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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一身黑色紧身皮衣裤的苏末领着两侍女款款而来,苍昊修眉微挑,凤眸快速闪过一丝惊艳的光芒,随即眼含笑意看她一步步悠然走过来,神态恣意慵懒,却隐含锋锐的利芒,仿佛这才是一把真正未出鞘的上古利剑,一旦出鞘,将傲然而又无情地毁灭一切。

侍立于一旁的月萧,上前恭敬行了个礼,毫不吝啬夸赞:“末主子的衣着打扮好生奇特。”

奇特?

苏末不着痕迹地扫了他一眼,和地上跪着的几个陌生面孔,淡淡道:“方便而已。”

月萧微微一笑,伸手指向一旁马车:“末主子请。”

坐惯现代各种交通工具的苏末,连私人飞机都自己开过,却是第一次有机会体会到古代人坐马车的感觉,倒是很新鲜。

马车外表看起来很朴素,属于看一眼绝对不会引起注意的那种,掀开帘子看进去,才知道里面别有洞天。

车帘垂下,挡住了里层烟霞软烟罗帐,白虎皮铺就的可供两人并躺的软榻,织锦枕,月牙白天蚕丝凉被,华贵雪毯中央,一张韵味十足的红木茶几上,整齐摆放着一套一看即知价值不菲的白玉茶盏,红橙黑白四色颜色诱人的糕点,一只龙纹鎏金薰香炉,一缕轻烟缭绕,如雾迷蒙,淡雅芬芳入鼻,撩人心扉。

四方车顶,各镶嵌一颗偌大夜明珠,洁白光晕笼罩如昼。

休憩所需物品,一应俱全,真如一间小型卧室。

瞥了身边月萧一眼,苏末淡淡问:“你准备的?”

月萧浅笑:“不敢委屈了末主子,若还有其他需要,但请末主子吩咐。”

苏末的确有话要吩咐:“薰香撤下。”

月萧一怔:“末主子不喜?”边说着,倒是毫不迟疑地示意一旁跪地的一个男子起身撤下薰香炉。

“乱七八糟的香味影响我的感官。”

“是属下疏忽。”月萧优雅躬身请罪,心里默默记下她的这一习惯。

苏末看向苍昊:“你骑马?”

苍昊微笑点头:“暂时是。”

想起被破坏殆尽的大部分住处,苏末道:“未来大概有很长一段时间是不会回来这里了。”

苍昊道:“这里只是一个临时的居住之处,风景不错。以后若有机会,想回来便回来呆一段时间。”

临时住处?

只怕建此处花费的代价比建造一座皇宫也毫不逊色。

苏末睨了他一眼,接口道:“前提是等墨离和舒河两人把这里修好。”说罢,也不再多问,招呼着梅韵雪怜上了马车,自己却没有进去,只是坐在马车前看着苍昊:“谁赶车?”

月笑优雅浅笑:“属下暂时充当车夫,末主子不要坐进去?”

苏末淡淡道:“不急。”

“那属下冒犯了。”说着,坐上了另一边车夫的位置,白皙如玉的手指握着缰绳,竟不觉得有丝毫不协调之处,即使做的只是低下的马夫工作,看起来也优雅得无可挑剔。

微一使力,马车缓缓驶进竹林深处,一条仅能勉强容身一辆马车通过的狭窄小路显现在视线里,也亏得月萧技术好,能控制良驹行在安全小道上,若是换其他人,苏末毫不怀疑,一点毫厘的误差,都可能会触动林中机关,叫人立时毙命当场。

马车走得并不快,却也不慢,小路仿佛没个尽头,只看到两边数不尽的葱翠绿竹不断擦着肩膀而过。

约莫走了半个时辰,苏末听到隐隐流水声,随即一大片光亮映入眼帘,苏末星眸微眯,知道这才终于出了竹林。

一条细长的河流由东向西蜿蜒而下,河边错综复杂遍布各种怪石,红的,黄的,黑的,赤金色,应有尽有,呈不规则摆列。

河流对面,南风南云皆一身青色劲衣,三匹高头大马昂首嘶鸣,清一色黑色鬃毛,乌得发亮,全身上下不见一根杂色。月萧驾着马车横穿过小河,在河对岸停下。

于是,苏末明白他那句“暂时充当马夫”是何意了。

南风南云上来见礼,苏末颔首回应,看向南风,淡淡道:“身体无碍了?”

南风恭敬答道:“谢末主子关心,已经好多了,不会有什么大的影响。”

苏末点点头,没再说话。

“末主子。”月萧下了马车,立于苏末身侧,指着河流上游,“往东行过大约五里路,那里有一座万丈山,名雪域,山谷区域广袤,驻守逾六万精兵,舒桐此时就在那里暂任统领。”

“从这里往北一个时辰就可进入月城,霁月山庄便坐落于城中最繁华的中心地段。”

苏末静静地听着,神色不见波动。

微偏过首,见苍昊徒步从竹林中走了出来,唇边笑容慵懒如昔,姿态潇洒从容,竟如闲庭信步。

知他落于其后应是有要事,苏末也没多问,只笑看着他,道:“就我们几人?”

刚才跪在地上的黑衣人该是暗中相随了,不用说其他人,单是以苏末的身手,护卫定是不需要,不过打杂跑腿的却少不了。

苍昊信步走来,颔首:“我已命墨离快马先行,大概会早我们两天抵达。”

月萧上前躬身:“主子,这一路向西,地势平坦易行,若快马加鞭,两个时辰便可赶到颐柳镇。”

苍昊淡淡点头:“上马吧。”

三匹马,苍昊,月萧,南风各骑一匹,南云赶车。

苏末进了马车,阖目躺在软榻上略作养神,梅韵,雪帘静悄悄跪坐身前替她捏肩捶腿,柔若无骨的双手,恰到好处的力道,让苏末浑身充满一种说不出的舒适懒意,干脆放松思绪,任自己沉沉睡去。

30.第30章 偶遇故人

月城距离帝都路程遥远,并且也是近几年才日趋繁华,慕容家的势力之前根本不曾关注过这里。现在,只凭慕容尘自己和带来的四名护卫,想要查出点消息,在这不算大的月城,其困难程度,竟完全超出意料之外。

打听霁月山庄的消息,得到的答案无一不是“庄主外出”“去向不明”,而想查月王的消息,则一致“不知道”或者“月城没有此人”。

月城人心团结,热情大方,并不排斥陌生人,然一听到有人欲探查霁月山庄的消息,竟莫名的语气中都带着敌意和防备。慕容尘自出生二十多年以来,做什么事无不顺风顺水,从未曾有过一日如此吃瘪,一时之间竟有些一筹莫展。

正午时分,慕容尘坐在月城最大最豪华的的风霁酒楼一楼大厅,叫了四个小菜一壶雕花酒,身边只有丁忠丁勇两名随从相陪,其他二人被他派出去查探情况了,只是至今没有一点消息传来。

丁忠是四名随从之首,主子们有事一向习惯与他讨论,其他三人则习惯了充当隐形人,此时望着沉默不语的自家公子,压低了声音道:“少爷,若此次见不到霁月山庄的庄主,我们该怎么办?”

桌上的菜丝毫未动,慕容尘只是执着酒杯,显然并没有用膳的心情,四下打量了一圈,淡淡道:“总要想出点办法来。”

“可是少爷,若那个庄主当真已不在城内…”

慕容没有回答,只是沉默着抬头望了望,本来这只是他一个无意识的习惯,却在抬头时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一闪,顿时双目一眯,搁下酒杯,人已瞬间站了起来。

丁忠疑惑:“少爷?”

“你们俩先回客栈,我有点事。”扔下这句话,慕容尘便离席匆匆往楼上走去。

来到月城,竟鬼使神差遇上了一个怎么也想不到的“故人”。

到了楼上,左右看了一下,除了几个看似身份不凡的世家公子在喝酒聊天,并没有什么可疑人。

慕容尘皱了皱眉,这个时辰正是用膳时间,而这家酒楼亦是城中最为繁华的一处,二楼招待价格定是贵了些,但也不应该只有这区区几人。

“公子,有订位吗?”十六七岁的少年店小二殷勤地跑过来询问,肩上搭着一条毛巾,笑得十分纯朴。

慕容尘没有搭理他,视线一转,已瞥见窗外熟悉的身影正是自己要找的那个人,没有多余的时间让他打听更多的消息,身形一闪,直接从窗户跃了出去,全然不管他的行为已引起了二楼几个客人的惊呼。

前面的人走路速度并不慢,不过因为没有使用轻功所以很快便被追上,街道上车水马龙,两旁街铺林立,繁华可见一般,慕容尘没有立即出声,只是保持一段并不算远的距离跟在后面,直到穿过两条熙熙攘攘的街道,来到北角一处无人的胡同里,慕容尘才反应过来,对方居然早已发觉自己的跟踪了。

“阁下跟着我,是为何事?”转过身冷冷出声的男子,身着一身深青色长袍,腰间系着一把玄色短剑,古老陈旧,似乎已有些年代,五官并不十分出众,看起来却是那种足够成熟稳重的男子,赫然就是霁月山庄总管风梧。

“风梧。”慕容尘皱眉看着他,确定自己没认错人,却未能因此解开心中的疑惑,“你为何在此?”

风梧冷冷道:“我为何不能在此,你又是谁?”

“你不认识我?”慕容尘眉头皱得更紧。

风梧冷笑:“阁下说话真好笑,在下为何要认识你?”

“我是慕容尘。”慕容尘直直盯着他的眼睛,似要看进他眼底真伪。

“哦,慕容皇后的侄子,慕容将军嫡长子,慕容家下一任继承人,”风梧轻抚腰侧长剑,一字一句在齿间轻念出他的身份,神情漠然,眼帘微垂,虽然知道这个名字代表的身份,却又跟他没有半分关系,似乎对方是谁根本引不起他的关注,“为何跟踪我?”

“我在风霁酒楼偶然看见你,觉得奇怪,又有些不敢置信,打算跟过来一探究竟。”慕容尘并不打算隐瞒,他只是奇怪,为何一个失踪了三年多的人,会这么巧合地出现在月城。

“哦?”

慕容尘静默片刻,道:“你忘了自己的身份?或者,我可以大胆猜测,你失忆了?”

风梧不语,冷冷看了他一眼,那眼神似乎在看一个疯子。

慕容尘又道:“那么请问,你出现在月城是为了什么?你现在的身份又是什么?”

“阁下既知道我的名字,为何却不知道霁月山庄总管风梧?”扔下这句话,风梧显然不想再搭理他,转身就待离去。

“你说什么?!”慕容尘愕然,终于明白为什么他会在此处出现了,不是为了任何目的,只是因为他的身份,他居然是霁月山庄的人!

慕容尘难得一愣,回神时发现风梧早已不见了踪影,忙施展轻功追了上去,“风梧,站住。”

几年不见,未曾想风梧武功轻步如此神速,自己施尽全力居然把人追丟了。三年前的风梧,武功不算出众,断不可能有如此速度。

独自站在荒无人烟的郊外,远远看着前面十几里远处袅袅升起薄雾的不知名山头,慕容尘静了片刻,唇角缓缓勾起一抹浅浅的笑痕。

该怎么说呢,得来全不费工夫?或者,天从人愿?三年的时间,可以发生多少事情?

见不到霁月山庄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庄主,不代表慕容尘不知道霁月山庄在哪儿,轻功追不上没关系,找上门直接面见,总可以吧。

不过,霁月山庄应该在城内,为何会追到这里来?风梧玩的这一出是故弄玄虚,还是另有目的?慕容尘沉思片刻,不做多留,返身入了城。

不管怎样,如今有了突破口,总是一件好事,完成了任务,才能安心回帝都。至于其他的一些事,总有时间慢慢了解。

31.第31章 庄内谈判

庄主出了远门,平时帮忙打理庄内一切事务游刃有余的梅韵雪帘也跟了去,庄内如今只剩风梧一人独撑大局。

月萧离开之前把一些重要的事情都处理了十之八九,各地商行生意也都在有序地运作着,风梧只需每月两次定时查看各地主事送来的帐册,然后顺道商议一些生意上的事,最多时候他会在庄里练武,或是走出庄去,在城内各处逛上几圈,当然,绝对不是为了游玩或打发时间。

今日有些特殊,一大早用完饭,处理完了些许公事,风梧便一人独自呆在庄内独属于他自己的书房内,面前的书桌上摆放着一个绒布包裹着的约有手掌宽的长盒子,这个盒子风梧并没打算打开,但是他已经知道这里面装的是什么了。

当年,就是因为他缺少了这样一件东西,他失去了生命里最重要的人。而今日,他轻而易举得到了此物,却恨极了送此物的那个人,因为对他而言,这个东西已经完全失去了意义。

书房的门被敲响两声,庄里的侍卫恭敬有礼地禀报:“风总管,庄外有一年轻男子求见,他自称是您的故人。”

风梧当然知道外面求见的人是谁,也知道他必会在这个时辰求见,他甚至已经猜到了他会如何准备说辞。不过,他还是开了口询了问:“若我不见呢,他怎么说?”

侍卫显然很讶异他的料事如神,迟疑了一下,才道:“他说如果总管不见,就让属下转告一句话,风雪姑娘可能会在立秋之前和亲澜国,在澜国三位成年皇子中选出一个合适之人为夫。”

风梧听了只是微微冷笑了一下,预料之中的。外传聪明绝顶风度翩翩的慕容家嫡公子,为什么做事也避免不了威胁的手段呢?难不成,这是慕容家传家之风?

“既然如此,命人备上上好的灵山云雾,本总管要在西花厅招待客人。”将长盒子收进书桌抽屉里,风梧淡淡吩咐着,却并不急着出去,反而靠在椅子上闭目小歇了一会,反正真正着急的人不会是他。

西花厅风景优美,环境怡人,闲时,坐在大理石打造的桌子边,平心静气,吸一口新鲜空气,泡上一杯极品云雾,赏人工湖外美景,观长廊两旁垂柳轻舞,简直是世间第一大享受。

霁月山庄的客人并不多,因为有资格成为霁月山庄客人的人,这世间没有几个,所以西花厅并不是专门用来招待客人的地方。月萧和风梧得空时会来这里休憩一会儿,放松一下心情,而但凡舒桐或墨离每次来这里,倒是每每让这儿成了用膳或商讨要务之所。

顶极的灵山云雾,产自琅州灵山,每年三月中到四月初采茶,是各国皇室权贵或者富贵之家的最爱,只是价格太过昂贵,并不是所有权贵都享用得起。即使是权倾苍月的慕容府,也只有老夫人、慕容将军和嫡子慕容尘有此口福,而其他慕容家人,只有在逢年过节时应景托福,才能得到只可以冲泡几次的一小罐。

霁月山庄用此茶来招待客人,若不是他们太过奢侈,便是客人份量太重。而慕容尘很有自知之明,他不会认为是后者。

“今年的新茶还没有下来,用陈茶来招待客人,本总管心里可真过意不去,倒请慕容公子多多包涵了。”

长廊上,风梧独自行来,在桌边缓缓落座,撩了袖口,给自己倒了杯茶,却并未啜饮。

“琅州的灵山云雾,堪称茶中极品,有幸饮上一口的人都会以此为荣,而能得到主人以此茶招待的客人,则更该觉得无上荣幸。”

风梧嗤笑了一声:“慕容家的嫡子,竟也会把这区区俗物看在眼里吗。”

“风梧,”慕容尘看着他,淡淡道:“你并没有失忆,对吗?”

“我什么时候说过我失忆了?”

是没有说过,只是当作不认识他而已。

“那么,我可以知道为什么你三年前会莫名其妙失踪,而现在又为何成了霁月山庄的总管吗?”

风梧淡然瞥了他一眼,道:“你千里迢迢跑来月城,不会只是为寻一个答案吧?或者此时你觉得,弄清楚我的事情比你此次来月城的任务来得更重要?”

慕容尘静默了片刻,想起目前迫在眉睫的事情,也只得先把眼前的疑惑放一放,于是他改问了另外一个问题,“贵庄庄主当真已不在庄内?”

风梧道:“不错,归期未定。”

“我需要借助霁月山庄的财力,来帮助凤王殿下巩固势力,同时不用再受沧州韩家的牵制,不知你能否帮上忙?”

“庄主临走之时把庄内事务都交托于我,我有权做主山庄一切事务。但是,”风梧举杯啜了一口香茗,“在其位谋其政,我如今身为霁月山庄总管,总要为山庄利益着想,若我答应了你,霁月山庄可以得到什么好处?”

慕容尘的回答只有两个字:“皇商。”

“皇商?”风梧喃喃重复了一句,随即笑道:“御用商人固然利益可观,却有着实实在在的风险哪!”

“凤王殿下并不是个忘恩的人。”慕容尘视线从外面大片嫩绿的垂柳上移开,看着面前对坐着的风梧,语气平淡却坚定有力,“你应该了解凤王殿下,他是个顶天立地的大丈夫,不会做言而无信或过河拆桥之事。”

风梧点头:“不错,凤王的为人我是相信的,但是,他偏偏有一个让人放不下心的母后,也就是你的皇后姑姑。还有,你怎么能确定日后能登上九五的,就一定是凤王殿下,若是其他皇子,你今日的承诺,我又该找谁兑现?”

“只要霁月山庄能成为后盾,慕容家就有绝对的把握助凤王殿下登基。”这句话,说的斩钉截铁。

可是,有一句话怎么说的来着?世事难料呢。纵容你有千般算计十成把握,又怎抵得过命运捉弄?

风梧眼睛微垂,敛去眸中些许神色,已不打算说的再多,今日只是为了布一个局,目的达到了,便可以了。

“若我记得没错,风雪今年刚满十四岁,此时论及婚嫁未免稍嫌得早些,慕容家应该不介意再多留女儿两年吧。”

拿一个女孩子的终身幸福做威胁,并不是慕容尘的本意,他只是想以此试探风梧是否真的失了记忆,既然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结果,他当然不想再在这个时候得罪风梧。

“慕容家并不需要以联姻换取势力,刚才在门外跟侍卫如此讲也是不得已,毕竟她是慕容家唯一还能让你放在心上的人。”慕容尘站起身,真心致歉,顺道告辞,“风梧小叔,我在东风客栈等你的消息。”

风梧,小叔。

32.第32章 落脚梧桐

琅州,地处苍昊极西,两面环山,一面环水,与饲养战马闻名的黔国交界。

明帝二年,天下不稳,四海****,偏天降灾祸,连绵不绝的暴雨导致江河决堤,琅州农作物尽毁,颗粒无收,百姓流离,上书请求朝廷赈灾。

皇上初登大宝,体恤爱民,虽国库并不充裕,仍下旨拨款白银百万余两,可惜贪官太多,层层克扣下来,送到琅州时已所剩无几,杯水车薪,解决不了根本问题。琅州侯苏言不堪百姓忍饥挨饿,用家族世代祖传的一块和田玉与黔国皇帝交换了十万石粮食,解决了燃眉之急。琅州百姓以为朝廷无情昏庸,对他们不管不问,而苏言对他们却大恩大义,从此对苏家奉若神明,眼中再无朝廷。

以后几年,苏言专于治水,命人带领百姓在山上种茶,名茶易销,尤以灵山之云雾为最,几乎供不应求,售予各国商人权贵,换来大批金银衣食,百姓生活日趋富足。

明帝九年,在其子苏澈建议之下,招兵买马,建立一支强大的护城军队,并且琅州铁矿资源丰富,铸造兵器亦是精良,当时年仅十四岁的苏澈亲手训练出十万铁甲精兵,琅州百姓称之苏家铁军。

明帝十一年四月,边境盗匪猖獗,令人闻风丧胆的天狼帮数千余人深夜进入琅州城,强抢珠宝商铺,茶铺,当铺,并连杀数十手无存铁的掌柜伙计,苏澈大怒。第二日一早,天狼帮包括帮主杀天狼在内的三千四百八十八人全部横尸于城门外,利器贯穿身体,无一活口,残暴蛮横的天狼帮从此销声匿迹。

西域觊觎琅州铁矿,欲低价购得,苏澈不允,遂恼怒,十五万兵马借道黔国,欲兵临城下,暴力征服,却于琅州城外无名山大峡谷惨遭埋伏,几乎全军覆没,从此十余年没敢再犯。

虽处于各国夹缝,苏澈却凛然不惧各方势力威胁,率十万苏家军利用地势便利的优势,傲然守护着繁华富裕的琅州城,固若金汤。

也因两次对战,琅州苏澈之名,响彻天下诸国,几乎无人不知。

偏隅一方,安享太平,不闻朝廷,不喜战争,却也绝对不容侵犯,这就是苏澈贯彻的铁的规则。

“倒是个有个性的人…”一声慵懒娇软的女性嗓音含笑传出,话音里隐含极淡的赞赏之意。

一个悦耳的男性嗓音淡淡接话,话里隐隐带着些许笑意:“不知是谁,前几日还说,无名小卒,不值得本姑娘认识。”

残阳似火,染红半边天空,又是一天将过。

通往与琅州交界的梧桐镇官道上,一辆外表极为朴素的宽大马车缓缓行来,三匹黑色骏马载着两名年轻男子,行走在马车之后,一人着月牙白锦衣,面容俊雅如玉,笑如春风暖暖,叫人一眼便不由自主心生好感,放下心防。另一名男子则一身素朴青衣,面容较之白衣男子逊色许多,却也刚毅有型,身形高大挺拔,表情沉敛,不苟言笑。尚有一匹马,背上无人,却似乎极通人性,虽无人驾驭,也乖乖跟在马车后面,三匹黑色良驹,体型,颜色,乍看之下,几乎一模一样。

梧桐镇与琅州只有一座山之隔,琅州则与黔国交界,而黔国最闻名的,便是战马。

所以,梧桐镇不乏见多识广的懂马之人,一看即知此三匹马皆非凡品,想必其主人也绝非凡人。

梧桐镇因邻近琅州,受其独特的风气影响,视国律王法于不顾,欲效法苏澈特立独行的风格,可惜没有一个如苏澈这般才能出众的领头人物,当官的没有苏澈的才智计谋,也没有苏澈严苛的治下铁律,反倒不伦不类,成了三教九流聚集之地,混乱不堪,杀人斗殴,奸淫掳掠,实属稀松平常。

镇上最出名的客栈名曰长亭,是以其客栈主人谢长亭的名字命名。

说到这个谢长亭,也是个颇具传奇色彩的的人物。此人年纪颇轻,大概和琅州苏澈年龄相当,十年前也只是个毛头小子,年轻气盛,单枪匹马来到这个混乱的镇上,开了这么一个偌大客栈,来自四面八方的什么人都有,江湖的,朝廷的,黑道的,白道的,文弱书生,武林高手,平民百姓,府州官员,各色人群,应有尽有,他一视同仁。对权势显贵者不奉承,对身份低下之人不鄙视,对强者不畏惧,对弱者也不轻慢。

这样一个完全不会见风行事的少年,在这样混乱的地方,按说应该很难混得下去,毕竟江湖上喜欢找茬的人实在太多了,今天这个看你不顺眼想教训你一顿,明日那个觉得你太狂妄,欠收拾,府衙见你生意红火,也欲分一杯羹,不给?大堂上见。

偏偏这些年下来,少年不但混下来了,还混得有声有色,风生水起。不管是黑道白道官府还是恶霸,找茬的,寻衅滋事的,仗势欺人的,来了一次之后,莫名其妙的,从此一律不敢再出现在客栈第二次。

原因,无人知晓。

马车在客栈门口缓缓停下,马上两名年轻男子当先下马,将马匹交给前来招呼的客栈伙计牵下去照料,然后青衣刚猛的男子静静候在马车旁,静默不语,马车前负责赶车的素衣男子也跳下车来,对着紧闭的车帘禀了一声:“主人,到了。”便恭敬候于一旁,月牙白锦衣的温润公子则缓步走进客栈。

“客倌,是打尖,还是住店?”眼尖的客栈小二,见进来的白衣公子气宇不凡,浑身上下透出一股高贵出尘的飘然气质,虽仍是礼貌客气的微笑,语气间却不由流露出恭敬之意。

屋内屋外,很多人好奇的目光隐约飘过来,猜想着马车里是何等人物,值得如此器宇轩昂的三名公子贴身伺候。

隐藏在众多视线中,一道邪佞阴郁的目光似有若无地飘过来,隐隐落在月牙白锦衣公子身上。

锦衣公子正是月萧,目光看向眼前殷勤有礼的青年,微微一笑,语气温和,如春风拂面:“小哥,天字十六号房的主人在吗?”

话音乍落,边上便有人迫不及待插话:“这位公子,你是第一次来梧桐镇吧?长亭客栈天字号房只有十五号没有十六号,你是否问错了?”

月萧看向说话的人,是一个三十多岁的粗莽大汉,微微一笑,并不气恼,点头:“或许,在下确实第一次来。”

青年伙计的脸色却微微一变,客套的微笑还挂在脸上,眸底却快速闪过一丝肃穆之色。

微一躬身,借着垂眸动作掩去眼底神色:“公子,我们客栈天字号房没有十六号房,公子所说的客人是您的朋友?需要小的帮您打听一下吗?”

月萧温润地笑道:“不必,麻烦小哥给我们安排干净的客房四间。”

长亭客栈开了十几年,所有人都知晓客栈有天字号房十五间,地字号房十六间,普通房十六间。并且所有人也都知晓,天字一号房从来不对外开放,即使是商贾巨富或身份至尊至贵之人,到了此处,也只能从天字二号房排号居住。同样的,无人知晓,天字号其实有第十六号房,只是位置隐密,一直由老板谢长亭独自居住,外人根本无从得知。

“唔,可算是到了…”略带倦意的慵懒嗓音在马车里响起,酥魅入骨,离得远些的人自是听不到,却叫近在车边的两人眼角一抽。

另一个带着笑意的男性嗓音响起:“怎么,无聊了?”

马车里,软榻上,苏末一身简单的白色贴身里衣,懒懒蜷成一团斜卧其上,及肩秀发披散开来,滑落肩头,露出修长优美的白皙脖颈,星眸微眯,神色妩媚,如同一只收起利爪的慵懒猫儿,不经意间流露出无限妖娆风情。

苍昊眸底笑意翻涌,牵出隐含的丝丝几不可察的温柔,这个女子,相处得越久,越忍不住受她吸引。她的特别之处,便是随时随地展露各式各样的风情魅力,或冷酷,或淡然,或温柔,或邪魅,或慵懒,不熟悉她的人,绝对分不清楚,哪一种才是她的真性情。

“无聊嘛,倒也谈不上,一路上听你用天籁般悦耳动听的磁性嗓音讲解琅州的历史,倒也别有一番趣味。只是这马车再舒适,连续九天窝在里面,也实在叫人憋闷。”

懒懒起身,在梅韵伺候下穿回一身黑色紧身皮衣外套长裤,眉梢一挑,坐在榻上斜斜看着倚在软榻一角的苍昊。

苍昊显然不是个喜欢虐待自己和下属的主子。

赶路的马是最快的马,脚下的路是最平坦的大道。

白日里快马加鞭赶路,日行四百里,晚上养精蓄锐,吃的是最精致的膳食,住的是最上等的卧房,看起来一点没有赶路的紧张感,却只用了仅仅九天时间,就抵达了这与琅州交界的梧桐县。

行了一路,算是彻底见识到了苍昊的实力,每行至一处,中午打尖的客栈酒楼必是属于霁月山庄的产业,晚上休憩之所,则不是凤衣楼分舵,就是山庄别苑,伺候的下人男男女女成群结队,排场大得惊人,也亏得苏末在二十一世纪见过太多世面,否则还不知怎生反应是好。

33.第33章 长亭客栈

心底隐约明白,苍昊这是在把自己的势力毫无保留地摊开在她眼前,也不动声色地叫所有隶属于他的人认识她这个突然蹦出的新主子,这是在给她撑场面呢,虽然她并不需要,不过这份隐谧的情意,还是悄悄融化了她心底坚硬的一角。

直至,暖了心房。

“小哥,不知可否先准备一张二楼靠窗位置的桌子,然后上几样可口的饭菜?”

“公子请稍等。”青年伙计答应一声,转身从楼梯口上了二楼。

月萧也随即转身,步伐优雅,如行云流水,步出客栈大门,来到马车旁。

朴素的帘子被一双白嫩素手掀开,客栈里外所有人目光几乎全部集中在马车上,众人瞩目中,一双温婉娇俏的玉人儿露出秀美容颜,先后下了马车。

众人眼前一亮,好一双美人儿,身材窈窕玲珑有致,一着绿衣,一着粉衣,着绿衣的肌肤晶莹,白皙胜雪,眉若远山含黛,水眸欲语还休,柔嫩唇畔微扬,流露点点柔和笑意,气质温婉出众,如解语花。

着粉衣的少女秀雅脱俗,唇不点而朱,眉不画而翠,肌肤娇嫩,美目顾盼流转,眉宇间自有一股灵动娇俏之气,叫人忍不住深深喜爱。

众人心中不由猜想,如此气质出尘的两位小姐,不知出自哪位高官之家。

所有人惊艳的目光未及收回,便随即转为惊诧,,却见两女对着锦衣男子优雅福身行礼,态度极为恭敬,心底大为不解,疑惑着到底谁是主谁为从。若白衣男子是主,又岂有主子亲自打点事宜而奴婢端坐车上的道理,若女子为主,却又为何向白衣男子行礼,而男子神色间却一副极为理所当然的表情,不见丝毫异样,只是淡淡地颔首,随即两名女子也退至一旁,素手再次掀开车帘。

莫非,马车上还有人?

众人一怔,心肝随即提起,强烈的好奇心使得所有盯着马车的人眼神更加专注,舍不得移开半分,生怕错过什么终生难忘的镜头。

众人紧张的期待中,年轻的白衣男子探出身子,优雅下了马车,众人呼吸一窒,被男子绝世的姿容深深震撼,只见男子一身白衣胜雪,广袖迎风轻扬,完美的身段,风华绝代的容颜,抬手举足之间自然流露出一股尊贵凛然之气,不语不动,便叫人徒然生出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畏惧之意。

男子之后,全身黑衣的…嗯?男子还是女子?

有人皱眉,有人惊叹,有人疑惑不解。