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白笙安便自动把这句话理解为肯定句,毫不犹豫的伸手开门,那导购红着脸,识趣的立马转身离开。

而白笙安在打开门的那一瞬间,立刻感觉浑身僵硬了一下,竟连下意识的反应都忘记了,忘记了看到了这样的场景是不应该的,是要立刻把门关上并且说抱歉的。

他只知道,苏瑶果真像那导购说的一样,很白,白的几乎不正常,古诗文里果然不是矫情,是真有人的肌肤能白到欺霜赛雪。

她人很瘦,但奇怪的是,背部却没有任何瘦骨嶙峋的模样,反而很光滑柔嫩,肩胛骨处凹进去两个小窝,中间的脊柱线柔顺的下滑,隐进裙摆深处,形状美好的像是工笔勾勒的仕女图。

苏瑶惊呼了一声后,仓皇的转身,把自己半裸着的背靠在墙上,有些不知所措的说:“白律师……那个……你稍等一会儿,我马上就好!”

既然第一反应不是关门,而是继续打量,这会儿就更没有必要装模作样了,因此,白笙安抬步进来,很自然的靠近她:“转过来,我帮你!”

被摸脸也好,摸手也好,这样都在苏瑶的承受范围之内,但是要她赤裸着背部面对他,这样的行为就让她太尴尬害羞了,所以,无论如何,意外就是意外,让她转身面对他,她无论如何都做不到。

“不用,我自己来就好,刚才有头发绞进去了,所以拉链拉不上,我自己可以的。”苏瑶紧紧贴着墙,冰冷的墙贴着她的后背,让她的声音都在微微发颤。

白笙安看着她,眼底似笑非笑,对她的果断拒绝不置可否,反而伸手关上了试衣间的门,之后才若无其事道:“你准备就这么耗着?你猜,外头的人会觉得我们在里面干什么,嗯?”

他最后上扬的尾音带了一丝威胁,苏瑶声音不自觉放软,带了一点央求:“白律师我自己来吧,我自己可以的。”你对于帮我拉拉链这件事为什么这么执着,虽然现在没有什么男女授受不亲,可是要一个姑娘露半个背给你也不太合适吧!

“好,你自己来。”白笙安面无表情的看着她,冲她努了努下巴,示意她继续。

苏瑶虽然尴尬,但和他继续在这里待着更尴尬,于是她把手探到背后,在纠结了几分钟后,她很悲惨的发现,困难的不是拉拉链,而是把拉链里绞的头发揪出来。

在白笙安好整以暇的目光下,苏瑶的脸越来越苦,就在她决定放弃和谐解救,准备把头发扯断时,白笙安慢条斯理的走过来,很自然的双手环抱住她,轻轻的让她脱离了墙面,之后探手到她的后背,仔细的替她解拉链上的头发。

这样的姿势暧昧异常,和两人亲密相拥没有什么分别,白笙安的侧脸卡在苏瑶的肩窝,双手环抱着她的双肩,她紧紧贴在他的胸口,呼吸之间都能听见他沉稳有力的心跳声。

他的手指在她后背来回翻转,不可避免的会触碰到她后背的皮肤,他的指尖像是通了电流,每一次的触碰都让她忍不住的战栗,她紧紧咬着牙关,不让自己的防线瞬间坍塌。

直到耳边传来一声清浅的拉链与衣服摩擦的声音,苏瑶紧绷的神经才突然放松,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她刚想要挣扎着起身,没想到白笙安却突然把手指按在她后背拉链的地方,若有似无的从她腰际一路滑到她的后颈处,之后俯身在她耳边轻声的说:“好滑。”

他灼热的气息喷薄出来的一瞬间,苏瑶的大脑一片空白,浑身僵硬,动弹不得,直到他出了试衣间,关门的声音响起时,她才满脸通红的反应过来,她竟然被冰块一样的白律师给生生的调戏了!

付钱出门,那导购看她的眼神还是一副只可意会不可言说的诡异,苏瑶拍拍自己依旧涨红的脸,深刻觉得,今天这一天对她来说,真是像过山车一样跌宕起伏,没有一刻能轻松。

两人出了大厅,苏瑶还没有回过神来,下楼梯的时候,一晃神,脚下踩空,一个趔趄差点摔倒,白笙安下意识的托了托她的胳膊,她条件反射的弹跳开来,他也不恼,只是看着她笑,那笑意带着了然于心的狡黠,让苏瑶愈发的尴尬。

花展在一条繁华的步行街举办,所以白笙安在附近的地下停车场停了车后,两人步行着往目的地走去。这次的花展规模很大,有很多珍惜品种都是上午直接空运过来的,所以凡是爱花人士,都想借着这次机会一饱眼福。

机会难得,凑热闹的人自然就多,白笙安有些后悔,早知道拥挤到如此地步,他就不该带苏瑶过来。

苏瑶被他拉着在人群中穿梭,看着熙熙攘攘的人群,她忍不住问道:“这是什么画展啊?为什么人这么多?”在她的印象中,像画展这样并不大众化的展览,看的人其实不是很多,大多数人是附庸风雅,装装门面,真正懂行的人很少,所以,基本上吸引不了这么多人。

“百花谷主办的。”白笙安头也不回的回答,苏瑶反应了一下,她听说过百花谷的名字,是本市最大的花卉公司,主营珍贵花卉的培植,品种改良,以及其他花卉的批发营销,因其培育出的品种新颖珍贵,易于栽培,而且技术成熟,流程完善,所以,在本市的花卉市场无人能出其右。

所以,白律师刚才说的是“花展”而非“画展”。

苏瑶的脸越发的苦,如果是画展,她还勉强算半个行内人,但如果是花展,她还真是一窍不通,她不喜欢花,对此没有一点兴趣,看花展也仅仅是走马观花,当真是看不出一点门道,只可惜,已经稀里糊涂的答应了白律师,再反悔,那真是活的不耐烦了。

就这样寸步难行的挤了百十来米,白律师很明显的愠怒了,握她手腕的手也越发的使劲,步子也更加的大,几乎是不管不顾的横冲直撞,苏瑶跌跌撞撞的跟在他身后,脚上的高跟鞋很不适合这样的艰难跋涉。

因此,不出意外的,她崴脚了。

其实是可以避免的,但是她的脚被台阶绊住的时候,她一直在喊白律师,让他稍微停一下,容她换个姿势,可他完全听不见,依旧死死拽着她往前走,就这么一拉一扯,她的脚就活生生的崴了。

当白律师沉着脸看向她时,她觉得责任其实不完全在她。

“你都多大了,怎么连路都不会走了!”白笙安低声斥了她一声,之后就伸手到她的腋下,准备抱她起来,苏瑶诚惶诚恐的摆摆手,急切的说:“别别别,不用了!”

白笙安抬头看她一眼,满脸愠怒,语气也很是不悦:“怎么,你自己能走?”

见他生气,苏瑶赶紧摇摇头,乖乖的闭了嘴,见她服软,白笙安利落的把她打横抱在怀里,原路返回。

两人逆着人流前行,比来的时候更加困难,还没走几步,苏瑶就感觉白律师的脸更阴沉了,眼底冷冰冰的一片,看着很是吓人,她靠在他肩上,吓得不敢做声,不管起因如何,就目前而言,是她拖累了他,那是毫无疑问的。她心中害怕的成分多过于过意不去,因此,小声嘟囔了一句:“要不……你去看吧……”

“你给我闭嘴,老老实实的待着!”

她话还没说完,就被白笙安的低声呵斥给吓回去了,嗫喏了一下,乖乖的闭嘴。

又走了一段路,人群里突然出现了一个穿着红色大衣的年轻女子,她妆容精致,眉眼锐利,衣着鲜艳,在人群中很是抢眼。

她目不斜视的径直向他们走来,看了看苏瑶,又看了看白笙安,之后开口道:“这位小姐受伤了是吗?”

白笙安凝神看了一眼,下意识的不想和她有瓜葛,认识苏瑶之后,他突然发现,他对除她以外的异性都抱有没来由的厌烦,尤其是眼前的这个女人,不得不承认,她是很漂亮,但这份漂亮里更多的是目的性和攻击性,让他极其的不舒服。

所以,他选择无视,绕过她继续往前走,只是,那女子很执着的跟上来,知道他不好说话,转而对苏瑶说道:“这位小姐,你是受伤了吗?我看你脸色发白,是不是挺严重的?”

苏瑶没有白笙安的臭脾气,笑眯眯的回答:“其实还好,不算很严重。”

“哦,是吗?是崴脚了吗?这里人多,没有四十分钟是走不出去的,况且,你们总不能走到医院。我的车正好就停在附近,我送你们去医院吧!”

对于陌生人的善意,苏瑶从来不会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白笙安却不这么想,反而冷漠的直接问了一句:“我们不认识你,你这好心是不是太多余了?”

他话一出,那女子的脸色立刻变得很难看,嘴角尴尬的僵着,苏瑶觉得过意不去,生怕辜负了这份好意,立刻凑到白笙安耳边低声说道:“世上还是好人多,你别老把人想的那么坏,人家都答应帮我们了,况且,她说的也是事实,你的车还在别的地方停着呢,一时间也取不出来。”

白笙安不为所动,苏瑶一咬牙,也不管矫情不矫情,管用不管用,哼哼唧唧的说:“快点走吧,我脚脖子太疼了!”

不知道是不是最后这句话起了作用,还是白笙安嫌她烦,总之,他总算勉强答应了。

三个人上车,这年轻女子才有时间做自我介绍,“我叫罗薇薇,虽然我们之前不认识,可是这误打误撞的也算是一种缘分。”

车子发动,苏瑶探过身趴在椅背上,一脸惊喜的问道:“罗薇薇?你就是百花谷的董事长?哇!没想到你这么年轻,我还以为成功人士都得有一把年纪呢!”

罗薇薇浅笑一声,眉眼温润,气度不凡,听到她的评价后失笑道:“我哪算是成功人士,勉强算是祖上庇佑,如果光靠我自己白手起家,是远远做不到这种程度的!”

“同样是女人,我很佩服你这样的女强人。罗总,很高兴认识你,我叫苏瑶!”

“嗯,很高兴认识你。”罗薇薇从后视镜里看了看从头到尾一脸冷漠的英俊男人,欲言又止,苏瑶了然,斟酌的开口:“这位是我领导,大家都叫他白先生。”

这样的介绍已经够中规中矩了,但苏瑶还是被白笙安狠狠的剜了一眼。

车子驶上大路,路况却没有变好,无非是由人堵人变成了车堵车,等车过程中,罗薇薇不停的看腕上的表,眼神里流露出了急切的神色,苏瑶眨巴眨巴眼睛,觉得有些不好意思:“罗总,你是不是有重要的事,要不我们自己走吧?”

“哦,没事。”罗薇薇扯了扯嘴角,神色有点不太自然:“我也没什么要紧的事,主要是你的伤比较着急,得尽快处理!”

罗薇薇虽然这么说,可是苏瑶看她的表情并不是无所谓的样子,大约还是在顾及她,心中越发觉得不安,她和罗薇薇素昧平生,无端的欠人家人情,她也着实不好意思。

思及此,她郑重的解释道:“罗总,我没关系的,你已经帮我们很多了,我的伤其实不要紧,只要不活动,也不会严重到什么地步。”

罗薇薇斩钉截铁的拒绝道:“这怎么可以,我既然答应了你们,就得善始善终,半道撂挑子还不如一开始就不帮呢!再说了,现在还不到三点半,反正也不着急。”

苏瑶心想,罗薇薇说的也在理,半路下车人家也没面子,于是,她看着水泄不通的车流,偷偷的叹了口气,什么也没说。

而一旁白笙安的眼神却渐渐锐利起来,他眯着眼睛把视线移向驾驶座上的罗薇薇,她兀自低着头看时间,全然没注意到白笙安的视线,等她不经意的抬头时,却被他眼底洞悉一切的深邃结结实实的吓了一跳,没来得及伪装的心虚就这样暴露在他凌厉的眼神里。

她以为他会问什么,起码让她有个防守补救的方向,他却什么都没说,悠悠的转移视线,刚才深邃逼人的眼底只剩下雾蒙蒙一片,什么都没留下。

车子又堵了近半个小时,总算在交警的指挥下有了可以蠕动的余地,苏瑶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歪着一只脚感叹:“哎呦喂,总算是开始动了,再等下去我的伤都好了!”

车子里气氛很凝重,罗薇薇表情紧张纠结,执着于等待的时间,白笙安冷着一张脸,浑身散发着人畜勿近的气场,苏瑶夹在中间很是尴尬,本想说个笑话缓解一下,没想到却把气氛弄的更尴尬了。

即便如此,她还是在这种身心受压迫的条件下顺利的到达了医院。

临下车,她瘸着一条腿连声向罗薇薇道谢,罗薇薇温和的笑着说:“没什么,举手之劳而已,认识苏小姐也是一种难得的缘分,今天苏小姐没有看到花展,有机会的话我请苏小姐去我的私人花园玩一玩,绝对让你大饱眼福!”

“如果真的能去那就太好了,今天真是谢谢你!耽误你这么长时间真是过意不去。”苏瑶满脸歉意的看着罗薇薇,挥手道别的时候还是满脸的笑意。

而一旁一直保持冷漠的白笙安在看到罗薇薇不漏痕迹的松了一口气时,低声的嗤笑出声,抬手敲了敲苏瑶的脑门,云淡风轻的说了一句:“该浪费的时间就浪费,不该浪费的就不要浪费,走吧,再拖下去,你真的要瘸了!”

苏瑶还以为他说的是路上堵车的时间,憨憨的笑了笑,没敢争辩,而在车里坐着的罗薇薇却在听到这句话后脸色微变,神色变的很不自然,快速的摇起车窗,赶紧发车离开了。

在急诊挂了号,值班大夫半蹲着身子把苏瑶的袜子卷起来,单手握着她的脚脖子捏了捏,听到她的惨叫声后见怪不怪的说:“没什么大问题,软组织挫伤,没动了筋骨,涂点药就行,别紧张。”

苏瑶扁扁嘴,觉得自己刚才惨叫那声真是颜面尽失,因此,医生说什么她也不敢吱声,乖乖的点头,那医生看了看她,又看了看白笙安,一副了然于心的八卦表情道:“平时挺惯着的吧?这点小伤也火急火燎的赶来医院。姑娘,你男朋友真负责任!”

【第二章】

男朋友三个字像是巨石一样扑通砸进苏瑶的心里,瞬间搅的她心潮翻涌,她满脸通红的摆摆手:“大夫,那个……我们俩不是……”不是情侣,再说,哪有这么貌合神离,一脸冷漠的情侣!

只是,她关键词还没说出来,白笙安就很自然的截了她的话:“不是负责任,是推卸责任,万一出了什么事,我怕她拖累我。”

苏瑶干着急,白律师听话怎么总喜欢掐头去尾,现在的问题哪是什么责任不责任,而是一个陌生人强行把他俩配对了,事关他的名节问题,他怎么一点也不着急!

“呦呦呦,现在的年轻人就喜欢这样,不像我们当年,对谁好就挂在嘴边,也不懂得含蓄委婉。”那大夫一脸我看好你们哦的表情傲娇的离开了,苏瑶有些尴尬,觉得这个话题还是应该和谐的终结。

“那大夫真是的,乱点鸳鸯谱,我们俩怎么可能是情侣。”

“是啊,我们俩怎么可能是情侣。”白笙安似笑非笑的重复她的话,把“可能”二字狠狠的在后槽牙上咬了咬,琢磨出了一股被侮辱了的鄙视后抛给她,带了浓厚的歧视意味。

他在前头大步流星的走,苏瑶瘸着腿在他后头跟着,心中偷偷的嘀咕,她有那么差吗?人家不过是一句玩笑话而已,他倒是上纲上线,感觉被她占了便宜似的,真是让人讨厌啊!

出了医院,白笙安打车去停车场取了车,破天荒的亲自送苏瑶回家,并且破天荒的嘱咐她明天好好休息,不要满地乱窜,苏瑶感动异常,笑容甜美的看着他,心中暖洋洋的,连声音都变得轻快了不少:“谢谢,我一定谨遵教诲!”

“觉得我特别好,感动了?”白笙安勾起嘴角,眼底带了一丝意味不明的笑意。

“嗯!”苏瑶真挚的点了点头。

“嗯,好。”白笙安摸摸她的脑袋,一本正经的说:“如果你因为不听我的话导致伤情变重,甚至伤残,到时候就不能怪我了,哪怕是上了法庭,你也不占理。”

“……”苏瑶气的牙痒痒,我就是瘸了也不敢告你,你就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妖怪!

“好了,回去吧,我有事,要先走了!”白笙安挥了挥手,毫不留情的下逐客令。

“拜拜,祝你一路顺风!”苏瑶说的咬牙切齿,满带怨气。

因为难得有了冠冕堂皇的休息理由,苏瑶狠狠的睡了个懒觉起来,还来不及享受假期,白笙安的电话就打来了,她苦着脸接起,但是听了他的话后,脸却渐渐变得惨白。

罗薇薇的帮佣死了。

尸体是在工人运送栽花的特殊土壤里发现的,死者叫李湘平,是罗薇薇家里一个普通的佣人,法医初步推断死亡时间是昨天下午的三点到四点之间,而这个时间段,罗薇薇正好和他们在一起,所以,警察请求她协助罗薇薇做不在场证明。

苏瑶自然是乐意去的,可心里的惊诧却是久久不能平息,她原本以为自己和罗薇薇只是萍水相逢,经年之后恐怕都再难相见,却不曾想,仅仅过了一天,两人却因为一起命案再次牵连在了一起。

罗薇薇说这是难得的缘分,仔细想想,还真是难得!

她一瘸一拐的出门,在路口等了不到十分钟,白笙安就来了,她尽量快的挪上了车,白笙安二话不说,发动车子利落的离开。

车子上路后,白笙安才开口道:“这次的事情肯定不简单,你不要主观臆断评判什么,他们问你什么,你回答什么,不清楚的,不确定的,统统说不知道,不要把自己卷进不相干的纷乱里。”

他语气低沉,神色严肃,眼底透着不容置喙的坚定,苏瑶看他这样的神情,知道作证这个事情远没有自己想的那么简单,乖乖的应下,没敢多问。

虽然她看不出什么破绽或者什么蛛丝马迹,但就她的直觉而言,这一连串的事情未免太过巧合,她受伤后恰好就碰到了罗薇薇,而这段时间里又恰好发生了命案,时间段卡的刚刚好,很难不让人怀疑其中没掺杂什么人为因素。

她把自己心里的疑惑告诉了白笙安,白笙安估计是看在她也算被牵连的一份子,难得的没有不耐烦,而是把昨天遇到罗薇薇之后的蹊跷之处仔细的告诉了她。

“首先,是路线问题,昨天我们打车回来的时候,明明有一条岔道可以走,但昨天罗薇薇却偏偏选择了一条容易堵车的主干道,她自然不会蠢到不认识路,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她要借此拖延时间。再来,是她在车上的表现,她一直在关注时间,却不是因为有重要的事情,如果真有重要的事情要解决,她肯定不会闲到在熙熙攘攘的人群里执着的要帮我们的忙,至于她说担心你的伤势,那更是托词,她很清楚,你的伤势一时半会儿根本不会加重。还有,她关注时间,却在等候的时间段里没有表现出一丝的焦虑和烦躁,反而有刻意拖延的意思,后来,她不经意的说了一句话,你还记得吗?”

苏瑶摇摇头,她还真没有这种察言观色的本事。

“她说了一句,反正也不着急,这句话是她在看了手上的腕表之后不经意说的。当时车上有伤员,怎么可能不着急,这与她之前的话完全矛盾,其实,她想表达的是,现在的拖延对她做某件事来说并不着急,还在她把控范围里。结合这些蹊跷之处,再加上她今天点名让你作证,很难不让人生疑。”

苏瑶一脸的似懂非懂,虽然这些细节她着实没有注意到,但是听到白律师这么逻辑缜密的分析,她还是觉得既敬佩又神奇,难怪他对罗薇薇没什么好脸色,大约从一开始就察觉出她的动机不纯了。

两人到了公安分局,临下车,白笙安又特意嘱咐她:“记住,只回答你知道的事实,比如说昨天下午三点到四点之间你确实和罗薇薇在一起,至于表象背后的东西,不要随便回答,少做烂好人,罗薇薇没你想的那么纯良无害。”

苏瑶看着他,觉得那双深邃的眼睛里似乎带了一丝关心的神色,但是一闪而过,快的没有留下任何痕迹,再看时,又仅剩下了冷淡,她全当自己眼花,郑重其事的点点头,开门下车。

作证的过程中,苏瑶有些紧张,双手在桌子底下搅的紧紧的,那警察咄咄逼人,似乎不是求证,而是逼供,她神经本就紧绷,脑海里又反反复复想着白律师的警告,瞻前顾后加上心有余悸,让她对自己的遣词造句充满了恐惧,生怕因为自己说错话再惹来是非。

“快点,罗总确实是无辜的吧?她昨天和你在一起,哪有时间作案!”

那警员忍无可忍,狠狠的拍了拍桌子,这突兀的声音瞬间让苏瑶回神,她深呼吸了一口气,搓了搓指尖发凉的手,把自己的思路理清了,尽量镇定的回答道:“罗薇薇是不是无辜的我不清楚,我只能把我知道的告诉你。昨天下午将近三点的时候,罗薇薇在步行街遇到了我们,之后热情的送我们去医院,路上在主干道上堵了一个小时,四点左右罗薇薇把我们送在市医院门口,之后我们就道别,至于你说的其他事情,我并不清楚。”

那警员听了她平淡无奇的叙述,气急败坏的猛敲桌子:“你怎么能不知道,你是罗薇薇不在场的证人,要你作证你就好好做,少说这种模棱两可的话!”

苏瑶作证的过程,白笙安也在审讯室外头的监控器上看着,耳边是刺耳的吼叫声,他看着她惨白的脸,和微颤的双手,脸色渐渐变得铁青,他压着声音问一旁的人:“里头审讯的是谁?”

一旁的警员看他气度不凡,气场强大,面色又阴沉,生怕是上头检查的人,唯恐拖累了自己的同事,磕磕巴巴了半天也不敢说话,白笙安勾唇一笑,眼底寒意逼人,比不笑还让人毛骨悚然:“怎么,怕出卖了自己的好战友?非法审讯和强行逼供,你觉得哪个罪名不用摘他头上的帽子?”

那人哆哆嗦嗦的还在纠结,从监控器里突然传出来苏瑶清浅却柔中带刚的声音。

“我当然不知道!我能和你保证的就是这一时间段她和我在一起,至于她为什么会突发好心送我,为什么偏偏赶在发生命案的时间段和我偶遇,并且送了我之后又去干了什么,我一概不清楚。如果你仅仅凭着所谓的证人就能保证一个人的清白,主导一个命案的侦破方向,那你们刑警这个职位岂不是形同虚设?再说,真正的嫌疑人从始至终没有露面,而我不过是出于好意来作证的一个证人,你对我大发脾气,又吼又叫,我帮忙作证是道义,我一个字不说扭头走人你也不能奈我何。再大的人物我也见过,咬人的狗可从来不乱叫!”

说完,苏瑶拎了自己的包包扭头走人,白笙安从监视器里看着她娇小却不怯懦的身影,又气又笑。

待她出来,他刻意沉着脸,在她头上狠狠一敲:“你见过什么咬人的狗?”

苏瑶还沉浸在自己的凛然正气里不可自拔,被他一敲,吓得直哆嗦,又品了品自己说的话,似乎不是什么好话,含沙射影的骂了白律师,她憨憨的笑,道歉的态度格外诚恳:“刚才一时着急,口误口误,你别生气!主要是那个警察太气人了,一看就是罗薇薇的内应。”

“不错,干的漂亮!”白笙安欣慰的摸摸她的脑袋,看着她一脸的不解,戏谑道:“是我带出来的人,一点亏都吃不得,平时倒是看不出来你有这么大的脾气。”

苏瑶面红耳赤,不知道是羞还是恼,他似乎很热衷于戏弄她,偏偏又让她无计可施,她愤愤的跺了跺脚,再次声明道:“这不是吃亏,是原则问题!”

这场略带蹊跷的作证结束后,白笙安心里始终觉得这个案子不太对劲,偏偏案发现场他没有参与,这让他有种无从下手的茫然感,他问了个正在值班的警察:“死者李湘平的尸体在哪里,我可以看一下吗?”

那警察爱搭不理的看了他一眼,不耐烦的说:“你是谁啊?你以为尸体是挂墙上的画啊?买个门票逮谁都能看!”

苏瑶吓一跳,心想这个人估计要完,这世上还没有敢这么和白律师说话的人,白笙安没有生气,神色自若,他皱皱眉,手指在办公桌上轻轻叩击,有些不知道怎么处理眼前的场面,最简单的方法就是直接说自己的名字,可是偏偏,这个丫头在跟前。

因此,他纠结半天,干脆说了声:“你们局长叫什么名字?”兴许他有局长的联系方式,也省了不少麻烦。

那警员翻了个白眼,阴阳怪气的哼唧道:“我们局长叫什么名字关你什么事?我们局长也是你随随便便能说上话的人?真是想起哪出是哪出!”

白笙安的耐性被耗尽,仅有的一点客套也懒得维持,他冷了脸,眸中冷光乍现,开口说话时声音阴沉,带了显而易见的不耐烦:“趁我好好和你说话的时候回答我的问题,我没有时间陪你在这推诿扯皮!”

那警员心里还是不服气,但是不知怎么的,就被他犀利的眼神给吓到了,嘴里不受控的回答:“王志斌。”

白笙安勾唇一笑,从鼻子里冷冷的哼了一声,无暇顾及他的神色,转身走人。

联系到了王局长,王局长自然是受宠若惊的把白笙安请到了办公室,把这个案子所有相关的资料都摆在他跟前,之后表情不太自然,几次欲言又止。

白笙安看资料的间歇抽空问他:“王局长有什么话就直接说吧,不用这么拘谨。”

王局长犹豫了一下,斟酌道:“那个……赵柯那个孩子是刚来局里的,好多东西不太懂,但偏偏家里头关系很硬,我也没必要得罪,我把他揪过来给你道个歉行不行?”

白笙安失笑道:“怎么,跟我说他有眼不识泰山?”

王局长局促的笑笑,白笙安满不在乎的说:“无知者无畏而已,不过他的性子太张扬,不适合在门面上,放在后勤吧,不然迟早出事。”

王局长如释重负的连连点头:“行行行,我听你的!”

看了整个案子的资料,白笙安并没有发现什么蹊跷之处,唯一比较特殊的是死者是在湿土里发现的,这是一个很重要的线索,对于破案肯定有关键性作用。

“我去看看尸体吧!”白笙安把资料收拾好还给王局长,起身准备往外走,王局长抱着资料小跑着跟上去:“白先生,尸体在解剖室里,你先过去,我去把参加尸检的人找过来。”

“嗯,好。”

王局长去找人,把在场的所有人都挨个嘱咐了一遍:“这可是大名鼎鼎的白笙安,不敢怠慢,我们可得仰仗着他,要是没有赵柯那样强硬的靠山,就给我恭恭敬敬的,把话捋顺了好好说!”

一群人被这阵势吓到,连连点头。

而毫不知情的白笙安进了解剖室,解剖室里的工作人员已经把尸体准备好了,他上前看了看伤口,主要的伤口就是从背部刺到肺里的刀伤,有很明显的刺了两次的痕迹。

他摸了摸伤口的深度和切缘,深度不深,切缘也不是很整齐,说明凶手刺的时候力道并不够,所以才又补了一刀。

正看着,王局长找的人就鱼贯而入了,白笙安神色微动,抬起头问:“法医在吧?死者的尸检报告给我看一下。”

法医是局里的老骨干,但是平时都偏安一隅,并没有怎么见过世面,因此,即便在这个自己儿子辈的年轻人面前,也做不到泰然自若。

白笙安看了看报告,死者的死因是大出血加右肺裂伤,血象正常,除此之外,身上还有多处不同程度的软组织挫伤,应该是挣扎过程中受的伤。

尸体已经被清洗过,就算有什么蛛丝马迹也早被冲洗掉了,白笙安摘了手套道:“带我去死者家里看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