞了食物,含混不清道。

“这样啊……”我喃喃道,心下说不清是什么滋味。

“你还在舍不得她么?”遗爱观察我神情,不由露出笑意,“她爱慕我哥日久,知道我哥心许于你,心里早就憋屈了好多年了。能把这些心思掩藏那么多年不让你知道,可见也是个人物,你也不用觉得愧疚什么的了。”

我一时语塞,没想到水墨……竟是因为这个才那样恨我。

那她这样死去,也算是解脱了吧。

我自嘲伪善地感慨几句,便把话题掠了过去。

饭后回房,摘下面具梳洗一番,而后颇有些坐立不安,既想去看看辩机伤势如何,却又有点别扭赌气不甘心,又想到李恪、房遗直等等的一堆麻烦事,又盼望着尽快离开长安,一时脑海中千头万绪并起,烦闷无比。

正烦乱着,忽然有人推门进了房,抬头一看,却正是辩机。

早些时候曾吩咐了小二出去买了几身俗家男装,眼下他身上穿的正是一件月白的襦衫,没扎束腰,长衫直接垂落下来,更显得长身玉立,温文儒雅。

他脸色还有些苍白,行走之间却不再软弱无力,看来药浴的确是有效。

他望向我,眼神里带了紧张和希冀,脸色微微泛红,张了张嘴,却没有说出什么来。

我也觉得有点尴尬,便请他进了屋坐下,一边道:“怎么就站起来走动了?伤势无碍了么?”

辩机眼神中流露出一抹欣喜,点头道:“是,已经没有大碍了,今夜子时前后再沐浴一次便好,那女子的功力并不深。”

我点头笑了笑:“那可真是再好不过了。方才让小二端过去的素斋呢?可还合口味?”

辩机一直目不转睛地望着我,点头:“都已吃了,口味很好,我不怎么挑的。”

我也点了点头,一时再找不出什么话题来,而辩机也不接话,只是一直盯着我看,我颇有点不自在,转过头去不再看他,迟疑了一下,轻声道:“明日你伤好之后,便回弘福寺去吧。我和遗爱马上也要离开长安了。你日后……一心一意随着玄奘大师钻研佛法便是,千万别再和这些天家贵胄扯上关系,有百害而无一利。”

辩机脸色一变,神色里添了几分慌乱,嘴一张就要说什么,我却开口打断了他:“往日不管发生了什么,都……都忘了吧。我哥他,吴王,他怀着怎样的心思,你肯定也猜到了几分,再与我们纠缠在一处,于你实在没有好处,稍有不慎便是杀身之祸……与公主私通的罪名,若让他捏住了把柄……我是已死之人,自然无碍,可你尚有大好前程,实在不值得为此送命。”

说到这里,我叹了口气,已然暗暗下了决心,明日便把那铁牌送去给李恪吧,如此,辩机便是留在长安也无妨了。他既然已不拿我当妹妹看,我也没必要再为他考虑什么了。我人微力小,但能保住自己这一方安然天地便已是烧高香了,实在救不了其他人。

如此自我开解一番,心里也好受了不少。

然而辩机却忽然站了起来,吓了我一跳。他目光直直盯着我,唇微微颤抖着,神情极为复杂,我根本看不清。

“夭夭……时至今日,你与我来说什么与公主私通的罪名?”他唇角上挑,露出一个奇怪的笑容,和平时温润如玉的他那么不同。

我一时怔住,不知道说什么。

他忽然伸出手抚摸我的脸颊,动作极其温柔,掌心的温度却灼烫得不正常。

“我早就说过……我已犯戒很多次了。从前之事,辩机令夭夭那般痛苦,辩机万死也难辞其咎。可是……若是夭夭以为能够借此摆脱我,要以此为由忘掉我、再也不理我,那便大错特错了。”他轻声说着,眸色却是异常暗沉,声音里更带了几分沙哑和颤抖,几乎有……入魔一般的疯狂和绝望。

我仿佛被他魇住了,又好像整个人都被他幽潭似的双眸吸了进去,完全动弹不得,只能眼看着他俯□来,薄唇贴上了我的唇,低声说着:“执念是魔,可若为你成魔……我亦无悔。”

而后,炙热的舌狠狠撬开我的唇齿,疯狂地在我口腔内扫荡着,没有一丝温柔怜惜,只有凶狠的占有和掠夺,紧紧缠住我的舌头与他的共舞,吸|吮、啮咬,弄得我唇舌生疼,一丝血腥气在两人唇齿间弥漫开来,不知是他的,还是我的,或是我二人的,早已融为一体。

他吻得很疯狂,根本不容我喘息,一手按住我后脑勺,另一手在我腰间大力一揽。我本是坐着的,却被他带得重心不稳向前倾去。他趁势将我狠狠按在怀里,一手在我背上不断游走抚摸,有坚硬火热的东西顶着我的小腹。

我一时脑子空白,什么都想不起来,就在快要窒息的时候,他放开我的唇,摸索着一口咬在我颈侧,我痛得吸了口气,却又感到他伸舌在方才咬的地方温柔舔吮。那处本就敏感,此时更是受不了这刺激,只觉两腿一软,如一滩水一般软在他怀里。

只听他在我耳边轻笑了一声,一边在我锁骨上细细啃咬,另一手却已顺势钻进了衣服里,我只觉胸前敏感处一阵刺痛,却是他已摸索到了那尖端,用力捏了一下。

“辩、辩机,你……别……”我喘着气想说拒绝的话,两手按在他胸膛上,却发觉自己力气小得可怜,无论如何都推不开他。

他不是刚刚才运功疗伤么?怎么力气如此之大?

然而,一句话还没说完就被他的唇堵了回去,痴缠吮吻之间,两人已经推推搡搡挤到了桌子旁边,我上衣早已凌乱不堪,中衣和亵衣早被他扯开,露出了半片肩膀和嫩绿色肚兜的肩带,雪白的胸脯也暴露在他眼前。

忽然,他一把将我抱了起来,我还没反应过来,只觉一阵天旋地转,而后,赤|裸的肩背一凉,竟是被他放倒在了桌子上。

看着他潮红的面颊和疯狂的眼神,不再温柔的动作,我不由从心底里泛起恐惧,浑身都颤抖起来,忍不住用力挣扎:“辩机,你要干什么?你放开我,放开……”

辩机却不理睬我,一手按住我两手手腕固定在我头顶,而后俯□来,灼热的气息喷洒在我颈侧,轻声道:“夭夭,你须知辩机秉性固执如顽石一般,往日一心向佛,连你亦无法令我动摇;而今……却早已反了过来。”

我还没反应过来他这话什么意思,却觉下|身一热一胀,又有微微的疼痛传来,抬眼看到他眸中隐忍的情|欲和欢愉,还有额角渗出的一滴汗水。

我紧紧皱着眉头,咬着手背让自己不要叫出声来,那种仿佛要炸开一般的炙热快|感几乎快把我逼疯了。

“夭夭,夭夭……”他在我耳边轻声唤着我的名字,眼神迷蒙,已经不管不顾开始抽|送起来,巨大的快|感铺天盖地席卷而至,我的眼前脑海中仿佛有五彩缤纷的光芒炸了开来,再也无法去考虑其他。

明明只是三年不见,却仿佛已是一世分离。

他的汗水洒在我的胸前,再尽数以吻舐去,两人的气息胶着在一起,他的目光仿佛织成了一张绵绵密密的网,将我套牢其中,再也挣脱不开。

作者有话要说:防抽,于是在作者有P放这里再把这章正文放一下。

70

70、雷霆 ...

既已做了决定把铁牌交给李恪,我心下反而安定了许多,第二日便寻了遗爱来一同商讨。

“若是铁牌一到手,吴王便再没有回头之路了。”遗爱面色平静地看着我。

“你以为他现在便有回头之路了么?”我叹气,“他已经对我说过,现在是骑虎难下,这反是造定了的,若我把铁牌给他,说不定还能成为他最后的保命之法……”

遗爱拿起茶盏抿了一口茶,无所谓道:“你若是决定了,那便去做便好,或者我亲自送过去也行。”而后又挑眉看我:“不过你这衣服是怎么回事,马上就立夏了,穿这么多作甚?”

我嘴角一抽,只觉脸颊有点热,垂头看看身上衣服,干笑:“也不如何多啊,领子高了些而已。”心下却在暗骂辩机孟浪,没事在我脖子上乱咬什么……

遗爱目光沉沉地看了我一眼,没再说什么,只是意味不明地笑了笑,问道:“那位,你打算怎么办?”他朝辩机房间的方向努了努嘴。

我避重就轻地笑笑,道:“他自己愿意怎么就怎么啊。”

遗爱嗤笑:“他自己当然是愿意——”

“我去问问他。”我打断他,匆匆站起身,离开了房间,好像是在逃避什么。

来到辩机房前,踌躇一阵,刚要抬手敲门,那门却呼地一下打开了,辩机欣喜地看着我,侧身让我进去,一边低声道:“我觉得门口有人,没想到……真的是你。”

我觉得自己脸腾地红了,有点不敢看他,只是问道:“我今日下午便去见我三哥,估摸着最迟明日一早便能离开长安了。你……有什么打算?”

辩机眼睛亮了亮,牵过我的手举到唇边一吻,微笑道:“夭夭亲自来问我,我真是欢喜。”

我只觉脸更热了,想要抽回手来,无奈他握得很紧,只得那样由他握着,一边小声嘟囔:“问你话呢,打什么岔子?”

辩机笑意更深,眸中的欢喜像要满得溢出来,语气中带了丝坚定:“我这便回寺里去,向玄奘大师请辞,即刻还俗。”

我呼吸一滞,虽然早已料到三分,听到他亲口说出来,还是有点吃惊,更有几分隐隐的欢喜,不由抬眼望向他:“还俗?玄奘大师会同意?你的经典翻译完了?你的……你的理想都不要了?”

辩机唇边微笑不减,揽过我,在我额上印了一吻,道:“《大唐西域记》中分派给我的部分,我已差不多整理完了,其余部分也没有我的事了。玄奘大师是通情达理之人,纵然惋惜,应也不会强留我,况且我虽然敬重他,却并非事事都要听他决断,这毕竟是我自己的事情。至于理想……”他温柔一笑,伸手抚摸我的头发,“人力有时而穷。我只是……认清了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而已。”

我微微一怔,抬头看他,望进他一双漾满了柔情的眸子里,心下脉脉地升起暖意,也许是因为昨晚那场欢爱,也许是因为他那句“为你成魔”,更或许是因为他此刻的态度……

这是否就是近在眼前唾手可得的幸福?我应该抓住吗?会不会……再被他抛下,再尝一遍那种椎心之痛?

心下一时纷乱不已,却觉箍在腰间的手臂紧了紧,抬眼望去,落进他深如幽潭的眸子里,终究还是转开眼,避开了他的目光,“可是你毕竟是译经僧人里最年轻的缀文大德,又曾得父皇亲口赞赏,名声在外,这般突然还俗……”

辩机轻轻叹了口气,把我揽到怀里,下巴轻轻磨蹭着我头顶,道:“我等了三年,现下早已等不及了,哪里顾得了那许多?还俗销册什么的都是小事,也无需我本人在场,我回寺里只是知会玄奘大师一声,自此之后……你在哪里,我便在哪里,我们总是不再分开的了。”

我脸颊贴在他胸膛上,温和如玉的嗓音震得胸腔轻轻颤动。我默默点了点头,不语。

辩机回弘福寺还俗之事,我并没有瞒着遗爱,也告诉了他辩机要随我们一道走的事情。遗爱听后只是苦笑,轻声自嘲道:“终究……也只是如此罢了。”

辩机一去就是一个多时辰,一直到午饭时分都没有回来,我很有些担心,遗爱却大大咧咧道:“他也不是小孩子了,又是在和尚庙里,能出什么事?你先好生把饭吃了,下午他一准就回来了……”

我寻思着也是,便坐下来有一口没一口地吃饭,然而,一碗饭没吃到一半,便有人敲响了房门。

我和遗爱让小二把饭菜端上了楼,在一间房里吃饭。遗爱挑了挑眉,走过去开门,进来的是个小厮打扮的生面孔,先向我们行了一礼,而后面色凝重道:“小人是九江公主府里当差的。公主差我前来知会二位一声,房大人不好了!”

啪的一声,遗爱手里的饭碗滚落在地,跌得粉碎。

我一时愣住,心下也是惊诧,算算日子,房玄龄应该还没这么快啊……忙起身先送走了那小厮,又回过身安抚遗爱,道:“你先莫急,那小厮说话不清不楚的,谁知道‘不好’是说的什么呢,也许只是一时病情加重……”

遗爱面色苍白,呆滞良久,方缓缓摇头,颤声道:“不……既然连九江公主都知道了这消息,那便是……真的,不好了……”

我一时语塞,心知他说的对,却又不知该如何安慰他,一时想起房玄龄慈和的面容,心下也是几分伤悲。

“不行……我要回去看看爹,最起码也得见着最后一面……”遗爱忽地站起身就往外走。

“哎,你等等!”我连忙拽住他,“既然连采绿两口子都知道了这事,那我父皇和三哥肯定也是知道的了,你这一回去不是自投罗网吗?”

遗爱动作一顿,似乎已经乱了方寸,急道:“那该如何是好?”

我道:“你不如等天黑了再潜进去偷偷瞧一眼。待会咱们便设法联系下你哥,看能不能接应一下……”

遗爱烦躁道:“可若是天黑之前我爹就——那该怎么办?”

我一时语塞,只得瞪眼道:“反正我不许你白天去,太危险了,你哥护得了你一次,可护不了你第二次!”

遗爱也冲我瞪眼,两人互瞪良久,他终于还是败下阵来,想来也是知道这其中利害,白日里去,风险实在太大了。

于是一下午的时光便在两人焦躁的枯坐中度过,遗爱数次起身想要冲出去找他爹,都被我拽住苦苦相劝,才又坐回去。

然而,更令我担心的,却是辩机一直都没有回来。一直到未末时分,华灯初上,他都没有出现。

是玄奘不许他还俗?还是……别的什么麻烦?

一颗心仿佛一边架在火上一边冻在冰里,难受之极,有心想去弘福寺一探究竟,却又不敢离开客栈,生怕遗爱趁我离开便一溜烟跑去房府;而带他出去就更不行了,到了外面,他溜得只怕更顺当。

好不容易捱到晚饭后,天总算完全黑下来了,两人什么也吃不下。然而就在遗爱跳起来想要即刻赶去房府之时,一位不速之客敲响了房门。

我和遗爱目瞪口呆地看着来客,那人也不与我们寒暄,上来就对遗爱开门见山道:“你这便随我回府一趟,去看看爹吧。”

正是房遗直。

遗爱腾地站了起来,激动地语无伦次:“哥!爹他……好……我这就去……”

我站在一旁,沉默地看着他们兄弟俩。

房遗直抬起头看了我一眼,俊目如昨,依稀还是四五年前的那个俊雅公子,只是那目光里,包含了太多我看不懂的东西。

“嗯……我还有话要对公主说。”房遗直沉声道,遗爱狐疑地看了他一眼,忍不住走过来,站到了我旁边。

我心下一暖,冲他微微一笑,握了握他的手。

房遗直看到我俩的动作,眉头皱得更紧,然而也没再说什么,只是道:“这一下午你们一直呆在这房里,没有出去过,是吧?”

我点了点头,心底里莫名生出一丝不祥的预感。

“那便是了,难怪你们没听说……这事都在坊市小民口里传遍了。”房遗直面色凝重,继续说道,“今日上午,吴王的人闯入了弘福寺,在那个叫辩机的大德房里搜出了……一件东西。”

我心里咯噔一下,不由攥紧了拳头,问:“什么东西?”

“是公主小时候,陛下给你把玩的玩物,叫做金宝神枕。”房遗直面沉如水,一旁遗爱也吸了一口气。

“不可能,那件神枕我一直贴身收着,从未将它送过旁人,离开长安之后更是再也没见过它!”我不由大声辩解,声音有些异样的尖锐。

那个金宝神枕,因为心里晓得它便是日后辩机被腰斩的物证,所以自从穿来之后,我便将它严密收藏在箱笼最底下,连水墨丹青她们都很少见到,更别提拿出去送人了。

难道……李恪竟是如此不择手段?为了逼我交出那铁牌,竟不惜捏造证据加害辩机?

我一时又急又怒,浑身都开始轻轻颤抖起来。

“便算事实是如公主所说,可现下那物事确是从辩机禅房里搜出来了。”房遗直叹了口气,“况且当时不知是否王爷有意为之,竟教在场的香客们知晓了此事,眼下……已是闹得满城风雨,已故的高阳公主竟和当今最年轻有为的僧人私通过……公主可知陛下多么震怒吗?”

我紧紧攥着拳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只觉这辈子都没有如此恨过一个人,如果李恪眼下站在我面前,我一定能扑上去将他撕个粉碎。

“那辩机现下情况怎样?”遗爱在旁问出了我想问的。

房遗直担忧地看了我一眼,又叹了口气:“王爷似是有心将此事闹大,第一时间便回禀了陛下。陛下大发雷霆,直接下旨让吴王将辩机收押,眼下应该正在天牢里呆着呢。”

“那……那父皇有没有说……如何处置……”我听到自己的声音虚弱无力地问出话来。

房遗直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沉默良久,方迟疑着道:“陛下还没有明确下旨定罪,只是……只是听王爷的口风,应该是处以腰斩之刑。”

腰斩。

腰斩!

我眼前一阵发黑,脑中一忽是空白,一忽又想起多年前那个可怕的梦境,只觉口中咯咯作响,一口银牙也恨不得咬碎了。

作者有话要说:我做了一个艰难(?)的决定,于是……下下章,也就是第72章,正文就完结鸟~~灭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