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里抚摸着那截断了的簪子,韩信两腿一夹就要策马离去。

紫末迎着橘红璀璨的霞光赶上前去,“大将军,请等一等。”

韩信回头,声音温和地问她:“有什么事?”

明亮的光线刺得紫末睁不开眼睛,她略松了松缰绳,马儿前行几步,她背对着阳光笑看向韩信,“我知道你急于前去营救海遥,可是我却觉得你还是等海遥回复之后再做打算。毕竟距离夫人发出求救信息时已有七八日,情势会不会有新的变化?”

韩信犹豫不决。海遥求救的落款日正是项羽孤注一掷全力攻汉的那天,如果是项羽离开后海遥遇到了紧急事件,现在赶去已经晚了。现在西楚大军已经退到固陵,海遥那边的局势会不会有改变?他不害怕危险,害怕的是盲目间营救失败。

见韩信听进去了,紫末悠悠一叹,“我也想让海遥跟你走,可是,又不知道海遥的想法。”

韩信性情狂傲不羁,无论是西楚霸王项羽还是汉王刘邦,他都没有放到眼里,只有对海遥事事存着小心,无论做任何事都是思量再思量,唯恐她厌恶他,憎恨他。因而,听了紫末的话后,他心里又开始不安起来,“紫末姑娘,彭城中我对她下药那件事,她还会恨我吗?”

紫末摇摇头,正要对他说海遥并不擅长记恨,突然听到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见韩信还没有离开,樊哙轻轻舒了口气,掉转马头站在紫末身边,“大将军,大王昭告天下,封大将军为齐王。”

韩信神情淡漠,显然对刘邦的封王拜相并不感兴趣。

樊哙最看不惯的就是韩信倨傲的样子,见他又是如此,心里一怒就想发作。紫末面容柔和地瞟了樊哙一眼,轻声问:“还有其他事吗?”

樊哙的火气马上熄灭,满眼爱怜地看了她一眼,看向韩信时却又是横眉怒目了,“大王命我们即刻与汉军主力会合,全力追击西楚军队。”

韩信轻蔑地冷笑,这就是刘邦与项羽的区别。刘邦就是天生的王者,知道什么时候给什么人赏赐,如果早在一年前,他会感激,可现在,权势已不是他所珍视的。

韩信突然间自信起来,刘邦这样的男人分得清女人和江山的轻重,也分得清爱情和权势的轻重。海遥绝不可能成为刘邦的唯一,可对海遥这种感情上要求绝对唯一的女人,他们不可能有未来。

樊哙十分不满地瞪视着忽然间开怀的韩信,“你到底想怎么做。如果还要坚持离开,我就对大王说,你韩信野性难拘离开汉军了。如果不离开就赶紧拿出兵符下令,与大王早日会合。影响最佳战机,你我都担待不起。”

韩信的心情刹那间变得灿烂起来,笑容明亮地望一眼紫末,“即便她仍然恨我,我也不放弃。如你所说,我是她最合适的人。”

樊哙明知韩信说的“她”是海遥,可心里却仍旧紧张起来,望着纵马回营的韩信,对紫末不满地嚷嚷:“你不是说了嘛,是跟大王还是跟韩信都让海遥自己做决定。”

紫末点点头,不解地问:“是啊。”

樊哙用手中的马鞭指着韩信的背影,“可是,你事事偏帮韩信,对大王很不公平。”

紫末暗叹一声,无奈地笑问:“你是为大王鸣不平,还是嫌我和韩信私下交流过于频繁?”

心事被戳穿,樊哙不好意思地挠挠耳朵,轻声嘟囔:“你和他私下见面是频繁。若不是我在,不定传出什么闲话呢。”

紫末轻声一笑,笑嗔着叫一声:“樊哙!”

从灭魏之后,破代、灭赵、降燕、伐齐,一路攻下,韩信一部兵马人数已达二十万之众。大队人马浩浩荡荡开赴荥阳,黄土官道上的尘烟弥漫半边天空。

一身雪白的雪雁钻进尘烟里,快速向樊哙的方向飞去。

韩信发觉后率先举起右臂,在紫末的逼视下,樊哙悻悻地收回准备伸出的手臂。雪雁盘旋几圈才落到韩信手臂上。

帛书内容很短,只有寥寥几个字,显然海遥回复得很仓促。

可内容却如同青天霹雳,震得韩信回不了神。海遥的孩子竟然是刘邦的!难怪她会受制于人!刹那间,心里所有的自信轰然倒塌,有了这个孩子的存在,海遥会不会委曲求全?会不会为了孩子违心地留在刘邦身边?

见韩信面色骤变,紫末和樊哙不约而同地问:“发生了什么事?”

韩信面色虽然沉静,心里却似突然间**了把刀般,疼得直抽搐,紧紧地攥着手里的帛书,淡淡地道:“她那边还有些事未做完,暂时还不能离开。”

樊哙了然地颌首,压低声音对紫末道:“夫人这是一心一意为大王着想呢。西楚未破,她想传出更多的情报。”

紫末悠悠一叹,没有接口。

韩信再也强撑不了,面色刹那间变得煞白。

周勃用一对一之法,让特种兵手把手重新训练一批新的特种兵。冲锋陷阵的先锋必须要用特种兵,伤亡少,威力大。他希望壮大特种兵的队伍,希望两军拼杀时,特种兵如虹的气势首先能让对手心怯,对手一旦心怯,汉军必然会轻易大胜。

山坳中,数万名身强力壮的武士如雷的吼声传出来。汉王刘邦踌躇满志朗声大笑,“试问天下有哪支队伍能比得上我汉军。有了他们,何愁我汉军不夺得整个天下。”

跟随刘邦巡营回来的张良也是满脸笑意,“是啊,韩信部和彭越部已在赶往这里的途中。全歼西楚指日可待啊。”

听一向谨慎的张良也说出这种“豪言壮语”,刘邦双眼满是兴奋,“张良、萧何,孤坐拥天下的那一刻,就是你们封王拜相的那一天。”

张良笑容谦逊,萧何的笑容却有些苦涩。

刘邦笑容一顿,关切地询问萧何:“为了何事愁眉不展?”

萧何脸上难得地现出一丝窘迫,目光躲躲闪闪地道:“臣自娶了那三个婆娘,整日整夜不得安宁。若大王平定天下,臣最想要的就是一处大宅子,让她们每个人住单独的院子。最好平日里谁也见不着谁。唉,这女人啊,没有了想得慌,多了也真是麻烦。”

刘邦与张良含笑对视一眼,然后不约而同地放声大笑。

萧何被他们两人笑得老脸通红,“大王,当初应该让张良也娶上她们其中的一个,这样的话,臣就不这么遭罪了。”

张良连连摆手,君无戏言,万一刘邦随口给他一个女人,他即便不想要也得接受。

他们两个中一个要送,一个拒不接受,刘邦再度大笑,“萧何,你可不能慢待她们。她们可是我们大汉的有功之臣。”

君臣间其乐融融时,一支冷箭挟着风声破空而来,三人迅速闪开,冷箭颤巍巍地射进他们身后的一棵树上。

萧何抽出冷箭上的帛书递给刘邦。

刘邦粗略地看了一遍,袖中的手渐渐紧握成拳,可脸色还是相当淡漠,把帛书转交给张良,“速速排查营地,把楚军奸细揪出来。要起到杀一儆百的作用,让没有揪出的奸细老老实实地留下来,为我汉军效力。”

张良匆匆看了一眼后传给萧何,“臣遵命。”

萧何看了帛布内容后,抬头看了看刘邦的脸色,把心中想说的话又咽了回去。

见萧何欲言又止,刘邦脸上的笑意慢慢消失,声音听起来无比阴寒,“她与孤再无关联,她与何人联系也跟孤无关。”

萧何沉默很久,才慢慢地抬起头,脸色虽然不安,可声音还算坚定,“这事我曾听樊哙提起过。我们这边……海遥姑娘跟周勃联络,他们那边,海遥姑娘和韩信联络。”

刘邦袖中的拳头慢慢伸展,看一眼萧何,脸上涌出一丝毫无温度的笑意,“我最后说一次,以后永远不要在孤面前提起这个女人。”

萧何面色一肃,“臣谨记在心。”

齐王韩信率先带领部队与汉军主力会合。

汉王刘邦亲自上前迎接风尘仆仆赶来的众位将领,与众位将领一一寒暄后,轻拍齐王韩信的肩膀,“韩信,好样的。背水为营、拔帜易帜、传檄而定、沈沙决水、半渡而击,弹指之间攻下五个诸侯国,迅速对西楚造成合围之势。我大汉军中,这般睿智卓越的将领唯你一人而已。”

韩信含笑客套,“大王言重了。我韩信能取得今天的成就,一来是大王领导有方,二来得益于海遥精准及时的情报。”

满脸堆笑的众位大臣一愣。

刘邦却笑容不变,神情如常,“就差彭越了,会齐之后全力攻击西楚。”

一直似笑非笑默默凝望着刘邦的韩信缓缓地收了笑,一丝奇异狡黠的光彩从他双眼中闪过,静静地看一眼谈笑风生的刘邦,忽然挑眉一笑,又变成众人眼中放纵狂傲的模样,“汉王如此看中我韩信,我定不辜负大王的夸赞。只是,全歼西楚后我有一个请求,还请大王答应。”

刘邦哈哈大笑,“孤能力范围内,定不会拒绝。”

韩信也朗声一笑,“只是讨个妇人而已,不会令大王为难。”

知情的大臣面色再度一变。

紫末再也待不下去,悄悄掉转马头准备离开。一转身却见周勃恶狠狠地瞪着樊哙,与紫末目光相触后非但没有收回目光,还偷偷用手势告诉紫末,他有话要对樊哙说。

三人挑了一个僻静处停下来。

紫末还没有来得及开口问,周勃已一拳头打在樊哙脸上,“我千交代万交代,千万不要让韩信知道你和夫人的联络方式,你为什么要告诉他?”

樊哙才蹿起来的火气顿时熄灭,回头望了一眼紫末底气不足地问:“我们刚回来,你怎么知道的?”

周勃从袖子里摸出帛书恨恨地扔给樊哙,“这是有人射给大王的。你与韩信相处数月,应该认得他的笔迹。”

紫末心中诧异,走上前与樊哙一起看帛书内容。只见上面写着:汉军对西楚已造成合围之势,天下大势已定,你我均已不欠任何人。我现在动身前去救你脱困,等我。信。

紫末与樊哙相视大惊,帛书的笔迹确实是韩信的。这是他什么时候发出的?又为什么会被人射在这里?一种被欺骗的愤怒填满樊哙的心胸,他拔腿就走准备去找韩信理论,紫末轻扯他的袖子,“还是我去。你去问,只会碰一鼻子灰。”

周勃狐疑的目光一直注视着他们两个人,听紫末这么说,他多少猜出事情或许不像他想的那样,觉得对樊哙似有误解,“到底怎么回事?”

樊哙边指着紫末的背影示意周勃一起跟过去,边解释道:“楚军挟全军力量进攻广武山时,夫人应该发出两份情报,同时发出的还有求救讯息。谁知,传递消息的信鸽被人射伤,延迟数日后被韩信无意中救下。周勃,你别骂我,你也知道韩信对夫人的感情,我根本就拦不住他。若不是夫人还要为我们传递情报,暂时还不想离开楚营,韩信那厮早脱离队伍了。”

周勃沉默了,心里为海遥感到不值的同时,也对刘邦隐隐感到失望。若没有夫人海遥,汉军的整体作战能力不可能上升得这么快,也不可能有这么精锐的骑兵和特种兵,可以说,汉军的胜利有一半是夫人的功劳。想到这里,他轻轻地叹了口气。

樊哙走着走着,心里突然想起一件事来,便停步瞪着周勃,“你也应该接到了夫人的求救讯息,为什么不派人前去营救?”

周勃的心情既沉重又复杂,很想告诉任何人,他比任何人都想去营救夫人。可内心却又十分矛盾,他不能说也不能做,大王已经明明白白地告诉过他,特种兵的任务是冲锋陷阵,不能去救人。

樊哙从周勃脸上看出了异常,学着周勃刚才的样子,一拳头打在周勃脸上,“你居然没有派人前去救夫人!”

周勃硬生生地受了樊哙一拳,不还手,闷着头只管往前走。

樊哙纳闷地看看自己的拳头,又望望周勃的背影,脑中忽然想到一个可能。顿时,心里一个激灵,他快步赶上周勃,压低声音问:“是不是大王不让去救?”

周勃冷冷地瞪樊哙一眼,“我可什么也没说。”

樊哙呆如木鸡站在原地,久久回不了神。

君臣一殿,觥筹交错,笑语震天。唯有齐王韩信既不与人交谈,也不与人对饮,在自斟自饮中神游四海。

紫末悄悄走到韩信身后,压低声音道:“韩信,我有话问你。”

思绪被打断,韩信剑眉一蹙,话音中带着些许不快,“何事?”

紫末为难地打量一眼四周,发觉身边已有人往这边看来,她想问的话不是三言两语便能说清楚的,因而,她轻声央求道:“我们还是出去说吧。”

韩信沉默地点点头,放下酒樽尾随紫末走出去。

两人走到一个僻静处,紫末一改刚才的软语相求,脸色冰冷,声音低沉,质问韩信:“你写给海遥的信为什么会在大王手里?”

韩信面无表情地站在原地。

紫末见他始终不吭声,再也不沉不住气,怒指着韩信斥骂:“我是希望海遥跟着你生活,可我毕竟不是海遥,无法代替她做出选择。我迫使樊哙把他与海遥的联络方式告诉你,只是让你获得更多的机会,并不是想让你去误导大王,让大王对海遥的误会加深。韩信,如果你真的爱她,就让她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去选择,不要设置阻碍,也不要误导她和大王。”

唇角紧抿的韩信忽然笑了出来,“紫末,若她和刘邦之间的感情连误导这种考验都禁受不住,还有维持的必要吗?”

“你……可是……”紫末意识到韩信说得不错,也意识到她的一相情愿对海遥毫无帮助。望着眼前笑容明亮的少年,她轻轻一叹转身离开,边走边道:“我不会再插手海遥的事,你……以后不要再问我,关于她的任何事。”

韩信收了笑,疾步赶上紫末,“刘邦收到的是哪一封?”

紫末狠狠地瞪了一眼韩信,一字不落地把帛书内容背出来,“韩信,你什么时候和海遥熟悉到自称‘信’了,你故意的吧!故意让大王看到的。”

韩信双眼微微眯起,他给海遥只发过一封信,害怕过于密集又没有实际意义的信会让海遥厌烦。这封信显然是有人伪造而成,目的如果不是想离间他和刘邦,就是想让刘邦对海遥的误会加深,而有这种想法的人只有一个——项羽。不过,这样也好,刘邦对海遥误会加深,最终受益的人只会是他韩信。

见沉默不语的韩信脸上居然带着微微笑意,紫末心里更为恼恨。

韩信觉察到紫末的变化笑容扩大,“你们太不了解我韩信,我若想离间海遥和刘邦,又岂会用这种笨拙的手段。我会站在他面前,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告诉他,我做过什么,海遥回复过我什么。我之所以没做,那是因为……我还没有得到海遥的心。”

见他脸上虽然笑着,可眼神中透露出了哀伤,紫末心里忽然一阵清明,是啊,依韩信的性情,他怎么可能做出这件事。想了一阵子后,她不确定地猜测,“难道是项羽?”

韩信笑容冷漠,“看来他同样没有得到她的心。”

见紫末忧心忡忡,樊哙也愁眉不展。几个不开心的人凑到一起,谁看谁都不顺眼。

樊哙面色阴沉对副将一再下达训练命令,副将虽然为难,但还是一趟一趟地上传下达。直到正午时分,副将忍不住开了口:“将军,这样的操练方法将士们的身子禁受不住。”

樊哙眼一瞪就要开口斥骂,周勃懒洋洋地接了口:“人家说得不错。照你这样下达命令,别说人了,就是只猛虎也累趴下了。”

心情正不爽的樊哙跳起来指着周勃的鼻子就骂:“周勃,你这个忘恩负义的东西,少在我面前指手画脚。你根本不配。”

周勃被骂得火冒三丈,沉着脸喝退众人,站在樊哙面前,“你以为我不想去救夫人,我恨不得自己能**前去,我不是不想,是不能。要说可恨,是韩信那厮不要脸,居然放冷箭把他与夫人的信笺射给大王,他若真是汉子,就当面对大王说,他喜欢夫人,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夫人。无胆小人,尽干些拿不出手的勾当。”

紫末已经对樊哙说过那封信并非韩信所写,见周勃怒骂韩信,正要开口为韩信辩解几句,山坡下突然传来韩信的朗朗笑声,“周将军所说不错。真汉子就要真性情。大王,请容韩信说句放肆的话,韩信之所以投奔汉军,就是为了能够得到海遥的消息。之所以奋不顾身地杀敌,也是为了海遥能早日脱离项羽的控制,我所做的一切全部是为了她。”

四周一片静寂。周勃耳边尽是自己小心翼翼控制着的呼吸声。

樊哙微张着嘴,怔怔地望着并肩走来的三人,刘邦、韩信、张良。刘邦面色沉静,看不出喜怒。韩信微微而笑,整个人透着张扬的跋扈狂傲。唯有张良,阴沉狠厉的脸上,两只眼睛越发显得森寒。

周勃心中懊恼着、忐忑着,不知道自己是该请罪还是该干些什么。

樊哙终于闭上了嘴,小心翼翼地窥一眼刘邦的神情,低声道:“齐王说笑了,那封信根本就是项羽那厮伪造的。周勃不知情。”

韩信笑容淡了些,可声音却越发坚定,“信是假的,我说的却是真的。”

海遥就是刘邦心上的一道伤,他努力阻隔她的一切消息,想让这道伤口尽快愈合,可事与愿违,一直有人在他面前提及她,这个女人竟然可以影响这么多人,这个事实让他既觉得愤恨又感到骄傲。同时,也深知对待韩信这个人,不比周勃他们,韩信的问题,他必须回答。

韩信一直静静地盯着刘邦,笑容看似平和,眼神却冰凉至极。

刘邦一直保持着微笑,目光落在韩信脸上时已无一丝感情可寻,“你是想在平定天下后让孤为你们赐婚?”

韩信根本没打算掩饰自己的情绪,听了刘邦的话后,笑容显得有些苦涩,“我相信,她的事情任何人也无法左右,她若想和我在一起,任何人也无法分开我们,可是,她若不想和我在一起,任何人赐婚她也不会接受。”

刘邦笑容不减,“那你想让孤为你做些什么?”

韩信朝刘邦郑重地行了一礼,“臣希望大王能按自己的心意行事,无论任何情况下,只要确信心里没有她的位置,就果断地拒绝她。”

刘邦慢慢收了脸上的笑,神情专注地盯着韩信,“若她仍然不选择你呢?”

韩信的脸色刹那间变得苍白,默默沉思一瞬后,神情变得冷肃,眼中透出一股坚毅,“我有信心,她一定会选择我。”

刘邦收回目光,视线扫过悄然退下的周勃和樊哙的背影,望向林子上方水蓝色的天空,徐徐开口道:“她愿意跟着孤,孤如果无法拒绝她的情况下,你准备怎么办?”

韩信这才明白,这才是刘邦最想知道的答案,他的神色渐渐凝重起来,浑身上下再度透出刻意掩藏的狂傲。他盯着刘邦的侧脸,不疾不徐道:“我相信,大王会拒绝她的。”说完,不等刘邦再度开口便扬长而去。

刘邦脸色铁青,袖中紧握的双拳咯咯直响。

张良自然明白刘邦早已气极,略为斟酌后开口道:“大王,既然心中主意已定,何不早早允诺给齐王。这个人性野难拘,既不重功名,又不重权势,很难把握得住。”

刘邦沉吟不语。

张良走到他身前,跪下重重磕头,“楚王项羽之所以落败,与女人不无关系。大王,要三思啊。”

刘邦赶紧去扶张良,张良执意不起,刘邦轻叹口气后无奈答应:“孤心里有数。”

张良起身。

第二十五章 愿以身痛,替代心伤

短短十余日,只要是飞过楚营上方的鸽子,都逃不脱被射杀的命运。

海遥心里自然清楚,这些鸽子里肯定会有周勃的信使。那晚只来得及向韩信部说了改变联络方式,周勃并不知道她这里出现了变故。

现在,三股力量有没有会合?刘邦有没有发出总攻的计划?何时进攻?她无法知道。

正因为完全杜绝了她与外界的联络,项羽在军事上并没有刻意避讳海遥。有时候,他甚至要求,他走到哪里,她必须跟到哪里。

正因为无法得到汉军的消息,海遥只有通过自己的听到的、看到的暗中揣摩分析,楚汉新的局势。

这一天,虞妙戈押着新式武器赶到固陵楚军驻地。

项羽差侍卫叫上海遥,带领钟离昧等将领前往校场检验兵器。一直与项羽刻意保持距离的海遥在看到虞妙戈的那一刻,赶紧追上项羽,与他并肩而行。

虞妙戈满眼热切变成凄冷,默默地盯着渐渐走近的几个人,心底涌起巨大的悲伤。不过,瞬间,她便调整了自己的情绪,迎着项羽行了一礼,“妙戈不负大王所望,协助父亲设计出一批杀伤力更大的新式武器。至于威力如何,还请大王和各位将军亲自一试。”

正午时分,日光照在明晃晃的兵器上,反射出刺眼的光芒。心里暗惊的海遥眯着眼睛,仔细地打量着前方马车上堆捆整齐的各式兵器。

项羽含笑点点头道:“妙戈,辛苦了。”

虞妙戈紧跟着项羽,刻意忽略海遥的存在,边走边道:“大王仁慈,饶了虞府上下一家老小的性命,妙戈时刻铭记大王恩德,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不敢言累。”

全部心思都在兵器上的项羽已抽出一把似刀似剑的兵器,握住手柄先做两个拼杀动作,然后扔给钟离昧,“离昧,与孤试几招。”

钟离昧伸手接过,“臣遵命。”

项羽又抽出一柄红缨刀,翻身上马,跑到一片开阔地,“开始。”

钟离昧身如闪电般冲了过去。

阳光下,项羽和钟离昧手中所拿的两把兵器闪闪发光,众将忘记了叫好,也忘记了试用兵器的两个人,他们被兵器自然散发的杀气惊得说不出话来。

刀击剑鸣声中,海遥忍不住抽出一把和项羽一模一样的兵器,翻来覆去地看,发现这种兵器其实就是加长了的匕首,之所以不能称它为剑,那是因为它比剑身厚,也比剑身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