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立冬愧疚道:“我都没有注意,你怎么不说?”

夏岳眼角还有泪,半阖着眼睛,说:“我刚才也没注意。”

迟立冬问他:“是不是特别舒服?”

夏岳道:“滚。”

迟立冬道:“好,滚了。”他抱住夏岳,在床上来回打了几个滚,边滚还边亲夏岳的脸。

夏岳滚得头晕,哭笑不得道:“停!你是不是傻子呀。”

迟立冬停下来,也不说话,四肢并用地缠着他,在他脸和脖子上吻来吻去。

像只家养大狗,热情地表达对主人的爱。

夏岳轻抚他的头发,说:“今年打完业余赛,明年就不要打了。”

迟立冬道:“怎么了?”

夏岳道:“今天看你在台上和那拳手对打,心里特别…”他没说下去,改口道,“你也不想想你多大年纪了。”

迟立冬十分沮丧:“哦,这就嫌我老了?”

夏岳说:“你看你的腹肌,和以前能比吗?”

迟立冬刚才是装沮丧,现在是真沮丧,抓着夏岳的手摸自己,道:“也还好吧,八块都能摸得到。”

夏岳道:“有腹肌就能和人拼命?你的命是谁的?”

迟立冬笑起来,服服帖帖地表白:“是你的。”

夏岳道:“明年别打了,我不喜欢。”

迟立冬道:“好。”

两人自然地接了个吻。

迟立冬意犹未尽,咬着夏岳耳朵说荤话。

深夜。

迟立冬接到一个电话。天津打来的。

天津当地的原代理商,赵经理的岳父,去世了。

作者有话要说:么么哒

第45章 浴缸里的睡莲

赴津奔丧。

江老先生膝下无子,夫人早逝,只有两个女儿,小女儿还在读书,大女儿就是赵经理的发妻。

灵堂前跪着的,只有这一大一小两个女人。

大女儿江琦,总角时跟着父亲去北京到迟家做过客,她小迟两岁,叫迟立冬一声哥哥,迟立冬还带她在自家院子里的大树下捡过知了壳。长大后就没再见过,现在依稀还能从她脸上找到萝莉时的几分影子,只是如今气质温婉,悲痛中也没失了大家闺秀的风范,待人接物很是得体。

然而,迟立冬问到赵经理时,她的温婉立即荡然无存,一脸恨意。

“我爸爸,是被那个畜生害死的。”

迟家终止合作的消息传到江先生耳朵里,又听老员工透露了一些女婿在外面胡作非为的情况,大发雷霆,叫了女婿回家责问,一言不合吵了起来。赵经理是个凤凰男,讨了富家小姐做老婆,唯唯诺诺近十年,一心讨好老丈人,如今自觉翅膀硬了,撕掉了老实人面具,对岳父口出恶言,争执中也许动了手,也许没有,如今谁也不知道当时到底是什么情况。

江先生前几年就因脑梗塞入过院,这下急火攻心,当场晕厥过去,佣人听声音不对,上来一看,赶忙送医,不幸抢救无效,两天后死在了医院里。

忙乱过后,江家人才发现,赵经理早不知所踪,走时拿走了放在家里的七十多万现金,还划了公司账户上的三百万美金到他的境外账户上。

迟立冬问:“报警了吗?”

江琦恨声道:“报了,警方说没有出境记录。他以前当过兵,有反侦察能力,没那么容易被抓到。”

迟立冬心里很不是滋味,说:“这事我也有责任,上次发现这家伙有问题,就该提醒一下你们,至少和江叔叔见个面。”

江琦道:“怎么能怪到你?是我有眼无珠,才选了这么一个混蛋。”

迟立冬道:“有什么需要,你一定要说。”

江琦说:“哥,我也不和你客气了,我们家的情况你也看到了,后面肯定少不了要麻烦你,我不知道谁还能信得过,但我爸在世的时候常说,你们一家都是好人。”

治丧期间事情繁杂,迟立冬多留了几天,力所能及地帮了些忙,到江先生稳妥地下了葬,才离开。

冬天了,天黑得很早,夏岳下班回到家,家里一片漆黑,随手开了灯,看到睡在沙发上的迟立冬。

迟立冬也被突然亮起的光亮晃醒,嗖一下坐起来,迷糊地看看夏岳,以为梦中,片刻后方想起来是回了家。

夏岳难掩欣喜:“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不去床上睡?”

迟立冬笑道:“想等你回来,坐着坐着就睡着了。你快过来。”

夏岳快步走到沙发前,迟立冬抱住他的腰,脸埋在他身上深吸了几口,说:“宝宝,我好想你啊。”

夏岳失笑道:“你这是撒什么娇?”

迟立冬仰起脸,下巴抵着他的身体,委屈巴巴:“我真的很想你啊。”

夏岳眼里满是戏谑的温柔,问:“是不是累坏了?那边处理完了吗?”

迟立冬道:“完了。我不累,你累吗?”

他的手从夏岳的腰向下挪了挪。

到晚上九点多,外卖送到,潮汕砂锅粥。

迟立冬叫夏岳起来吃。

夏岳道:“没力气,不想动。”

迟立冬就端过碗来要喂他。

夏岳张了下嘴,马上又一脸别扭,自己爬起来,接过粥碗,说:“你去给我放洗澡水,等下我泡个澡。”

吃完饭,他去泡澡。

迟立冬把沙发和床收拾了,转了几圈,不知道自己该做点什么。

心里有点空落落,还有点解不开的结。

他搬了张小凳子,又进了卫生间。

夏岳正闭着眼睛泡澡,开了音乐,巴赫《平均律钢琴曲集》。

迟立冬把椅子放在浴缸旁边,坐下。这小凳子是夏岳买来当擦鞋凳踩的,结果也没用上,两个人都很少自己擦鞋。太矮了,他坐着其实有几分可笑,不过他也不觉得,目不转睛盯着夏岳看。

水里只滴了少许精油,水面下的躯体十分漂亮,匀净肤色润在水里,仿若睡莲的花瓣。

夏岳听到点动静,张开眼,道:“干什么呀?”

迟立冬道:“不干什么,看看你。”

夏岳道:“有什么好看的?没见过吗?”

迟立冬说:“我有点…无聊。”

夏岳歪头看看他,稍稍坐起来一些,问:“是不是有话想和我说?”

迟立冬心里一荡,他的夏岳,聪明得简直可爱了。

第46章 命运

迟立冬把天津江家的事简单说了一遍,道:“这件事我有相当大的责任。”

夏岳道:“你觉得这事怪你?”

迟立冬充满愧疚和自责,说:“决定终止合作的时候,我不想面对江叔叔,就选择了回避,当时我该去见他一面,解释清楚我做这决定的原因,哪怕他还是不高兴,起码他对女婿的真面目能有个心理准备,可能就不会发展到这一步。”

夏岳异常沉默地看着他,听他说完,也没有表达意见。

他没有得到回应,有几分失落,道:“我想帮帮江琦,她这些年一直做主妇,和社会已经脱节了,她妹妹又太小,没人帮的话,她们会过得很难。”

夏岳用一种很陌生的眼神看他,说了句:“人各有命。”

迟立冬:“…”

这话不是不对,出现在这里,未免过于冰冷。

他想他可能没懂夏岳的意思,小心地问道:“你相信命运?”

夏岳躺回浴缸里,水波漾了几圈纹路,他没有看迟立冬,眼睛落在上空,说:“有时候信,比如现在。”

迟立冬愈发不懂。

夏岳闭了眼睛,道:“你出去,我想安静一下。”

迟立冬:“…”

音响里钢琴曲缓缓流淌。

巴赫的这套曲子对多数人来说过于艰深。

更别说对数学美一无所知的迟立冬。

他讪讪起身,拿了小凳子出去。

到门口,又折返回来,在浴缸边蹲下。

他不知道他做错了什么?还是说错了什么?他只好问:“你不高兴了?怎么了?”

夏岳闭着眼睛,没有理他。

迟立冬说:“有什么不开心,你告诉我,我们之间不要把话藏在心里。”

夏岳眉毛皱了起来,眉心一个小小的“川”。

迟立冬道:“我很笨的,你不说我就猜不到。你说给我听吧,求你了。”

夏岳张开眼睛,眼神错杂。

迟立冬无措地蹲在那里,两眼可怜巴巴地看着他。

夏岳道:“浴巾拿给我。”

迟立冬忙从旁边架子上扯下浴巾来。

夏岳从浴缸里起身,水声哗啦,如出浴的维纳斯,胴体秀丽而健美,倒三角的上身,四肢修长,小腿细韧,身材比例完美诠释了黄金分割的美学奥秘。

他抬腿出来,迟立冬用浴巾从前向后包住他,顺势抱在了怀里。他没有挣动,把头靠在了迟立冬肩上。

供暖后室温二十五度,浴室里只怕更高,迟立冬倒也不怕夏岳赤着的双腿会冷。

两人就这样抱了几分钟。

迟立冬没有再追问,他感觉到夏岳的态度比刚才软化了。

小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的。

这样小孩子似的夏岳也只有他能看到。

某种程度上,这极大满足了1对0的绝对占|有|欲。

夏岳很低的声音,示弱地叫他:“大迟子。”

迟立冬觉得从耳膜酥麻到了心尖。夏岳的声音很清朗,平日里谈正事显得沉稳可靠,精英气质十足,私下缠绵时听这种声音,别有一种因巨大反差带来的醉人味道。他已经如此沉醉夏岳的所有,声音只是其中之一。

“听你说江家的事,”夏岳道,“我有点害怕。”

迟立冬立刻从心猿意马里抽回神来,问:“怕什么?”

夏岳安静了十数秒,才说:“你遇到不想面对的事,就选择回避,等事情过后,又一而再的内疚,你总是这样。”

迟立冬:“…”

他不如夏岳聪明,不等于他是个笨蛋。

夏岳不是在说江家的事。而是在说他们两个。

果然。

夏岳推开他,把浴巾披好,眼神黯淡,问:“你因为内疚,想帮助这么多年不见的小妹妹,那你是不是因为内疚,才说爱我?”

迟立冬立刻说:“当然不是。”

他很着急,马上又说:“如果是因为内疚,你一回来我就说我很爱很爱你了,还用你等这么久?就是因为我不想骗你,我对你是很认真的,我必须确定我给你的就是你想要的…你信我,要我把心掏出来给你看吗?”

他作势又要掏心。

夏岳道:“你幼稚。”

迟立冬又委屈脸。

夏岳面无表情道:“在香港工作的时候,有位很有名的堪舆家看过我的八字,说我命里没有姻缘,会孤独终老。”

迟立冬听了不高兴,气道:“如果他算得准,那就是我要英年早逝了…哎!你别掐我!”

夏岳凶狠道:“掐死你才好,让你再胡说八道。”

作者有话要说:哎嘿嘿

第47章 妒忌和怀疑

天津那边,江琦的人渣老公有了点消息。

他把江家账上的巨额款项转去了境外账户,打的显然是要逃去国外的算盘,但在他还没来得及跑路时,江琦先一步报了警,他没办法出去,只能在国内东躲西藏,由于他的反侦察意识和能力都很强,找到他还是有一定困难。

没想到他自己暴露了踪迹。江家除了做医药代理,还有一个副食品加工厂,在华北地区也算是知名品牌。赵经理联系了品牌在外省的几位客户,说家里出了事,需要借点钱周转,因为他提出的金额不太大,借到的几位抹不开面,大多都借给了他,几万到十几万不等。很巧的是有一位客户刚巧通过别的途径,听说了江家事情的原委,一挂电话就急忙告诉了江琦,江琦又立刻通知了警方。

警方着手调查的时候,发现几位客户转账给赵经理的钱,在很短的时间内,都被人从北京不同地区的ATM机分别取走,调取监控查看,取钱的都是赵经理雇的路人,监控镜头拍到几次路人取钱后给赵经理交钱的镜头,但他几乎每次拿到钱之后,很快就消失在监控之外,滑得像一条泥鳅。

现在唯一能确定的是,他藏在北京。

他走时随身带了七十多万现金,现在又冒险借钱,借到后还又冒了更大的风险把现金取出来,说明他需要大量现金。据江琦的了解,他没有吸毒史,但是喜欢赌博。

北京的地下赌场很多,但是不算分散,都集中在几个区域,和几个人手里。

迟立冬是个规矩生意人,和这些捞偏门的打交道不多。

李唐答应他,会托人多留心一下。

江琦的妹妹江璃在送走父亲后,就回了北京继续上大学,迟立冬给她留了自己的联系方式,说有事可以找他帮忙。

这小妹妹也许感念他在天津时帮了家里大忙,如今无父无母,只有一个姐姐,也有心多他一个哥哥?反正是隔三差五就打通电话给他,但没有说过要他帮什么忙,就是和他聊几句,聊的内容无非日常零碎小事。她挺懂事的,也不轻浮,不会在工作时打给他,也不会打扰他的夜晚,通常都是午休或晚饭前后。

迟立冬对她渐渐就有了对妹妹的喜欢,和母亲提过几次,迟夫人对江先生的突然逝世也倍感唏嘘,问他要了江璃的手机号,主动给江璃打了电话,邀她没事就到家里来做客。

冬天公司事情不多,加上比赛临近,迟立冬就待在俱乐部里赛前热身,和李唐找来的年轻拳手们车轮战。他热爱这项运动,热爱挥拳踢腿的每个瞬间,甚至失误被对方击打得分的时候,他心里也是很愉快的。

这场业余散赛的冠名商就是李唐的连锁健身馆,他每年比赛都出钱还出人,应该也是对这项运动充满热爱,不过他自己不会承认,表现出一副只爱钱的奸商模样。

十二月来了,北京市散打业余赛拉开帷幕。

武术散打一类比赛的受伤几率很高,为了尽量安全,避免不必要的斗狠,国内这类业余赛通常是采用积分制,积分最高者能入决赛,决赛时总积分清零,三局定输赢。

迟立冬从初赛开始,一路没用几分力,还是赢得很轻松,一直稳居积分榜第二位,排在他前面的也是熟人,是一位退役武警,连续三年都惜败给王齐,做了三年亚军,今年王齐没来,斗志很是昂扬。不过人倒是个真诚的以武会友的好人,一遇到迟立冬,就热情的捶他几拳:“加油啊!铜牌!”

赛事进行的如火如荼。

可是夏岳只来看过一次,还没看完,看了几分钟,就皱着眉头出去了。

等里面宣布结果,观众一阵欢呼时,他才回来,也不问输赢,在嘈杂里大声问李唐:“他有没有受伤啊!”

等李唐把这事讲给迟立冬听时,他早就离开朝阳体育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