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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满心惊疑,蹲下身去,正打算仔细查看。就在她身子往下蹲的那一刻,全身的警惕降到的最低。一道黑影狼一般从背后扑了过来,动作如闪电般迅速。

秦雯还没有反应过来已经被扑倒在地,她闻到一股强烈的男人味道,随后那人的唇就吻了上来,粗暴地封住了她的嘴。一只手按着她的手腕,另一只手抓住她的衣服,猛地一撕。

“哧啦”一声轻响,秦雯的衬衣被撕了下来,露出里面的文胸。秦雯脸色一变,张嘴便咬。那黑影吃痛,低哼一声,抬起脸来。借着月光,秦雯看到了他的容颜。那张脸,再熟悉不过。

是山虎!竟然是山虎!

他望着她,眼神近乎痴狂。那是一种她从来没见过的,如同野兽一般的眼神,充斥着人类最原始的欲望,毫无任何理智可言。秦雯顿时愣住了,呆呆地望着他,竟然忘记了反抗。

难道他疯了么?

就是这一愣神的功夫,山虎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只手铐,将她的双手拷在了背后。这个时候她才想起自己正被侵犯,想抵抗也已经晚了。他的脸埋进了她的胸口,手紧紧地捂住她的口鼻,令她几乎窒息。

空中响起男人粗重的呼吸,秦雯无法叫喊,恐惧、无助、绝望缠绕着她。难道她的清白,真的要葬送在这个男人的手里吗?

山虎还在撕扯着她的衣服,他的眼神,已经不像人类了。

可是,他没有发现,另一个人影正在缓缓走近。他的眼睛,也折射出一种近乎野兽的,疯狂的神色。

月色,似乎更加明亮了。

殷漓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正躺在一个长方型的窄小空间里,四周是一片碧油油的绿色。仔细看去,那绿色中似乎还有水流在汩汩流动,冰凉刺骨。

这是哪儿?她瞪大了眼睛,朝自己的身体看去。自己身上正穿着一件大红色的袍衫,袍衫上的金色凤凰栩栩如生,呼之欲出。

她猛地一惊,脸色立刻变得宛如冰雪,这里,这里莫非是主墓室的那口玉石棺材?她为什么会在这里?是谁把她放在这里的?

她觉得全身冰凉,冷汗如同泉水般从她的每一个毛孔里涌出来。她想要叫喊,喉咙里却仿佛卡着一块骨头,怎么也发不出声音来。

谁,谁来救救我!

她急得眼泪都快流出来了,脑子里闪现的,却是司徒翔那张刚毅却不失英俊的脸。司徒翔,你口口声声说我是你的女人,为什么在我最需要你的时候,你却不在我身边?

为什么你不来救我?

她知道自己的指责是无理取闹,司徒翔怎么可能知道她被囚禁在这里?她又以什么样的立场,来要求他救她呢?他们仅仅只是认识而已,或许,连认识都算不上。

殷漓很奇怪自己在这种时候,竟然还能想到这些东西,她果然不是个聪明的女人。

她用力去抬那压在自己头顶的棺材盖子。那盖子竟像钉死在棺身上一般,纹丝不动。她缩在这口活棺材里,觉得刻骨的恐惧。这样的恐惧,自她出生以来,只出现过一次。

在她很小的时候,和小朋友们一起玩捉迷藏的游戏。她躲进了一个很窄小的柜子里,那柜子放在老宅的储藏室,很隐蔽。正如她所愿,小伙伴们谁都没有找到她,她就一个人抱腿坐在柜子里。睡了过去,醒来时已经是深夜了,四周一片黑暗。

她很恐惧,想要从柜子里逃出去。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柜子的门怎么都打不开,像钉死了一般。任她在里面怎么喊叫怎么捶打,那两扇木门都紧紧地闭合着,仿佛要把她困死在这里。

她哭了,哭得很伤心,哭得天昏地暗日月无光。直到哭累了,再次睡过去,醒来时柜子的门已经开了。她永远不会忘记柜门开时的那个情景,白色的光突然倾泻进来,令她睁不开眼睛。只觉得门外站着一个人,一个高大的人,即使不看他的样貌也知道他很英俊,气宇轩昂。

他对她伸出手去,温柔地说:“小漓,来,你自由了。”

那个时候殷漓就发誓,今生如果要嫁人,就一定会嫁和他一样的人。

救她的人,就是她的父亲。

可是如今,在这个鸟不生蛋的沙漠里,她又能期望谁来救她?

就在绝望快要将她淹没的时候,突然哗啦一声,棺材盖一下子开了。外面有昏暗的阳光泻进来,她本能地用手来遮蔽阳光,却在一片模糊中看到一个人影。一个黑色的人影,站在棺材外面,冷冷地注视着她。

他的眼神,是野兽一般的凶狠。

三十七、玲珑窍

殷漓惊呼一声,猛地坐了起来,才发现自己还在考古队那宽敞的帐篷里,四周安静得只能听见她自己的呼吸。

她颤抖了一下,为什么?为什么她只能听见自己的呼吸?这个帐篷里,不是应该有两个人么?

她回过头,看见身旁秦雯所躺的地方已经人去被空,只剩下用来垫在沙地上的两层毛毯。

“小雯?”殷漓一惊,连忙摸了摸她所躺过的地方,一片冰凉。

她心中一寒,知道秦雯一定出事了,如果她只是外出如厕,刚离开不久,毛毯应该还是温的,可是现在…

“小雯!”她冲出帐篷去,营地里很安静,隐隐间还能听见从男人们居住的帐篷里传来轻微的鼾声。

“小雯!你在哪儿?小雯!”殷漓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大声地呼唤着,帐篷里的灯渐次亮了,陈羌、李教授以及那个叫小谭的年轻人一边穿衣服一边跑出来,问道,“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教授,小雯失踪了!”殷漓急道。

“什么?”一听秦雯失踪,李教授原本还睡意朦胧的眼睛倏地睁大了,“小雯失踪了?什么时候的事?”

“我也不知道,醒过来的时候她就不见了。”殷漓几乎快要抓狂,李教授连忙道,“小殷,你别着急,我们大家分头找找,兴许只是上厕所去了…”

“恐怕不会这么简单。”一个男声传来,殷漓用脚指头想也知道是谁,回过头,怒道,“你什么意思?”

说话的正是司徒翔,他身边跟着杰克和老四,谁也不知道他们是什么时候出现的,甚至都没有听到他们的脚步声。

“我的意思是…”司徒翔脸色森然,“山虎也失踪了。”

殷漓倒抽了口冷气,张媛媛和白云凝也穿好了衣服,走出帐篷,听到这话,张媛媛冷笑起来,刻薄地说:“我还以为出什么事了呢,原来是私奔去了。大家快找找,看丢了什么贵重物品没有。”

殷漓猛地回头,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她全身一凛,下面的话到了嘴边却怎么也不敢出口了,只得硬生生地吞回去。

直到很久以后,张媛媛想起那个眼神,还会心有余悸,她难以想象,一个外表温和的小女孩,竟然会有那样可怕的眼神,仿佛一把锋利无比的刀,一刀刺进了她的心里。

“山虎是什么时候失踪的?”殷漓冲司徒翔问道。

“不知道,我们睡醒后他就不见了。”

“石林都找过了?”

“当然。”

殷漓皱起眉头,脑子里突然闪过刚刚的梦境,不由自主地朝远处昭伶公主墓的废墟望去,无数根柱子矗立在夜幕之中,苍凉与阴森在瞬间划过她的心头。

她猛地回过头,对司徒翔冷声说:“你听着,你治下不严,如果小雯有什么事,我绝对不会放过你!”

司徒翔始终阴沉着脸,良久才道:“先找到再说吧。”

殷漓瞪了他一眼,转身便向昭伶公主墓奔去,松散的沙地上留下她仓促的脚印。

小雯。她在心中向世上所有的神仙祈祷,希望你没事!

当众人沿着绳梯爬下主墓室的时候,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那间宽敞的墓室里,溅满了鲜红的血迹,一具尸体倒在玉石棺材面前,满身血肉模糊,远远地只能看见肉糊糊的一团,殷漓几乎不敢相信那还是个人。

因为空气流通不畅的缘故,空气中弥漫着铁锈一般腥甜的味道,直灌人的口鼻,令人几乎窒息。

殷漓小心地往前走了几步,刚看了那尸体一眼,立刻低呼一声,双腿一软,跌坐下去。

一只大手适时地抱住了她的腰,她回头,看到那双冰绿色的眼睛里闪动着寒入骨髓的光芒。

一直以来,那绿色的眼睛就像是湖水,不起一丝波澜,可是现在,它们却像是在风浪中的大海,卷起巨大的波涛,海浪雪花一般在空中飞扬,殷漓几乎都能听到浪涛击打岩石所发出的轰隆声,震痛了她的耳膜。

殷漓知道,他发怒了,像一只被人猎杀了孩子的狮子,抖动着浑身的棕毛站起身来,一声怒吼,令天下万兽恐惧与折服。

司徒翔从来没有这样愤怒过,他的兄弟被杀了,那个一直崇拜他,把他当大哥尊敬的兄弟被杀了!而且还死得如此残酷,身上的肉被一片一片地割了下来,连脸上的肉都没有放过。但从他大张的嘴巴和眼睛依然可以看出,他死前承受了什么样的痛苦。

在被千刀万剐的时候,他依然活着,依然有意识!

司徒翔觉得全身的血液都开始沸腾了,他的世界剧烈震动起来,地动山摇。殷漓在他的怀中,深切地感受到那股悲愤从他的身体里气流一般冒出来,令整个墓室的温度都徒然下降。

第二个牺牲品终于出现了。殷漓抬起头,看到那幅尸毗王割肉救鸽图,图中的尸毗王神色平静,毫无痛苦。可是,真正被剐完了肉的尸体却真实地存在于众人面前,他身上所透出的苦痛,连杰克这样铁石心肠的人都不禁变色。

这个时候,她突然想起了小雯,脸色惨变,挣开司徒翔的手,焦急地环视四周,并无其他尸体。只是…那碧玉棺材,开了。

殷漓发疯似地扑上去,那棺材里,赫然躺着一个美丽的女子,穿着现代的T恤牛仔,正是秦雯。

“小雯!”她尖叫一声,连忙把她从棺材里扶起来,为她把了把脉,幸好还有心跳,只是全身上下都烫得吓人,仿佛刚刚洗完了三温暖一般。

“她怎么样?”一个声音在身后响起,殷漓诧异地回过头,见说话的竟然是杰克,不禁睁大了眼睛望着他,难以相信他竟然会关心小雯。

“我问你她怎么样了。”杰克脸色微微有些苍白,声音却是冷的。

殷漓没有答话,再次为秦雯把脉,脸上神情阴晴不定。

“看来是我错了。”良久,她才缓缓地道,眉间却皱成了川字,“我原本以为小雯只是中暑,她的脉象与症状也和中暑极为相似,没想到…竟然…”

三十八、冒险施针

“竟然怎么样?”杰克追问,眼神落到被殷漓扶住的秦雯身上,她沉睡的样子,真的和斯坦利亚很像,不是形似,而是神似,他几乎就要产生错觉,仿佛现在在自己面前的就是他朝思暮想了好多年的师父了。

“她应该是中了毒!”殷漓道,语气沉重,“这种毒我还从来没有见过,症状竟然与中暑如此相似…”

“中毒?”司徒翔一惊,道,“难道山虎也中了毒?”

“怎么说?”殷漓连忙问。

“山虎自从墓道里出来之后举动就开始非常奇怪。”司徒翔一想起那个卤莽、生龙活虎的山虎,胸口就像要炸裂了一般疼痛,“他目光呆滞,也不吃饭喝水,经常坐在车子里发呆,而且他还…”说到这里,他微微顿了顿,眼神变得极为复杂。

“还什么?”殷漓急道。

“他还经常自言自语,叫着秦雯的名字。”司徒翔实在想不通为什么山虎的表现就像是一个未经世事的毛头小子,对秦雯如此迷恋,这根本就不符合他的性格。现在想来,必然是那种未知的毒药在作祟。

“玲珑窍?”他的话还没有说完,殷漓就惊呼起来,“不可能的!现在怎么可能还有那种东西!不可能!”

“玲珑窍?”众人面面相觑,这是什么东西?

“玲珑窍是从西域传入中原的一种药物。”殷漓用不可置信地语气向众人解释,“这种药物最早的记载在春秋战国时期,是由西域商人带过来的,相传有一种奇怪的功效,可以将人内心中的欲望无限放大,从而令其丧失心智,作出违背本性的事情。甚至与另外一种东西合用之后,还可以操纵别人的言行。但是玲珑窍制作方法极为阴毒,世代都被朝廷所禁止,在西汉中叶就已经失传了,现在怎么会有?一定是弄错了!一定是弄错了!”

“阴毒?”杰克接口道,“怎么个阴毒法?”

殷漓望了他一眼,说:“需要六六三十六个童子和七七四十九个童女的心脏作为药引,合同另外五十六种珍贵的奇花异草一起放入千年铜鼎中炼制,火候一定要精确,在炼制的过程中还要不断地往里面放入新鲜人血,一直练九九八十一天。开炉之前,要在炉前献上一名身份高贵的美丽女子作为祭品,将她投入炉火之中,方才可以开炉。炉中的红色粉末,就是玲珑窍。这些用作药引的心脏,也必须是新鲜的,现在怎么可能有人为了炼丹药而大规模的杀人!真的是不要命了吗?”

众人沉默了下来,考古队只有陈羌和白云凝跟着下来了,两人互望着,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一时间气氛变得极为诡异。

良久,老四突然开口,说:“会不会是墓室里原本就有这种药?”

殷漓一震,脸色变了几变,似乎悟到了什么,惊道:“难道…难道是昭伶公主面纱揭开时的那阵香味?是了!古书上说‘玲珑窍’蒸发之后无色,却有一股腥甜的异香,像是腐烂了之后的玫瑰花的味道,现在想来,当时那个香味,确实很像!”

“既然这种毒药这么厉害,为什么当时我们都闻到了,却没有事?”老四和山虎平时就像亲兄弟一样,现在看到兄弟惨死,满心的愤怒,不禁大吼道,“为什么我们都没事?只有他死了?”

“老四!”司徒翔出声制止,心中却一阵绞痛。殷漓将秦雯从棺材里抱出来,让她靠着棺材坐下,缓缓道,“就算我们吸入的那种气体是玲珑窍,也是在这个地下待了两千多年了,药效肯定会有所改变。虽然古书上没说,但依常识来看,它的效用会大大减弱,人的体质不同,受它的影响也就不同。山虎是被人杀的,如果我没有猜错,杀山虎的,肯定是另一个受了玲珑窍影响的人!”说着,她的目光落在了秦雯身上,多了一丝忧郁和担心,“小雯也中了它的毒,发高烧,昏迷不醒,应该都是中毒的症状。至于那个人为什么不杀小雯,就不得而知了,如果他真的只是按照壁画上的故事来杀人,杀了小雯不是正好?”

“也许他是想每天杀一人?”杰克道。

“也许…”殷漓脱下自己的外套,套在秦雯衣衫不整的身上。虽然她衣衫褴褛,但好歹裤子是完整的,应该没有被侵犯成功,只是若想要侵犯她的是凶手,为什么凶手没有再进行下去?

她转过头,望了一眼那具血肉模糊的尸体,最后还是因为太血腥而不得不把目光移开。现在看来,只有一个解释了,中了“玲珑窍”毒的山虎抵抗不了自己的心魔,从而想要侵犯小雯,只是他还没有得逞,就被凶手给打断了。

可是,能制得住山虎的人能有几个?何况是在山虎几乎完全丧失本性,连身怀绝技的秦雯都无法反抗的情况下?

她抬起头,正好迎上司徒翔的目光,他的眼中也有顿悟后的惊诧,能杀得了山虎的人,只有三个:他、杰克、老四!

出墓道的时候所有人都沉默着,山虎的尸体被毛毯卷着,老四抗在肩上,秦雯却由陈羌背在背上,她的身体,越来越烫,陈羌不禁汗如雨下。

几人一出来,李教授等人就围了过来,他不敢去看山虎的尸身,只是焦急地望了秦雯一眼,说:“小秦…她没事吧?”

“有事,而且很严重。”殷漓伸手摸了一下她的额头,脸部肌肉痉挛了一下,说,“陈大哥,麻烦你把她放下来,不能再拖了,我要在这里给她施针!”

“施针?”李教授一听,脸色都变了,“小…小殷,你…你可要想好…这个针…可不能乱施的,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

“现在管不了那么多了。”殷漓眉头紧皱,额头渗出点点汗珠,从随身的挎包里掏出一个小皮包,然后又从皮包里掏出一块红色的布,层层打开,里面竟然插着数根大小不一的银针,在月光下闪动森寒的光。

陈羌将秦雯放在一块较为平整的石台上,殷漓示意大家回避,然后脱下披在她身上的外套,她的肌肤细腻白皙,月光洒在上面,现出一种近乎雪一般的白色。

可是这个时候殷漓没有心思去欣赏她的皮肤,从红布上抽出一根针来,望着手中的针,她犹豫了一下,虽然对人体的穴位她早已背得滚瓜烂熟,在假人身上也试过无数次,但在真人身上施针却还是第一次。她的手微微颤抖起来,知道自己这一针下去,只有两个结果,一个是保住秦雯的性命,另一个,就是置她于死地。

恐惧春风一般刮过她的心头,她迟疑地望了望秦雯,她脸色发青,身体越来越烫,连嘴唇都呈现一种可怕的乌青色,如果再不施针,恐怕也逃不过一个“死”字。

不行!不能再拖了!

她咬了咬牙,心下道:“外祖父,成败在此一举,我一定不会让你失望!”

她手腕一动,那根银针便扎进了秦雯的脖子,秦雯突然睁开眼睛,尖叫一声,然后软软地倒下去,闭上了眼睛。

众人听到叫声,都顾不得许多了,纷纷围了过来,只见秦雯面如死灰,嘴角涌出一股黑血,划过她白嫩的面颊,滴落在石头上。

杰克脸色一变,连忙伸手探了探她的鼻息,突然暴怒道:“她死了!你…你杀了她!”

众人闻言,都倒吸了口冷气,李教授被他一吓,几乎晕厥。殷漓正心烦,听他如是说,不禁冲他吼道:“不懂就不要乱说,给我滚一边去!”

说罢,又从红布中抽出一根针来,用食指和中指在她的胸口探了探,然后将银针扎了进去。

这次秦雯没再醒来,只是两股散发着恶臭的黑血自她的双眼汩汩而出,像流出满脸的血泪。

杰克大急,一拳向她击来,口中叫道:“你到底要做什么?”

他的拳头还没有碰到殷漓,就被一只大手接了下来,他抬头,看到司徒翔那双冰绿色的眸子:“杰克,殷小姐出自医学世家,如果你没有其他办法,就不要再添乱了。况且…”他微微顿了顿,道,“这件事与你无关。”

杰克神情一窒,喉头仿佛堵着块鱼骨,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他瞪着司徒翔,良久才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没错,是我多管闲事了。”说完退到一边,什么话也不说,只是愣愣地望着满脸是血的秦雯,心中涌起一阵疼痛,她仿佛又看到了那个女人,那个他想念了那么久了女人。也许…她也和秦雯一样,死了吧?

殷漓没时间去理会他们的争执,一心想着秦雯的毒,全身上下每一个毛孔都在往外冒汗,她又抽出一根针来,这一针,下的是死穴,如果稍有偏差,小雯必然再难复苏。

她抬起头,望向那一轮明月,月亮很美,美得仿佛是另一个世界的风景。

三千多年了,她家的医术已经传了三千多年了,希望不会在今天,毁在她的手里。

她狠狠咬住下嘴唇,一针扎了下去,那针刺入秦雯的头顶,一股黑气立刻冲出,像是汽车尾气般猛烈。空气中立刻弥漫起一阵恶臭,像是腐烂了几千年的尸体一般,众人掩着口鼻,纷纷后退,害怕这臭味也带着剧毒。

待头顶黑气散尽,秦雯终于缓缓地吐出一口气来。殷漓大喜,眼泪几乎夺眶而出,伸手为她把脉,脉象虽然很弱,但终于又有了心跳,呼吸也渐渐平稳起来,原本满身的高温也渐渐退了下去,青灰的脸也渐渐恢复了红润光泽。

“小雯…”殷漓抱起秦雯,用纸巾为她擦去脸上的黑血,一边哭一边说,“我总算是没有辜负外公这么多年的教养,你的命总算是保住了。”

杰克悬在心上的一块巨石在这一刻落地,他忽然生出一丝感恩的心来,谢天谢地,她终于没事了。

也许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的这种感情,究竟是出自对秦雯的关心还是对斯坦利亚的爱,毋庸质疑的是,他的心第一次感到了温暖。

“小殷,小秦没事了吧?”李教授都快被这些年轻人搞得精神衰弱了,战战兢兢地问道,“她身上的毒都解了吗?”

“还有些余毒。”殷漓想了想,道,“还需要药物治疗一段时间才能复原,还好这次出来我带了不少药,应该没问题。等余毒都排尽了,小雯就能醒了。”

李教授松了口气,道:“谢天谢地,谢天谢地。”

天渐渐亮了,殷漓把秦雯带回帐篷,考古队的众人都各自回去复原发掘出的各种古物了,只是被困在沙漠的阴影还是如同乌云一般笼罩在众人的心头。

山虎和郭桐的尸体安置在神庙废墟里,因为沙漠中不好保存尸体,只能埋在沙地下面。埋葬两人的时候殷漓一直站在一旁观看,她觉得很悲哀,也很可笑,两个身份遭遇相差如此巨大的两人,在生前甚至敌对的两人,死后却葬在一起,手足相抵,宛如兄弟。

考古队里的气氛越来越压抑了,对死亡的恐惧让所有人都有些神经质。按照主墓室里的壁画,还应该会有一个牺牲者,被砍下头颅。谁都不想成为这个断头者,一入夜,就缩在帐篷里,不敢出门一步。

殷漓的帐篷里依然只有她们两人,她给秦雯吃了药,秦雯一直都在流汗,流出的汗水夹杂着黑色的物质,将铺在她身下的毯子染成了一片黑色。

殷漓一边给她擦汗,一边给她喂水,她们带来的水已经所剩无几了,她正在发愁,却听见门帘响动,进来的竟然是司徒翔。

“是你。”殷漓望了他一眼,心里涌起一丝异样的情绪,“你来做什么。”

司徒翔什么也没说,放下一个大水壶就朝帐篷外走去,殷漓拿起水壶,里面满满的,拿在手里很沉。

她的心里溢满了温暖,转身追出帐篷去,说:“司徒,我想和你谈谈。”

“你想和我谈什么?”两人走出营地去,在一个隆起的小沙丘上,月光正好,将两人的脸照得苍白暗哑。

“你觉得…谁会是凶手?”殷漓望着他,道。

司徒翔沉默下来,他觉得她眼中有些未可知的东西,那些东西让他隐隐有些不安:“你想说什么?”

“相信你也发现了,能够杀得了山虎的人,只有你、杰克和老四。”殷漓缓缓道,“当然,还有小雯也有这个本事,不过以她中毒的状况来看,凶手是她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你到底想说什么?”司徒翔皱起眉头,他不喜欢她说话的语气,那种自以为是的口气,仿佛她什么都能看穿一般。

殷漓望着他的眼睛,那双冰绿色的眸子在月光下更加耀眼迷人:“司徒,我一直很在意,那天你说了句很奇怪的话,这句话令我百思不得其解,甚至让我产生了近乎疯狂的猜想。”

司徒翔一怔,眼中迸发出一丝愤怒和杀意,殷漓笑了起来,笑容如月光般皎洁明亮。

三十九、梦游

殷漓回帐篷的时候月已西沉,掀开帘布,正打算拿水给秦雯喝,却突然一怔,脸色骤然大变。

不见了!秦雯又不见了!

在那块被秦雯的汗水染成黑色的毯子上,已经空空如也,旁边的水壶好端端地立着,没有动过的迹象。

这…这是怎么回事?殷漓惊诧至极,小雯身上的毒还没有清除干净,根本不可能醒过来…难道…难道是有人将她掳走了?

会是谁?谁掳走了她?

殷漓的脸色渐渐由白转青,似乎只有一种可能。

是凶手!是那个凶手!他害怕余毒排尽的小雯醒过来,他害怕小雯拆穿他!

他要杀人灭口!

不!殷漓尖声大叫起来,转身冲出门去,发了疯似地到处找秦雯,整个世界都乱了,在她的眼中,周围都是凌乱的,嘈杂的人声,惨白的帐篷,昏暗的黄沙,一切的一切都变得不那么重要了,她只觉得自己的世界天旋地转,她听不见自己的声音,但她能够感觉到自己的喉头在剧烈地颤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