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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云恭敬应了声“是”。

的确与众不同,恐怕当世再难找出另外一个如此奇特的女子了。

正暗自思索间,高空一阵熟悉的鸟叫声传来,苍昊手臂微抬,轻喝了声:“下来。”

一只全身纯白的海东青在空中扑腾着翅膀,转了几个圈儿,箭一般俯冲而下,神情高傲地停在苍昊伸出的手臂之上。

取下系在爪上的小圆筒,苍昊并未急着拆看,温柔的摸摸它的羽毛,对上它傲然睥睨的眼神,只轻轻一笑:“小东西,又欠教训了,是吧?”

听见他的称呼,白色海东青明显不满,抗议似的拍打着翅膀。

苍昊拈起手边一块精致的肉干,送到它嘴边,抗议声嘎然而止。

待它吃到心满意足,苍昊才再次抬高手臂:“去吧。”

海东青轻啄一下他的手,似是撒娇,而后振振翅膀,抖抖羽毛,飞速冲向上空,直入云际,瞬间消失无踪。

接过南云递过的茶轻啜一口,才慢慢将密封的纸条拆开,迅速阅完,苍昊的神色不见丝毫变化,凤眸深处却流转着些许幽冷深芒。

“云,传墨离过来见我。”

手指微微一动,纸条瞬间化为粉末,顺着指间间隙,飘飘洒洒落在地面,然后,随风飞散。

15.第15章 不遑多让

通往皇城最繁华的通道两旁,一座座象征着主人尊贵身份的华丽府邸叠叠相连,鳞次栉比。

其中占地最大,最具磅礴气势的人人皆知,当属当今圣上之长子现已封凤王的苍凤栖的凤王府,而隔着通道与其遥遥相对的则是二皇子安王的府邸,虽气势上略逊一筹,私底下的富丽堂皇却也不遑多让,就如同在朝上的势力一般,一武一文,把持着朝政,各有优势,也互相掣肘。

皇上一日没有选定储君,任其势力再大,也只能在暗中勾心斗角,阴谋算计,而一旦立了储君,就将立时打破表面的平静,将真正的战争搬到台面上来。

此刻的安王府,申时刚至,王府里的下人们已开始在厨房忙碌着主子们的晚餐。安王有一妻三妾,各个口味不同,王妃喜甜食,每日正餐必有三样精致点心,否则便会连续几天心情不好,她的心情不好,下人们就跟着遭殃。柳侧妃嗜辣,除了早餐之外的每餐四菜一汤,必少不了麻辣肚丝,那是她的最爱,百吃不腻,一餐不见,遭殃的照样是下面的人,其他两位侧妃倒没什么特别喜好,只是一个喜食清淡却又不可淡而无味,一个晚餐只吃一碗需熬煮一个时辰的银耳雪梨羹。

所幸安王虽没见有多宠爱这些妻妾们,对这些无关紧要的小事倒是向来是有求必应。厨房的师傅个个手艺不凡,有的是随着主子陪嫁过来的,专门伺候女主子金雕玉琢的胃口,有的则是安王动用权势或花大价钱从各地网罗过来的名厨,只为了减少后院内宅的争斗,让他能多腾出一点时间精力花在外面男人的大事上,而不是每天处理女人之间的争风吃醋。

也不知安王确实手段过人,还是妻妾们善解人意,总之,几年下来彼此倒也相安无事,除了例行公事的向正妃请安,大家很有默契地保持着井水不犯河水,在自己的地界里各自生活,毕竟能进得安王府的大都是有身份有地位的大家之女,各自背后代表的势力都是属于安王的,得罪了谁都等于给安王找麻烦。

也所以,安王苍怀宇,才有更多的时间去做一些一般人不敢做的事,比如说,养个男宠。

西边的残阳已一点点消逝,逐渐由沉沉黑幕取代,终年一身黑衣几乎要融入刚刚降下的夜色中的男子安平,有着最普通的名字,最平凡的容貌,却是安王唯一信任的的贴身侍卫,贴身的程度已经到了无论什么场景即使是安王在行鱼水之欢时也无需回避的地步,就如此时,作为一个影子尽忠尽责地守在门外,即使东厢院安王的寝居里,价值千金的紫檀木大床上,两个男子正行着颠鸾倒凤之事,那张平凡到让人过目即忘的脸上依旧一成不变的面无表情,不见一丝羞赧,显然对此类事情早已司空见惯,只有一双隐含精光的双目始终不曾放低过戒备,即使这里是一处再安全不过的所在。

这个时候,一般不会有不识相的人来打扰安王的好事,而相对于安王本身的繁忙,作为唯一戒守在门外的安平,除了暗自戒备之外,也就显得格外无聊了,无聊到连个对望的人都没有,也亏得早已习惯了这种场景,否则这漫长的时间还不知该怎么熬。

直至酋时,安王才起身下床,也没有命人进来服侍,简单清理了一下身体,动作优雅地拾起自己的衣服,一件一件缓缓穿戴整齐,侧首瞥了一眼无力地躺在床上的某人,道:“最近南越那边有什么动静?”

嗓音冷静得就像什么都不曾发生过。

“…本座要沐浴。”

“要本王亲自服侍吗?”

床上躺着的,正是江湖龙凤帮的两大帮主之一龙焰,听见他戏谑的问话,也没什么异样的表情,试着动了动身体,发现竟丝毫提不起劲。

桃花眸深处缓缓凝聚冷芒,结成冰晶:“你对我做了什么?”

安王神色淡淡:“一点催情的香料而已。”

顿了顿又道:“放心,于你的身体无害。”

片刻的静默,龙焰敛去眸底神色,“药效会持续多久?”

“六个时辰。”

“如此说来,本座今晚只能待在这里,等着安王殿下临幸了。”

最后系上锦白色腰带,今年已二十八岁的安王看上去又是一副玉树临风,翩翩君子之气度,与片刻前沉迷于床第之中的简直判若两人。

浑不在意地点头:“本王今晚欲和尔彻夜长谈,卿卿以为如何?”

桃花眸微眯,妖艳的笑容在重新绽放,伸出手:“既如此,就劳烦安王殿下纡尊降贵,抱本座去沐浴吧。”

安王道:“本王有事要先进宫一趟,还是命你的贴身侍女进来伺候吧。”

“你——”龙焰咬了咬牙,桃花脸上布满恼色,敢情这家伙一直在耍他。

“放心,最多一个时辰之后就回来陪你了。”

龙焰气得咬牙切齿:“本座不是你的禁娈!”

安王眯了眯眼,他冷冷道:“小焰儿,别试图挑战本王的耐性,不喜欢婢女伺候不要紧,乖乖待在这里等本王回来,我会交代下去,不会有任何人来打扰你。”

“…”

“晚上本王会回来亲自伺候小焰儿沐浴,用晚膳…外加‘宵夜’如何?”

龙焰闭了闭眼,半晌,淡淡道:“随你吧。”

妥协,只是为了少吃些苦头,明知道这个男人手段有多狠,偏偏就是动了心了。床第之事,这个人显然是个中高手,惹怒了他,至少有一百种以上的方法叫人哭着求饶。

当初看上的不就是他的狠心无情吗,可是现在,恨的却同样是他的狠心无情。人,果然是贪心又矛盾的动物啊。

“最近事情比较多,父皇身体愈见不佳,一道圣旨,召回离宫十年有余的三皇帝,本王与大皇兄分庭抗衡的局面即将被打破。本王需好好思量一番。”

龙焰随口接道:“有什么好思量的,直接杀了得了。”

安王冷笑:“你说得倒轻松,上次你派出去的十几个号称一等一的高手,为什么莫名其妙就全死了?事后委托江湖最大杀手门,为什么他们考虑的不考虑一下,就直接拒绝了?这些问题你不觉得奇怪吗?或许我们更该好好查一下,老三这离宫十年多的时间,在外面都做了些什么?”

想起自己一次损失了十几个心腹高手,对方不但没有一句安慰,反而一味的指责,龙焰心下一片寒凉,却无法反驳,毕竟他的失误是不争的事实。只是脸色,却隐隐难看。

安王瞅着他脸色不好,心知自己语气有些重,缓和了态度,俯身在他唇上亲了一下,柔声道:“是我不好。事先没有调查清楚,不该贸然派人出手。此事暂时先搁置吧,他回宫对我来说也不一定就是坏事。目前最重要的,是要全力取得贺翎的支持和配合,如此本王才有扳到大皇兄的胜算。”

龙焰点头:“我会再和凤儿联系的。”

安王满意一笑,体贴地给他盖好薄被,“那我先进宫了。”

龙焰淡淡嗯了一声,神情不见喜怒。

安王转身往外走去,俊逸的脸上是意味深长的神色,唇边笑容也显得分外诡谲。

恩威并施,打一鞭子,再给几颗蜜枣,向来是上位者最常用的手段之一,即使是江湖上赫赫有名桀傲不驯的龙凤帮帮主龙焰,在他手里也如同一只收起了利爪的猫儿般温顺无害。

果真是爱情的力量么?可----

爱,是什么呢?

他想,这辈子,他是不会知道了。他的眼里,除了那张至尊至贵的龙椅,别无其他。

凤城是苍月皇朝的国都,是以开国君主登位前的封号命名。

帝都脚下皆权贵,是以其繁华程度自是无可比拟。

车水马龙,人往人来,穿梭不止,十之八九锦衣云裳。达官贵人,商贾富豪,皇亲贵冑,比比皆是。

自古以来,皇室的斗争,永远是血腥而残酷的,这一点,身为仅仅因晚出生了一年而屈落于第二的安王殿下比谁都清楚,苍月皇朝记载着历代君主事迹的史书是他们很小时候就熟稔于心的必修功课,一人荣登九五,脚下踩着的永远是无数人的尸骨,其中不会排除父母尊亲,兄弟手足,因为手足往往是最大最欲除之而后快的敌人。至高的尊位之下,从来避免不了尸横遍野。

身处天子脚下,帝都凤城,一大部分人在享受着养尊处优的富贵生活时,也避免不了要把命运交托在别人手上。不管将来得到的是一步升天,还是无情覆灭,都只能心甘情愿承受,这是亘古不变的规律,谁也无力改变。

明里暗里屈居人下近三十年,他的耐性早已用完。所以,即便未来已经有九成可能是长皇子苍凤栖继位成为苍月下一任君主,他,安王苍怀远,仍是选择放手一博,用一切可以用到的力量,把那剩下的一成或者还不到一成的机会,变成能与凤王斗成势均力敌的筹码----哪怕不择手段,哪怕输了的后果是粉身碎骨,也绝对在所不惜。

坐在代表安王身份的舆骄里,苍怀远心中想着龙凤帮和南越国的事,一双毫不掩饰雄心斗志的狭长双眸此时却微眯着,透过右边没有遮挡的窗口,心不在焉在看着外面各色代表着帝都富贵繁华的景致,暗自盘算着究竟有多少势力是已然属于凤王那边的,当一抹似曾相识的身影映入眼帘,走进一家熟悉的酒楼时,苍怀远只微微一愣,半眯的眸底闪过一丝奇异的光芒,嘴角缓缓勾起。

看来宫里此时是去不成也无需去了,苍怀远带着点因意外的惊喜到来而产生的愉悦暗自想着,当然,也不仅仅只是想,口里亦同时传出了命令,自然是给外面抬轿的属下和侍卫,“停轿。“

轿子轻缓落地,随侍的安平上得前来,恭敬行礼:“王爷?”

锦衣玉袍的苍怀远躬身走出来,理了理襟口,视线淡淡落在对面的酒楼上,口中吩咐道:“轿子返回府里,安平,你独自进宫禀明贵妃,本王今日有更重要的事要办,明日再进宫请罪。“

“属下遵命。”即使有疑问,仍是没有一丝犹疑地领命,只是担忧也无可避免,“王爷的安危…?”

苍怀远环顾一圈左右,随手指了两个精壮的汉子,“就他们吧,远远跟着即可,本王有自保的能力。”

于是安平再次躬身领命:“是,属下告退。”

16.第16章 难得犹疑

次日一早,天方蒙蒙亮,苏末便已睡醒,懒得唤人进来伺候,只自己打了点水,简单梳洗了一下。

出了小院,闻着扑鼻的梅花香,嗅着早晨最纯净的空气清新,只觉得浑身充满了活力。

严格算下来,来到这里已经足足五天了,这五天是她这一生最放松的五天,每天好吃好喝好睡,不用没日没夜处理帮务,不用时刻面对枪林弹雨,也无需整日与人算计谈判。活了二十年,难得有这样悠哉的生活,居然是在古代。

沿着回廊慢慢走着,走到梅林处,苏末静静思索,想着上次南云带她走的路线。片刻后,嘴角微勾,抬脚进了林子。

所幸,虽然她对机关不曾有过研究,但记忆力不错。这里的机关虽精,却未曾有过变动,想来除了她,确实还没有过外人能进入这座庄园。

苏末步伐踩得小心仔细,却并不紧张,甚至还有一点悠闲的感觉,不大一会儿,便走出了梅林。

倏地,一团白影兜头扑来,疾若迅雷,势若雷霆,苏末双眼一眯,右手一抬,一支袖箭急速飞出,只听“扑”“扑”两声,白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转身直冲天际,苏末抬眼一看,袖箭擦过白影身侧,击落一片漂亮的白色羽毛…嗯,羽毛?

苏末抬眼看去,却是一只白色的鹰扑腾着翅膀,凌厉地瞪着她,眼神高傲睥晲,桀骜不驯,似乎因有人敢冒犯他的威严而处于狂怒之中…

苏末眼神同样狂肆,丝毫不逊于他,冷冷的不屑的目光更加激怒了目中无人的神鹰。

白鹰在天际盘旋,蓄势待发,正欲再次俯冲而下,给她雷霆一击——

“东儿。”一声轻柔却有力的呼唤,止住了白鹰的俯冲之势,仿佛突然断了弦的琴声,噶然而止。

白鹰转头看向悠然出现面带笑容的白衣男子,发出一声霸道尖锐的的叫声,似乎极度不满有人阻止它教训敢冒犯它的人。

苏末轻飘飘睨了它一眼,转头,看向来人,微微颔首:“月公子。”

来人正是月萧,依旧一身飘逸潇洒的月牙白长衫,温润的容颜泛着笑容浅浅,如春日暖阳,舒心入骨。

月萧脚步停在离苏末五步之远的距离,笑容不变,却对着苏末恭敬地弯腰行礼,不是礼貌的客气,是真正的行礼:“月萧见过末主子。”他的声音同样优雅,如同最上等的白玉温润。

末主子?

苏末眉稍微挑,这是什么怪称呼?

“月公子不用多礼。”苏末淡淡道,“这只白色的鹰是月公子饲养的?”

月萧微笑摇头:“不是,东儿是主子的宠物。”顿了顿,接着解释:“东儿不是普通的鹰,他是神鹰之首海东青。”

海东青?苏末下意识抬头望去,却见上空早已不见了白色神鹰,大概因不能对着敌人发雄威而去别处撒气了。

驯养一只极度桀骜霸道且无比高贵的神鹰之王当宠物,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事。

苏末看着月萧,目光不经意间落在他的掌心:“月公子的伤好些了?”

月萧一怔,倒也没去思索她为何知他受伤,只微微一笑,从容颔首:“谢末主子关心,属下的伤并不要紧…末主子唤属下名字即可。”

苏末从善如流:“月萧,既然来了,陪我走走如何?”

月萧优雅躬身:“末主子但有吩咐,属下莫不从命。”

天色渐渐亮开,虽已近三月,早晨的空气还是有些微凉意,不过对于练过武的人来说,这点凉意沁入心脾,只让人觉得舒爽。

两人一路从梅林走出,并没有刻意的方向,只是漫无目的地走着,似乎只是想悠闲地散个步。

苏末在前面走,不管速度放快放慢,月萧始终保持落后半个脚步的距离跟在身侧。

“月萧,”经过一座美丽的人工湖,苏末驻足看向波光粼粼的湖面,声音一如既往淡然无绪,“你跟在你家主子身边多久了?”

月萧随着她的脚步停下,闻她问话并不觉意外,只微微垂眸似在思索,片刻,温声道:“已十一年又三个月了。”

苏末闻言,点了点头:“其他几人也是吗?”

月萧点头:“虽不是同日,但前后相差时日并不是很长。”

苏末转过头,看着眼前翩翩风度的月萧,总觉得这个人无论相貌气度还是个性,都完美得无可挑剔。

细细打量片刻,见他始终笑容浅浅,如玉脸庞不见半分异色,苏末平静淡然的眸底幽深莫测,淡声道:“我很奇怪,你们跟随他已十多年,与我不过几日相识,片刻相处,为何如此轻易就接受了我?心中就未有不服?又或者说,对一个来历不明的女子,就不曾有过诸多的猜测与怀疑?”

月萧笑容微敛,抬头直视苏末眉眼,面容依旧温和,正色道:“末主子所言并非没有几分道理,但主人既已认准了末主子,我们便没有置喙的余地。我们忠于主人,便同样忠于主人选择的女子。况且,末主子已经在武功上战胜了墨离,有目共睹,容不得任何人不服。”

“至于猜测怀疑与否,月萧不愿相瞒,也确实命人探查过,但几天下来,凭着凤衣楼无处不在的势力,竟查不出关于末主子的丁点资料。”

苏末沿着湖畔缓缓前行,眺着湖面波光点点,微风拂过,吹起层层褶皱,恰如苏末此时心境。

微微抿唇,苏末眸间闪过一丝从不曾有过的茫然,和深思熟虑之后,下定某种决心的坚定决绝。

“月萧,我再问你一个问题。”苏末走上浮桥,看着桥下流水潺潺,眼底思绪浮沉不定,竟一时无语。

“末主子但有疑问,月萧定知无不言。”月萧一向聪明灵慧,善于察颜观色,更兼七窍玲珑心肝,早已察觉今日苏末思绪似乎有点。朦胧不清,却体贴的并不多问,只静静等候。

苏末深深吸了口清新的空气,沉淀了纷乱的思绪,走过浮桥,行至湖中央的六角凉亭,凭栏眺望远方万里长空。

来的路上,她便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枪林弹雨刀口舔血的现代虽已远离,但机缘来到这里,自己究竟想要选择什么样的生活?

是继续铁血杀伐,还是从此寂锁深闺。

如果真与那个高贵出尘深不可测的男人绑在一起,她这一生将注定与平静的生活无缘,弄个不好说不定青史留名。

疑问盘旋在舌尖,一旦出口,就将再无退路。

星眸微阖,透过空气的宁静,欲窥得内心深处最真实的渴望。

轻风忽袭,湖面波纹轻樣,月萧目光微垂,静静候于女子身侧,温润儒雅的面容纯净无尘,几乎与周围空气融为一体。

终于,第一缕晨光浮上湖面,洒落凉亭,苏末沉浸在晨光中的面容显得空灵而虚幻,那微阖的星眸遮住了一切思绪,也遮住了她的灵动。仿佛,一切寂静无声中,一尊金雕玉琢却失了生气的娃娃。

半晌,星眸缓缓睁开,依旧凝望着湖面的眸底渐渐绽放炫亮的锋锐,光芒四射,如夏日烈阳,灼灼生辉。

还需要思考什么呢?她苏末,是天生的王者,不管到了哪里,都注定要绽放光芒的。

柔软唇瓣轻启,清冷嗓音溢出唇畔,隐含与那人一般不可违逆的狂放霸气:“月萧,我的最后一个问题也是我的要求,那便是,你家主人的真实身份,以及所有与他有关的一切——从你十一年前跟随他到现在…所有的一切。”

既然做了决定,那么对初来乍到的苏末来说,只有尽快了解一切,才不至于在不可预测的将来,束手束脚。

月萧似已早已料到,并无意外,只是略作沉思,便恭声道:“末主子既想知道,则必定心中已再三思量。主人的事,末主子有权利一一了解。只是,十几年的时间说短不短,所有的事也不是三言两语就能概括。若末主子不介意,可否容月萧日后慢慢叙述?”

苏末敛了眼底诸多情绪,只留下一层平和的淡然:“也无不可。在这之前…月萧,我的身份你也别再费心去查了。”

月萧微笑:“这是自然。”

一阵悠扬的琴音响起,飘飘渺渺,如云雾氤氲,清清冷冷,似流水潺潺,丝丝缕缕,撩人心扉。

苏末柳眉微舒,静默倾听。

“是主人在校场弹琴。”月萧眉宇温文,语气平和,话里行间却是掩不住的深深敬服,“闲时悦耳,陶冶性情,怒时杀伐,纵横千里,主人的琴技天下无人能敌。”

作为一个现代人,苏末其实可以说是琴棋书画样样不精通,她从有记忆开始,就一直学着怎样杀人与怎样防止被杀,对于一些平常富家小姐必学的东西,她却从来没有接触过。

所以,琴技好与不好,她真没办法评论。不过,这悠扬琴声听来,有一种让人置身于温暖海洋徜徉于天地之间无拘无束的恣意,舒心舒情,无比潇洒,无比自在。

侧首看了一眼月萧,苏末转身,离开湖心小亭:“走吧,去看看。”

17.第17章 红衣战将

两人一路来到校场,触目所及,气势惊人,数千人笔直如松立于校场之上,个个身姿挺拔,不动如山,双目平视前方,黑压压的一大片却寂静无声。

虽人数众多,队伍却很规律,苏末清冷星眸淡淡一扫,仅凭目测,便大概知晓人数应该在一万上下。

而在万人站立的最前方,一身白衣如雪的男子独坐于九级台阶上的凉亭之内,面前摆放着一架通体晶莹剔透的白玉瑶琴,飘飘广袖随风自扬,修长如玉的十指优雅拨动琴弦,悠扬琴声,翩跹于天地之间,恍惚于山林里竹舍下坐看日升日落,云卷云舒。

凉亭外,石阶下,墨黑长袍冷漠无双的墨离,一袭青衫淡然不惊的舒桐,淡蓝宝衫性情率直的十四,还有一位火红战袍光芒四射的陌生男子,俱微微垂首,神态恭谨。而凉亭内,两名贴身侍卫恭敬侍立在侧…

偌大校场,万余人众,寂静无声,唯琴声悠然徜徉于春风宁静之中。

忍不住,苏末轻挑眉稍,这排场,比之君临天下的帝王可是有过之而无不及,不动声色间,把一份天地间唯我独尊的霸气发挥得淋漓尽致。

即使察觉到有人靠近,偌大校场仍旧无声寂寂,不曾有半个人头转动,挺立的身姿如苍劲松竹,凛然不惧风雨。

悠扬明净的琴音渐渐低沉,飘飘渺缈,若有若无,终至完全消逝,只留余音回肠,清风徐徐。

袖袂微扬,雪衣翻飞,苍昊凤眸懒懒一扫全场,慵魅眸光落于淡然自若的苏末身上,唇边勾起一抹颠倒众生的倾城笑痕,嗓音不高却以内力贯穿全场:“今日召尔等前来,一是为了认识一下本王的夫人,二是见见你们的新主子,苏末。”

无人说话,苏末却敏锐的察觉到场上的气息陡然间变了。

唇角微勾,清冷容颜不动声色间染上轻狂傲然的神采,凛然不惧一步步缓缓踏上九层石阶,星眸直直对上魅冶凤眸,完全无惧身后校场之上气势逼人的敌意。

那种情绪苏末并不陌生,就如同冷酷无情的墨离第一次见到她时露出的敌意是一样的,那是觉得心目中的神祗被亵渎的感觉。通俗地说,就是她苏末配不上他们的主人。

自然,对于这些无聊的敌意,苏末向来是不屑于理会的,她最喜欢做的事,便是用强硬的手段将那些自以为是狂妄自大的家伙狠狠的踩在脚底。

“你倒是大手笔。”苏末轻哼一声,语气颇有些不以为然,“将自己大半身家暴露在一个才认识几天的人面前,不觉得太过冒险了吗?”她完全可以确定,今天有资格站在这里的,绝对都是他手里的王牌精英。

“本王一向敢于冒险。”苍昊笑得雍容自负,修眉凤眸,傲然流转,“因为值得,所以舍得。入不得本王眼的人,即使跪死在本王面前,本王也是不屑一顾的。”

如此狂傲霸气的宣言,出自他的口,却是恁的轻描淡写。

苏末有片刻无言,心底突来的震撼几何只有她自己知道,这种感觉,平生从未有过。

突然想起曾经无意中看过的被齐朗那个家伙拿来当作练字题材的似乎是一篇古言情诗里的几句话,心头一动,抬眸凝望对面展颜含笑的男子,星眸深处是难得一见的坚定执着,朱唇轻启,缓缓吟出:“执子之手,共你一世风霜;吻子之眸,赠你一世深情…”

语气低缓,一字一句,清晰有度,掷地有声,说罢,缓缓俯下身,一个轻如蝉翼却绝对不容忽视其深刻意义的轻吻温柔落于苍昊眼角之上,伴随着伺候在旁的南风南云二人瞬间低头的动作,并不多作贪恋,只流连片刻,便悄然退开。

“…这是苏末的承诺,纵然不是金口玉言,却绝对,一言九鼎。”

苍昊扬唇,浅浅的笑容如春风暖暖。

校场离得稍远,苏末也没有刻意放高音量,所以大部分人并没有听清她在说什么,然站在凉亭外石阶下的几人,却是没有漏听一字半语。

几个人几种心思,神色个个不同,曾领教过苏末厉害的几人自是不会再在此时多言,严格奉行沉默是金的至理名言。

“主子,舒河有话要说。”唯一一个接到命令之后便昼夜兼程,风尘扑扑赶来的红衣男子,压根没料到主子从千里之外把他召来,只是为了见一个莫名其妙的女人,自是满腹怨言,不吐不快。

苏末偏首看去,只见男子五官俊美,容颜焕发,气势如烈阳耀眼,完美修长的身躯包裹着宽大的火红披风,随风轻扬,微微露出披风下同样火红的战袍。也不知是这红得似火的颜色衬得男子更加光芒四射,还是男子的气势使得这张狂的颜色更具野性魅力。

“你想说什么?”凤眸轻飘飘睨过去一眼,苍昊问的很是漫不经心。

苏末亦是同时挑眉,双手环胸,很有兴味地等着他发表高见。

此时此刻,两人的表情和气势,竟是如此惊人的相似。

“舒河。”一旁的舒桐眉头微皱,低声提醒:“不可在主子面前太过放肆。”

月萧也温声道:“主子决定的事我们只要遵从便可,这么多将士面前,若惹怒了主子,谁也帮不了你。”

十四在旁毫无形象的翻了个白眼:“惹怒九哥倒不至于,只怕苏末会让你吃不了兜着走。”他可没忘记上次在临风苑,苏末给他们撂下的狠话。他也不会天真的以为,苏末会因为初次见面或不知者无罪而手下留情。

可,舒河就是舒河,若轻轻松松两句话就能把他打发了,他也就不是舒河了。

“主子,”飞扬跋扈惯了的人讲话向来随心所欲,基本上很少考虑到口无遮拦会给他带来什么样的后果,“世间女子大多爱慕虚荣,越是貌美者就越肤浅低贱,连主子身上的一件衣服都比不上,唯一的作用也只是是用来暖床生孩子…”

完了。舒河刚开口,旁边几人几乎不约而同的,在心里想到这两个字,再欲阻止已是不能。

这真是不开口则已,一开口就百无禁忌,直叫人心底发凉。

舒桐忍不住握紧了手掌,眉心蹙了又蹙,真想不顾一切一掌拍过去。

“…主子若想要,舒河可以给主子找来成千上万个,在其中选个出身高贵的当正妃也无不可,只要她愿意安份守己,不要整日惹事生非,拈酸吃醋叫主子烦心,属下也会尽量把她当成王妃来看…”

什么叫尽量把她当作王妃来看…十四眉头不断抽动,已经忍不住在心里呻吟了,月萧温润如玉的笑容也已不再,视线不动声色往凉亭内瞥了一眼,却只见到主子唇畔愈加兴味盎然的笑意,和苏末眸底愈发深沉的锋锐光芒。

“…舒河可以忍受一个空有美貌满脑子草包的女人伺候在主人脚下,却绝对不会承认,她可以作为一个主子,站在主人身旁。”

女人,不管是容貌出色的的,还是出身高贵的,或知书达礼贤惠妻,或温柔体贴解语花,都只是男人的一件私有物品,这就是舒河所要表达的意思。

偌大校场本已寂静,这一翻话下来,更是静得诡异。

一直沉默如隐形人的墨离,淡淡看了他一眼,漠然无绪的眼底几不可察地闪过一丝同情之色。

舒桐面色微微发白,目光不由自主朝苏末看过去,却听苏末低声笑叹:“真是个嚣张的人哪…”

嚣张得让她想起二十一世纪那个在外人面前从来野性难驯到她面前却乖乖收起利爪的男子,她唯一允许近身甚至同出同进的贴身手下。

面对她的突然死亡或者说离开,不知道那一根筋通到底的家伙会不会又钻进死胡同里想不开。

对上对面幽深的凤眸,苏末绽开邪魅微笑:“不介意我教训一下这个欠扁的家伙吧。”

苍昊含笑点头:“请随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