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她一直认识的那个传说中的姚麦礼,没有华丽耀眼的气势,没有光鲜从容的风度,没有那似笑非笑的必杀神情,这只是一个男孩,一个非常漂亮的男孩,很诚恳地站在一个女孩面前,把自己感情摊开来给她看,让她收下。

单映童看着他那张颠倒众生的面孔,心中一声慨叹,她领悟了一个词:美色误人。

姚麦礼察觉到她的触动,上前一步,覆上她的手,他眸光潋滟地盯牢她:“映童,我是真的喜欢你,真心喜欢你,给我个机会吧。”说话间他又走近一步,单映童几乎是下意识地向后退了一步。

姚麦礼却再靠近一步,低头看她:“你怕我?哦……我知道了,我这样的人,让你害怕,是不是?”他的手轻触她的耳畔,将她随着海风飘扬的发丝缠在指间,他的声音轻却低沉,“映童,跟我在一起吧,我会把你放在手心里,我会对你好,我会让你幸福。映童,你是不一样的,你是唯一让我有安稳念头的女孩,我们会一直在一起,很快乐。

“所以,映童,你敢不敢,试一把,跟我在一起?”

单映童看着他,他俊美逼人的脸上,神情充满期盼,眼睛里都是真诚的光。

她想着,原来是这样,难怪这男人在情场上无往不利。

这样的台词,配上这张脸,谁都会忍不住去发一场灰姑娘的大梦,哪里还说的出“不”字?

于是,单映童说:“好吧。”

姚麦礼被镇住了。

单映童的表情和语气都太过平静平淡,他谈过这么多场感情,从没有那一场的开头是这样的缺乏……激情。

就在他张口结舌疑心自己幻听的当口,单映童又说了第二句话,她说:“我要回巴黎,尽快。”

这句话让姚麦礼终于觉出点味道来了,单映童要立刻走,她不想被这帮人精围观起哄,所以,她是真的答应了!

他们在一起了!

姚麦礼很体贴,这天晚上他送她回房后,面对众人火辣辣的八卦目光,耸了下肩也回了房,留给群众们无限的臆想空间。

第二天一早,他们上岸后,姚麦礼就率先说:“映童学校有事,我送她回法国,你们谁也不用送,就此别过!”

单映童只来得及跟孟璇绫来个离别拥抱,就被姚麦礼拉着扬长而去。

面对他们利落消失的背影,这帮人啧啧慨叹:完,这是把麦子逼急了,跟她pk单磕去了!

没人意识到,这两人已经静静地开始了。

最近一班去法国的飞机是到尼斯的,飞去巴黎的航班要等到下午,姚麦礼看到时间表后,眼睛弯弯地翘着嘴角:“那就去尼斯吧,故地重游!”

于是一周之内,单映童第二次踏上法国蔚蓝海岸的土地。

其实严格说来,这不是单映童第一次谈恋爱。

初恋是高一的时候,很普通的桥段,对象是班级里喜欢穿蓝色T恤的高个子男孩,爱打篮球爱说笑。入学的时候坐在她后面,学期末的圣诞节送给她一封贴着红心的贺卡,里面夹了一张情书。

情书的内容说不上文采斐然,但非常真挚诚恳,她一时间怦然心动,对这个男孩,她其实早有好感。

单映童虽然谨慎,但并不怯懦,决定了的事就很有魄力,第二天,她早早赶到学校,却发现他更早,清晨的教室里只有他们两个人。

她咬着嘴唇笑,心里一阵慌一阵甜,走到他面前,直直递给他一张折起来的信纸。

上面只有五个字:我也喜欢你。

这之后,这男孩每天早上会等在她家楼下跟她一起上学,晚上一起放学。他们第一次牵手是在昏暗的楼道里,还有两层楼她就到家了,他忽然低声问:我能牵你的手吗?

单映童还记得当时的心情,她第一次牵男孩子的手,她心里想:啊,这么大,这么温暖。

结果也就两秒钟,楼上门打开有人出门,他们短短的接触后猝然分开,事后男孩跟她懊恼地说:为了这次牵手,我筹划了好几天!

这是最初的甜蜜,两个人都那么纯那么真,没有各自的晦涩心思和计量,都很尽力地要对对方好,生怕还不够。

下飞机后,姚麦礼很麻利地提了两人的行李,领着单映童走出机场。

单映童低头看见二人交握的手,一时间有点出神。

然后,她才渐渐地面对了一个现实,他们两个人周围没有了聒噪的朋友也没有了邻座的旅客,他们彻底独处了。

当姚麦礼俯头,噙着杀伤力巨大的微笑凝视着她,而他的手拉着她的手,他的脸近在咫尺,他的声音轻柔地在她耳边响起而她发现自己却完全听不清他在说什么的时候,单映童才终于终于意识到,跟这个人在一起是件多么严重的事情。

天哪,她竟然跟姚麦礼在一起了!

显然,尽管姚麦礼对于二人的开头也有点意外,但开始一段感情对他来说,要比单映童驾轻就熟得多。

他不在意单映童的走神,笑容可掬地又问了一遍:“饿不饿?想吃点什么?”

“嗯……我想吃中餐了。”

姚麦礼很潇洒地抬手叫了辆出租,跟司机说请给我们拉到市中心比较大的一家中餐馆去。

单映童看着欧元计数的计价器上的红字一个劲儿的跳,忽然觉得不太自在,这样的甩钱,似乎不再是与她毫不相关的事情了。

中餐馆叫川福楼,就在中央火车站旁边的大街上,单映童看看那牌匾忍不住说:“我家乡也有一家川福楼。”

姚麦礼笑道:“B市也有,我感觉四川外有一半的川菜馆都叫川福楼!”

名字虽然一样,菜的口感却差多了,迁就西方人不习油腻的口味,麻辣劲道都是平庸,但依旧是比面包奶酪更能讨好他俩的肠胃。吃完饭出来,姚麦礼问她:“想不想在尼斯再玩几天?”

单映童有点儿不安,对于这种关系变化,她有些不明的惧意,她只想尽快回到她熟悉的地方。

“不了,我想回巴黎。”

姚麦礼也没再劝,他抬头看看不远处的火车站:“也好,玩这么多天你也累了,咱们回巴黎吧!那现在回机场?或者干脆坐火车?”

单映童看着他一脸好说话的样子,不确定这大少爷能不能坐惯相对飞机更物美价廉的火车。

姚麦礼却似乎领悟到她的顾虑,风度翩翩地一笑:“早听说法国的高速列车TGV测试时速500多公里,闻名欧洲,试试也不错。”

俩人到柜台很顺利地买了两张一小时后发车、当晚抵达巴黎的车票。单映童心里说不上来是什么滋味,火车站里人群熙熙攘攘,她不由地有点走神。

一周前,他将她拐到摩纳哥,然后两个人当天就坐火车到了尼斯,正是在这里下车。

那个时侯她心无杂念,满心雀跃满眼景色,哪里想到一周之后,依旧是他们两个,还在这里,可是却都不一样了。

她竟然,跟姚麦礼在一起了!

单映童在心里再次惊叹了一遍。

车厢里虽然坐了不少人但很安静,单映童显然还没从角色转换的局促中挣脱出来,她沉默地看着火车嗖嗖地经过戛纳、经过马赛、经过艾克斯,然后驶入Avignon TGV站。

支着下颌看窗外的姚麦礼看见月台上的站牌缓缓经过眼前,若有所思地说:“这名字好眼熟。”

单映童随口答:“嗯,是普罗旺斯地区一个比较有名的城市。”

姚麦礼眼睛一下子亮了,车停稳了他也站起来了:“走,转转去!”

几分钟后,单映童目瞪口呆地看着火车绝尘而去,而他们两个却留在了站台上。

姚麦礼一掂背包带,对着单映童呆滞的脸洒意一笑:“亲爱的,欢迎加入普罗旺斯之旅。”

桃味阿维农(图)

姚麦礼一掂背包带,对着单映童呆滞的脸洒意一笑:“亲爱的,欢迎加入普罗旺斯之旅。”

单映童磕磕绊绊地说:“什、什么旅?你做准备了吗?”

姚麦礼一脸无辜:“什么准备?”

“旅游的准备啊!当地景点、历史、风俗,还有旅游路线、旅馆、风味餐厅……还有,还有换洗衣物、充足的常用药品……”

姚麦礼噙着笑逼近她,单映童后面的话乱成一团塞在嗓子眼里吐不出来,他说:“映童,你能不能不要总考虑那么多,你就放心跟着我走吧!衣物药品咱就地买,旅馆餐厅就可大的、人多的进,至于景点什么的,不是有导游和旅游局嘛!”

单映童无语被他领出火车站——不是因为她放心了,是因为她知道,这是最后一班今晚抵达巴黎的火车,再晚就是一夜的慢车他是不会坐的。所以,既然走不了她只能暂时由着他了。

姚麦礼先是在火车站旁的租车公司租了辆双人座单门标志小跑,又在信息中心要了张地图,然后就打开GPS(车载卫星导航系统)拉着单映童上路了。

没多久就开入Avignon市区,没有别的选择只能坐副驾驶的单映童一路都在研究地图和背面的简要介绍,她说:“这个Avignon在十四世纪,曾是罗马的天主教廷迁移安置之地,而且这里发生过著名的‘西方教会大分裂’,它的历史城区还是世界文化遗产呢!”

姚麦礼一踩刹车:“到了。”

她茫然抬头:“什么?”

“世界文化遗产。”

单映童以为世界文化遗产都该是在郊区被圈起来的一块儿旅游景点,没想到这Avignon的历史城区中其中一面城门上赫然挂着Avignon大学的牌匾。

她不禁心驰神往了一下,在世界文化遗产里上学……每天踩着上千年的石头听课,真是奢侈啊。

城区中划了一块区域是游客参观地,这里是目前欧洲保存最完整最大的哥特式建筑群。沿着石板路上山有个大教堂,并不花俏,很肃穆大气,历史的风沙感扑面而来。

姚麦礼和单映童一路走走看看天色渐暗,从偏门出来面前正对着的是罗纳河。

这条连接北欧与地中海的古时重要商道河起源于瑞士冰川,汇于日内瓦湖,穿过阿尔卑斯山脉,一路南下,经过他们眼前。

此时日头西斜,并不算辽阔的的罗纳河面上,向左看去,传说中的断桥就在河水中静默着。

他们手头并没有更详尽的资料,只一份在教堂周围的咨询中心得来的小册子,上面只是标注了这是Avignon几处著名的景点之一,叫做断桥。单映童不禁有些懊恼,不能完全掌握资讯的感觉让她不踏实。

姚麦礼却很惬意,他执着单映童的手,站在波光粼粼的河畔,背景是法国的断桥,唇畔含笑,眼神深情款款:“映童娘子,白素贞与许仙在西湖断桥结下旷世情缘,如今我们也有断桥,相信我们的感情也会坚贞不摧、幸福美满。”

单映童哪里受得住这样的情话,脸唰地就红透,别开眼不敢看他那双勾魂桃花眼,视线却落在不远处那座断桥之上。

同样的名字,可是别说是桥体,连寓意都差之千里。西湖的断桥,是座独孔环洞桥,原称段家桥,后因同音改名断桥。可此处的断桥,却是一座真真正正的断了的桥,残存一半的桥体伫立在河的左岸,奔流的河水在它残断在河中央的桥墩旁冲刷而过,剪影悲凉。

映童转头看着姚麦礼情意深深的俊脸,忽然有些不确定,他们的开始似乎有些偏颇——他们二人对这场感情的期许,相同吗?

夜宿的问题在姚麦礼看来很好解决,他从钱包里掏出三张金卡来挂电话,第一张是假日酒店。

他挂到法国总部问你们在Avignon有没连锁店,有的话最接近市中心的地址是什么。

然后他又换了第二张卡,是希尔顿酒店,还没按完号码,通过第一通电话明白他要干什么的单映童盖住他的手机。

姚麦礼问:“怎么了?假日那家离这有点儿远,问问希尔顿可能就在这附近。”

单映童有些吞吐,她倒不是不好意思说,她是不希望破坏好好的气氛。从他们开始到现在,姚麦礼一直都在尽可能地迁就她照顾她,她感谢他的体贴,并不想他为难。

姚麦礼看着她欲言又止的样子却想到别处去了,扯起一侧嘴唇戏谑地笑,眸光流转:“映童,你放心,我订两间房。”

单映童眼睛一瞪:“当然了!我想说的是你要住假日还是希尔顿你请便,”她语气渐弱,“但是,我能不能住青年旅馆?”

姚麦礼一怔,看着单映童澄澈认真的眼睛,一句“房钱我来付”不知怎么就哽在喉咙里吐不出来,他合上手机,一时间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单映童明白他没出口的台词,既然说了,干脆就说开:“姚麦礼,我不想花你的钱,我知道对你来说这些不算什么,可是这对我是种压力,我会觉得拿人手短,面对你会不平衡。”

“可是……映童,这个,情侣间男人买单天经地义啊!这要是各行其道各付各的,我这……太没面子了。”

单映童很认真:“我不同意这观点,不过如果你觉得AA有损面子,那顶多,不过房钱除外。”

姚麦礼看她一脸坚定严肃,心中无力,他一早就着心观察单映童,明白她这完全不是矫情或者客气,只是很坦白地在表达自己的想法。

眼看天已大黑,他揉揉额角,当机立断:“那么,如果我跟你一起住青年旅馆你能平衡吗?”

“啊?这……你会住不惯的,而且,我真的不介意,我觉得你住你的、我住我的没问题……反正,反正我们也是两间房……我们明早集合再一起……”

他抬手止住单映童后面的话:“映童,我介意。我们不可能住两间酒店,要么你跟我去Holiday Inn(假日酒店),要么我跟你去青年旅馆,你来选。”

于是在这一晚,姚麦礼第一次推开了青年旅馆的大门。

由于他们没有预定,到的又晚,单人间和双人间都没有了,只剩下四人女寝、八人男寝和八人混寝。

姚麦礼心疼单映童,在有四人女寝的情况下自然不会让她陪自己睡八人混寝,于是他只得选了八人男寝。

晚上抱着浴巾的单映童与姚麦礼在公共浴室门口相遇,浴室有三个独立单间,他们与几个老外在排队。

单映童看着姚麦礼穿着四位数的休闲服站在逼仄的走廊里,不知为什么有点想笑,姚麦礼倒是没有多不自在,他还挺新奇地在四处看,看到单映童一脸欣赏好戏的表情,龇了下牙,扬起手中的毛巾:“没良心的,还笑!”

映童前面的浴室门正好打开,她咕咕笑着连忙跳走。

第二天早上单映童收拾妥当下楼,在餐厅看见正在喝咖啡的姚麦礼,颇为惊异,这大少爷一向比自己晚起啊。

“早啊!”单映童在前台领了橙汁和面包走过去。

姚麦礼抬头:“早。”

“你这黑眼圈……你,昨晚睡得不好?”

姚麦礼很温良地笑:“没有,挺好的,你呢?”

“我睡得很好,屋里只住了两个女孩。你屋里住了几个人?”

姚麦礼的眼睛弯弯的:“满员。”

“八个?一开始不是六个?”她还想着也许会有人走呢……

“唔,后来凌晨的时候又来了两个。”

单映童看着他略显憔悴的脸愧疚了:“半夜来的时候把你吵醒了吧?”

“还好,没什么。你快吃,一会儿凉了伤胃。”

单映童咬了口面包,看着姚麦礼手边的咖啡杯,再抬眼看他:“那……有人打呼吗?”

“有,不过老外打呼挺逗的,此起彼伏首尾呼应。”

“不止一个人打呼啊?”单映童眉毛都纠起来了。

“好几个……”姚麦礼看见她的表情停下来,“没什么的,挺有意思的,当开眼界了。”

单映童低头摆弄果汁杯:“……那今天晚上我陪你住Holiday Inn好了。”

姚麦礼将她的刘海拨开:“映童,我不是水晶菩萨,不用供着。我挺喜欢青年旅馆的,而且我们今晚可以提前预定单间嘛。”

单映童抬头看他,他的笑容和煦自然。

“真的没问题吗?”

“真的。”

于是退房时他们直接在前台要了普罗旺斯地区青年旅馆的联络册,然后对着地图算了下脚程,给薰衣草海所在地Arles的青年旅馆挂电话,定了两个单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