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在皇宫内因为她刺杀风幽公主失败的人,便是眼前的夜燕。

“夜燕,六年前我便出阁,无需对我行礼。”苏晚稳了稳心绪,淡淡地说了一句,抬脚动身,打算绕过他。

夜燕虽是对她有礼,却显然不打算放过她,又到了她身前拦住去路。

“公子吩咐,今夜行动不可被外人发现,还请晚姬随属下回到阁中见公子一面。”

苏晚敛目,见云宸?

“夜色深沉,你们在干些什么,我瞧不见。”

苏晚说话间,一个旋身便要走,可她没有内力,动作哪里及得上夜燕,转瞬又被他拦住,“莫要为难属下。”

“你也莫要逼我!”苏晚声调一冷,单手拂起长发。

冷风中杀气见涨,两人僵持住,谁都不肯先动手。苏晚是不想先动手落了下势,夜燕是出于对她的敬畏不主动出击。突地,苏晚袖间腾出什么在手心,对准夜燕击了过去。夜燕一躲,苏晚见着空隙便行着轻功迅速向前。

厉风刮面,苏晚退不得,只能向着西城门的方向奔去。身后的夜燕紧追不舍,却始终保持着或多或少的间距。

苏晚一心想着去了西城门如何翻城墙出去,脑子里剩下的空间便算计着路程地形,待到想了个清楚,蓦地停下脚。

上当了!

她的轻功空有步伐,夜燕怎么可能追不上。

苏晚这边刚刚停住脚步,身后冰寒之气袭来,她的身子便被夜燕就势携起,离了地。

城楼顶上的寒风刮得衣袍猎猎作响,雪花不知何时变成细小的冰粒,随着厉风打在苏晚脸上,刀割一般。

夜燕将她带上城楼便消失不见,她凝神辨息,却是一个人的气息都找不到。

苏晚的心跳蓦地快了一拍,能在她面前隐住气息的,只有一个人。

刮了一夜的风突然停下来,冰粒子像是突然柔顺的春雨,缓缓落下来。隆冬之际,雪落无声,断贾城的西面城楼站了两人,一男一女,一左一右,静立对峙。

“呵呵……”

像是过了许久,久到苏晚的身子快冻得僵硬,云宸突然轻笑着出了声,“原来你还没死。”

苏晚睁着眼,尽管看不见,仍能在眼前勾勒出云宸此时的模样,笑着,嘴角勾起,眼里映出白雪的荧光,却是没有笑意的。

这种表情,她对了六年,她从来不认为那是“笑”。

“这么说,穆旬清不辞辛苦到断贾城,是来看你?”云宸的身子动了动,踱着步子慢慢靠近苏晚,声音里的温煦与这阴寒的天气格格不入。

苏晚抿了抿唇,不语。

“又或者,”云宸离苏晚越来越近,净白的面,看起来竟比城楼上的雪还要干净,他眉间是轻挑的笑,眼中却是冰冷,缓缓道,“他找你来对付我,你拒绝了,所以想走?”

苏晚心头像是被巨石压住,沉得跳动都觉得困难,她张嘴动了动唇,最终什么都没说。

“这么多年,你一点都没变。”云宸已经到了苏晚跟前,带着比冰雪更盛的寒气,“你还是觉得愧疚,抑或我们两清,所以拒绝?”

苏晚垂下眼睑,他的问话,她一句都答不上。不过,他从来不需要她的答案。

“若若……”云宸伸出手,微凉的五指触上苏晚的面,声音仍是温煦,似乎带着一声叹息。

苏晚心头一颤,不知是那五指的冰冷触到心尖,还是那声熟悉而陌生的叫唤让她心悸。

“其实,这十几年来,从头到尾,你只做错了一件事……”云宸轻笑着,敛声,墨黑的瞳仁映出苏晚苍白的脸,嘴角的笑意越来越浓。

风起,吹散云宸的发丝,缭乱拂在苏晚面颊。

云宸弯下腰,欺身到她耳边。

苏晚不由地往后退了两步,被他一手拉住,温热的鼻息触在耳尖,许是与他浑身的冰冷太过违和,使得她身子一阵颤栗。

云宸突然一声笑,带着莫可言状的邪气,轻言细语,一字一顿,“自、作、多、情!”

第五十一章

自作多情。

四个字,字字打在苏晚心头,让她自以为已然麻木的心再次抽慉起来。她猛地抽开被云宸扣住的手腕,转身便要走。

“话还未说完,你又想逃?”

云宸低笑,双眼微微眯起,看着苏晚的背影像是蒙上一层浅淡的光晕,深不见底,看不透情绪。

苏晚一声嗤笑,逃,她能逃去哪里?下楼的台阶她不知道在哪个方向,没了内力,跳下这城楼不是摔死也是摔残,若她能逃,何须在此受他欺辱?

“你还想说什么?”

苏晚终于开声,今夜的第一句话,沙哑而讽刺,毫不示弱。

云宸似被这句话堵住,沉默了半晌才慢悠悠地开口,“你不觉得,有些事情,你知道了会更有意思么?”

云宸睨着苏晚的背影,好似笃定她能触到自己揶揄的笑。

苏晚转过身子,看向云宸的方向,双眼里暗淡无光,只映出飘洒的莹白雪花,还有偶尔飘过眼前的碎发。因着双目失明导致的双眼无神,看在云宸眼里,却是极力隐去眸子里的情绪而致的眼神空洞。

“当年是你放出顾家的密令,再诱导旁人,说关在楚家的,是顾小姐?”苏晚声音轻缓,在空旷静谧的夜里有些破碎,随着风儿打了个卷便消失不见。

“是。”云宸未料到她已经知晓,扬了扬眉,低笑回答,“你们以为关起我,我便没了法子,终究是小瞧了我顾家人。”

“你带我出逃,只是为了混淆视听,不想让人认出你来。”苏晚的声音冷了几分,不再是问句。在穆旬清与她说起事情来龙去脉时,她便猜想到了。

“不全是。”云宸始终笑着,阴寒的天气丝毫不阻他笑容里的温煦,“若非施恩于你,你怎会心甘情愿留在我身边?”

刚好刮起一阵寒风,散了苏晚额头不知何时沁出的冷汗,使得整个身子愈加冰冷,麻木到没了任何感觉。她握紧了拳头,五指用力掐入手心,拉回几欲被风吹散的意识。

“为难你一番苦心了,可惜事后我全忘了。”苏晚面无表情,平静地回答。

“忘了?”云宸又一笑,开始抬步,慢慢向苏晚靠近,声音轻柔似情人间的蜜语,“所以,我需要再做点什么,让你对我,死心塌地。”

所以那么些年的所谓保护,全都是一场蓄谋已久的谎言。苏晚垂下眼睫,嘴角撇出一抹轻笑。

“你不觉得,你被隐飒阁救回去,太过巧合?”云宸已然到了苏晚身边,再次抚上她的面,五指滑到下颚,微微抬起,“女人啊,自以为是的善良,再遇到所谓情爱,便蠢得一文不值!”

苏晚倔强地睁大了眼,倔强地逼回许久不曾流出的眼泪,任由厉风刮面,眼皮都不眨,直面云宸,不避不闪,“你逼我?”

“不,”云宸拂去苏晚眉尖的细碎雪粒子,动作轻柔,声调微扬,“我是在验收这么些年来的成果而已。你现在,是不是又怨又怒又悔又恨?恨不得过去那个愚蠢的自己从未存在?”

苏晚仰起的脸上蓦地一片冰冷,不知是冰雪飘在脸上还是面颊沾染了其他的什么东西,只觉得双眼涨疼,逼她闭眼服输一般。

“那现在,你可满意?”苏晚止住声音里的颤抖,冷声发问。

云宸眉头微微蹙起来,看入苏晚蓄了满眶泪水的眼。除了清泪闪起的波光,混沌一片,连倒映着的自己的脸都好似失了生气。他开始觉得哪里不对,放下抬起苏晚下巴的手,小心翼翼地举到她眼前,左右晃了晃。

那手映在苏晚眼里,同样晃了晃,却未掀起任何波澜。苏晚连眼皮都未眨一下,更不提将目光落在他脸上了。

这双眼,有目无光。

云宸像是想起什么,面上的笑一分分褪去,那只手移到苏晚的脖颈间,低声问道:“孩子……你有孩子对不对?孩子呢?”

“孩子?”苏晚轻笑,双眉微扬,突然敛住笑,面冷如霜,“死了。”

厉风蓦地愈加凛冽,刀子般划破夜空,随着猝然迸发的杀气卷动苏晚的衣发。云宸的双唇紧抿,白得没有半点血色,眸光尖锐,盯着她的眼,扣住苏晚脖颈的五指渐渐收拢。

“孩子呢?”

“死了。”

“孩子呢?”

“死了!”

云宸的手越来越紧,苏晚咬牙不肯松口,苍白的面上因为窒息泛起嫣红,执意睁大的眼终于受不住太烈的寒风,微微眯起,随即渐渐阖上。云宸的手像突然被烫到似地松开来,苏晚浑身一软,跌在雪上。

“咳咳……”苏晚趴在地上一面咳着一面冷笑,笑得凄厉,“孩子……我为什么要留你的孩子?你见我在将军府中毒而无动于衷,那浑身的毒,你还妄想孩子能活?”

呼啸的北风吹得苏晚的话支离破碎,却仍似带着重力砸在云宸身上一般。他身子颤了颤,杀气渐渐收敛,再不看苏晚,几个翻身消失在夜色中。

相比断贾城的大雪连连,风都虽说冷,却也不似那般寒彻骨,特别是待在屋内,点了暖炉只穿一件单衣便可应付。

苏晚特地嘱人在屋子里点了十数盏油灯,使得房内比白日还要光亮。这样她可以瞧见一点影子,若是有人进来,还可以透过眼前的光影大概猜测到他的动作,比在一片暗黑中让人安然许多。

以前她是不做这种无谓之举的,可现在她在风都,在曾经的将军府,不是只有她和云夕两人无拘无束,对附近的情况掌握得更多,才让她更加心安。

此刻苏晚正端坐在案几前,几乎是伏在手下的石板上,细细摩挲着。那石板是穆旬清特地找人制出来的,详细而准确地刻了风国地图。

房门突然响了响,苏晚手下顿了顿,侧耳听到一人轻浅的呼吸声,接着嗅到淡淡的龙涎香,猜到来人,淡淡地道:“夜深,皇上怎地这个时候出宫。”

穆旬清沉默良久,才缓缓地道:“你不是也未歇息么。”

“再记记这地图,以免出了什么差错。”苏晚察觉到穆旬清在她对面坐下,撑起身子,捋顺长发。

穆旬清眉间沾了夜露,看见苏晚,眸子里隐隐约约地透着几分喜色,再见她捋发,想起什么,眼神蓦地沉下来,刚刚的喜色也被忽明忽暗地眸光取代。

“我备好一切,自会找人通知你,你无须连夜出宫。”苏晚的手仍旧停在石板上,微微垂下的眼帘掩住半个瞳仁。

“你的眼,到底为何……”穆旬清抬手想要抚住那双眼,却僵在空中,不敢碰触似地,骨节分明的五指带着些许颤抖,最终缩了回去。

他去酒肆寻她时,居然未发现她的眼盲,还为了她“见”他时的过于平静而略有恼怒,可再见时……毕竟是曾经刻骨铭心地恋人,又怎会看不出那细微的差别。

苏晚讪讪一笑,“皇上贵人多忘事。为何不问我身中剧毒,这么些年是怎么活下来的?”

穆旬清像是被人一刀正中心窝,身子猛地一抖,垂下眼,出口的声音有些嘶哑,“噬心散……我以为隐飒阁能人居多,五年前见你仍然安好……”

“呵……”苏晚嗤笑一声,“隐飒阁里的,是人,不是神。”

“宛宛……”穆旬清突然一动,抓住苏晚的手,“若我知晓你中毒未解,必然留下解药。那年……风幽将解药毁了。”

他以为她沉河而死,风幽为泄愤毁了所有噬心散的解药,称即便是未死在河里也会死在毒药下,逼他死心。那时的他哪里用逼,根本就是心如死灰,也无心去与她争执。

思及此,穆旬清眸中闪过一道寒光。苏晚却是抽出手,随意地笑笑,“再说往事又有何用?”

穆旬清垂下眼睑,换了话题道:“这几日身子可好些了?”

那日天刚亮便再去酒肆找她,正好看到她步履蹒跚地回来,头发像是结了冰般沾着白色的雪花,面色冻得发紫,全身都在颤抖,问她话,她像是失了魂魄般一句都答不上。他让她随他回风都,她也不反对,上了马车便迷迷糊糊开始生病。

苏晚撇嘴笑笑,颔首道:“好了许多。”

穆旬清凝视她略有红润的脸,微微颔首,刚想问那夜发生过何事,苏晚开口道:“皇上既然辛苦来此,不若与我说说,断贾城到底发生何事?”

那夜隐飒阁有所行动,她双眼看不见,可几日过去穆旬清这边不可能全然不知。

穆旬清略作沉吟,片刻才道:“断贾城里……失踪了一百多名孩子,皆是为了躲避战乱,从各地迁移而去的大户子女。”

“然后呢?可有其他消息?”

“若是有消息便好处理了,现在唯一安宁的断贾城因为这失踪的一百多个孩子乱成一片。”穆旬清一声轻笑,似在自嘲。

“皇上猜测,是谁下的手?”

“掳走那么多孩子只在一夜之间,手法利落悄无声息,必然是隐飒阁下手。”

“那皇上估摸,他们抓这些孩子意欲为何?

“以此为威胁,聚拢断贾城闲散势力,让他们为韩家效命。”

穆旬清的回答似早在苏晚意料中,她轻轻一笑,随意道:“说不定,他抓了这些孩子,是想尽数杀掉。”

穆旬清面上一白,道:“不可能。他既是顾宸云,视我穆家为仇人,必定以孩子为危险来对付我这个皇帝,又怎会杀了一百多名孩子,逼得他们与自己为敌?”

苏晚垂着眼,好似正看着石板上的地图,微微摇头。

如今暴乱四起,很大原因便是当年与穆家对峙的韩家卷土重来,打着穆旬清“弑君”的旗号。这旗号,有人信有人不信,可谣言四起,甚至有人说亲眼见到穆旬清给先帝灌毒药,再加上多人煽风点火,有人蓄意挑起事端,再有人不甘心就此落败,想要反击为胜,自然这风国再不得安宁。

穆旬清认为是隐飒阁与韩家结盟,韩家才能以如此强势的姿态反击,掀起轩然□。苏晚却不那么想,隐飒阁不可能与任何人结盟!

“如果他们抓了那些孩子,便是要杀。你……会救么?”苏晚抬首问道。

穆旬清一怔,蹙眉道:“不可能。”

“我说如果。”

穆旬清顿住,沉默半晌,看着房内的灯火微微眯眼,随即不屑笑道:“莫非我这皇位,要靠百名孩子的性命来成全?”

苏晚了然地笑,人不管变成什么模样,骨子里的东西总是根深蒂固的。譬如穆旬清的优柔寡断和光明正大。他性子里的温煦和云宸表面上的温煦,在两虎相争时是截然相反的结果。撇开他的优柔寡断,单单只揣着所谓的“光明正大”,也不会是云宸的对手。

更何况,他们根本不知道云宸要的是什么!

“你把这个,遣人交到隐飒阁。”苏晚从袖中抽出一条帕子递给穆旬清。

穆旬清接过,端详了一番,只见上面绣了一个“夕”,突然想到什么,开口便欲问。苏晚忙出声道:“之前你我说好,我不想说的,你便不问。”

穆旬清满肚子的话就被这一句给堵了回去。自从苏晚答应过来帮他,发现她的眼盲,他刻意蓄起的伪装一件件地脱落,在她面前端不起皇帝架子,装不出冷眼相待,更不忍再说冷嘲热讽的话。他离宫几日,政事成山,接连几日处理完了便迫不及待地往这里赶。

同样是将军府,同样是亮堂的屋子,站在门外看到投在窗上的人影,他几乎要觉得自己身处六年前。那时他只是个年轻气盛的将军,那时她只是爱舞剑的女子,那时他们之间没有仇没有恨,干净地好似月光下绽放的白梅。

可他小心翼翼地推开房门,看到双目混沌的苏晚便知晓那都是自己的奢望罢了。

如今他为人夫,她为人母,割了爱,舍了恨,他们之间,再回不到从前了。

“皇上该回宫了。”苏晚突然站起身,打断穆旬清的思绪。

穆旬清见她要离开矮桌,欲要伸手去扶,却见她准确无误地绕过屏风,去了里间。

“你……为何会突然改变主意?”穆旬清凝视着屏风,像是透过屏风能看到苏晚的影子,轻缓地笑着,却是不加掩饰的落寞。

里头苏晚正好走到榻边,扶着榻沿坐下,听到穆旬清的问话,突然笑了,笑得无声。

“即便我不改变主意,你会轻易放掉我这颗棋子么?”

屏风外的穆旬清没有回答,片刻过后外间响起脚步声,开门,关门。苏晚知道穆旬清走了,斜倚在榻边继续笑,笑得黯淡的双眼泛起波光。

为何会改变主意?

既然一直是自作多情,她何须客气?既然一个两个都逼她出面,她何须顾虑?要恨,要报复,她不介意斗得个鱼死网破!

第五十二章

“你说穆绵死了?”苏晚手中的茶盏磕在木桌上一声脆响,面露惊讶。

“嗯。”穆旬清颔首,他下了早朝便换了便服往将军府里来,苏晚问到穆绵,他便如实相告,“五年前你……”

穆旬清突然顿住,看了一眼苏晚,才继续道:“你跳崖的那个夜晚,我下山时发现她的尸体,奇怪的是,她好像是拿着匕首自杀身亡……”

穆旬清眯着眼,想起当时的情况。之前还与他通信告知隐飒阁动向,称“哥哥”待她极好,几乎将她宠上天,可转瞬便只身死在林子里……

苏晚低下脑袋,长发遮住面上的表情。

“以我对她的了解,定然不可能突然自杀。宛宛,你可能猜测得到,是谁动的手?”穆旬清抬眼,想要看清苏晚的神色。

苏晚干脆抬起头,讪讪一笑,“你能猜得到,何须问我?穆绵要死,若非自杀,便只能死在云……死在顾宸云手里。”

穆旬清被她点中心思,再不言语。他只是想确定穆绵的死因,另外提醒苏晚,他连自己的亲妹妹都能下手,心肠狠毒至极。

“五年前……我跳崖之后,发生了些什么?”苏晚低声问道。

穆旬清一愣,沉吟片刻才道:“双方无心再斗,便散了。”

她迎风跳落山崖,顾宸云当场吐了一口血,病态尽显,于他而言该是最好的打击机会,可那时他一心想着下山去寻她,哪里还有心思再与顾宸云斗。顾宸云也没有争下去的打算,领着隐飒阁的人马不出半个时辰便退得干干净净。

“你确定那是穆绵的尸体?”苏晚有些怀疑地问道。

“嗯。”穆旬清笃定地点头。他与穆绵虽说算不上兄妹情深,可毕竟同一屋檐下长大,还不至于认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