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这位小姐你怎么回事?平白无故打什么人?感情来不得强人所难,里头那位就是喜欢她,你在外头打人算怎么回事?!”没等小护士再来一段,桃子已经淡定地坐回到位置上去等了,翟父叹了口气,拍了拍桃子的手背,年轻的人,他实在不好多说什么。

只是方墨不答应了,其实方墨也惊讶桃子竟会伸手打人,要知道从小到大桃子都是好脾气的主,这会子难得看她彪悍一把,不过就像桃子笃定的那样,别说磨刀拾柴火了,估摸着要真到了那天,方墨极有可能帮着摇旗呐喊淋汽油呢。这会儿竟是被一个不起眼的小护士给堵了,方墨牙一咧,面目有三分狰狞起来。

“有你什么事?不懂就别屁话,里头那个是谁男人你都不清楚,瞎护着谁啊你!再废话,我投诉你!”方墨流氓起来还真是个人物,冷着眉眼只扫了一眼苏晚晚,这女人,有什么好的?翟彦然那棺材脸当年看走眼了,现如今还是脑残,居然为了护这女人把自己整手术室里去,切!

小护士大约是新人,被方墨这么一堵,倒是脸蛋红红的,想开口说什么,可又没遇上过这么不要脸的无赖,竟真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苏晚晚温婉地冲小护士笑了笑,“我没事,您先去忙吧,我在这儿等着,不等,我心底不踏实。”

护士听苏晚晚这么说了,也不好坚持什么,只是把苏晚晚扶住,走到对面的那排椅子上坐下来,临走前还恶狠狠地瞪了一眼方墨,然后走开。

翟父叹了口气,止住了方墨到嘴的彪悍话头,“好了,耐心点等吧。”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从来不知道,时间过起来会这么难受。

三个警察过来要做点笔录,因为翟彦然还在手术中,所以翟父与苏晚晚就被请了过去,留下方墨陪着桃子坐在那里。

许久之后,方墨才开了口,用一种探寻的口吻,“桃子,翟彦然不是那种人,我看得出来,他喜欢的是你。”

这些年,置气斗殴的两个人,说起来也算是哥们了。猴子妈知道自家儿子跟翟彦然不和好,可就爱有事没事招翟彦然上自己家来玩,方墨自己不承认,可心底是明白的,如果哪一天翟彦然真被谁欺负了,他肯定是第一个站起来的。

有些东西,冤冤相报,但归根到底还是一个别扭心在作怪。方墨打心底里还是佩服翟彦然的,他说得出做得到,才毕业两年就有这么一番作为,饶是方墨自己也不一定能打包票能做到。可翟彦然做到了,所以即便知道桃子被人欺负去了,对方就是翟彦然,方墨除了恐吓过,倒也没做什么过激的举动。

这么了解的一个人,他也能确定翟彦然眼底的情意,真真切切的,也就是对着桃子,翟彦然那棺材脸上才有些表情,对着旁的人还真少有。如果说这不是喜欢或者爱的话,那什么才叫喜欢?

苏晚晚那女人,三年前没抓得住翟彦然,用了六年的时间,三年之后,依然不可能。

桃子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乍听见方墨说了这话,愣了一下,嘴角却是微微笑的,冲方墨摇了摇头,“你不用劝我,不管什么话,我都只听他出来跟我说我才信。你的,或者是苏晚晚的,我都不信。”

不是孤注一掷的押宝,桃子只是安静的等待,等待一个结局,而手术室的灯这一刻,恰好灭了…

得到过,才更害怕失去

穿着蓝褂手术服出来的医生手套上沾着血,此刻在桃子看来分外的扎眼。桃子的身子哆嗦了一下,就在方墨想要扶她的时候,桃子坚定地站了起来,从小到大她一直被人护得好好的,没经风没沐雨,也用不着吃什么苦,这般长大的她从不需要坚强的机会,可这一次,对着雪白的走廊,桃子知道,她要坚强。

不是给他活着的希望,而是让自己拥有长大的勇气。

“医生,他怎么样了?”桃子说话的时候,紧抿的嘴角泄出紧张的气息,后面跟着的护士帮他摘下面罩,“小桃是吧?你妈早就打了电话过来,放心,生命没有大碍。避开大卡的时候,车子撞到边上的石护栏,这才严重了。我已经把扎进去的碎玻璃取出来了,伤口也都缝合了,生命迹象暂时稳定,不过因为头部撞击强烈,不排除会有脑震荡的危险,等稍稳定醒过来之后,我们还要做个全面的脑部CT,如果有血块之类的,这就有点棘手了。”

因为都不是学医的,所以医生在解释的时候就说了大致上的情况,桃子没听清楚别的什么,但却肯定一点,那就是生命没有危险,对于桃子来说,只要他好好活着,那就没什么所谓了。她想不明白,苏晚晚明明也喜欢翟哥哥的,为什么她的喜欢与自己的不一样?

恳鱼死网破的爱情,其实不叫爱情,那是一种彻底的自私,终究得不到善终。

很多年以后,当苏晚晚回过头来想这么一个晚上时,她的心底满满的都是苦涩,她拼得鱼死网破也没有用,因为这个男人可以把生命都赔给自己,唯独不能给她爱情,因为他的爱情,从始至终,都只有一个人。

桃子连忙问医生,现在能不能进去看看,医生进手术室的时候,接过桃子妈的电话,也知道开口问话的桃子是什么身份,对里头那人多少也有数。

让点了点头,转头就吩咐后面的护士,“你带他们去换一身,病人头部刚缝合,容易感染。”然后又对桃子点了点头,“他打了麻醉,你们进去也不要呆太久,醒来之后我会安排个全面的检查,你放心。”

等桃子套上干净的衣服走进雪白的病房,看见换上病服,头上裹着纱布的翟彦然时,桃子的眼泪扑簌簌地往下掉,近乎一种脆弱的本能,桃子想,如果叫爸爸看见这时的她,大概真的会笑吧,打小就没哭过几回的闺女,今天竟不知道落了多少泪了。

方墨站在桃子边上,也没有拦着桃子不去哭,他知道,这会子拦着回头估摸着会哭得更凶,倒不如让她现在哭个痛快,有他陪着,提供肩膀或者胸膛,泪水儿他帮着擦,挺好的。更何况看着病床上挂着点滴没点生气的翟彦然,方墨也有些担心。

不计较,他方墨是五讲四美的好青年,就这样吧。

其实医生将翟彦然的情况往好里说了,真看见翟彦然的时候,半面脸都青了,额头的纱布上印出红色的血迹,鼻尖与脸颊被玻璃擦过好几条血痕,左半边的头发都剃掉了,现如今裹了好几圈的纱布,桃子知道,那一处肯定缝了针,也一定很疼。

其实病服下面,翟彦然的左肩胛骨碎裂,左手脱臼,车子撞上去的时候,冲击力实在太大,车头已经完全变形了,翟彦然这样子,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桃子小心翼翼地喊了一声,翟哥哥,然后抹干净脸上的泪,慢吞吞地靠到床边,小心翼翼地碰了碰翟彦然没有挂这点滴的这只手,只是轻轻地抓着他的指尖,还好,温热的,叫桃子死寂的心在这一刻才真真实实地活回来。

方墨知道这会儿也不会有事,只是他不能走,还得盯着桃子,索性就走到门口去等着,留着桃子守着翟彦然,就算翟彦然的麻醉药还要几个小时之后才会散去,方墨也知道桃子不会再离开了,从现在起的每一分每一秒,桃子都不会舍得离开他了。

桃子就这样安静地抬头盯着点滴的瓶子,一口一口地吐着泡泡,不急不慢,到了顶就破了,这样反复看了十几个泡泡之后,桃子低下头,又盯着翟彦然看。

他们曾相拥在晨曦中醒来,如果小时候的不算,长大后的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却比不得这一次来得更清晰。那时候的翟哥哥安静地睡在床上,他的怀里还有自己身体的温度,那时候的他们,想想都是一种醉人的甜。可现在不是。

桃子看着他,一样安静的睡着,可是现在的他是痛苦的,他虽睡着,可是眉宇却是皱紧的,是什么叫他这般不安稳?疼痛吗?

翟彦然,翟哥哥,你知不知道,此刻我也心痛,从不曾体会过的痛。人果然是不能够拥有过的,因为你一旦拥有了,你就要开始预防任何一种可能,恐惧与惴惴不安也就随之而来了。如果翟哥哥没有跟自己走到一起过,那么今天苏晚晚的出现对她来说也就没有担心的立场了。

现如今,她却要替翟哥哥担着身上的痛,以及找给自己心底的伤,无法言说的伤。

方墨站在病房门口,想了想,还是得把事情都给安排好。打了个电话给翟彦然的秘书,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让她排开近期内翟彦然的所有官司,同时也给北京乔裕事务所的负责人沈东打了电话,让他们给派个负责人过来,毕竟这边的事业才刚起步,翟彦然一手负责着,现如今这状况必须得有个人过来接手。

沈东在电话那头问过了翟彦然的伤势之后,沉默了一下,“我把这边交代清楚了就过来,有什么时候,我直接负责。”

方墨也就不多说什么了,只是记着明天要帮桃子也请个假,毕竟桃子现在在实习期,凡事要有个交代。

然后,苏晚晚就走了过来,方墨冷冷地盯着她,不发一词。

这世界本来就不公平

其实今天的车祸,事故责任人全在翟彦然这边,若不是苏晚晚闹上去,也不会开到开到对面车道,然后撞到石栏上去,好在大卡上装着几吨沙石,车速倒是不快。车头被撞变了形,开车的司机也只是受了点轻伤,最严重的就是翟彦然了。

这事,有经验的交警一眼就看出来了,责任人算谁,只是这一次责任人比较有来头罢了,所以来做笔录的是本城的交警大队队长。让苏晚晚过去,也只是做个笔录罢了,最重要的是跟翟父商量。

翟父见到了开大卡的那个司机,二十几岁的样子,年轻而瘦小,穿着夹克衫,坐在医院过道的走廊上,眼神迷茫,额头打着绷带,护士在边上小声劝他进去挂个点滴会好点,他摇了摇头,却不说话。

又是一个为了生活而忙碌的可怜人,他其实在害怕,他第一次跑长途,一直按着师傅吩咐地进行,可是对面车道上突然闯过来一辆车,就这样撞上了,他看得出来,那车子贵着呢,他害怕,或许是为了这场车祸背后的天文数字。

恳翟父没有直接去见那个司机,只是跟护士说了句,无比让他去挂点滴,一切医药费都记在他这边,然后就跟大队长走了出去,有些话,私下里说才合适。

交通队才把这起事故报上来,还没过正常程序,上头就有电话交代下来,要他直接负责,至于别的话也就不用多说了,好在车主不是酒后驾车,也没有出人命,只要双方能和解,那他也就好办多了。

翟父倒也爽落,不入档,对方的损失、医疗费都由他来出,最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大队长是由上头直接接到的命令,想着对方的来头也有点发杵,不过对方倒是大方,开的条件都不难,也挺合理的,那么剩下的事情就他来处理。

让“翟律师放心,我去跟卡车司机沟通下,到时候把处理结果给你。”大队长笑着跟翟父握了握手,翟父想着刚才见到的那一面,又加了一句,“这次事故错在我儿子这边,赔偿金上你不要压,也算是一点心意吧。”

大队长倒是多看了一眼,然后笑了笑,心底怎么想,也就不得而知了。

这样一来,翟父倒是耽搁了不少时间,而苏晚晚却是很快就回来,回到手术室门口的时候,手术已经结局了,问了护士才知道送进了高等病房,问清楚房号,她立马就过去了,然后方墨就站起来,挡在房门口,用一种冷冷的目光盯着自己。

方墨这人,从小到大就有一骨子狠劲,你别看他表面上玩世不恭的样子,但其实,像他们这一批长大的哥们里头,都有一种冷漠与狠辣,他们有自己的原则与底线,有自己护着的人,触了他们的忌讳,他们是会报复的。

苏晚晚冲方墨弱弱地笑了一下,想开口问问翟彦然到底怎么样了,她想进去看看他,方墨没有拦,却也没有退开,只是淡淡地开口,“苏晚晚,桃子是我护着的人,从小到大都是,你跟翟彦然,不管谁敢伤了她,我绝不会让他吃饱了兜着走。”

苏晚晚忽然就笑了起来,眼神中也有一种恨恨的样子,“我是比不过沈桃命好,但是我知道,人生总有些东西要自己争取,而不是轻易放手,翟彦然,我跟她,争定了!”

方墨的目光一直是冷冷的,“翟彦然那方向盘,之所以往右打,不是因为他真喜欢你,喜欢到愿意为你去死。他觉得自己欠了你的,所以还你一次,桃子或许不明白,可是你自己心底明白,苏晚晚,你不就是借着那六年在一起的情分,挟着翟彦然嘛?可是男人的心是锁不住的,靠锁能制得住爱情,那全是痴人说梦,桃子才是翟彦然心底唯一的那个人!”

方墨每说一句话,每一个字都有种冷到骨子里的凉意,桃子从不会像只小兽般咧出虎牙来维护自己的权利,因为没有机会,也没有这种必要,你说桃子命好,的确她就是命好,从未遇见过坏人,也从没有人会对她用心不良,这样的女子娇养极了,教养又好,哪里需要咧出虎牙?

她不会做的事情,他方墨来做,虽然方墨从小到大也不曾遇见过什么坏事,但他是男人,从一生下来就有必须的责任,如果他不保护桃子,那么谁来?靠病房里头躺着的,脑袋被门夹过的男人?即便是要还债,那也不能拿自己的命去抵,赌注太大,一生一世都陪不了桃子了,这一点上,翟彦然够大方,而他方墨是自私的,如果哪一天他要给自己找媳妇的话,那么绝对会非常自私,无所不用其极,伤天害理毁天灭地都不管!

苏晚晚听着方墨的话,脸色也一点点变得愈发苍白起来,“方墨,这样子,不公平。”凭什么所有的人都要她离开,都要她放手?她跟翟彦然在一起六年,他们是彼此的初恋,这样的基础不够结实吗?为什么要多一个沈桃?

沈桃什么都好,那又怎么样?为什么她在他身边,所有的人都认为是理所应当的?这世上没有什么是理所当然的事,爱与不爱都只能由当事人决定!方墨也不能代翟彦然做什么决定,她偏不放手!

听见苏晚晚说不公平的时候,方墨倒是难得的好笑出声来,“公平?原来苏大小姐还想着公平这回事啊?果真是单纯到了极点,还以为你能聪明点的呢,这世界,生来就是不公平的,你能如何?跟这世界比公平?别说这世界不公平了,就是爱情也是不公平的。”

苏晚晚却是不服气地顶了一句,“总该将个先来后到吧!”

方墨听了这话却是真的笑岔了气,身子往前,咄咄逼人的气势压向苏晚晚,逼得苏晚晚往后退了一大步,方墨才开口,“先来后到?桃子一出生就认识翟彦然了,按说起来,你才是第三者吧?”

现如今,还剩下什么?

方墨说完这话也就不再开口了,由着苏晚晚一个人呆愣愣地站在门口,眼神中有丝空洞的意味,方墨也丝毫不觉得可怜,他这人就是这样,不上心的,甚至叫桃子这么伤心的女人,他愈发不可能怜香惜玉了。

翟父过来的时候,就看见两个人站在病房门口沉默着。方墨走过去,翟父问了下情况,方墨大致将医生说的话转述了一遍,翟父点点头,看了眼苏晚晚,心底多少也不喜欢这个女人,刚才跟大队长问了事故的原因,若不是她的缘故,也不可能出车祸,再亲再喜欢也抵不过翟彦然在自己心底的位置。

方墨让出位置,翟父推开门,方墨也不好在拦着苏晚晚,跟在翟父后头进了病房。病房里很安静,安静到你只能空下心神去闻里头的消毒水味道。

桃子靠在病床前,手轻轻地拉着翟彦然的,翟父看到这一幕,眼底一热,走过来,伸手揉了揉桃子的发,坐到床边,桃子扭过头来看他,然后动了动唇,却是什么声音都没有发出来,翟父却看着她的唇形,知道她喊自己,翟叔叔。

恳桃子现在满心满眼地只有眼前这个人,直到门被推开,翟叔叔过来,桃子像无辜的孩子抓住了一块浮木,他在,便能稍稍安心点。

“不怕不怕,彦然这小子命大,不会有事的。”翟父其实知道,人没有醒,别的暂时都还不能提,毕竟伤在脑袋里,会有什么后遗症,谁都不能打包票,但是他不这么说,桃子就更加放不下心来,他心疼翟彦然,也心疼这小丫头,所以并没有多说什么。

沈家已经知道了事情,医院这头倒是不用担心,现在不管怎么着急,也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苏晚晚站得远远的,并非她不想更近一点,只是方墨有意无意地挡在前面,叫她想靠近一些却又不能,只能心底着急得很,目光只能死死地往病床那边盯着,自然不曾错过他们桃子与翟父之间的小举动。

让苏晚晚的心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抓挠了一把,他们三个靠在一起,才像是真的一家人,而她,就是多余的。

方墨也不消多说什么,只看着面色灰白的苏晚晚也就心底有数了,这人趁早识相点,有多远滚多远,不是从法国回来吗?滚回法国去最好。

麻醉剂的药效还没退下去,伤口感染引起的高烧倒是紧接着来了。叫了医生过来,换了退烧的点滴药剂之后,医生交代了一句,不能喂水,只能用棉签沾点食盐水替他润润唇。桃子知道翟父这两年身体不大好,若是熬夜看护的话,可能会撑不住,而且生命也暂时没有危险,所以方墨就先送翟父回饭店,然后去了翟彦然跟沈桃的家,帮他们拿了些换洗的衣物就又回了医院。

至于苏晚晚是什么时候走的,谁都没注意。

半夜的时候,翟彦然的烧总算是退了点下去,不过还是有点低烧,但关系不算大,护士过来巡夜,调整好输液的速度之后,看了眼桃子,轻声劝她,“小姐,边上有张床,要不你先上去躺会儿,休息一下?”

桃子也知道护士是好意,但这会儿她就是躺着也睡不着,倒不如守在这里,护士见惯了生离死别,也知道再理智的人面对这样的情形也多是不理智的,填好了表格就带上门走了出去,能住进高级病房的人家,背景肯定是有的,她这样的平头百姓,还是少接触为妙。

他还没醒

当苏晚晚拎着保温桶出现在病房时,桃子也还在,只是还多了桃子爸妈跟方墨。

桃子爸妈昨晚上接到翟父的电话时就担心上了,好在方墨后来给他们打了电话,知道桃子没事,在医院里一直照顾着彦然那小子,这才放心下来,桃子妈也没给桃子打电话,直接跟桃子爸买了最早的一班飞机飞了过来。

桃子爸倒是真不怎么乐意的,虽然他也是担心翟彦然这小子,可是一想到自家闺女喜欢这臭小子这么多年,中间还喜欢过别的女生,这会儿就这么轻松拐了他的宝贝闺女,他不吃醋才怪!

桃子妈跟桃子爸相处这么多年,早就弄清楚他的心思了,这会儿也不多说什么,她老爸景大人到现在还会看桃子爸不顺眼呢,这是所有老爸的通病,看女婿总是不顺眼的,她有经验。

恳只是桃子妈真的挺担心女儿的,桃子从小到大就没遇上过事,她也知道这样子不好,可她是真狠不下心来叫女儿长大,如果可以,她还真想保护女儿一辈子,叫女儿一辈子不用接触到一些东西,可却没想到,女儿跟自己当年一样,想到这里,桃子妈冷了一眼桃子爸,“如果那小子跟你当年一样,醒了之后就提分手,你怎么办?”

桃子爸当时脸就一黑,“他敢!”看见桃子妈那似笑非笑的样子,桃子爸讪讪地撇撇嘴,“要是他敢,这辈子别想再见到我闺女!”

桃子妈没再说什么,饶是现如今他们已经修成正果了,但想起当年的等待,桃子妈还是心有余悸,太苦了,纵然笑得再开心,你没在我身边,总归是寂寞的。

让桃子妈早些年也是名极出色的医生,虽然这么些年没再碰过手术刀,但那些东西多少还留着些。也没多功夫跟闺女寒暄,那边桃子已经被老爸给扶着坐到一边,李院长进来之后一直跟桃子妈讨论翟彦然的病情,很多用语她都听不大懂,但她听明白了一点,危险!

按照麻醉剂的量,现在早该疼醒了,可翟彦然就是没醒,这说明脑袋里绝对出问题了,桃子妈也没避忌着桃子,只是沉吟了一下,谢过李院长,扭过头对桃子说,“给你翟叔叔打个电话,让他马上来医院一趟。”

苏晚晚就是这个空隙里过来的,手上拎着的热粥似乎有点不合时宜的。

苏晚晚当年留学法国,虽然是国家公费出的国,但中间也确实托了沈阿姨的关系,才叫一切都进行得特别顺利,在法国也有人照顾着,可当时之所以能托到沈阿姨的关系全都因为翟彦然的关系。

想到翟彦然,苏晚晚有些苦涩地往病床那边看了一眼,从出事到现在,她竟连一面都没有见到,只是远远地站着,以前不知道什么叫咫尺天涯,可今天却真真有了这样的知觉,他与自己这般,才真叫咫尺天涯吧。

桃子妈倒是没忘记苏晚晚,因为桃子的关系,因为那天桃子初次来潮,是闺女长大的日子。像是想起了什么,桃子妈看了眼自家闺女,想到床上躺着的混小子,有些东西在心底破土而出,看来桃子爸真该打一顿这臭小子了。

不管当年的事怎么样,好歹桃子爸边上没出来过第二个女人!

“沈叔叔,沈阿姨好。我熬了点粥,带过来给彦然…还有桃子吃。”苏晚晚说话的声音轻轻的,只是递保温桶的时候,袖口往上缩了一点,正好露出里头系着的绷带,桃子妈也没漏掉她额角上的伤。

这里头,有猫腻!桃子妈看着自家宝贝闺女身上萦绕着的一种哀伤气氛,心底的火噌一下就蹿上来了,这一次倒是桃子爸显得很镇定,示意方墨接过那保温桶往旁边一搁,“彦然还没醒,桃子我们等会儿跟我们一块儿出去吃,倒是麻烦小苏了。”

方墨当着沈叔叔沈阿姨的面倒不敢多放肆,只是一直拿冷眼瞥苏晚晚,这会儿见沈叔叔这么一个态度,心底倒是一乐,过去挽住桃子妈的手,他察言观色的本事也不是一般的强啊,“阿姨,您跟叔叔一早的飞机,肯定累了,要不我看着棺材脸,你们带桃子去吃点东西,正好等等翟叔叔。”

等沈家三口从病房离开之后,方墨送到门口,一回过身,就看见苏晚晚挪着脚步就想要挨到床边去看翟彦然的伤势,方墨在门口一声冷笑倒是恰好止住了苏晚晚的靠近。

这时方墨才慢悠悠地走过去,冷眼瞥了一下那保温桶,“翟彦然暂时醒不过来,你这粥还是带回去给自己补补身子吧,女孩子,破相了不好嫁人!”

说完这话,方墨也不再多说什么,大刺刺地坐到桃子一直守着翟彦然坐的那个位置上,只拿后脑勺对着苏晚晚,叫她再一次,咫尺天涯。

苏晚晚知道,对着方墨这样毫无道理的敌视,她根本就是无能为力的,只是没有带走那保温桶,安静地从病房里走了出去。

面色一如既往的苍白。

小护士刚完成交接,想着苏晚晚的叮咛,打算下班前来看看病人,也好给她发条保平安的短信,结果正好见到幽魂一般飘出来的苏晚晚,小护士没来得及喊住她,扭过头从窗户往里头看了看,又见到是昨晚上个呛声的男生,哼了一声,走开。

桃子被桃子妈拉着坐在位置上等桃子爸买了早点过来。

等的时候,桃子妈也看出女儿的心事重重,握住桃子的手,也不多废话,直奔主题,“这个苏晚晚是怎么回事?彦然出车祸的时候是不是跟她在一起?”

桃子妈很明显地看见自家闺女听见自己这么问的时候,身子瑟缩了一下,桃子妈心底泛疼起来,“再不济还有你爸呢,到底怎么回事?”

“出车祸的时候,翟哥哥正好送苏晚晚回家,为了救她,拼命往右打了方向盘,所以才会伤得特别严重。”

桃子把话说出来的时候,竟发现自己无比的平静,连她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

最坏也就是个植物人

桃子妈这段时间对桃子是真的放松了太多,她以为有翟小子在边上照顾着,就不会有什么事情发生,却没想到苏晚晚竟然回来了,还让桃子受了委屈。

桃子爸一脸阴沉地端了盘子过来,放下之后也没说什么,只是把碗碟都摆好,桃子妈放了一碗白粥到桃子面前,夹了点小菜放进去,“不许想太多,你昨个晚上一直照顾彦然,肯定也累了,一会儿让你爸送你回去休息一下。”

要不怎么说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呢?桃子妈还不晓得老公心底这会儿真旺火呢,不过有些话他们不能当着桃子的面说,而且桃子这会儿脸色也不好看,守了一晚上,能不累吗?

桃子知道,如果自己不吃点东西,接下来几天肯定扛不下去,硬逼着自己吃了些东西,桃子爸也不多说什么,只是偶尔跟桃子妈交换了眼色。好不容易等桃子放下碗筷,没等桃子妈开口,这边桃子就已经挽上了桃子爸的手,“爸,我睡不着,你让我在边上守着,好不好?”

恳女大不中留,这话果然说得没错。桃子爸看着宝贝闺女那撒娇的模样,心底多少又酸又涩的,“这回答应你,不过一会儿要听你妈的话。”

桃子点头,应了。

沈家人早饭吃得算快了,出了早餐店门的时候就等到了翟父。

让桃子妈也不避忌着桃子,与翟父也是多年的朋友了,站在她的角度给翟父讲了下彦然的病情,“咱们两家也是多年的朋友了,有些空话我也不说了,彦然这小子情况不算太好,最坏的情况就是成植物人,当然这是最坏的,因为还没做脑部的CT,我也不清楚具体的,不过我想脑部里积了血块是肯定的,才会叫他到现在还没醒,我已经跟院长商量过,先做CT,具体的脑部手术等结果出来再看。”

桃子爸走过去拍了拍翟父的肩,这种情况下倒也真没有别的办法了,只能听天由命了。桃子妈看了眼桃子,脸色虽然难看,但好歹没有晕过去,她就说,自己肚子里出来的孩子,哪能那么没出息。

等一群人往回走,路上又遇见了苏晚晚,或许苏晚晚就是等在路上的,桃子妈扭过头盯着桃子看,桃子倒是什么话也没说,于是苏晚晚松了口气,跟着回了医院。

桃子知道,就算她不愿意好了,但是苏晚晚有权利关心翟哥哥,这一点,她没办法置气。

大家都等在外头,桃子爸主持大局,桃子妈跟着进了CT室,等他们出来时,桃子噌一下站起身,走到桃子妈边上,不说话,只拿眼睛死死地盯着她,她害怕。

桃子妈拍了拍桃子的手,转身对李院长说了声谢谢,然后走到翟父面前,“额内却是有血块,若是平常小的,等清醒之后药物调养,也能自行吸收掉,可彦然脑袋里的这血块已经压迫到神经,必须开颅取出来,不排除后遗症的风险,这一点,老翟,你要拿准主意。”

翟父的嘴巴动了动,闭了眼,再睁开,“你说的后遗症,是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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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子妈轻轻拍了拍桃子的手,要桃子放松点,“脑袋是人体最重要的器官,开颅肯定避免不了风险,不过老翟你放心,我们可以联系最权威的脑外科医生,风险自然会降低一些,只是你必须早点拿好主意,这血块压迫神经越久,对彦然身体的损伤越大。”

说到这里,桃子妈确实一脸严肃的样子,大学时她为了桃子爸,选择了军医专业,若不是第一次特殊行动伤到了手,现如今的她也该是国内知名的外科医生了,这些东西,她比谁都清楚明白,所以也讲得直白,不排除成为植物人的可能。

翟父看了眼被推回到病房的翟彦然,终究是点了点头,“景年,子嘉,我就这么一个儿子了,我信你们。”

桃子妈点了点头,把桃子交给她爸,“我去联系下医生,彦然现在的情况不能移动,请医生赶紧过来才要紧。”

桃子妈走得匆忙,桃子爸牵住女儿的手,看着女儿微红的眼眶,心底也叹了口气,这种事都是天意,只希望孩子能坚强起来,不管结果是好是坏。

方墨知道这会儿翟叔叔也需要人说说话,便把桃子给揽到自己怀里,扯到一边去,留下翟叔叔跟沈叔叔站一块儿,翟父冲桃子爸苦笑了一下,“陪我去阳台上抽根烟吧。”桃子爸接过烟,点了点头。

剩下苏晚晚一个人,捂着嘴,却是从头到尾都没说过一句话,也没有说话的立场,她后悔了,真的后悔了,如果这就是代价的话,会不会太大了?

沈家和景家都是有头有脸的人家,尤其是沈家,桃子妈也没给老爷子打电话,不敢惊动老爷子,只是把事情跟两家提了一下,没半小时就接到了公公的电话,“人帮你请到了,下午能到,那头的事情,你安排好就成。”

桃子妈倒也用不着客气,代翟父说了谢谢之后,就听见公公在电话那头沉吟了一下,“小翟这小子跟桃子,什么关系?”

桃子妈愣了一下,倒是笑了,“爸,桃子还小,什么关系也不一定,再说了眼下救人最重要。”

收了电话,桃子妈才敛了嘴角的笑,是啊,桃子还小,是什么关系都不一定,翟彦然这混小子,这次即便脱险了,也还有好长的苦日子要过呢,她景年的闺女,不是那么好追的!

桃子妈回来找人,方墨陪着桃子,到了阳台上,却是浓浓的烟味,桃子妈呛了一口,倒是没锁什么,桃子爸平素不抽烟,这会儿陪着翟父,倒也是情有可原。

“医生下去就到,都是国内顶尖的脑科大夫,你倒是可以放心些了,翟彦然那小子福气大,不会有事的。”

翟父紧锁着的眉头稍稍松了点,“谢谢。”

桃子妈也没多说什么,只是退了出去,把阳台留给两个大老爷们,这是她现在唯一能做的了。

为伊消得人憔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