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疵欲裂的洛婉如愤恨的捶着桌子,“他骗我,他骗我,说什么对洛婉兮根本没有…”

暮秋顾不得主仆之别,赶紧扑上去捂住她的嘴,白着脸提醒道,“姑娘小心隔墙有耳。”这么大的动静,保不准就有好奇心重的丫鬟听墙脚,这儿是祖宅可不是京城洛府,没洛大夫人替她兜着。

洛婉如冷静了一些,推开暮秋的手,重重坐在椅子上,怒容不改。

暮秋命洛府跟来的可靠丫鬟守在外面,关了门窗才走回来,她知道洛婉如心结在哪,遂道,“姑娘息怒,奴婢倒觉得那鱼缸应该不是许少爷送的。”

洛婉如眼前一亮,还不来及高兴,脸色又猛然一变,不敢置信,“你说她骗我,难道她知道了?”

暮秋连忙摇头,安抚的替她顺着背,缓声道,“姑娘姑且听奴婢分析,听听是否有道理?”

“你快说。”洛婉如催促。

暮秋道,“许少爷的心意别人不知道,姑娘还能不知道,你们可是打小的情分。许少爷一直想取消和四姑娘的这门婚事,只是碍于许老夫人和许大老爷,才没成功,可他这心是向着您,怎么可能特意为四姑娘选礼物。奴婢想着要么是许老夫人逼着许少爷做的,许少爷不好违逆长辈随便选了点东西交差。要么就是许老夫人为了安四姑娘的心,骗四姑娘呢,姑娘听着,是不是这个理?”

随着暮秋的话,洛婉如容色稍霁,心里一紧信了大半,嘴上还是不确定,“真的是这样吗?”

暮秋道,“自然。”又指天对地的保证。

洛婉如的怒火终于如潮水般退去只剩下满地不甘。她咬着唇,用力的揪着锦帕。明明是她先认识许清扬的,可就因为三叔和许大老爷是好友,两人偶然间说起各自儿女,发现正合了《野有蔓草》中那句‘有美一人,清扬婉兮’ ,两人就这么在玩笑间定了婚约。可《野有蔓草》中不还有一句‘有美一人,婉如清扬’啊!按这个逻辑,为什么不是她!

喜欢上堂妹的未婚夫,她知道这份感情不容于世俗。她不是没想过放弃,可她放不下啊,许清扬也不能。他们才是两情相愿,许清扬甚至连洛婉兮长什么样都不知道。因为长辈一句戏言就要他们放弃自己幸福,她做不到,她不甘心,死也不甘心。

洛婉如眼底迸射出强烈的精光,端详了暮秋好一会儿。暮秋被她看的浑身不自在,小心翼翼唤了一声,“姑娘?”

洛婉如毫无预兆的开口,“你想做我大哥的姨娘是不是?”

暮秋悚然一惊,下意识摇头否认。

盯着她闪烁不定的双眸,洛婉如笑了,她好整以暇的理了理袖子,微微一笑,“我知道你是个主意多的,只要你能让我心想事成,我也能让你得偿所愿。你本来就是母亲赐给我的,把你还回去,再让母亲赐给大哥,并不难,你觉得呢?”

暮秋怔了怔,表情十分复杂,不敢置信,欣喜若狂,忧心忡忡…最终归为坚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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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就到了文阳长公主寿辰,当天端地热闹,车如流水马如龙,别说临安权贵就是周边城镇有头有脸的人家都派了代表前来贺寿。

赴宴宾客在见着了前来贺寿的钦差之后纷纷觉得不枉此行,盖因这位钦差来历委实不凡,就连南宁侯这位执掌一方的皇帝外甥都得恭恭敬敬。

宣读完圣旨的凌渊将圣旨递给文言长公主的同时扶起她,绯色的官服衬得他玉树临风,胸前的仙鹤补彰显着不凡的身份。此刻的他嘴角含笑,令人如沐春风,更像一位儒雅的文人墨客,而非大权在握的权臣。

“祝公主福如东海寿比南山。陛下一直惦记着您,还有大长公主也让我捎来贺礼。”

本朝还健在的大长公主就只剩下长宁大长公主,辈分虽高却只比文阳长公主大了没几岁。论辈分,凌渊还该称文阳长公主一声表姐,因为陆婉兮和文阳长公主是表姐妹。

素来仙风道骨的文阳长公主对着他也露出难得一见烟火气,“多谢陛下和文阳姑姑惦念,你一路辛苦了,阿进好生招待凌大人。”

南宁侯抬手一引,恭敬有礼道,“大人请,里面已经备下薄酒。”

凌渊被引到厅内,除了几个身份足够的可以入内,过足了眼瘾的众人便四散开来,各自交际应酬。很多人对这位首辅大人只闻其名不识其人,这回见着了正主,顿时花园凉亭各个角落里都是关于他的议论。英俊儒雅,位高权重,单身且又不老,怨不得小姑娘们不矜持,就是年轻媳妇子都有些心猿意马,只恨不能近观。

有幸近观的南宁侯脊背上冒出了细细的冷汗,身为水军都统,在江南这一亩三分地上,他便是土皇帝一般的存在,然而此时的他不至于战战兢兢,却有着如履冰薄的忐忑。

源头就在他手上的这一茬子信函上,将临安翻了个底朝天,就连进京的几条路上都派了死士,可依然毫无所获。他都绝望了!再见到凌渊那一刻,他都怀疑等他宣读完皇帝的赏赐之后,他会再掏出另一封问罪的旨意。万想不到,迎接他的会是这个情况!

凌渊闲适的靠在乌木打造的太师椅上,双手交叉而握,含笑道,“差一点这东西就到杨炳义手上了,江进。”声音温和清冽,渗透着在长年累月中染上的不怒自威。

南宁侯心头一震,杨炳义,当朝内阁次辅。昔年与他前岳父杨华还有另一位阁老杨震安并称三杨。在土木堡之变后,三人力主迎回被俘的天顺帝。待景泰帝登基之后,杨华和杨震安都被抄家问斩,唯有圆滑的杨炳义留下一命,只是流放。

在天顺帝复辟后,杨炳义官复原职。因为杨华的关系,杨炳义一直跟他过不去,若是这些信函落在杨炳义手里…南宁侯只觉得一股凉意从脚底窜上脊背。

定了定神后,南宁侯望着眼前清隽英挺的男子,“多谢大人救命之恩!”顿了顿后缓缓道,“大恩大德无以回报!”

凌渊转了转翡翠扳指,英俊的面庞上多了一丝笑意。

第十七章

“婉兮?”白奚妍的声音中带着诧异。她更衣回来就见洛婉兮望着不远处盛开的月季花出神,仔细一看却见她目光放空,焦点根本不在花上,而是神游太虚,这般心不在焉的情况在她身上实属少见。

洛婉兮低头捋了捋鬓角碎发别到耳后,浅笑道:“我在想怎么还不开宴,我都饿了。”

白奚妍不信,但是并没刨根究底,而是顺着她的话一指案几上的水晶糕:“你先吃点,看时辰也差不多了。”

洛婉兮嫌弃的看一眼:“甜腻腻的没胃口。”

白奚妍好笑:“那你就饿着吧!”

洛婉兮端起茶盏:“喝茶也行啊!”

白奚妍无奈的摇了摇头。

温热的热气蒸腾在脸上,洛婉兮方觉得泛凉的身体逐渐回暖。时隔十年,她再一次见到了他。他穿着绯色朝服,众星捧月,好不威风,而她在路旁,混杂在一群眼红心跳的小姑娘之中。

他目不斜视的离开,想来对这样的情景习以为常。的确,他年轻那会儿就风迷全京城,多少人在暗地里对她咬牙切齿,便是成了亲,也有贵女芳心不死,其中便以嘉阳长公主最为锲而不舍。

婚前和她争,输了!婚后,同胞兄长做了皇帝,于是嘉阳赢了。可那又如何,还不是照样死了。瞧瞧,和凌渊扯上关系的女人,没一个有好下场的。这个男人啊,利用了一个又一个爱慕他的女子登上了这权利的顶峰,而那些女子在失去了利用价值之后,都被他一脚踹开。

世人还在称颂他情深意重,洛婉兮只恨不能扑上去揭下他脸上那张道貌岸然的面具露出底下刻薄寡恩的真面目。

尤其是叫娘家知道,至今陆国公府还在支持凌渊,只要一想到凌渊如何花言巧语欺骗了她家人,洛婉兮就怒气上涌。他最是巧舌如簧,真心想哄人时,只恨不能把心肝都剖出来给他才好,想起自己当年的蠢样,洛婉兮就想一巴掌甩在曾经的自己脸上。

洛婉兮灌了一大口热茶,将所有不合时宜的情绪连着茶水一起咽入腹中。待茶水咽尽,再抬头时她嘴角偕笑,神色如常得岔开话题:“下个月就是祖母寿辰,每年都那些节目,表姐有什么好主意?”

白奚妍沉吟思索。

“原来你们躲在这儿啊,害我好找。”突如其来的声音打断了白奚妍的思绪,抬眼就见一身胭脂色孺裙的洛婉如笑盈盈走来。

“二表姐。”

“二姐。”

洛婉如见旁边还有一把空椅子,坐下后道:“还是你们这清净,我都快被烦死了。”神情却不是那么一回事,透着些得意。

白奚妍不解其意,洛婉兮心里倒是略有几分底,果然在白奚妍问怎么回事后,洛婉如娇声抱怨:“一个两个都拉着我问凌阁老的事,”洛婉如嘴角往下一撇:“也不掂量掂量自己的身份。”

白奚妍眉头一皱,转目看了看周围,幸好没有外人,否则这话传出去可不是得罪人。想了想,她又不知道敢怎么开口。

洛婉兮却是眼皮都不抬一下,好似没听见。洛婉如的性子她算是看透了,让她慎言,她只会记着你让她下不来台了,不会有半分感激。况且这姑娘未必觉得自己错了,她显然没把临安闺秀放在眼里,也不知她哪里来的这份底气,就因为大伯父做着三品侍郎,还是大姐嫁到了凌家。

洛婉如甩了甩帕子,想起方才的情形就乐:“我和你们说啊,刚刚还有人问…嘶!”洛婉如脸色骤变,难受的捂住腹部。

白奚妍一慌,忙问:“怎么了?”

“肚子疼!”洛婉如拧着眉头一脸痛苦的躬着腰。

见她脸都白了,暮秋神情也紧张起来,压低了声音问:“姑娘,您是不是葵水来了?”她家姑娘来葵水时,十次里有八次会痛,时轻时重,重的时候能疼得眼前发晕,可哪怕把太医院的妇科圣手请来了也没调理好。算算日子也差不多。

洛婉如感受了下只觉得腹痛如绞,有点像又有点儿不像,疼痛间想起上回疼得打滚的滋味,洛婉如打了一个寒颤,一把抓紧了暮秋的手臂,声音都颤了:“怎么办?”语调猛地一变:“我要去更衣!”

“净房在那边。”白奚妍指了指方向,瞧洛婉如冷汗整个人弓成一团,颇能感同身受,她葵水来时偶尔也会腹痛甚至会腹泻,但是情况远没洛婉如看起来那么严重,干脆站起来道:“我陪你们过去。”

一行人迅速消失在洛婉兮眼前,洛婉如脚步飞快,好似有人在撵她。

桃枝不厚道的笑了,赶紧低头掩饰住脸上的笑意,自从知道这位堂姑娘打的主意,桃枝便彻底厌了她,这会儿看她倒霉岂能不高兴。侧脸看洛婉兮和柳枝神色自若,她家姑娘面上还透着浅浅担忧,桃枝深觉自己道行浅了。

洛琳琅款步而来,问怎么回事?

洛婉兮道:“二姐身体有些不舒服。”

“要紧吗?”洛琳琅一脸的担心。

洛婉兮脸红了红,小声道:“好像是小日子来了。”

洛琳琅秒懂,都是女孩子哪个不知道这时候身体会有些难受。知道这么一回事后也就不再追问了,而是道:“刚婉如堂姐还说起要邀请凌阁老去你们府上作客。”

洛婉兮呼吸一窒:“作客?”

洛琳琅捏起一块马蹄糕咬了一口,点头:“婉如堂姐就是这么说的,两家乃姻亲,凌阁老到了临安,宴请也是应有之义。”就是不知道凌渊会不会赴宴,仔细说来,和洛家结亲的是凌家二房,而凌家早就分家了。凌渊不接受也说得过去,只是这样一来,就有些尴尬了,毕竟洛婉如说的那般胸有成竹。

洛婉兮垂了垂眼帘,心想自己应该不至于在见到他那一瞬扑上去咬死他。这点信心还是有的…吧!

“你看侍书?”洛琳琅突然推了推洛婉兮。

洛婉兮抬头就见自路口匆匆赶来的侍书,只她一人!她不是陪着白奚妍给洛婉如带路吗?当下洛婉兮心里就是咯噔一响。

走近了,侍书焦声道:“…净房人满了,等了会儿都不见人出来,暮秋问了一声都说要时间。姑娘们就去其他地方,哪想找了几处都是满着,眼下二姑娘已是走不动了,我们家姑娘差我回来向您讨个主意,再晚,再晚就要出事了!”万一洛婉如出了丑,姑娘家摊上这事,以后洛婉如都不用出来见人了,就是洛家也要被嘲笑。

哪有这么巧的事,突如其来的腹痛,永远满着的净房,洛婉如分明是被人整了,能在南宁侯府做这些小动作还和洛婉如有仇的,除了江翎月,完全不做它想。

洛婉兮站了起来对洛琳琅道:“我去看看。”

侍书虽然尽量压低了声音,但是也听到了只言片语的洛琳琅赶紧道:“你快去吧!”这叫什么事啊!

洛婉兮一点头,立刻跟着侍书离开。

蹲在墙根下的洛婉如紧紧抱着腹部,一张俏脸因为疼痛而面无人色就连双唇都泛白,额上布满细细的汗珠。

一旁的白奚妍六神无主,但见洛婉兮疾步而来,顿时如见救星,三步并作两步跑上前,抓住她的双手,颤声道:“婉兮怎么办?”

洛婉兮回握住她冰冷的手,摸到了一层细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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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讲道理,我越来越觉得我这名字不吉利,婉兮,惋惜!忒晦气了!每次别人这么叫我,我都觉得自己将来就是多舛的命!

我决定了我要换个名儿,我娘说了随我,只要我爹同意就行。你知道的我这名是我爹翻破了一本诗经‘精挑细选’出来,说来就我爹那看见书就头疼的毛病真心挺不容易的,为这我忍了他十八年,整整十八年,可我真的忍不了了。你帮我去和我爹说好不好,他最喜欢你了,你说话他肯定听得进去。拜托,拜托,帮帮忙嘛!”噼里啪啦不停歇根本不给人插话的机会。

说完了双手合十,可怜兮兮的看着他,一双眼亮晶晶,水盈盈,盛满了央求。

自己是怎么回答她的,凌渊想了想,复苏的记忆让他嘴角的弧度微微上扬。

他挑了挑眉,慢条斯理的开口:“你亲我一下!”

她脸一红,目光游移起来,半响磨磨蹭蹭的挪过来,白玉般的脸庞越来越近,近的他能看见她脸上细细的绒毛。

“闭眼,不许看!”凶巴巴的声音色厉内荏。

凌渊眼波微动,忽觉一阵凉风佛面而过,眼前丽影随风摇晃,逐渐模糊,旋即消散在空中,眼前只剩了一堵冷冰冰的粉墙,墙角挤挤挨挨的爬山虎随风摇摆。

凌渊眸光一冷,周遭诸人立刻察觉到从他身上传来的冷意,不经意间撞进他眼底,只见里面仿若深不见底的深潭,丁点光亮都没有,黑漆漆阴森森,十分瘆人,吓得赶紧低头。

一墙之隔的另一处,洛婉兮一边安抚方寸大乱的白奚妍,放眼逡巡一圈,发现不远处有一院子:“去那儿。”净房被打点过,排不上,强抢对方要一口咬定自己不舒服要用,倒显得她们仗势欺人。

“那院子锁了!”白奚妍心急如焚。

洛婉兮冷声道:“那就砸了,事急从权。”她就不信南宁侯府有脸追究。

白奚妍怔了下,暮秋一愣,低头看着浑身哆嗦的洛婉如。

洛婉兮扬声:“还不赶紧扶二姐过去。”

暮秋一个激灵回过神,立马和另一个丫鬟搀扶起冷汗如雨下的洛婉如,洛婉如几乎被两人夹着走,她缩成一团似乎极力在忍耐着什么。

墙后边的动静刚消失,凌渊便跨步离开,边走还在想,是不是所有唤婉兮的女孩都有一股子虎劲。

奉南宁侯之名送凌渊去正厅的武达擦了擦额角的冷汗,攸关生死前途的大事,南宁侯需要时间消化。凌渊十分善解人意的拒绝了南宁侯亲送的建议,遂南宁侯派了他。

可他万不想会遇上这么一件事,他是听明白了,这定是自家小主子捉弄人呢!否则哪能出现客人要更衣却没地去的窘事。

武达并不觉得自己能听明白的事,凌阁老能不明白。这,这到底有违待客之道,不知凌阁老心里会怎么想。

武达暗暗咋舌,十分想不明白,凌阁老怎么就突然对听小姑娘壁角产生了兴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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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经波折,总算是找到了净房。待洛婉如进去后,一行人大松一口气,可才吸了一口气,顿时面如土色,不约而同快步出了屋,院子里的牡丹姹紫嫣红,馥郁芳香,众人才觉活过来了。

白奚妍和洛婉兮面面相觑,一个忧心忡忡之中带着不好意思,另一个面无表情心里倒颇为快意,恶人自有恶人磨。

洛婉兮:“这事得和祖母五婶说一声,不能吃哑巴亏。”

白奚妍赞同,否则南宁侯府还当他们好欺负,保不准下次更过分。这么捉弄人委实太过了,要是真在人前出了糗,遇上个面皮薄的想不开自寻短见都有可能。就是这样,她估摸着洛婉如见到她们也得尴尬好一阵。

洛婉兮便派柳枝去通知洛老夫人和吴氏,叮嘱:“缓缓说,别吓到祖母。”

柳枝应了一声后福身告退。

“二表姐不会有事吧!”白奚妍担心。

洛婉兮给洛婉如把过脉,再看她反应,十有八九是吃了巴豆这类东西,大问题不会有,就怕脱水,这就可轻可重了,对桃枝道:“你去找个管事,就说要死人了,让他们把府医派过来。”她就不信,江翎月胡闹,整个南宁侯就没其他明白人了。

事实证明南宁侯还是有人知道轻重的,没等桃枝出院子,府医和医女就匆匆而来,是武达派人去找的。

两股战战的洛婉如被暮秋搀扶着出来,府医诊脉过后,神色略有些纠结了,他是南宁侯府供奉的郎中,而人在南宁侯府做客吃了泻药,这就尴尬了。

“我二姐是不是吃了巴豆!”洛婉兮语气笃定,又淡淡道:“我读过几本医术。”

双腿发软的洛婉如心里便有猜测,一听那还得了,险些炸了,有气无力的喝骂:“巴豆?巴豆!肯定是江翎月害我!欺人太甚,欺人太甚!”

才说完又抱着腹部奔向净房。

府医不甚自在的挪了挪身子,没回话。

片刻后,洛老夫人和吴氏闻讯赶来,同时而来的还有南宁侯夫人和江翎月。

见着南宁侯母女,洛老夫人脸色铁青。

南宁侯夫人也尴尬的说不出话来,她倒想把女儿摘出来,可这一桩连着一桩的,她自己都没法昧着良心开口说是意外,又有南宁侯打发来人说了给洛家一个交代。

南宁侯夫人只能想到因为今儿的贵客。洛家嫡长女是凌渊堂侄媳妇,这一层关系说近不近说远也不远。

南宁侯夫人推了推女儿,板着脸道:“还不向婉如道歉。”南宁侯夫人用帕子按了按嘴角,对洛老夫人强笑:“月儿被我宠坏了,没个轻重,可这孩子真没什么坏心思。”

江翎月不满的扭了扭身子,心不甘情不愿道:“对不起!”

洛老夫人脸色更难看,气得整个人都打起摆子来,怒极反笑:“江大姑娘这句对不起,我们洛家可受不起!来人!把二姑娘抬上,咱们家去,这寿酒老婆子不敢喝了!谁知道有什么要命的东西在里头。”

闻言,洛婉兮扶着洛老夫人就往外走。

这是要翻脸!

南宁侯夫人脸色僵硬,马上就要开席了,洛家人要是这节骨眼上走了,不用等到明儿,今天就能闹的满城风雨,这世上哪有不透风的墙。传出去,女儿这名声还要不要了!

南宁侯夫人心头大急,抢步上前拦在洛老夫人面前:“表婶息怒!月儿她…”才开了个口,就见洛老夫人突然摇晃了一下,紧接着捂着胸口往后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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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祖母。”洛婉兮大惊失色,连忙抱住洛老夫人,奈何体力不济险些被带倒在地。

周围的丫鬟婆子眼疾手快的扶住两人,南宁侯府的府医一个箭步冲上来,一看洛老夫人模样,心里顿时咯噔一响,飞快的抽出几枚银针往洛老夫人几个大穴上扎针。

众人大气不敢出,惟恐惊扰了府医。

饶是江翎月都吓得白了脸,这会儿她要是还不知道自己闯了大祸,那这十几年就白活了。她下意识往南宁侯夫人身后挪了挪,怯怯地揪住母亲的衣摆。她只不过是想捉弄下洛婉如,哪想,哪想会变成这样!

察觉到女儿小动作的南宁侯夫人又气又怒,回头狠狠瞪她一眼,这孽障!倘若洛老夫人有个三长两短,江、洛两家姻亲要变死敌了。而女儿摊上气死长辈的名声,稍微有点讲究的人家都不会要她做媳妇。

对上母亲恨铁不成钢的视线,江翎月缩了缩脖子。

南宁侯夫人气苦。

洛婉如瞧着母女俩眉来眼去,怒气上涌,猛地一下子扑过去使出了吃奶的劲连抓带挠。诸人不想虚弱的站都站不起来的洛婉如还有此爆发力,以至于被洛婉如得了手,等她们回过神来扑上去救主时,晚了!

江翎月捂着脸叫的撕心裂肺,声音尖利直刺耳膜,听的人心里发慌。再看她指缝间渗出的鲜血,胆小的当场吓得软了腿。

再看洛婉如目眦欲裂,染红的指尖还带着细碎的皮肉,那模样好似地狱里爬上来寻仇的恶鬼,骇人至极。

“娘,娘,我的脸!”江翎月歇斯底里的尖叫起来。

叫的南宁侯夫人心脏差点骤停,她抖着手揭下女儿的手,就见女儿白嫩的脸上血肉模糊,不断淌着血。看清伤口之后,南宁侯夫人只觉得眼前一黑,身子晃了晃几欲栽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