舌齿间那鲜美到销-魂的感觉无法言表,香浓到只记得母鸡的好,回味好半天,我用袖子抹去嘴边的油香,一脸陶醉得对叶妈妈说道,“阿姨,太好喝了,我这辈子都会记住这碗鸡汤的。”

我偏头一脸严肃得对叶知秋说道,“叶知秋,你可真幸福。”

叶知秋似笑非笑得望着我。我意犹未尽得捧起汤碗,一饮而尽,直到碗里再也见不着浓稠泛黄的汤汁。放下碗,我又无比认真得问叶妈妈,“阿姨,你那祖传秘方卖吗?贵也没关系,我慢慢存钱买。”我皱了皱眉,“我妈妈虽然是广东人,可每次煲出来的汤…”我犹自回味了一下,“跟中药似的。有一次,我们回乡下爷爷家,我妈炖本鸡汤,放了一堆奇怪的东西,黑乎乎的,硬是把本鸡汤炖成了乌骨鸡汤。”

往事不堪回首,我脸皱成了一团,“后来我爸爸悄悄把那锅鸡汤倒进了爷爷家的猪槽里,猪以为我爸爸要害它们,都吓得躲开了。”我不甘心得又重复了一遍,“阿姨,你那祖传秘方卖吗?”

在座叶家人均楞了一会,随即笑声大作,坐我隔壁的叶知秋虽沉静如水,但忍着笑捧碗,以致饭碗一上一下微微颤动的模样,充分表明,他被我取悦了。叶知秋仙风道骨的爷爷不动声色得继续嚼咽,看似稳如泰山,可微眯的眼角泄露了笑意。叶阿姨嘴角一弯,刚想开口,陆蕊凉飕飕的声音响起,“叶姨的秘方可是只传媳妇的。”说完她朝叶阿姨弩了弩下巴,黑脸骄傲自得,“对吧,叶姨?”

这黑妹的嚣张不可一世我尽收眼底,我那本甜丝丝的媳妇的心,倏地有一滩黑心的水渗出,恨不得全泼在她那身黑鲤鱼皮上。但此刻叶家人在场,小不忍则乱大谋,我薄唇开咧,朝叶知秋露出我洁白的牙齿,“这样啊,叶知秋,那我将来问你媳妇买,你让她一定要答应啊。”

我嘴上客气,心道,将来人和秘方都是我的,我问我自己买东西,我不答应才怪。听我说完,叶知秋喝汤的动作滞了滞,转头瞥我一眼,墨黑的漂亮眼珠掩在镜后,像是片深色辨不清能见度的海。他只是沉默的点点头,道:“你喜欢就好。”

我孜孜不倦得求方,简直是隐形的马屁炸弹,把叶家人炸得乐开了花,尤其是叶阿姨,她又起身为我盛了碗鸡汤,“阿姨说笑的,蕊蕊还当真了。桃花喜欢的话,阿姨回头给你抄一份,其实做法特别简单,就是要有耐性。来,再喝一碗。”

在陆蕊异样的目光下,我恭敬得接过鸡汤,嘴像抹了蜜糖,“爷爷,叔叔,叶知秋,你们家的生活可真是皇家级的。”

叶知秋捧着碗不动,我知道他用心在听。叶叔叔兴致盎然得嚼着菜,不解,“哦?皇家级?”

我咽下口美味的鸡汤,一脸正经,“因为阿姨的厨艺是御厨级的啊。”

叶家人再度哄堂大笑。银白水晶灯下,我有种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轻飘感,我真是到哪都是女主角。

夜幕已深深来临,窗外树影摇曳,晚饭在欢声笑语以及飘香中倏然过去。饭后,我收拾书包,恋恋不舍得准备离开。陆蕊因为家里人上门催回,在我放鞭炮似的璀璨眼神下,一脸不情愿得悻悻离开。她离开的背影是如此的寂然,在憧憧夜影中,散发出一种令人迷醉的美,我很客观的发现,她全身上下,就数背影最美。

这姑娘,也就背影值得人爱啊。

叶知秋近在咫尺,我用电影慢动作的速率整理书包时,灵机一动,遂掏出数学卷子,对身旁的他说,“叶知秋,这张卷子我好几个地方不懂,能问问你吗?”

叶知秋扫了眼我的卷子,伸手接过,“哪里不懂了?”

我俩坐在真皮沙发上,我拿着笔等待叶知秋的讲解时,灯火通明的叶家客厅里进来三两客人,叶家长辈纷纷放下手中事务,热情起身招呼。叶叔叔向我俩做了个手势,“桃花你再留会,太晚了,待会叔叔送你回家。你们俩去书房学习吧。”

天籁啊。我终于有机会与叶知秋独处了。

心花怒放了一万次,我却不得不努力抑制我内心的亢奋,有些辛苦。好在我天赋秉异,前一秒还是闪着星星眼的花痴,下一秒就是钻研学术的思想者。

我钻研门。

叶知秋的家萦绕着蓝紫色桔梗花的清香,站在二楼书房门口,我环视了一圈后说,“叶知秋,你家真的有很多门呢。”

叶知秋有些讶异,只是挑眉注视我,等待我继续。

我畅然微笑,指了指他腰上的钥匙,“本来我很纳闷你为什么有那么多钥匙,现在终于明白过来了,因为你是皇太子嘛。”

叶知秋长着水痘的俊脸现出困惑,“我是皇太子?”

我点点头,“你家的生活不是皇家级的吗?那你就是皇太子啊。一般来说,皇太子的家里,门都比较多,故宫就是这样子的。”

叶知秋被我唬得一楞一楞,随即牵出能融化冰霜的柔笑,看花了我的眼,“桃花,我真的被你打败了。”他正准备扭开把手开门,冥想了几秒,回头嘱咐我,“进了书房不要怕,”而后莫名其妙蹦出几个字,“都是假的。”

悄悄的走廊,我正沉浸于我和叶知秋难得的独处时刻,用执着的大眼追随者叶知秋的侧脸,

我心融化了一片,那直挺如线的鼻梁,那唇线分明的嘴角,那英气的眉毛,叶知秋在我眼里,简直就是米开朗基罗刀下的大卫,长着水痘的大卫。

我根本没琢磨叶知秋的话,目眩神迷中仓促得点点头,然后我说,“叶知秋,你的英文名是什么?”

他刚准备开门,回头看了我一眼,“我没有英文名。”

我不假思索得建议,“就叫David吧。”

叶知秋笑笑没有说话,顾自开门走进。而我也饿虎扑羊得随后冲了进去,随后胆小如鼠得抱住了…叶知秋。

书房深色窗帘被风掀起一上一下摆动,我只觉得晚间阴风阴森四起,吹得我倒抽一口气,战栗到双腿发抖。我牙齿已经嘎吱嘎吱打架,感觉身体的温度正渐渐冷却,于是我死死攀住了室内唯一的发热体,“叶…叶知秋,你…你们家怪不得这么多扇门啊,不然…要出人命啦。这…这是叔叔还是阿…阿姨啊,呀呀呀,他还会动…”

眼前立于门帘边的纯白骷髅架,以狰狞的骨架,左右抖动的姿态欢迎我,那深不可测的大口仿佛吹出黑洞里的浊气,乌气蔓延,好似在说,“小朋友,去我们阴间玩玩吧,最近孟婆汤买一送一,走过路过不要错过。”

叶知秋意识到我来自内心深处的恐慌,想推开我,却见我垂死挣扎于恐怖片中,愣在那里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最后我只听一声长叹,他拍拍我的肩膀安慰我,“桃花,我说过是假的,不要害怕。”

昏暗中,他年轻安心的气息安抚着我和我的心跳,我飞窜的心跳频率渐渐平缓,而在我意识到一个事实后,这不省心的心跳又加速搏动,有如坐在云霄飞车的最高处,生与死边缘,灵魂挣扎在脱壳与不脱壳之间。

爱神眷顾我,我终于又一次吃到叶知秋的豆腐了。

虽然我的灵魂已经安然归位,但好在这世上存在江湖骗子这样伟大的职业,我身为江湖骗子—我爷爷的后代,多少学到了几分手艺,说不上精湛,但基本能够取得执业证书。

脚不抖了,好在可以装抖。声音不抖了,好在可以装抖。我眨着水汪汪的大眼,拿出电影院里少女软绵绵抱住男友的必杀演技,抖抖飕飕得问叶知秋,“真…真是假的?你没骗我”

我天生就是干这行的,言语间那逼真的哭腔,已注定我成为这个行业的佼佼者。

两人身体相贴的滚烫感,叶知秋想必已经感觉到,并且非常尴尬,因为他的脸红了,像是有两朵红花贴在脸上,而始作俑者,就是我。

叶知秋抿唇沉默了一下,不动生色得悄悄推开我,使我俩之间有了一点间隙。他的脸更红了,低头快速走到骷髅架边,低头指着它说,“真是假的,桃花你看,是塑料做的。”

然后他指着旁边书柜上五颜六色的人脑模型,“那个也是假的,全是模型。”

我还是感觉有些后怕,迅速绕到叶知秋身后,在他的掩护下贼头贼脑得观察他家顶天立地的书柜,墙上龙飞凤舞的字画,最后还是把视线定格在骨架上,我仰头看着叶知秋说,“叶知秋,我吓得魂飞魄散了,你帮我看看,我魂还在吗?”

听此,叶知秋泛出了调皮的笑容,纯真如小孩子。他倾身用耳朵仔细听,少顷,假正经道,“在,我听到你的魂魄说它打酱油回来了。”

我们对视一眼,双双俯身大笑。

笑到肚子开始疼痛,上气不接下气,我向叶知秋求救,“叶…叶知秋,我笑…笑得接不上气了。救我救我。”

叶知秋憋着笑拍着我的肩膀,轻轻问我,“好了吗?”

我终于接上了气。而后我踱步到骷髅骨架的旁边,从上打量到下,然后我抬起头问叶知秋,“叶知秋,这是叔叔还是阿姨?”

叶知秋沉吟片刻,抚着下巴答道,“应该是男性。”

我双眼顿时放光,拍着骨架的肩膀,冲叶知秋使了个眼色,“叶知秋,我们给这吓人的叔叔起个名吧?”我抱着肩膀凝神思索了两秒,豁然开朗,“就叫贞子爸爸。”

第十八朵

叶知秋的嘴角弯起像天边那轮美轮美奂的月牙,眸色如夜一般深,他呢喃似的回味了这个名字,“贞子爸爸?”而后他玩心大气,调皮得朝骷髅架招招手,“嗨,贞子爸爸,这是桃花。”他含笑瞥了我一眼,却对着贞子爸爸说话,出人意料得蹦出一句,“你家贞子呢?”

我吓了一跳,摆着手冲了上去,强撑笑脸,“哎哎叶知秋,你就让贞子小姐好好呆日本吧,别把她招来了。”我咽了咽口水,胆战心惊得瞟了眼随风扬起的窗帘,夜曲正悄悄奏起,贞子她怕已睡醒了,而现在她又在哪一带活动呢?

夜风吹醒了我全身的毛孔,我小声凑近叶知秋,“叶知秋,那个…我会怕。”

叶知秋气定神闲,目光里透出一丝狡黠,“那贞子想念贞子爸爸了怎么办?”

我的牙齿又不由自主得嘎吱了两下,四下张望了一眼,就怕叶知秋坏心得说,“桃花,贞子来了,就站在身后,看,她还把头落在了日本。”

作为一个无知的笃信有鬼论的美少女,我倒抽了口凉气。随即心里有些懊悔,寻思着,今晚玩过头了。人都说隐没于人海的人狼,总会在月圆之夜,被皎洁月光逼出狼的原形。而这个清凉的月夜,我的插科打诨,竟逼出了叶知秋温润面目下的狼性。

这样一个温敦的少年,竟也会有一张半兽脸,因为长满了水痘,进而更加可怖。

我干笑了两声,死死盯着叶知秋正经的脸,而因为他满脸的正经,以及他左边的贞子爸爸,右边可怖的逼真大脑模型,催生了我马上回家抱妈妈,最好再喝点母乳压压惊的想法。

但我念及拥有与叶知秋独处的时间实属不易,哪怕他成了耍弄我的半兽人,他总算是个人。毕竟其他男人,大多只能算是野兽,更别提有些还是“禽兽”。

能遇到一个半兽人,已是我毕生对男人的最大追求了。于是我与叶知秋之间展开了一段这样的对话。

我说,“叶知秋,你不可以这样吓我,你要知道我不仅怕贞子,还很恨她。”

叶知秋问我,“怕可以理解,但问什么会恨她?”

我说,“因为去年我爸爸出国开会,我妈妈去外地演出,我妹妹不知好歹看了午夜凶铃…简直是噩梦的开始。那晚我爸深夜打来电话,电话一响,我妹妹居然吓得尿床了。天啊天啊,我不能再说了,快气死我了。”

叶知秋听得津津有味,“你为什么生气?”

我说,“我不想说下去了。”

叶知秋不动声色得伸手推了推贞子爸爸,见它在空中吱吱摇晃,“你不说,那我就让贞子爸爸委托贞子一件事。”

“什么事?”

“晚上给你家打个电话。”

“好你个叶知秋,你、你居然威胁我,我要告诉老师。”

“告诉老师什么?”

“告诉老师你装得像绵羊,其实是大灰狼。”

“那我就告诉老师你尿床。”

“你、你、你…我再说一遍,尿床的不是我,是我妹妹,那家伙居然还在我妈妈面前诬陷是我,气死我了,真气死我了,我除了小学二年级跑步比赛前一天尿过床外,再也没尿…”

当我把剩下的“床”咽下去的时候,我终于意识到自己多么愚蠢无知得泄露了我的秘密-----我九岁还在尿床。

聪明如叶知秋,果然马上捕捉到了重点。他一向俊秀敦厚的脸竟流露出了一丝促狭,“桃花,小学二年级的时候你九岁了吧?”

我摸着头支支吾吾了半天,最终狠了狠心,咬着牙撂下狠话,“叶知秋,我看错你了,你根本就是个坏心眼的家伙,我真不该给你送考卷,我走了。”

说完,我跺跺脚,转身欲走。

“桃花。”叶知秋在我身后及时叫住我。而当我转身,对上一双漆黑的眸子,没有促狭,没有调皮的笑,我眼中的叶知秋又蜕变为最初的他,真诚并且克制,眼中那隐忍的急迫,被遮挡在反光的镜框后,淡淡的融进了夜色。他缓缓道,嗓音深沉动听,“桃花,谢谢你,今晚我很开心。”

将骚动的狂喜按捺住,我嗔怪得瞪了他一眼,语气却是甜腻腻的,“哼,你是开心了,那我不开心了,怎么办?”

我微昂下巴,决定学学所有偶像剧的女主角,在得了便宜后好好卖个“乖”,以彰显自己不俗的身价,毕竟刚才我在心上人面前和盘托出尿床的丢脸往事,所以此刻,我怎么的也得给自己挽回点尊严。

感谢孙子老先生教了我一招“欲擒故纵”,我义无反顾得背起书包后抬脚就往门的方向走,心里千万次的念叨着,“叫住我,叫住我,你再不叫住我今晚就喊非礼了,然后咱们直接把事情定下了,省得我还要费尽心机诱惑你。”

我其实挺想大叫一声“非礼”惊动叶家上上下下,然后长辈一声槌子下,我俩的姻缘尘埃落定,从而气得那堆男女配角少活个一年两年。但上天显然不想让我和叶知秋这两个小尘埃太早落地,于是叶知秋即使得叫住了我,用晓之以情动之以理的声音感化了我,及时阻止我成为乱喊“非礼”的女流氓。他说,“桃花,对不起,我太高兴了,开个玩笑。你不要介意。”

我背着他扯出胜利者的微笑,转过身时那抹笑挥之不去,牢牢得贴在我的脸上,背叛了我的意念,我走到他面前,见他又有淡淡的忧郁浮上脸,终于绕过了他,“叶知秋,我很介意。你能忘了我9岁还尿床的事吗?我比我妹妹有出息多了。”

叶知秋抿笑点点头,“是,你比大多数人都有出息,蕊蕊初二的时候也还在尿床。”

我心一沉,看着他不说话。

他插着兜,环视了下四周,继续说道,“我家里人都是医生,所以说,难免书房有些…特别,我见你还是很害怕,所以想逗你开心来着。”说完他绅士一笑,“桃花,绝对没有冒犯你的想法,你来看我我真的很高兴很意外。”

我的心还是在不断下沉,像是心灵深处有些蠢蠢不安的东西拖着我下沉,我只是用我的眼神注视着叶知秋,想浸透到他内心深处窥个究竟,却全是枉然。于是我摊手,假装镇定得朝他甜甜一笑,“哈叶知秋,你脸红什么?呀呀,水痘也红了。”

欢快得叫了两声,我凑近他,要细看他脸上那一颗颗醒目的红豆。我继续揶揄他,“哈哈,你脸上的红豆可以挖下来做红豆棒冰了,对了对了,就叫书呆牌红豆棒冰。”

“我就知道你一直把我当成书呆。”叶知秋尴尬得退了退,脸讪笑着。

我又迈进一步,不肯饶过他,“是啊,你是我见过最英俊的书呆,我是赞你才貌双全啊。”

他终于忍不住开口,“桃花桃花,别再靠近我,我好几天没洗澡了。”

我闻言,指着他捧腹大笑。见我笑得如此开心雀跃,叶知秋更加讪讪,脸上青一阵红一阵,表情很是滑稽。他抬手欲摸脸,我笑在了半途,指着他喝令道,“别,别摸,摸了你就只剩下才了。”

事实上,虽然我这个人最看重人的内在美,但纵横江湖那么多年下来,我发现内在美成了我生活的大米,是必不可少的主食。而外在美则成了下午茶,没有也就罢了,但有的话,绝对是身心愉悦,是生活质量的上上体现。

谁会拒绝叶知秋这样的又是大米又是下午茶的全能型呢。

叶知秋听到我的喝令,愕然后放下了手,用冷静的声音说道,“我只是想调整一下眼镜的位置。”

我被口水噎住,站在那里好半天没了动静。

此时敲门声响起,而后叶爸爸温和的脸出现在门缝中,他犹豫了一下后招呼道,“你们俩差不多了吧,桃花,叔叔送你回去。”

我马上意识到我跟叶知秋这样诡异的对立姿势太容易让大人浮想联翩,毕竟早恋已经成为时下主流抨击对象,就跟毒瘤似的,家长们人人喊着“扫黄扫赌扫早恋”,简直不给我们这些早恋的人一点生存空间,只能一声叹息。

我连忙道,“哦,叔叔我正跟叶知秋道别呢,我不麻烦您送我了,我自己打的回去。”

然后我冲叶知秋笑笑,“叶知秋我已经跟你道过别了,就不用道第二次了吧。”

叶知秋在后面送我,“好,我送你。”

我婉拒了叶叔叔送我的好意,在叶家人类似暖暖春风的欢送中,轻飘飘得到了门口,临走时我不忘对叶知秋的爷爷说,“爷爷,我能有机会尝尝您的茶吗?您跟我爷爷一样,看起来就是世外高人。”

叶知秋爷爷捋捋白须,笑言,“小朋友,那有什么问题,爷爷这一堆茶就等人来喝呢。既然都是高人,你什么时候介绍你爷爷跟我认识啊?”

我困惑得眨了眨眼睛,“爷爷,恐怕有些困难。我爷爷虽然也算高人,但跟您估计有一些代沟,你们可能聊不到一块,容易冷场。”

叶知秋爷爷问,“那你爷爷高在哪?”

我昂了昂头,语气骄傲,“我爷爷可是养猪专业户啊。”

叶家人再度齐声大笑,笑声撒满了绿意盎然的院落,荡漾在鲜活的夜的空气中。

夜色已经深得似偏幽幽的海,星星如发亮的羽毛点缀在蓝丝绒般的夜空。叶知秋送我到小区门口打的的时候,此时迎面走来一个人。我心咯噔了两下,是尹瑞。

叶知秋朝尹瑞挥了挥手,“尹瑞,干什么回来?”

尹瑞狭长的桃花眼在我俩身上左右来回,最后眯眼媚笑,“打酱油回来呢。”

第十九朵

我用警惕的眼睛斜睨着尹瑞,女性的直觉告诉我,这个电眼男人会坏我好事。毕竟历史上长着这种妖孽眼睛的男人,采花贼奸臣同-性恋辈出,人品没有,人渣无数。

尹瑞果然是渣子。他笑看我说,“桃花,一天见到两回,我们还真有缘呐。”然后他走近我和叶知秋,朝我笑了笑,却对着叶知秋说话,“知秋,我就知道桃花对我家感兴趣。”转过头他欠扁似的冲我卖笑,“桃花,要不要去我家坐坐?”说完,他若有深意得望着我,吐出了更有深意的一句话,“桃花,你应该知道我家就在叶知秋隔壁的隔壁了吧。”

他话中有话,我岂能听不出。我冷冷斜睨尹瑞,心道,这哪是人渣,根本就是黑心煤渣,在干柴烈火的女人堆里自发燃烧久了,于是自恋得想燃烧我。

我心里一声国骂,这个自焚的黑煤渣,每个字眼都在误导叶知秋我对他有意,令我怒不可遏。即使心里十分的鄙视,但当着叶知秋的面,我还是得继续维持我甜美少女的形象,于是我客气婉拒,“不打扰了尹同学。”我刻意强调,“我是给叶知秋送卷子的。”

我瞥了眼叶知秋,见他安静不说话,只是静观我和尹瑞二人的互动,眸子深沉得似要坠入海底。我有种大浪滔天葬身海底的危机感。果然,尹瑞再一次开口,他说,“桃花,我那颗牙你供起来了吗?”

见叶知秋眼光莫名闪了闪,他对叶知秋解释道,“桃花下午的时候把我拔的牙要走了,她说要供起来。”

如果上天给我机会的话,我真想对这个男人说:我要揍你一万年。

可惜上天根本不给我冲动的机会,因为我们三人面面相觑的冷寂路边,一辆警车呼啸而过,直接遏止了我犯法的冲动。我冷静思考了两秒,认识到今夜虽然美丽圆满,但我九成九的命犯煞星了,这个尹瑞的桃花眼已经洞悉了我所有的小心思,而从他不怀好意的眉眼来看,他挫败我的意图非常明显。

当下我对叶知秋的进攻仍旧是循序渐进,打着“友谊”的旗号,而一旦这面旗帜倒下,保守如叶知秋一定会与我保持距离,思及到此,我不能让尹瑞搅局打乱我的全盘计划。来日方长,走为上策。此时我眼尖得捕捉到一辆空的的士车驶来,马上出手招招,我侧头对叶知秋道别,眉目甜丝丝得眯着,“叶知秋,我先走了。你好好休养。”尔后我甜丝丝的眉目消失无踪,对尹瑞说,“尹同学,快回家吧,你妈还等着你的酱油呢。”

绿色的士车缓缓停下,叶知秋体贴得为我开门,我喜上眉梢,感谢道,“叶知秋,你可真gentleman.”

叶知秋笑笑,揪着眉似乎想起了什么似的,嘴里嘟哝着,“那几道数学题忘教你了。”

我走到门边,把书包扔进车厢,“没关系,我先回去自己研究。”我停了停,冲他讨好般的一笑,“不过嘛,叶知秋,恐怕我研究三年也敌不过你的一通电话,下次把你家电话告诉我吧。我还真找不到人教我,我家里人的八字天生就是跟数学相克的,我爸还不信邪,偏不给我和我妹妹请家教。我老是教育我爸,他必须向基因妥协…..”

“小姑娘,上不上车呢,快点。”车厢里的大头司机黑着一张脸,终于不耐烦得催我,看起来很看不惯我们这些早恋人口。

我只好弯腰冲大头司机求情,“师傅,不好意思啊,我最后一句。”

抬起头来的时候,我偏着头瞟了眼仍旧站立在原地的尹瑞,他正饶有兴致得注视我和叶知秋,一看就不是好人。而此刻路灯绒绒的光线洒在他和叶知秋的脸上,美少年们染着光晕的脸庞,各有千秋。

一个浓烈阴邪,一个却温柔惬意。

我咧出抹不易察觉的笑,悄悄凑到叶知秋边上,努努嘴小声说道,“我本来是想把他的牙扔到我爷爷家的茅坑里,让它臭上个一万年。”

叶知秋的嘴角也小小的咧开,朝我挤挤眼,“好,记得悄悄的。”说完把我推上了车,朝我挥挥手道再见。

那个小虫儿纷飞的春夜,滴酒未沾的我喝醉了般,哼着小曲醉着一颗心回家,引起了曾经当过雷达兵的我爸的高度警觉。

我爸宝刀未老,手翻阅着晚报,状似无意得问,“桃花,今晚在同学家挺开心的吧?”

我喜悦的笑容难以人为得被掩饰,于是只能由得它挂在我绯红的脸上,我道,“还行吧。”

我爸又状似无意得问,“你那女同学家的菜好吃吗?”

我背着我爸默默得赞了他一句“老狐狸”,应道,“也就那样吧。”

我爸彻底放心,很开心得为我准备夜宵也就是方便面去了。

而我沾沾自喜。虽然我爸是老雷达,但我是老雷达的后代小雷达,性能上免不了的赶超老一代许多。我虽然很不想,但我确实已经把我爸拍在了沙滩上。

第二天就是星期天,我乖乖窝在家等了一天,传闻中的高烧一直没有出现。我心里狐疑,隔三分钟照一次镜子,盼星星盼月亮般的盼水痘,好与长水痘的叶知秋“双宿双飞”,我的举动终于惹恼了我家的女沙皇,我妈叉着腰冲着我大吼,“照什么照?你不累,镜子都累了。”

我瞅了眼镜中自己光洁细滑的脸,有些纳闷,抬起头问我妈,“妈妈,你看看我的脸,是不是有问题?”

我妈也是中年妇女了,特别易怒,凌厉得瞪了我一眼,“能有什么问题?你怀疑你妈我的基因是不是?”

见下一秒大战就开锣了,我爸为了家庭的和谐,静悄悄得走到我妈后方,在她背后朝我做了个休战的手势,我心领神会,为了和平乖乖哑了口。

事后我嗅到一丝不对劲,向我爸述说困惑,“爸,我妈今天很奇怪,跟着她的镜子才累呢。还教训我?”

我爸摘下眼镜不做声,而后悠悠一声叹气,“问题就出在这,你妈照得太多,眼角照出了条细纹。”

我不以为然,“我妈眼角不是有很多条细纹吗?”

我爸倏地捂住了我的嘴,眼睛闪烁着大难临头的紧张,“宝贝儿,这话千万别在你妈面前说,要不然你屁-股上会有很多细纹。”

为了屁-股,我听话得再次乖乖哑口,

星期一回学校的时候,一场轩然大波,或者也可以称为海啸的东西等待着我。

一般来说,在我们学校高三部,只需要半天,最新八卦就可以通过无数张嘴的交耳传播,达到尽人皆知的速度,如此彪悍的速度,就连蝗虫们也俯首称臣。

中午时分,经过女同学们一上午的努力奔波,绝对的八卦女主角陶花源----我,终于在最后时刻得知了自己又处于漩涡中心。我不但是八卦女主角,还同时身兼绯闻女主角一职,绯闻男主角是尹瑞。

林北北把书重重得摔在了我的桌上,以此表达她的盛怒,她怒斥我,“桃花,你为什么要跟踪尹瑞到他家,你想干什么?你喜欢他就明说,你明说!!”说完她猛地趴在我的桌子上,星星小眼眨了眨,她嘻嘻笑,变脸比翻书还快,“桃花,尹瑞家长怎么样?说说,跟我说说。”

我差点掉下了豆大的泪花花。我心说,我跟尹瑞?我的品味有那么差吗?我桃花可是留过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