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这时,我听见窗户下有嘘嘘的声音,过去打开一条缝,映入眼帘的是张小孩子的脸。

这小孩子长得有点畸形,黄豆芽似的头颅,扁扁的脸,明明是小孩子的比例,眼里却没有孩子的天真,斜着眼看我,手放在嘴上发出嘘嘘的声音。

“有什么事?”我压住心中一点不舒服,问。

“你明天就走吗?”他没回答,反问我。

“我不知道,”我的确不知道,甚至不知道离开这座大宅子我能去哪。

“这座庄子都在闹邪,不走你下场会很难看喔。”

“你知道什么原因吗?”我耳朵竖起来,指着墙上的符问。

他又没答我,而是突然咯咯笑起来,“你不想走,你不想走,想飞上枝头变凤凰。”

我愣一下,但很快明白他的意思暗指的谁…拜托,在我那辈子我也没这想法。

“少爷是好人,少爷是好人…”他转着圈拍起手,笑道,笑着笑着,表情又突然变得冰冷,跟我做一个丢的手势,“跟着少爷,噗通!”

“?”

“我跟人打了赌,你不会走,还会下场很难看…那你不要走喔,”孩子不管我摸不着头脑的表情,嘻嘻嘻地笑,把手竖在嘴唇上,然后突然往后退几步,那双诡异的眼睛便从我窗缝消失了。

我情急追出去,“喂,你把话说清楚!”

说也奇怪,我追出去足有三四百米,那孩子却已经无影无踪,连个脚印都没留下,就在我疑惑又无奈时,看到另一边有隐约的火光,走过去,是个小丫头,鬼鬼祟祟不知烧什么。

“请问,有没有见到一个小…”我开口。

没想到,小丫头一轱辘趴在地上,叩头如捣蒜, “妈呀——少奶奶饶命!少奶奶饶命!!”,倒吓得我一哆嗦,差点跌倒。

“你看清楚,我是今天借住的客人,”我失笑,安抚半天,她才神魂归位的样子。

而我这时也看清,她鬼鬼祟祟烧的东西,是纸钱香蜡之类,再联系刚才她所喊的,心下不由一惊,“这山庄闹凶的东西,便是你家少奶奶吗?”

我问得直白,小丫头似乎蒙了一下,嗯啊地支吾,几乎等同于承认。

“她是什么人?为什么会变成凶的东西?”

看她惊慌不已,我又补了一句,“你不要怕,我是能驱魔师,路过此地,说不定还能帮你们收了她呢。”

一听这话,小丫头扑来抱着我的腿,连连磕头,语无伦次“大师救我们,自从…那件事…这庄子里就开始闹凶…夜里睡下,就听外头哗啦啦,哗啦啦的有水声,庄子建在山上,哪来的水…后来就开始死人,一个,两个,打更的牛大,脖子抻了半尺长,烧火的婆子,早起焦在灶坑里…”

此时夜色正浓,约莫夏秋之交,配上凄切的虫鸣,听她这么说,连我都觉得有点瘆得慌,忙打断道,“这些不用说了,你说的‘那件事’是什么事?”

“就、就…就是,”丫头支吾半晌,终于怯怯道,“我们少奶奶做了见不得人…”

她胆怯难言,声音小小的,我正支着耳朵用力听,不防一个绝对超过120分贝的尖厉嗓音突然灌了进来,害我几乎变聋,“小贱人!竟敢在这给那贱人烧纸,有本事你怎么不跟她下去啊!”

抬眼一看,是个穿金戴银的婆子,脸上两坨横肉大约各有半斤重,往那一站,月光都被挡住大半。

“六婆饶命,六婆饶命!”小丫头又跪下去,一阵乱磕,似乎害怕的程度更甚于怕“少奶奶”。

“婆婆你不要怪她,”我试图打圆场,“我是伏魔师,说不定能帮你们庄上的忙呢。”

没想到,这次我碰了一鼻子灰,婆子立起眼睛来,阴阳怪气地道,“不劳姑娘费心,我们老爷夫人已上京请天下第一神使去了,这不知哪来的野路子伏魔师,我们庄上可不敢用。”

“是,是,”我被说得尴尬赔笑,再无二话,目送那婆子拧着小丫头的耳朵,一路哭骂间杂地远去。

只是,当他们走出二十步时,我似乎眼前一花,又看到了那个已经被我抛到脑后去的小孩,他一伸手,婆子可能原掖在衣服里的一道符便轻轻飘落了。

而我再揉揉眼睛,又什么都没有,我立在凉风里,打了个喷嚏,算了算了,还是先回去睡吧,一切问题明天再说。

第28节

说是回屋睡觉,当然我并没在五分钟之内进入梦乡,而是躺在硬的可以当凶器的枕头上分析现下的情况:

我是为了娜娜来的,这是目前唯一所知的目标,既然孟茉将我送到这里,就一定该跟现代的事情有关系。

我记得孟茉说了一句“梦魂来复归梦魂,解铃还须系铃人”,这是什么意思呢?在现代,要想救娜娜,除了“拯”别无他法,而来到这个时代,难道是说阻止阴煞的形成?难不成这明仕山庄所闹的邪灵,就是那阴煞数百年前的前身?

如果是这样,是要我来对付这个东西吗?

不应该吧,那婆子不是提到,老爷夫人已经上京去请天下第一神使去了,那里轮得到我这种野路子伏魔师。

说回来,既然号称第一神使,想必是倾天、狩月、噬魂伏魔三刃中的一把,只是不知是哪一把?这三把刀常常号称不世出、不相见的。

嗯,不,管他哪一把,也够我开眼界的了不是吗。

突然间想起跳楼了,不知第一神使所拥有的契约兽,又会是什么样子呢?

我就这么不停跑题地乱想着,意识不知不觉地模糊下去。

直到我听到水声。

哗啦啦,哗啦啦,开始是轻轻的,后来越来越重,仿佛一条大河由远及近流来。

然后出现一群人,嘈杂鼎沸,浩荡的队伍站在渡头,好似现代的罢工大游行,再近些,看他们的表情,各个呈义愤填膺。

风很大,掀得河面波浪万重,也吹得他们脸庞乌紫通红,可他们都只站着,视线投向河心,引得我也把目光调过去。

一看之下,却不由倒抽一口凉气:浪涛之间,隐现一个年轻女子的面庞,脸上多有擦伤,依稀能辨出眉目如画。

她双手挥舞划动,大声呼救,岸上的人们却置若罔闻。

又一个大浪打来,将她整个人抛起,我才看清,她两只脚踝竟是被牢牢绑在一起的,这种天气,这种状况,还能将头浮起来,水性不可谓不好。

出乎我意料的是,她居然还能游动,虽然万般辛苦挣扎,进三尺,退两尺,毕竟慢慢在接近河岸。

岸上的人呢?在干嘛?因为风浪太大,为自保没人愿意拉她一把?

我把目光再投回岸边,然而看到,那些人突然掏出了木棒船桨。

我还未错愕过来,只见就在女子与渡头还有一二米的时候,他们乱纷纷打下去。

“贱人!”“贱货!”这样的辱骂伴着女子的哀鸣,在风里一瞬便被撕得粉碎。

冲在最前的便是昨夜那蛮横的“六婆”,打的时候,只见她两颊横肉都在乱抖,一棍下去,砸在那女子额头,河水立时红了一片。

看着这一幕的时候,我并非不想阻止,可是,无论我怎么用力,身体都动不了,怎么喊,声音都发不出来。

一次,两次,女子哀叫着,开始还能冒头上来,后来沉下去的时候越来越多,到最后,几近于不见…

等一下,为什么我的头开始痛,口鼻开始感到窒息?

睁开眼,四周全是不透明的浊水,往上看看不到蓝天;脚踝很痛,像有什么很紧的绳子,生勒入肉。

我突然惊觉,这是典型的鬼替!险些中招了!

于是我强撑一丝细细的意识,在心中默念六字大明咒,嗡嘛呢呗咪吽…

果不其然,轰地一声,如天地崩裂,河水纷飞,围观的人群扭曲不见,一切幻境尽皆塌陷,映在我眼前的,是个披头散发的女人,身上白衣尽被湿透,水淋淋拖了一地,伸出的指爪只离我额头三十公分。

我吓得心都快跳出来了,同时反应却也极度应激,一轱辘滚下床,抬手间已经叫出小斩,劈头盖脸挥过去。

大约对方也猝不及防,嗷喔一声被我劈中,呲地喷出一股水来,腥臭令人掩鼻。

所谓狭路相逢勇者胜,我得了先机,气势也猛地强了一截,一边大声喊着给自己壮声势,一边又点一道火蛇符,火光嘭地将半夜的房间照的如同白昼。那鬼魂更显得慌乱,回身便往外飘。

我追了两道回廊,看她潜入夜色,才收步不敢再追。后怕涌上来,腿上有些打抖,若不是我有些道行,刚才只怕已经挂了。

那这个女人就是他们所称的少奶奶吗?与我现代见到的阴煞又是什么关系?看她的身形,略有些像那阴煞,可浑身并未焦黑干枯,亦没有那么强的戾气。

我正想这些,突然被身后一阵喧嚷吸引过去,回头看时,吓我一跳:身后灯火通明的,一堆人在那边又不敢近又不敢远的样子。

原来我边追边喊,早已吵起了一众下人,他们中体质偏阴的,应该能看到我与那邪灵搏斗,

而尤其打头的是之前那个烧纸哭泣的小丫头,此时正激动地指着我跟旁的人喊,“就是她,果然是厉害的驱魔师!”

第29节

“虽然家父母上京尚未归来,但几天之前也找了本地最高手段的法师为本庄加持,满庄布下符法,戒备森严,按说她不该进的来才对。”我再次被带到马甲面前去,这次以贵宾的身份,他这样问我。

我沉吟片刻,道,“符法之道,玄妙精微,牵一发而动全局,方才我也有仔细查看贵庄所用的符法,某些地方有了缺口,对那邪灵的阻力就小了许多。”

“为什么会这样?!”马甲惊道。

“…也许是有小孩子或者下人不懂事,将某些灵符移位了吧。”

说这话时我迟疑了一下,因为我知道原因不是这么简单,被移动的符咒都在关键之处,不是普通人可以做出的,这让我不由自主想起那个诡异的小孩子。

可是,又有一个问题,我看了那些符咒,用的是五行相克的土灵符法,专克阴水,鬼魂避之不及,不可能还去移动它们,也就是说,那孩子可能并不是人,可也不是鬼,那会是什么东西呢?

不过马甲没注意我的表情,站起来皱眉道,“当真?家父在时,已三令五申不得碰触那些符咒,是谁这么拿全庄人的安危当儿戏!”

我忙也站起来,“少爷别气,也说不定是野猫野狗之类碰到了,不该怪责下人。”

“那么…姑娘能否稍留两日,待家父母归来。只当帮敝庄一个忙,酬劳上绝不会亏待姑娘,在下也替全庄老小谢过姑娘了,”马甲突然上前,对我诚恳一揖,吓得我忙摆手连声“不敢当”。

“等一下,少爷,”我们正推让,人群里突然一个声音插过来,看去,又是那位跟我现代委托人长的一样的管家。

“老爷夫人已经传信回来,两日之内一定赶回,人家姑娘说不定也有自己急事,少爷何必差在这一两日,耽误人家行程。”

这次他口气放软了一些,但言下之意依然是不希望我留在这里,我真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坚持地讨厌我。

“只是一两日,不打紧的,”我忙道。

“一两日间,庄上也未必会出什么事,”王子与我针锋相对。

正在这时,外头突然传来一声杀猪似的尖叫,滚进来一个丫头,“少爷…六、六婆,她…”

我们都跟着丫头跑向后院的一口井处,井很深,可还是一眼就能看见六婆那泡涨了的脸,眼睛突出来,从狭小的井口死死往上看。

“快捞上来啊!”马甲顿足道。

家丁们推诿半晌,还是两个粗笨的动手去弄。然后人被捞上来了,金紫的袍子鼓得像气球,横肉越发宽了,人扔在那里,头便歪向一边,从口鼻中涓涓流水,看得我生生退后一步,有胆小的丫头甚至哭起来。

“大家别怕,六婆年纪大了,一时失足落井,也是有的,”马甲说着,与其安慰大家,倒不如说也像对自己解释。

顿了顿,他又哽道,“六婆在庄里服侍了四十年了,虽说…虽说有时跋扈了些,毕竟是爹娘的老下人,于礼一定要厚葬,先抬到前边去,再作打算吧。”

于是有人去移动那尸身,将人一翻过来,突然又是一片惊叫。

因为:六婆的后颈上,有一个青黑的印子,所有人都看得出,那是一只手,十指修长的女人的手的形状!仿佛可以想见当时她是怎样一次次想把头浮起,却被活活硬按下去的!

这下不止那些小丫头,连五大三粗的家丁都有瘫软吓哭的,马甲上来不顾什么男女授受不亲,捉住我的手,“姑娘千万多留一二日,救我全庄性命!”

山庄很大,我单是检查哪些地方符咒被移动以及修复它们就用了一天多时间,此时我查到后园,这里弯弯曲曲的小路通往许多亭台假山,中间种有大片我不知名的花木,行走其间,常有阵阵幽香传来。

我路痴的症状即使做梦穿越也丝毫没有改变,还好有起初跟我照面那小丫头,有个很俗的名字叫兰儿的,给我带路。

“你来这庄上多少年了?” 我走着,有意无意地与她搭话。

“回姑娘的话,三年。”

“那庄上的事情,大概你都知道些?”

“主子们的事,小的不敢乱嚼舌头,”她似乎警觉到我的意图,谨慎道。

“你放心,我不是要打听你们家的私事,只是如果不知道那邪灵的来历,我对付不了怎么办?”

果然,经这一吓,她又不敢低头,怯怯看我,“那姑娘问吧。”

“你们没了的少奶奶家在哪里?是什么样的人?嫁到这边多少年了?”

问这些问题时我脑中浮现另一场景:之前与马甲见面时,我也是这样问他。他回答问题那表情伤痛而复杂,使我难以理解,“拙荆是十里坡渡头艄公的女儿,乳名唤作阿灰,模样是百里挑一的,性情更是温柔纯良,与在下有十年伉俪缘分。”

他这样的回答,使我无比好奇却几乎没办法开口问下去“那她为什么会被浸猪笼?”

而现在,这边的回答是,“回姑娘的话,好多我也是听来的。之前少奶奶家在十里坡,大伙都管她爹叫船老大。”

“真的是艄公的女儿?哦,哦,难不成这位少奶奶是偏房?”我吓一跳,把方才心里一直存着的疑惑问出来,不过这年代的男子都三妻四妾,倒也不怪。

没想到,小丫又摇头,“不是不是,要不说少爷真是当世少有的好男子,只娶了她一个,也从不往那些花街柳巷里跑。”

这下我是真的惊讶,张圆了嘴,就算在现代也有门当户对的观念,这种年代一个大户的公子怎么会娶艄公的女儿为正室呢。

丫头没注意我的惊讶,继续被我打断的回答,“她嫁到这边有差不多十年,我见过次数不多,只觉得话少少的,倒也不凶。”

这样的评价使我更感诡异,浸猪笼一般都是对不贞女子的惩罚,可听起来马甲论家世论相貌,配她都绰绰有余,对她也没有三心二意,怎么她还会跟别人有苟且?难不成她是被冤枉致死,才怨气不散?于是忙赶下去问,“那…大家说她做了见不得人的事,是真的么?”

第30节

这样的评价使我更感诡异,浸猪笼一般都是对不贞女子的惩罚,可听起来马甲论家世论相貌,配她都绰绰有余,对她也没有三心二意,怎么她还会跟别人有苟且?难不成她是被冤枉致死,才怨气不散?于是忙赶下去问,“那…大家说她做了见不得人的事,是真的么?”

“这个…小的见到了,千真万确…”丫头说到这儿,脸有点涨红起来,不知是不好意思,还是愤怒,“之前有风言风语的,大伙儿不大信,说这样的少爷,她还想怎样?可没想到,真的堵着了,就那天在柴房,打更的牛大、烧火的婆子还有六婆他们三个,看见她跟男人一起,叫门死都不开,后来把大家都吵起来了,用力撞门,门撞开的时候,男的已经跳窗跑了,到现在也不知是谁。少奶奶就、就…很不堪地在那里,小的们好多人,都亲眼见到…”

她换一口气,“老爷太太知道,全都气疯了,可也难怪,全庄人都说,看着好端端个人,怎么这么不知道惜福!”

她这么一说,我完全愣了,因为完全推翻我之前的想法:如果事情是真的,便没有什么冤枉,而我之前的疑问,更加无解。

正想着,突听哎呀一声,就看那丫头矮下去半截。

“没事吧,”我忙去扶她,心下却不由失笑,因为那是一颗粗而畸形的歪树,岔出来的一条树根将她绊了个狗吃屎。

“这颗破树!”丫头起身,满脸尴尬,对那树根狠狠踢了两脚,“怎么没被雷劈死!”

我仔细去看那颗树,似乎是桃木,颇为粗壮,大约有二三百年了,树身上有块大结疤和分岔,一面焦黑,听她那句,不由问,“这树遭过雷?”

“可不是,就前年的事,当时中间都劈开了,没想到少奶奶怎么找人伺弄的,竟又活了,可在这里歪歪扭扭的,也是碍眼!”

我还想再问什么,可张口间突然忘了,因为不远处传来鼓乐喧天,比现代的大商场开业还要热闹多了,我们的注意力都被吸引过去。

“是老爷夫人回来了!神使到了!”小丫头先反应过来,叫一声,顾不得我地跑出去。

我一惊,自然也跟着跑出,一路上只见偌大个山庄都空荡荡的,直到大门处,才发现人都到这来了,黑压压围了一地,马甲为首领着一些丫鬟,恭敬地站在道旁迎接。

先进门的是两台八抬大轿,紫边镶金,轿帘的流苏都是绿玉,光彩流溢,虽然上头下来的两名老头老太有点让我黑线:跟现代的马甲爸妈又长一样,他爹是四方脸,大腹便便,气势威严,他娘皮肤保养得很好,但法令纹天生很深,配上一双狭长的眼睛,看上去就很精干,在现代对我审犯人一样的说话到现在还历历在耳。

然而,他们表情并非我在现代看到那般居高临下,在一众下人的迎接簇拥中,居然脸上还有恭敬之色,回头去跟后面一顶大轿道,“恭迎倾天神使,神使请下轿。”

我这才发现后面还有一顶轿子——刚才没注意的原因不是因为它太不起眼,恰恰因为它太奢华,让我没反应过来那是轿子。

倾天使?我只觉得热血沸腾,就算在伏魔三刃中,被说出来时倾天也是排位第一的!就算是做梦,我也想看看这位神使的模样呀。

不过…似乎我就是在做梦…

…不提这个,然后垂饰着翡翠和孔雀尾翎的轿帘掀开一条小缝,我周围的人全都耸动起来,碍于规矩不能太往里挤,可脖子一个个都恨不得拉成烧鸭地张望,我侥幸站得比较靠前,只觉得后脖子被嘘了一堆的气。

慢慢地,轿帘里踏出一只脚来,鹿皮小靴,胡服式的劲装掖在靴筒里,一旁却坠落一条玫红飘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