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误佳期-4

两层床帐严严实实、密不透风,我们既看不到外面,外面的人也看不到里面。沈云珞躺在旁边,只伸了胳膊出去。也不知小和尚从哪儿找来的郎中,大胆得很,为了银子敢给妖怪看病。

他捏着沈云珞的手腕已经很久了,我不耐烦问:“先生,怎么样?”

那郎中慢悠悠说:“不急、不急。待老夫好好开方子。”

“有那么复杂么?”

“这人妖结合的胎儿,很难说。”

我略带嘲讽道:“难道妖精的脉象和人不一样么?”

“倒是差不多…”他终于松了手,沈云珞悄然吁了口气,将胳膊收回来。

“先生都看好了么?”一名僧人问。

“心中有数了,这就去给国师回话。”

“等等!”我喝道,“谁让你去回话的?告诉我就行了。”

“这…夫人,这些话,理应同当家人说的。”

我不客气道:“国师府我当家!你心里是有数了,可我没数,再说我的丫鬟就在这,你不得好好说说让她怎样照顾我么?”

郎中无奈答:“那好…夫人腹中胎儿已经三个月大了。这三、四个月的时候,是最要注意的,夫人体质虚弱,或许是有挑食的毛病,宜多多进补!”

我故意抬高音调:“不是我想挑食,在这府里天天跟一帮僧人吃素,我的孩子可受不了了。”

“哎哟,有身孕的人光吃素可不行!”

“听见了没?”我挑衅一般冲外面的和尚说,“回去跟国师说说,为了他的孩子着想,今后要多备肉食。”

郎中接着说:“不仅如此,还有许多事我要一一交代给丫鬟,免得小丫头不懂伺候。”

小绿在一边兴致盎然道:“先生请吩咐,我最好学了!”

“小僧便在桃苑外面候着了,先生交代完之后,请跟小僧去见国师。”

我嘟喃了一句:“他重伤在身,何必还叫他操心这些?”僧人立即接话答:“师父听说夫人不舒服,很担忧,既然如今得知是有喜了,理应去报个喜才是。”

“小师傅,你不觉得堂堂相国寺高僧有了孩子是一件很丢人的事么?”

他念了声阿弥陀佛,便出去了。我心里暗暗有一股报复般的畅快,可又无由地感到心酸。郎中交代小绿的时候,我和沈云珞都默默听着,悉心记下。

从床帐里钻出来,隐约看见郎中出了桃苑,再将结界封上。接过小绿手里的几张方子一看,沈云珞的身子还真够虚的。我耸耸肩将方子还给小绿:“这下我得想办法弄点银子了。”

沈云珞睨着我反问:“国师府没银子么?”

“谁知道呢?”

“你不是当家的么?”

我瞪她一眼:“我要真当家,怎么会被关在这里出不去。”

小绿从旁安慰:“放心吧夫人,既然是您怀孕,罗净大师一定会负责的!”

“嗯,有道理。”我一拍桌案,“以后买药,都管他要钱!”

“可是,夫人怎么会怀孕呢?”小绿眨巴着眼睛望着我,沈云珞也扭头盯着我。我无视她们,抬头四处张望,慢条斯理说:“好饿啊,怎么就饿了呢…”

沈云珞起身走到我面前,笑得很温柔:“于归,难道传言是真的?你在罗净禅房中…”

“胡说八道!”我噌地弹了起来,叉着腰冲她们凶巴巴说,“跟你们这样俗气的人,怎么可能讲得清楚嘛!我去厨房找吃的了!”然后一阵风似的逃开了。

我并没有胃口,也未往厨房去,在林子里乱逛了一通,理不清我和罗净之间的关系。昨日完婚,他受了二十二道天雷,我后悔过,却仍然心存芥蒂。若是没有他,我和华容添正过着神仙眷侣般的日子。念及华容添,便心跳莫名,想起那月色撩人的长廊,微妙的感觉在周身蔓延,渐渐泛滥成灾。他似乎在我身上留下了一种叫□的东西,并且留下了就无法摒弃。我的脸颊滚烫,好在无人看见。

忽觉结界有异动,我即刻飞向桃苑拱门处,不料竟是罗净。他头上有许多青紫块,菱唇苍白,手上、颈上有灼伤的疤痕。他似乎站都站不稳,两边都有弟子搀扶着。我在看见他的一刹那,及时施法,令自己的腹部鼓胀了些,看上去和沈云珞如今的身段差不多。

透明的结界横在我们中间,他过不来,便只是虚弱地笑了笑。我愣了,他在笑什么?我不能令他发现沈云珞,于是自己跨出去,心虚得不敢看他,撇开头问:“你来做什么?”

他抬了抬胳膊,自己站稳了脚,令弟子都退下。桃苑外边是长廊绕池塘,正是青黄不接的时节,再过一个月,这里一定美极了。我担忧得想上前去扶他,或者叫他坐在廊边的石阶上,开口却冷冷说了句:“你能站住吗?别掉下水了。”

罗净固执地站在那,咽喉动了动,说:“我想替你把脉。”

“不必了!”我出于本能远离了他几步,“郎中都瞧过了,照着方子每日给我进补,若孩子有何闪失,我会把帐算在你头上!”

他蹙了眉头,但很快舒展了,目光温柔扫过我的腹部:“你随便怎样拿我出气都可以,只是不要为难自己。如今,当然是孩子最重要,你想要什么,我都会给你。”

“我想要华容添,你能给我吗?”我脱口而出。

“放心,即便有了孩子,我也不会同他抢你。你们迟早会重聚。”

“罗净!”我顿时心痛纠结,丝毫不了解他心里在想什么,忍不住朝他大喊,“抢都抢了,你如今又说这样的话?!我死都会记得,你拜堂时说的那句话,你说,怕这辈子再没有机会了!”只有自己知道,当时听见那句话,我的心是柔软的。

罗净缓缓摇头,嘴角用力扬起一个弧度:“我没有抢…你的心。”

我胸口堵得慌,狠狠瞪着他:“你抢不到,永远也抢不到!”

“那样最好。”罗净的身子歪了一下,伸手扶住廊柱,低声下气说,“我不放心…让我试试你的脉搏,好吗?”

“我真不明白,你为何如此关心我?”

罗净喘着气,脸有些涨红:“我关心的是孩子,你是知道的,唐家五代单传…若你肚子里的是男孩,一定要送回唐家去,继承祖业。”

我难以置信摇着头,一步步往后退,过往那些承载了我们无数欢声笑语的五彩琉璃瓦,都在心里碎成了渣。他不辞劳苦到桃苑来看我,竟然抱着这样的目的。无力笑了一阵,我眉眼含笑,故作娇柔说:“大师,你太高估你自己了,就一次,我能怀上你的孩子么?”

罗净狭长的眼中闪过一道凌厉的光,他想用读心术算我是否在撒谎,可惜如今他的法力不及我十分之一。最终他的神色是黯淡了,半眯着眼喃喃说:“为什么…我原以为他会明媒正娶,我以为你会堂堂正正做他的妻…”

我附耳对他说:“你以为的都没错,只不过我们先情不自禁罢了。”

他面如死灰,颤颤巍巍扶着廊柱。我笑着转身,春风得意,我又使坏了,他会说狠话,难道我不会么?可是池塘里平静的水面倒映出我脸上的一抹笑容,怎会如此难看?我不敢笑了,更不敢回头,飞快回到桃苑中。

北风转东,春意渐浓。沈云珞的衣食起居全由我和小绿照料,兜兜转转,我还是在伺候她,难怪一早罗净就说她的命比我好。大概是做了母亲,她比从前温顺多了,也爱笑了。虽然偶尔也像现在一样发呆。

我趁她不备,忽然夺了她手里的簪子,笑道:“皇上既然把它给逍遥王了,你也不好拿着这个睹物思人吧?不然我还以为你在想我男人呢!”

“不害臊。”沈云珞没好气白了我一眼。

我往榻上倚着,懒懒道:“谁不害臊?我可没有痴痴呆呆地坐在窗边思春。”

在窗外煎药的小绿一面呼呼扇着炉子一面说:“是呀,夫人从来都喜欢在半夜躺在床上思春。”

沈云珞噗嗤一声笑了,我随手从花瓶里抽了枝桃花伸出窗去挠小绿,斥道:“鬼丫头,你何时瞧见啦?”

小绿委屈道:“夫人夜里总是难以安寝,不是思春是什么?”

我一时哑口,迟钝了许久才说:“难以安寝就是思春么?你真是在醉月楼被人教坏了。”

小绿也不扇炉子,自己摇着蒲扇走到窗边,一脸新奇问:“夫人,你都嫁给罗净大师了,为何还说逍遥王是你的男人?”

这小丫头真是什么话也能问出口,我故作淡定:“他本来就是我男人。”

“那大师呢?你的孩子不是他的么?”一面说,小绿还一面跟沈云珞挤眉弄眼。我索性从窗户飞了出去,手里拿着花枝追着小绿打,追了一会,察觉不对劲,扭头朝房里大吼:“沈云珞,你又折我的花!”

她从窗口探出半张脸,似笑非笑:“你不如好好想想逍遥王的事。”

我一愣,垂头看了眼金簪,皇上没有遗诏留下,但这簪子却足够表达他的心意。可是华容添的孩子被劫持,即便他有先皇传位于他的凭据,也不敢轻举妄动。最重要的,始终是孩子。

树枝上结了无数的花苞,大多都开出了羞涩的花朵,远远看去,如一团粉色的云。我没料到罗净的窗外种着一颗这样老的桃树,而且越看越眼熟。为了避免再次被人拦下,我是瞬移过来的。院里空无一人,我悠然自得迈进了他的房。

可我来得很不巧,坐在榻上的罗净褪去了衣物,整个上身赤露着。蜜色的肌肤,漂亮的纹理,在这样的春日看来更散发出一股生机。目光交错的刹那,罗净慌乱了,忙披起僧衣。洁白的衣服衬着微红的脸色,一点不像平日里的他。

我倚在桌边,戏谑望着他:“怕什么?又不是没见过。”

“我在上药,你不该这样进来。”罗净说话的时候不看我。

“那我该看见了之后再退出去,说抱歉打扰了吗?”我轻蔑笑着,“可看见的终归是看见了,就像有的事情发生了,就不能从记忆中抹去。”

罗净的语气开始不客气:“找我有事?”

“我想出门去买点胭脂水粉。”

他飞快瞄了我一眼:“你又不画妆。”

“可是我想画了。”

“让小绿出去买。”

“她不知道我想要什么,我要自己去看。”

罗净沉默着系好衣带,半晌才说:“你画妆给谁看?”

我心中顿时起了忿恨,女为悦己者容,可我与华容添一个在城东一个在城西,遥望相思而不得见。我负气冲了进去,劈头盖脸说:“画给你看!怎样?”

罗净眼里噙着笑意,垂目看我的肚子:“四个月了,不能大意,你这样动气对孩子很不好。”

“我真不懂你这个人,心里明明不痛快,非要装作若无其事!”

他语重心长道:“小桃花,现在觉得不痛快的是你,不是我。”

我本不想罢休,可听见一声“小桃花”,坚冰般的心顿时化作春水。小桃花,仿佛从遥远的过去一直传到了耳边。歪着脑袋想了会,有多久,没听见这个称谓了?算起来才两个月而已,怎么觉得过了半生…我一肚子气都消了,慢吞吞问他:“伤…好了么?”

“若你一直在这盯着我,恐怕就好不了了。”

“我帮你上药罢。”我忐忑在他身边坐下,“怎么说,其中是十一道天雷本是我的。”

罗净眉头一收,成了深深的川字,严肃道:“你以后勿要再胡搅蛮缠!若我当时没有替你挡住,你腹中胎儿有何闪失的话,便要悔恨终身。”

“谁胡搅蛮缠了?”我悻悻起身,走到窗边,狐疑望着院中那株桃花问,“这棵树有年岁了,不比我小多少,哪儿来的?好眼熟喔…”

“是唐府那棵,你见过的。”

我仔细回想,确实还在树上睡过一觉,当时便觉得那桃树不同寻常。“你把树移过来做什么?”

罗净的目光在树和我身上来回流转,迟疑许久才说:“你们是有渊源的。”

我不解,蹙眉看着他。罗净下了榻,大概还有内伤未愈,动作迟缓。他渐渐往门外走去,我也随了过去。

才刚进入花期,这一树桃花羞涩而天真。春风拂面,带着淡淡花香。我捋了捋被吹乱的发,侧目时发觉罗净的目光糅杂了许多不可碰触的伤痛。或许他又想念家人了吧?唐老爷出殡的时候,罗净痛不欲生,我似乎还流着眼泪抱了他呢…那时候我也和初春的桃花一样天真。

“这桃花,也有千年了。”罗净伸手抚摸着粗糙的树皮,“其实你有强大的灵力,完全可算出来。”

闻此言,我大惊,随即凝神掐算,发觉这株桃花分明就是我的一部分。怎么会这样?我想了想,幻化一下钻入桃树中,运用灵力汲取这棵树浅淡而朦胧的回忆。原来,是有人在千年前折了我一枝桃花带到遥远的京城,随意插入土中,就这样成活了,长成这棵桃树。我懵懵回忆千年前醒来的一刹那,只记得留下的那个声音,其他的一概不知。

“是谁?”我迫切望着罗净问,“是谁折了桃花插在泥土里?”

“前世、今生,折花人注定是过客,便一直都是。”

“秦朗坤?”我低垂着头,靠在树干上,“我几乎死了一回,才知道他不是我的劫,原来只是折花人。那树干上的字迹是华容添的,他才是我要找的人,我从一开头便算错了。”

“一切苦难都来自于你的执着,若你早些放下情执,安心随了华容添,便不会走到今日这一步。”

我无奈苦笑:“走到这一步,是因为我迷了路。而你早已知晓一切,却死死瞒着我。”

罗净仰头,双眸映出满满的桃花色,微笑说:“如今你们有了骨肉相系,将来会更加恩爱。”

恩爱?我以为今生无望了呢。对罗净的信任一直起伏不定,金簪和沈云珞的事我该不该告诉他?欲言又止,最终我还是选择缄默了。

第五章 误佳期-5

思念与日俱增,我却仍然被困于国师府,外面就算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也不得而知。

窗外桃花三两枝,镜前的我双颊也被映上了粉红。沈云珞闲来无聊,教我描眉画黛,她说我的眼睛最美,但还有法子画得更美。我忽然兴奋起来:“对了对了,夏青上回替我抹了桃红的胭脂在眼角,容添说很好看呢!”

沈云珞细细一想,摇头说:“桃红的我没有。”

忽然传来一声“小桃花”,是罗净的元神在唤我。他进不来园子,若我不答应,他根本拿我没办法。我不急不缓踱着步子,沿着蜿蜒的石子路走到拱门前。“大师,真是稀客。”

罗净手里捧了一个小包袱,气色看上去好了许多,平和道:“这是你要的胭脂水粉。”

我一怔,伸手穿过结界,将包袱拎了过来。他一个僧人去买胭脂水粉,也不怕被人笑话。我撇撇嘴说:“谁让你买的?若不合我意怎么办?”

“你看看,若是不喜欢,我再去买。”

我讨厌看到他这样逆来顺受还一脸淡漠的样子,丢下一句:“你永远都不知道我想要什么。”扭头就走。罗净却警告我:“总之你别再找借口出去了。”

我止住步子,回身瞪着他:“既然皇上都信了你的话,我出去了又如何?他还敢拿我怎样?”

“他是不敢拿你怎样。你出去无非是找华容添,皇上忌惮他你不知么?把你们分开,甚至将你困在国师府,就等于砍掉了逍遥王的双臂,令他什么也干不了。你一出去,只怕皇上更会想方设法对付逍遥王。”

“我真的不明白,华容添这样处处忍让,为何换不来亲兄弟的一丁点信任!”

“若他真的没有任何图谋,先皇岂会叫他一败涂地?”

我蓦然一惊:“你什么意思?”

“皇宫里的人,谁都不糊涂。逍遥王培植的心腹遍布大江南北,你当真以为他闲来无事爱好游山玩水?只是你的出现,打破了他的全盘计划,到最后他放弃爵位,还是为了你。”

“你是说,如果没有我的话,现在当皇帝的人是他?”

“人各有命。”罗净双手合十,垂目道,“他没有皇帝命,无论怎样都是徒劳。”

我一心急,又跨出结界,焦虑不安问:“怎样都是徒劳?难道要被软禁一辈子?”

“虽然没有皇帝命,不过他的命仍然很尊贵,有享不尽的荣华。铤而走险不是好办法,耐心等待为上策。”罗净意味深长看着我,似乎知道我想出去找华容添不单单为了一解相思。他功力在我之下,不可能算出我的心思,靠猜吗?我狐疑打量他一周,然后拎着小包袱晃悠晃悠进了桃苑。正要腾空飞回去,忽地听见他低声说了一句:“频繁用灵力对孩子不好,如果你相信我,把结界撤了吧?”

我渐渐飞升悬在半空,回眸一笑:“我不相信你。”

罗净,你终究是长庆王的国师。沈云珞一旦暴露,孩子也保不住了,我怎会冒险去相信你?

小绿打开我扔在案上的包袱,兴致盎然看了一遍,呼道:“夫人,这个胭脂是桃红色的!”

我愣愣望着她手心里托着的一团桃红,已然没了画妆的心情。

郎中按时来诊脉,我和沈云珞又躲在床帐里。这样的时节,闷在床帐里有些热,我轻摇着团扇,着急问:“看好了没有啊?”

远处依稀传来爆竹声,噼里啪啦热闹极了。郎中却不乐意,抱怨那些声音干扰了他诊脉。我吐了口气,懒懒道:“当做没听见好了。”

“老夫一听见吵闹声,就容易分神。”

小绿在一旁插嘴:“那么远的声音先生也觉得吵啊?”

“哪里远?不就在附近?”

“蔺府离这有十几里呢!老先生您的耳朵真好使!”

“蔺府?”我吃了一惊,沈云珞明显也颤了一下,我及时捂住她的嘴,“谁办喜事?”

小绿兴冲冲答:“京兆尹大人呐!听说娶的是吏部魏尚书的千金,京兆尹大人威风凛凛,和聪慧贤淑的魏小姐真是天作之合!”

我迫不及待问:“如今的京兆尹大人可是蔺水蓝?”

“是啊!”

“啊?”我一下子懵了,脱口而出,“那秦朗坤怎么办?”

沈云珞也目露哀怨,握住我的手腕从她脸上移开,唇形一动一动呼着气息说:“我要去看他。”

小绿诧异问:“和秦大人有什么关系?”

我随意敷衍了几句,然后惴惴不安窝成一团,沈云珞躺在旁边一动不动,水润润的眼睛却一直不安地转来转去。直到小绿将郎中送走了,沈云珞弹了起来,坚决道:“我一定要去看他。”

“大小姐,你挺着大肚子我怎么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