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柳韵美一世自命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最后却败在了你林作岩的手里。人说,我是祸水,我害死过无数的人命。但是,林作岩,在我眼里,你才是祸水,你是我一辈子的死穴。你永远都不会知道,我有多恨你,就有多爱你!!!”

有多恨,就有多爱。

锋芒一晃,肉被刺破的闷声顿时响起,戎沁心倒吸一口凉气,看着地上的女子已把她袖子里的小匕首毫不犹豫的刺进了自己的腹中。她的神色突然变的很凄清,很安详,像是从无尽的苦难与煎熬中走出。她的眼神迷离的望着林作岩愈来愈模糊的身影。

“其实…”她又是一笑,倾国倾城。“我很高兴…”

这脆弱的声线在这个空间里被放的很大。

“距离上一次看见你,整整过了三百四十九天,林作岩…三百四十九天…”

女子语闭,合上了眼。

血花殷红,弥散在她的身下,她躺在地上,面露笑容。谁也不会知道,她回想到了什么,在她的记忆里有着一段怎么样的场景,或许,她是她在那孤独的三百四十九天里,不停在回味的。即便是死,她也想要好好的记着。

这只有她一个人会记着的回忆。

……

林作岩站在原地,双目赤红,眨也不眨,他抱着自己的母亲的双手,轻轻颤抖。戎沁心已是泪流满颊,她捂着嘴,尽量不要出声。她的眼神落在男子凄凉的背影上,他看起来哪么孤独无助,像被人遗弃了的孩子。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她根本看不清楚林作岩是怎么样抱着母亲的尸体,略微蹒跚的走了出去的。

夜是这么的漫长,无风无月无星,一切都像是在地域的最底层,毫无希望。戎沁心站在愈纺公寓的大厅里,沙发上的林作岩仍旧是背对着她,一切的一切是那么寂静。寂静的以为什么都不曾发生过,但是沁心站在男子的身后,目光尽湿的看着他,却觉得他是那么的遥远。

他闷不吭声,连呼吸的声音都不曾发出。

他不喊疼,不喊痛,只是缄默的静坐着。

细细轻轻的步伐声,逐渐靠近了这个如死亡般寂寥的男人。他眉眼一动,知道是她向她走来。戎沁心缓缓的走到他身后,然后抬起她仅能抬起的那只手,从后面环住他。她弯下一些身子,把他的脑袋拥入怀中,她轻轻喃喃的说:

“想哭…就哭吧。”

没有人会怪你,没有人会看轻你。

为什么总要这么的辛苦,即便是再伤心,再痛苦也不肯去落泪。为什么要背负这一身的包袱,把命运的责难都揽再自己的肩膀。

“这不是你的错…”

死去的人,不会怪你。母亲不会怪你,父亲更不会怪你,你只是上天不受疼爱的孩子。但是林作岩,我疼爱你,我会在你的身边,拥抱你,告诉你…

“我陪你…难过…”

我们一起承担,一起难过…

泪水再也止不住,男子像一个受伤的孩子一样,哭的那么伤心。哽咽在喉咙中散开,滚烫的泪水一颗颗的打在沁心的手上,浸湿了她整个掌心。而沁心的泪水也垂直的滴落下来,打湿了男子的头发。

一九三一年,在只有黑暗的夜里,这两个人默默地相拥而泣。林作岩第一次觉得,即便全世界都已坍塌,但至少有一个怀抱是如此温暖。因为那个怀抱告诉他…

我陪你…难过…

[正文:第一百零一章 仅有的彼此]

安家公馆。

“她死了?”

安庆生倚在沙发上,淡淡的问了一句。身边的男子并没有急着回答他,只是恭敬的窝这身子,为其点燃了一只烟。安庆生接过烟,瞟了那男子一眼,只见他面不改色,看不出情绪有多大起伏。安爷挑了挑眉,扯着嘴角哼哼一笑:

“你倒也狠心。”

“我这是为了安爷好,那个女人没有用处了。”夏冯乙并不直视安庆生,他垂着眼帘,点烟之后便毕恭毕敬的站做一旁。安庆生眯了眯烟,回想起柳韵美那张绝色之容,很可惜现在已经是香消玉殒,不再复得。

“我虽知道她已无用,但好歹她也跟了我这么多年。夏冯乙,你和她关系也匪浅,就真这么忍心?”

“安爷,柳小姐是我怂恿她去林家的,信也是我送去愈纺的。她的死的确是我一手造就的,但是我并不心疼,她这样的女人该死。既然她已是毫无用途,留她在身边,终有一天她会反咬了安爷您一口。”

“你这是惹的我一身骚吧,夏冯乙?林作岩他死了妈,难道还有这么容易放过你?你背着我绑了林太太,又把我的小美人给送进虎口,丢了性命,现在倒嘴巧的很,说是为了我好?”安庆生一脸的阴霾,这两个人一个是毒死了林作岩的爸爸,一个又逼死了林作岩的妈妈。却偏偏全都往自己这躲,他们以为他安庆生是个没长牙的老虎,不会咬人吗?

夏冯乙依然沉着脸,表情波澜不惊,他并没有以为安爷十分不友善的口气而害怕,倒是更添几分镇定的说:“现在这全上海滩,最有势力的人,一个是富贵们的林作岩,一个就安爷您了。小的虽然没有什么才干,不能帮安爷分忧。但小的却有能力,为他人增添烦恼。”

“你也是在为我增添烦恼,林作岩这次要是真的火大了,浩帮也不必要为了你和富贵们拼的你死我活吧?”安庆生怒气凛然,本是慵懒的身子突的紧了紧。

“安爷您听小的把话说完。”夏冯乙并不畏惧,声音平平的安抚道。安庆生瞪了他一眼,见他仍是垂着眼,便耐下性子听他说完。

“虽然现在富贵门已是元气大伤,大不如前,但凭着实力,浩帮却无论如何都胜不过富贵门。个中原因,我想安爷比小的清楚。但小的和安爷一样清楚的是,安爷才是上海滩真正的霸主。安爷有雄才伟略,有大将之风,浩帮凭什么不能做上海滩上的第一帮派,却要让那乳臭未干的林作岩只手遮天呢?”这话一半实话,一半马屁,拍到安庆生的心眼里去了。安爷面色稍缓,也不说话。

“小的别无他求,安爷也知道,我夏冯乙只想要林作岩和富贵门不复存在。我要的是复仇,所以我为安爷做事心甘情愿,而且肝脑涂地不求回报。”

“不求回报?我现在不正保这你的命么?林太太今夜一死,明天上海滩上就是腥风血雨,你能看到明天的太阳,不全仰仗了我?”安庆生讥讽到。

“是,是。”夏冯乙赶紧附和到,他知道安庆生是在告诫他,他是个什么地位。他不过是条脚底下的狗,狗的复仇,他不在乎,狗也没有资格说自己有个什么用途。

狗就是狗。

短短的几秒沉默后,夏冯乙继续说到:“安爷,小的欠安爷的一定会还。三天,如果安爷能给夏冯乙三天,帮小的拦住林作岩。我一定会给安爷一个最好的答案!”

“凭什么?”

安庆生觉得好笑了,他到是笃定的很,三天他能做什么?

“凭我能让安爷您,成为上海滩的新的东家。”

诡谲之光从眸中闪过,安庆生很是意味深长的笑了笑。这个世界真是奇妙,爱恨奇妙,让柳韵美飞蛾扑火。恨也很奇妙,让他安庆生坐享其成。

“好…”

※※※

三日之后。

又是几个面色凝重的黑衣男子从面前走过,夏冯乙在巷子口看着这些胸口佩戴金色玫瑰胸章的男子们,嘴角不自觉的上扬。时过境迁,想一年多以前,他夏冯乙不过是个人人鄙夷的车夫,而现在,他摇身一变,居然让上海滩最大的黑帮龙头,满世界的找他。

夏冯乙的身后站这好几个虎背熊腰的男子,他们均是安庆生派给他的打手。虽然他们现在身上个个有伤,但终归是圆满的完成了任务。龙潭虎穴他都闯了,这最后点睛的一笔当然要做的巧妙。

“这些人怎么办?”

一脸尽是鲜血的男子,步履有些不稳的靠了过来,指了指地上身负重伤的几名男子和一名女子。他们这些人刚才经过一场规模不小的枪战,若非是敌人猝不及防,他们很可能便全军覆没,不得而归。夏冯乙自然也免不了挂彩,但比起现在他的兴奋劲,再深的伤口他也不会觉得疼。

“交给我。”

“那这袋子里的人怎么办?”那人又是一问。

夏冯乙蹲了下来,试探的摸了摸。这袋子里的人,一动不动,显然是已经晕厥过去。

“带回浩帮,找人伺候好了。”

“伺候?”

这些人自然不知道这袋子里到底装的是谁,他们只是奉了安爷的命令供夏冯乙差使。昨天,他们全部二十七名兄弟,在一间名叫九龙赌坊的地方,从早晨一直守到了半夜。他们不明白,夏冯乙为什么要在一间普普通通的赌坊外面等如此之久,他目不转睛的盯这往来的所有人,包括一名姿态慵懒的素面女子。

这女子刚进了门去,夏冯乙便露出怪异的笑。

然后他命令所有人,举枪进去搜查。这九龙赌坊本是不大,但似乎内有玄机,夏冯乙驾轻就熟的找到内屋的开关,然后找到了这些窝在地下室,身份不明的人。一场枪战不可避免,里面的人死死伤伤,抓了几个苟延残喘还未断气的人质,和这名绑在麻布袋子里的男子。

这些事情是夏冯乙手下人经历的,但他们不知道夏冯乙在一个名叫‘福渊居’的地方蹲了三天三夜,为的就是想找出任何蛛丝马迹。夏冯乙很庆幸,他的预感非常灵,戎沁心来到这个地方果真是另有所图。只是他没想到,戎沁心看似简单平凡的一个女子,居然会和共产党搭上关系。更让他吃惊的是,这九龙赌坊里关押这的人,居然是前些日子失踪,闹的沸沸扬扬的日本尚野将军。

也就是此刻关在袋子里的这个男子。

真是上天眷顾他夏冯乙,这尚野要是不死,他的愿望就能完整达成了。

“呵呵…呵呵…”

男子笑声尖锐,诡异十分,他的目光转向巷子的外沿,那缕光芒在巷口跳动。他仿佛看见了自己想要的那幕,就在不远处,他的梦想就在不远处。

天气阴霾,上海又要开始没停歇的下雨了,空气中湿漉漉的,略微透着些寒气。戎沁心站在门槛边上,抬头看着天,她咕哝的抱怨的一声,然后冲这内堂里一吆喝:“快下雨了,把椅子还有桌子都赶快搬进来!”

内堂里忙着布置的小厮们纷纷点头回应,然后一个个的往外跑,把搁在外头的家具都搬进屋子。

这里是正在重新整修的林家大院。

这些日子里,戎沁心知道林作岩比以前压力更加大了。他虽然嘴上不说,但杀母之仇焉能轻易作罢?毕方就这么人间蒸发,带着一层又一层的未解之谜。他为什么要和林家作对,柳韵美说林太太害死了一个女人,又是怎么回事?夏冯乙又扮演一个怎样的角色?这一切的一切,仿佛都有关联,却又一时半会拼凑不起来。

但有一点是值得肯定的,那就是必须把毕方和夏冯乙找出来。无论过去发生过什么,都不足以就这样残忍的逼死一个绝望的女人。

雨终是下了下来,淅淅沥沥的逐渐增大。戎沁心见雨势越来越大,便索性把今天的活搁下,吩咐下人早早的回去歇息。不过一会儿,整个林家大院便只剩下滂沱大雨的声音,一切都沉浸在这久违的寂静中。

女子坐在高高的门槛上,把双腿伸的很直。屋檐上倾斜而下的雨水把赤裸的脚踝打湿,一点一点的沁凉渗入肌肤。戎沁心眯着双眼,看着周遭的一切,迷蒙之中,一切仿佛回到过去。这树木,这景致,这气息都有曾经的味道。

时光如白马过隙,有很多回忆,很多回忆都凝固住了。戎沁心在想,怎么就能变化的如此之快,转眼之间,他们竟然经历了如此之多。曾经繁华的林家大院,曾经简单着的人生,突然就变的面目全非。

女子抬起眼帘,朦胧的大雨中,一个身影缓缓向自己走来。因为雨势的关系,那个影子看起来恨是模糊,但沁心还是认了出来。

男子没有撑伞,也仿佛并不怕被淋湿,他直直的走了过来,一直走到沁心的身边。戎沁心仰起脑袋,看着男子浸满雨水的俊脸,有一些些苍白。雨水顺着他的发线滴落下来,他的眸光温淡,看到女子时,像是找到了一直在急于找寻的依赖。

戎沁心拉了拉他的袖口,他便顺势坐在了门槛的另一端,挨着沁心。他把湿淋淋的外套脱了下来,只留了件白色的衬衫。

全世界只有雨水的声音,两个人并不说话,却默契之极,他们并没有相互依偎,却亲密无间。

许久之后。

“时间过的好快。”

戎沁心先开了口,她拉过男子的一个胳膊,然后缓缓的把脑袋放在他的肩膀上。她目光看像远方,轻轻眯着。

男子不语,但却在默认。

“坐在这里,可以看到许多曾经的事情,就好像刚才发生在眼前。”

曾经。

这个堂内,男子用枪指这女子,他质问她:“怕么?”

她倔强如犀牛,反驳道:“你凭什么指着我?”

曾经。

她哪么的讨厌他,觉得世界上最恶劣最恐怖的男子,非他莫属。但是现在,她才发现他有那么多,那么多她以前忽略的一面。他虽然暴戾,虽然冷漠,虽然强硬,但他同样孤独,深沉,脆弱。

回忆在这寂寥的一刻,如潮水一般涌来。在这些熟悉的景致里,戎沁心仿佛看到了曾经的幻影,那些人,那些事,那些感觉都在飞絮。她侧回脸去,仿佛看见堂间正摆着一张圆桌,上面放满了嫁妆,自己坐在那,瞪着眼,一脸懊恼和委屈的看着背光而站的林作岩。他笑的温良,眸若星灿。

沁心又回过头来,仿佛看见一排吹号打鼓的队伍,一媒婆边走边囔,身上背着凤冠霞帔的新娘子。但这群人的最后,却格格不入的尾随着一身姿矮小的男子。

“呵呵。”

戎沁心笑出声来,她仿佛隔着时空和那个自以为是,执着稚气的女子打了个照面。

“你笑什么?”

男子磁性的声音唤回了戎沁心的臆想。一切幻影从眼前散去,取而代之的是男子近在咫尺,俊美无俦的脸,他如墨的双眸十分漂亮,曾经沁心不觉得他的眼神很通透,但现在她实在要说,真的琉亮的像翡翠。

湿漉漉的发弦稍稍凌乱,却显得格外吸引人。戎沁心眉眼轻弯,凑上脸去,啄了一下男子凉凉的唇。男子俊眸微瞠,这是有史以来,戎沁心第一次主动亲近他。他显然有些惊讶,这些惊讶带这一丝丝的羞怯,让戎沁心笑容更甚。

“林作岩,我大后天过生日,我要一个大蛋糕。”她用单臂在空中划了一个圈,然后望着男子,等到答案。

男子飞扬一笑,把女子搂的更紧,说:“就只要个蛋糕?”

“嗯…还要…”

戎沁心沉吟了一下,然后郑重其事的说到:“我还要你,放下一切陪我一天,就我们两个人。”

就我们两个人!

像在宣誓,戎沁心站了起来,她想要一个美丽的日子,冲走现在所有的痛苦与伤心。她要和林作岩一起,坚强努力的活下去。要真实,漂亮的活下去。

“好。”

林作岩笑着回答到,睨视这女子明亮的侧脸。然后他伸出手去,紧紧的握过她的手,把她的手握成拳,含在自己的手心。

雨声依旧,温柔缠绵。

命运如此多舛,这么多东西都背离他们而去了。但是,正因为如此,便更需要紧紧的握住彼此的手,因为现在,他们仅剩的,就只有彼此了。

 

[正文:第一百零二章 一波又起]

滂沱大雨连下了一天,戎沁心站在窗边,看着连绵阴霾的天,心中有些惴惴不安。此时是下午四点,整个愈纺公寓都十分安静。再过不久,林作岩就应该要回来了,沁心的目光从窗沿投了出去,一直盯着下面紧闭着的大门。

雨声淅沥,偶有过往的车辆踏水而过,发出声响。

站的久了,沁心觉得有些疲倦,她揉了揉双眼便出了房间。九嫂正在厨房准备晚上的餐点,沁心顺这楼梯走了下来,然后坐在了沙发上。

后天就是她的生日了,林作岩答应过她会陪她一整天。她其实都已经想好了明天具体要怎么过,只是她不喜欢下雨,下雨天她就不能畅快的和林作岩出去玩了。戎沁心垂着眼帘,掰着指头把明天的行程按照先后次序,重新梳理了一遍。

她要好好逛逛上海滩,她要和林作岩像一对无忧无虑的情侣一样,大大方方的走在街上。她要去吃上海的小吃,要去黄浦江边看巨轮驶过,她要成为人人都羡慕的对象,拉着这世上最俊邪的男子,走东串西。

戎沁心想着想着便觉得心头暖暖的,从前在二十一世纪,她一直都有那么个愿望。希望自己能找到自己心仪的王子,牵着他的手在街上相互依偎的走,一起去看电影,吃爆米花,唱KTV,然后一起站在屋顶仰天傻笑。而现在,她却身在乱世,没有了宁静,和平,她的世界已经复杂不堪,她的爱情自然无法像原初想象的那样,简简单单。

但她希望有那么个时刻,她和林作岩可以抛弃所有的爱恨悲喜,恩怨情仇,就简单的像鸟儿一样,自由而单纯的爱。所以,她希望后天的生日,她可以如愿以偿。

女子娇小的身子窝在沙发里,歪着脑袋,陷入臆想。就在沁心发着呆的时候,公寓的门突然被粗暴的敲响。戎沁心一惊从沙发上弹了起来,她先是以为是林作岩回来了。但这门声敲的极为粗鲁并且急促,让人听了非常不安。

在厨房的九嫂一听见门声便抢先跑了出来,焦急的赶到玄关,把门打了开来。但在门还只开了一个小缝的时候,外面的人便以蛮力把门霍然推开。九嫂猝不及防,摔在了地上,吃疼的喊了一句。她抬起眼来,几个军服打扮的男子,手持枪械便进了门来。他们是巡捕房的人,蓝色的制服微有湿濡,一进门见到沁心,便喝声喊了一句:“就是她,给我抓起来!”

戎沁心大惊失色,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几个陌生男子硬闯进门来,劈头便是要拿下她。九嫂一听要拿走沁心,当即站了起来,拉住那喊话的男子说到:“你知道这是哪么,你怎么能随便拿人!?”

那男子表情颇为轻蔑,瞟了一眼矮小的九嫂,咧嘴说到:“你又知道我们是谁么?我们是巡捕房的人,奉命来拿反贼,拿赤色份子的!!”

“什么赤色份子,她是我们家小姐!”九嫂当然不会从了,她瞪起眼来,跑到沁心面前双手一伸,拦住上前来的人。“你们也不去问问,这间房子的主人是谁,你们要拿的人又是谁?!”九嫂当然知道林作岩在上海滩上的地位,这愈纺住的谁,巡捕房不可能不知道。

那男子听此话后,脸上显然是有些踌躇。他皱着眉,陷入了一阵沉思。犹记得在巡捕房里,那个男子倒出了一袋子的珠宝和一叠钱钞,令他瞠目结舌。他一辈子都没看过这么多的钱,徒的便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你?!”

他有些结舌。

“龚队长,这些是安爷派小的孝敬您的。”夏冯乙眯着眼,嘴角噙着意味深长的笑。“这只是一小部分,安爷十分欣赏龚队长的刚正不阿。”

龚队长冷冷一笑,显然是有些不同意。“夏先生,你们帮派间的争斗可真是波及甚大。把共产党都给扯进来了,如果我们巡捕房如此刚正不阿,把那女的给逮了回来,你说富贵门的林公子,我该怎么跟他交代?”

“证据确凿,那戎沁心就是个共产党。就算不是,她也是通共,反政府的危险份子。龚队长的职责不就是消灭这些对社会有威胁的人么?”

“别跟我拐弯抹角。我龚显虽然只是个芝麻绿豆大的小官,没见过什么世面。但好歹也知道,富贵门的人是动不得的。我还没有那么大的胆子,去捅这个篓子。你们帮派之间要死要活,都是你们自己的事情。先前早已经约法三章,现在我也不会淌这趟浑水。”他别过脸去,一副颇为气恼的样子。这夏冯乙突如其来,带着几名他认为是共产党的人。他说是共产党,他自然乐得清闲,有人为他添加功劳。但他就知道事情没这么简单,没这么好,他小子居然要拉他下水,帮他逮富贵门的人!

夏冯乙只是浅浅一笑,继续说到:“安爷和林作岩比,龚队长的确是很难抉择。但是如果再加上一个日本人呢?”

“日本人?”龚显双目一瞠,甚为惊讶。

“尚野隆三将军。”

此话一出,龚队长先是一惊,然后眯起眼来,重新审视了一遍面前看似普通的男子。然后他试探的问到:“夏先生所言是真?这尚野隆三失踪了已经将近三个多月了,你是怎么能找到他的?”

“怎么找的无关紧要,重要的是尚野将军现在正在浩帮做客,他已经电报回了日本领事馆,报告了这件事情。当然,戎沁心的事情,他也是说进去了的。所以,龚队长,你没有什么不妥,你只要履行你的职责,一切自然会有人帮你办妥。”

龚队长半信半疑的瞅了一眼男子,然后面露微笑到:“夏先生好本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